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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陳佳銘】論朱子格物思想的發(fā)展 ——以羅整菴與湛甘泉對格物的理解進行探究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5-31 17:59:16
        標(biāo)簽:朱子格物思想

        論朱子格物思想的發(fā)展

        ——以羅整菴與湛甘泉對格物的理解進行探究

        作者:陳佳銘(“臺灣中正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系)

        來源:復(fù)旦大學(xué)上海儒學(xué)院編:《現(xiàn)代儒學(xué)》,第四輯,三聯(lián)書店,2021年版

         

        一、前言

         

        朱子的思想體系從其發(fā)展到完成,一直遭遇許多質(zhì)疑與爭議。從朱子當(dāng)時,就有象山與其爭議,批評他是“支離”[1]、“學(xué)不見道”[2]、“見道不明”[3]。朱子之后明代理學(xué)的發(fā)展,即承襲了象山的“支離”、“不見道”之批評,把焦點置于朱子心與理為二以及格物窮理的問題。這是從白沙首先指明此問題即在“心與理”的關(guān)系,他從朱門的吳康齋學(xué),但發(fā)覺“此心與此理未有湊泊脗合處”,故他轉(zhuǎn)向為“見吾此心之體隱然呈露”[4]的體證道德本心型態(tài)。到了王陽明,他亦是從質(zhì)疑朱子格物入手,他說“求理于事事物物之中”,是為“析心與理為二”也,甚至批評為“此告子義外之說”[5],故他主張“心即理”[6]、“萬事萬物之理,不外于吾心”[7]??偠灾?,從象山到整個明代心學(xué)對朱子的批評,即不外于對其“心與理”為二,以及其格物型態(tài)為支離、義外,而產(chǎn)生了種種議論。

         

        在當(dāng)代中國哲學(xué)的研究中,牟宗三先生的朱子學(xué)詮釋亦為承接陽明乃至象山對朱子的批判而來,即是關(guān)注于“心與理為二”的問題,以及對格物的思想型態(tài)之考察。他認為朱子是“泛格物論”或“泛致知論”的型態(tài),即指其哲學(xué)的主腦全在于格物工夫,即“其所涵養(yǎng)察識之心只透露其為認知意義之心,只呈其用于格物窮理,而亦以格物窮理盡其用”[8],即一切涵養(yǎng)、察識、心統(tǒng)性情、論仁諸說,皆必須著力格物才能成立。而且,朱子最大的問題在于把原本當(dāng)以逆覺來體證的仁體、性體,皆視為外在的、客體的普遍的形而上之理,并對其加以窮格之,是為“依其泛認知主義將仁體、性體,乃至形而上的實體皆平置而為普遍之理(存在之然知所以然),通過其格物窮理(窮在物之理)而成為心知之明之認知作用之所對”。如此,道德之理(天理)與我永遠處于主、客對立的型態(tài),即“永為客為所而不能反身而為主為能”之“心與理為二”的型態(tài)。這就遠離了先秦儒家之正宗,成了有別于直貫系統(tǒng)的“順取”、“靜涵靜攝”的泛認知主義之型態(tài)。[9]至此,牟先生即判定朱子體系是為“他律道德”,他認為通過格物窮理所識取的理,只能是“只存有而不活動”之理,是一種“存有論的解析”之型態(tài)。是以,朱子的心性論或倫理學(xué)只能是“心氣依理而行所成之道德”,是為“道德意義減殺”之他律倫理學(xué),這就不符合于儒家哲學(xué)的道德主體性之意義[10]。

         

        本文的產(chǎn)生,即在對作為朱子工夫主腦的格物,在明代理學(xué)中產(chǎn)生的議論、發(fā)展進行探討。從這樣的發(fā)展中,試圖見出明代思想的大家,即羅整菴、湛甘泉二人對朱子格物思想的商榷或發(fā)展,以見出朱子哲學(xué)系統(tǒng)是否有可能加以修正,以彌補其思想型態(tài)的不足。

         

        二、對朱子格物型態(tài)的檢討

         

        在論述羅整菴與湛甘泉等人對格物的詮釋之前,本文即先對朱子的格物思想之型態(tài)進行論述與檢討。本文對朱子的格物思想認其有兩種理解的面向,其一是為主、客對立的即物窮理型態(tài);其二是為向內(nèi)體證的思想型態(tài)。以下,即區(qū)分此二型態(tài)分別加以論述。

         

        (一)主、客對立的即物窮理型態(tài)

         

        對于“格物”的定義,以《大學(xué)章句》對“致知在格物”的解釋為代表,這段注語中“格物”為“窮至事物之理”至于“極處無不到”,而“致知”為推極自身知識,到達“所知無不盡”,我們可以說“格物”是以主體的心,去認知、攝具當(dāng)作客體的事事物物之理,而“致知”是指格物之后主體的我的知識之增長,或指心攝具眾理的狀態(tài)而言。

         

        因此,格物的確呈現(xiàn)一種“彼我相對”、“主賓相對”的主、客對立的型態(tài)。我們引朱子的一段話來看即可明了,他說:

         

        知者吾心之知,理者事物之理,以此知彼,自有主賓之辨。[11]

         

        于此,朱子指出“格物”是以“吾心之知”,去知“事物之理”,是“以此知彼”,是為有“主賓之辨”,這是一種主、客對立的型態(tài)。朱子又說:

         

        理遍在天地萬物之間,而心則管之;心既管之,則其用實不外乎此心矣。然則理之體在物,而其用在心也?!耸且陨頌橹鳎晕餅榭?,故如此說。要之,理在物與在吾身,只一般。[12]

         

        這一段話中,他說自身之心是主體,天地萬物之理是客體,當(dāng)然,以著心可攝具眾理來說,客體的理最后要收歸到吾心,故主、客可合一,故云“心既管之,則其用實不外乎此心”。

         

        通過以上兩段引文,可知朱子的心雖可攝具眾理,好像主體的心與客體的物之理可合而為一。然而,在“即物而窮理”的型態(tài),仍是把一切事物之理當(dāng)作客體,并以主體的心去窮格之,此當(dāng)為一種主、客對立的型態(tài)。

         

        若僅以此面向理解格物,就成為如牟先生所言的“所窮之理道平置而為外在的理道”,是一種“心知之明與此外在理道之?dāng)z取關(guān)系”,又為“心知之明為一本,所對之理為一本。如是,心理永不能一”,即吾心之知是主,事物之理是客,是主客有對的型態(tài),故為“泛認知主義之格物論”,成就的是“他律道德”[13]。

         

        (二)向內(nèi)體證心中本有之理

         

        然而,格物思想當(dāng)歸于向內(nèi)體證心中本有之理才算全面性的理解。這樣的觀點,唐君毅與錢穆二位先生的朱子學(xué)詮釋相當(dāng)重視。如唐先生說格物是“求諸外而明諸內(nèi)之事”,他以為陸王把格物認為是“視理為外”這為“誤解”。朱子的格物之目的,正在于去除“形氣之梏、聞見之滯”,以使性理能彰顯于心,是為“此心所得于天之‘超越地內(nèi)在于心之性理’,由上而下,由內(nèi)而出,以昭顯于心之前”,故格物窮理只是去體認“吾人之心所自明之事”。以此,他以為朱子通過格物是為呈現(xiàn)“直下萬理具足之心”,這與陸王的“心即理”是“正無殊異”[14]。

         

        錢先生的觀點當(dāng)是“心即理”與格物窮理可同時并立。因為,格外物之理也就等同于去明心中本有之理。他認為朱子是“理具于心”,同時“理具于物”,而做格物致知,即是使“在物之理同時即是在心之理”,故格物就是要達至“內(nèi)外合一,一理貫通”的“心即理”境界[15]。他又特別舉出《語類》中的“此心虛明,萬理具足,外面理會得者,即里面本來有底”[16]為代表,解釋此段為“認萬理在我心中……物無窮,斯理亦無窮,但卻又全在你心里。理不能外心外物而自在”[17]。這就與牟先生有明顯的差異,錢先生是在于強調(diào)格物并非單把理平置為外、為客,而是總歸于“萬理在我心中”的意思。

         

        唐、錢二位先生的觀點,于朱子文本可找到證據(jù)。如他在《語類》解釋“妙眾理”一詞,他說“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從外得”,并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即不僅是呈現(xiàn)一主、客對立或外求的型態(tài),格物反倒是“只是知得我底道理”,或是“道理固本有,用知,方發(fā)得出來”,也就是必從主、客對立歸于主體。所以,朱子格物的重點其實是在于使“具眾理”、“妙眾理”的主體之心體現(xiàn)、呈顯出來。[18]

         

        在朱子的格物思想中,窮格事事物物之理,同時也就是在明心中本有之理,這樣的型態(tài)易為人所忽略,但其實朱子格物本有此面向。如朱子說:

         

        他所以下“格”字“致”字者,皆是為自家元有是物,但為他物所蔽耳。而今便要從那知處推開去,是因其所已知而推之,以致于無所不知也。[19]

         

        這里,朱子強調(diào)格物是在于推擴“自家元有是物”或“其所已知”,即是為去除私欲之“所蔽”,以復(fù)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是以,朱子的外在事物之理其實也就是心中本有之理,如他說:

         

        ……理不是在面前別為一物,即在吾心。人須是體察得此物誠實在我,方可?!璠20]

         

        ……應(yīng)物。物與我心中之理本是一物,兩無少欠,但要我應(yīng)之爾。物心共此理?!璠21]

         

        以上兩段引文,朱子把認為理非在外而“即在吾心”,又肯定的說“物與我心中之理本是一物”、“物心共此理”,這就無法把格物視為象山、陽明或牟宗三先生所言的“義外”、“他律”、“泛認知主義”視之。這樣的義理,就是伊川、朱子共同重視的“合內(nèi)外之理”,朱子說:

         

        他內(nèi)外未嘗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則因其理之自然而應(yīng)之,便見合內(nèi)外之理。目前事事物物,皆有至理。如一草一木,一禽一獸,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殺,好生惡死。“仲夏斬陽木,仲冬斬陰木”,皆是順陰陽道理。自家知得萬物均氣同體,“見生不忍見死,聞聲不忍食肉”,非其時不伐一木,不殺一獸,“不殺胎,不殀夭,不覆巢”,此便是合內(nèi)外之理。[22]

         

        “合內(nèi)外之理”是在伊川“纔明彼即曉此”、“合內(nèi)外之道”[23]的背景之下所說,這就是朱子格物型態(tài)之向內(nèi)體證的型態(tài),指窮格外物之理,同時也就是去明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是以,內(nèi)外合一、主客合一、心理合一才是朱子格物的終極目的,此義理于朱子處尚且隱而不顯,但到本文所要論述的羅整菴、湛甘泉的思想中卻能顯豁而出。

         

        總而言之,朱子格物窮理的目的,即如唐、錢二位先生所言是在恢復(fù)“心即理”之心。其恢復(fù)心體的進程,就在于以格物致知之功,除去吾人之氣稟物欲之雜,至于復(fù)其心中本有之理。這樣的義理,的確于朱子文獻中是存在的,只是其常為人所忽略,或朱子并不常講。所以,我們可說朱子的體系可內(nèi)含“心即理”的義理,只是他的工夫之入手處并非此本然的心即理之心,他所關(guān)注的是去對治私欲夾雜或氣稟物欲的心,就是要去廓清“氣心”。所以,我們可說朱子大部分所提及的心是氣心,但他并非不承認人人皆有“心即理”或“心與理一”的心。我們可舉《鄂州州學(xué)稽古閣記》一文中來說明此意:

         

        人之有是身也,則必有是心,有是心也,則必有是理,若仁義禮智之為體,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為用,是則人皆有之,而非由外鑠我也。然圣人之所以敎,不使學(xué)者收視反聽,一以反求諸心為事,而必曰“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又曰“博學(xué),審問,謹思,明辯,而力行之”,何哉?蓋理雖在我,而或蔽于氣稟物欲之私,則不能以自見;……[24]

         

        此文指出人本有此“心即理”之心,即“人之有是身,則必有是心,有是心也,則必有是理,若仁義禮智之為體,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為用,而非由外鑠我也”,然由于“蔽于氣稟物欲之私”,則“理雖在我,則不能以自見”。所以,朱子的確肯定人人本然內(nèi)具“心即理”之心,因這是儒學(xué)所不能否定的,但他更重視氣稟物欲的人生病痛,故即使本是“心即理”,但人所能實感的卻是“心與理為二”的私欲夾雜,故他的成德之學(xué)所要對治的就是此“心與理為二”的“氣心”[25]。所以,朱子又說:

         

        吾以心與理為一,彼以心與理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其所見處不同,彼見得心空而無理,此見得心雖空而萬物咸備也。雖說心與理一,而不察乎氣稟物欲之私,亦是見得不真,故有此病,此《大學(xué)》所以貴“格物”也。[26]

         

        此段當(dāng)可代表朱子對“心即理”說的態(tài)度,他明確肯定“心與理為一”,甚至以為儒佛之辨正在于此。但是,他以為人有“氣稟物欲之私”,故不能單就“心與理一”處用功,否則會“見得不真”、“有病”,故最穩(wěn)妥的辦法即是“格物”。

         

        三、明代三大儒對朱子格物的爭議

         

        在上一部份,本文論述了朱子格物思想的哲學(xué)型態(tài),我們可說朱子格物雖有向內(nèi)體證的面向,但由于此義理不易領(lǐng)會,或朱子本人有所忌諱而少講此意,故格物總是使人有逐物、義外等質(zhì)疑,這樣的問題于明代由王陽明、羅整菴、湛甘泉三大哲學(xué)家的論辯,而能完全顯出其哲學(xué)意義,以下先論述羅整菴與王陽明的爭議,再論甘泉與陽明之辯。在此必須申明,本文是以論朱子的格物思想的發(fā)展為關(guān)注,故在論述整菴、甘泉、陽明三者的格物之論時,將以羅、湛二人的觀點為主,對于完全對立于朱子型態(tài)的陽明格物,將不多加討論。

         

        (一)羅整菴與王陽明對格物的爭議

         

        整菴與陽明對格物的爭議從陽明寄《大學(xué)古本》及其《序》與整菴開始,陽明此序的義理整菴加以重述為:

         

        大學(xué)之要,誠意而已矣。誠意之功,格物而已矣。誠意之極,止至善而已矣。正心,復(fù)其體也。修身,著其用也,以言乎己,為之明德。以言乎人,謂之親民,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是故至善也者,心之本體也,動而后有不善。意者,其動也。物者,其事也。格物以誠意,復(fù)其不動之善而已矣。不善復(fù)而體正,體正而無不善之動矣,是之謂只至善。圣人懼人之求之于外也,而反覆其辭。舊本析,而圣人之意亡矣。是故,不本于誠意,而徒以格物者,謂之支;不事于格物,而徒以誠意者,謂之虛。支與虛,其于至善也遠矣。合之以敬而益綴,補之以《傳》而益離。吾懼學(xué)之日遠于至善也,去分章而復(fù)舊本,傍為之什以引其義,庶幾復(fù)見圣人之心,而求之者有其要。噫!罪我者,其亦以是矣。[27]

         

        陽明在此序中,把《大學(xué)》的主旨歸于“誠意”,他雖力主誠意與格物并重,否則會陷于“支與虛”。他把一切歸于主體之一心、良知,并認為《大學(xué)》的“止于至善”,是從“動而后有不善的心”復(fù)其“不動之善”的“心之本體”。并且,他直截批評朱子是“合之以敬而益綴,補之以《傳》而益離”。

         

        整菴對陽明的批判,重點在于他放棄了“格物致知”一事而專反求于內(nèi),他認為陽明的《大學(xué)》詮釋,是為“首尾數(shù)百言,并無一言及于致知”[28]。而且,認為陽明的格物會造成《大學(xué)》文獻無法解讀,如他說“茲惟《大學(xué)》之始,茍能即事即物,正其不正以歸于正,而皆盡夫天理,則心亦既正矣,意亦既誠矣。繼此,誠意、正心之目,無乃重復(fù)推疊而無用乎”。[29]

         

        整菴之所以與陽明力辯之,是他認為陽明對格物是有誤解的,故他也論述了他對朱子格物的詮釋角度,即強調(diào)前述朱子的“合內(nèi)外之道”或“內(nèi)外一理”的觀點,他說:

         

        “大哉干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凡吾之有此身,與夫萬物之為萬物,孰非出于乾坤?其理固皆乾坤之理也。自我而觀,物固物也,以理觀之,我亦物也,渾然一致而已,夫何分于內(nèi)外乎!所貴乎格物者,正欲即其分之殊,而有見乎理之一,無彼無此,無欠無余,而實有所統(tǒng)會。夫然后謂之知至,亦即所謂知止,而大本于是乎可立,達道于是乎可行,自誠、正以至于治、平,庶乎可以一以貫之而無遺矣。然學(xué)者之資稟不齊,工夫不等,其能格與否,或淺或深,或遲或速,詎容以一言盡哉?[30]

         

        這里,整菴把“合內(nèi)外之理”與“理一分殊”合而言說,即以為萬事萬物皆出于“理一”的“干元”、“坤元”,則故外在事物之理當(dāng)亦為我自身之理,故是為“以理觀之,我亦物也,渾然一致而已,夫何分于內(nèi)外”。是以,格物當(dāng)是不分于內(nèi)外、主客,而只是“無彼無此”,而能“即其分之殊,而有見乎理之一”。對于整菴的批評,陽明亦有所回應(yīng),他否認格物是有分于內(nèi)外,他說:

         

        故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誠意者,誠其物之意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此豈有內(nèi)外彼此之分哉!理一而已,以其理之凝聚而言則謂之性,以其凝聚之主宰而言則謂之心,以其主宰之發(fā)動而言則謂之意,以其發(fā)動之明覺而言則謂之知,以其明覺之感應(yīng)而言則謂之物。故就物而言謂之格,就知而言謂之致,就意而言謂之誠,就心而言謂之正。正者,正此也;誠者,誠此也;致者,致此也;格者,格此也,皆所謂窮理以盡性也。天下無性外之理,無性外之物。學(xué)之不明皆由世之儒者認理為外,認物為外,而不知義外之說,孟子蓋嘗辟之,乃至襲陷其內(nèi)而不免,豈非亦有似是而難明者歟?不可以不察也![31]

         

        在此段書信中,陽明雖強調(diào)“理一”、“豈有內(nèi)外彼此之分”,然其卻沒有正面回應(yīng)整菴的質(zhì)疑,他仍是把一切外在事物之理皆收歸于主體,如他說“正者,正此也;誠者,誠此也;致者,致此也;格者,格此也”,以及“天下無性外之理,無性外之物”,即只是“四句教”中的“為善去惡是格物”的意思。接著,他再度批判朱子格物為“認理為外,認物為外”之“義外”,實只是再次陳述自身的觀點而已。

         

        是故,整菴即再次復(fù)書陽明提出三點問難[32],第一點是為:整菴認為陽明說了“格其心之物,格其意之物,格其知之物”,又說了“正其物之心,誠其物之意,致其物之知”,是為“三物”與“一物”的混淆,成為不通之論。這里,似乎是在抓陽明的語病,然整菴的“所謂物者果何物耶”、“如必以為意之用,雖極安排之巧,終無可通之日”才是他真正的意思,即反對陽明把物全歸于心中之物,對整菴而言,物必須是指“實物”而言[33]。

         

        他提出第二點質(zhì)疑:整菴問難陽明是否如“《論語》‘川上’之嘆,《中庸》‘鳶飛魚躍’之旨”,亦必須對其“正其不正以歸于正”。整菴這第二點疑難,就有吹毛求疵之嫌了,但我們?nèi)钥扇ンw會其問題背后的意義,即整菴以為“格物”雖非單求于外,但總有去攝取理或明理之意,而陽明的格物只是于善惡意念上去為善去惡,總非格物之本義。

         

        最后,整菴認為按陽明的格物說,則《大學(xué)》即被改為“格物在致知”、“知至而后物格”。而且,他再次詢問陽明的“良知即天理”,是良知與天理為一還是為二,即“天理也,良知也,果一乎,果非一乎”的質(zhì)疑。這第三點議論,看似好像正可判整菴是為“心與理為二”,并認定他所說的格物是求之于外。但是,本文以為整菴當(dāng)是在貫徹其“內(nèi)外一理”的觀點,即我心之理與外在事物之理是一非二,而反倒是陽明是把心中之理(良知)與外在事物之理(天理)區(qū)分為二,而陷于單求于內(nèi)的一偏。

         

        通過以上的論述,對羅、王二人的論辯之始末作了簡述。本文以為整菴對陽明格物的批評可視為朱子學(xué)受到陸、王系統(tǒng)挑戰(zhàn)之后的回應(yīng),而他的立場是“內(nèi)外一理”,而以為陽明對朱子“理”的有所誤解,故整菴即一再強調(diào)格物所求之理是不僅偏屬于內(nèi)或外,所以,不會有陽明所謂的義外、逐物等問題。

         

        (二)湛甘泉與王陽明的辯論

         

        以上論述了整菴對陽明格物的批評,本文以為整菴是對朱子的“理”的內(nèi)涵、理解之方式(內(nèi)外一理)作了補充,以此來回應(yīng)陽明。而甘泉雖與朱子屬不同的系統(tǒng),然他是從“心”的層面,解決了格物思想的諸多問題,以下先通過甘泉與陽明的論辯,來指出甘泉對格物的理解面向。

         

        陽明與甘泉對格物的爭議,可從《傳習(xí)錄》中的一段對話見出:

         

        先生與甘泉先生論格物之說,甘泉持舊說。先生曰:“是求之于外了?!备嗜唬骸叭粢愿裎锢頌橥猓亲孕∑湫囊??!盵34]

         

        以上的交相批評,陽明以為甘泉仍未脫離朱子的“舊說”,且其體認天理等思想是“求之于外”,這當(dāng)然是以他的“求天下之理”必“反求諸其心”[35]的基本立場所做的論斷。而甘泉之所以認為陽明是“小其心”,這是以他“大其心,包天地萬物而與之一體”[36]、“物我一體,理無內(nèi)外”[37]的觀點來加以回應(yīng)??傊?,甘泉的心是能包天地萬物之理,故認為格物不可廢,且對朱子格物有所揚棄并有所發(fā)展。我們再來看甘泉的一段話:

         

        昨承面諭大學(xué)格物之義,以物為心意之所著,荷教多矣。但不肖平日所以受益于兄者,尚多不在此也。兄意只恐人舍心求之于外,故有是說。不肖則以為人心與天地萬物為體,心體物而不遺,認得心體廣大,則物不能外矣。故格物非在外也,格之致之之心又非在外也,于物若以為心意之著見,恐不免有外物之病,幸更思之。[38]

         

        此段,甘泉以“人心與天地萬物為體”、“心體廣大,物不能外矣”來加以回應(yīng),這就心物合一、內(nèi)外合一、主、客合一的觀點,故即使是格物窮天理,亦非是往外求,而陽明的格物卻只是“正念頭”[39],則是偏于內(nèi)而有“外物之病”,即有厭棄外在事物的嫌疑。

         

        最后,甘泉對陽明格物的批評之重點,即在于他的《答陽明王都憲論格物》一文中,在此文中他舉出四點陽明格物不能成立的理由。他說:

         

        蓋兄之格物之說,有不敢信者四。自古圣賢之學(xué),皆以天理為頭腦,以知行為工夫,兄之訓(xùn)格為正,訓(xùn)物為念頭之發(fā),則下文誠意之意,即念頭之發(fā)也,正心之正即格也,于文義不亦重復(fù)矣乎?其不可一也。又于上文知止能得為無承,于古本下節(jié)以修身說格致為無取,其不可二也。兄之格物訓(xùn)云:“正念頭也。”則念頭之正否,亦未可據(jù)。如釋、老之虛無,則曰:“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無諸相無根塵,亦自以為正矣。楊墨之時皆以為圣矣,豈自以為不正而安之,以其無學(xué)問之功,而不知其所謂正者乃邪,而不自知也。其所自謂圣,乃流于禽獸也。夷、惠、伊尹,孟子亦以為圣矣,而流于隘與不恭而異于孔子者,以其無講學(xué)之功,無始終條理之實,無智巧之妙也。則吾兄之訓(xùn)徒正念頭,其不可三也。論學(xué)之最始者,則說命曰:“學(xué)于古訓(xùn),乃有獲?!敝軙鴦t曰:“學(xué)古入官?!彼疵韯t曰:“惟精惟一?!鳖佔邮隹鬃又虅t曰:“博文約禮。”孔子告哀公則曰:“學(xué)、問、思、辨、篤行。”其歸于知行并進,同條共貫者也。若如兄之說,徒正念頭,則孔子止曰“德之不修”可矣,而又曰“學(xué)之不講”,何耶?止曰“默而識之”可矣,而又曰“學(xué)而不厭”何耶?又曰“信而好古敏求者”何耶?子思止曰“尊德性”可矣,而又曰“道問學(xué)”者何耶?所講、所學(xué)、所好、所求者何耶?其不可四也。[40]

         

        此文的第一、第二點,皆是在文獻上作無謂的計較,本文不欲對其深究。第三、第四點可合并言之,即以為“念頭之正否,亦未可據(jù)”,認為單把天理歸于良知或把格物歸于意念上的工夫,會陷于缺乏“理”作為標(biāo)準(zhǔn)。是以,甘泉所在意的就是此文開宗明義說的“古圣賢之學(xué),皆以天理為頭腦,以知行為工夫”。此即,到底對于外在天理、知識是否當(dāng)肯定?故在第四點中,甘泉就指出陽明舍棄了“道問學(xué)”的思辨層面。

         

        綜上所述,我們可推知甘泉的基本理念,即他的心是能夠包天地萬物的大心,故天理雖存于萬事萬物,但吾人格物窮理所求之理不當(dāng)視為外求,因理就在心內(nèi),故格物所求之理不單為外,亦是為內(nèi)心之理。

         

        四、朱子格物思想到明代的發(fā)展

         

        在上一部份,我們通過羅整菴與湛甘泉對陽明的批評與回應(yīng),可大致見出整菴與甘泉二人對格物的基本立場。其中,本文以為整菴是從“理”的層面,來補充與發(fā)展朱子的格物。而甘泉是從“心”的層面來救正朱子格物思想,他雖非朱子之學(xué)承,但的確是關(guān)注于朱子體系中的格物或心理關(guān)系等重要的哲學(xué)問題。他是從吸取白沙與程明道的精義,以發(fā)展其大心、隨處體認天理等說,正可為伊川、朱子一派的格物思想加入新的要素,故他雖不為朱門之后,但可說他試圖解決朱子所遺留下來的許多問題,故亦可視為對朱子格物思想有所發(fā)展。以下,我們先來論述整菴的“內(nèi)外一理”或“格物無物”等說法,再來對甘泉進行研究。

         

        (一)羅整菴的格物思想

         

        對于羅整菴的格物思想,我們首先可從他對“格”字的解釋來看,他說:

         

        格字,古注或訓(xùn)為至,如“格于上下”之類,或訓(xùn)為正,如“格其非心”之類。格物之格,二程皆以至字訓(xùn)之,因文生義,惟其當(dāng)而已矣。呂東萊釋“天壽平格”,又以為“通徹三極而無間”。愚按,“通徹?zé)o間”,亦至字之義,然比之至字,其意味尤為明白而深長。試以訓(xùn)“格于天下”,曰“通徹天下而無間”,其孰曰不然?格物之格,正是“通徹?zé)o間”之意,蓋工夫至到,則通徹?zé)o間,物即我,我即物,渾然一致,雖合字亦不必用矣。[41]

         

        這里,他采用“通徹?zé)o間”、“格于天下”來釋“格”字,是為了符合他的內(nèi)外一理的思想,就是為“通徹?zé)o間,物即我,我即物,渾然一致”,即內(nèi)外一理、內(nèi)外一體,連“合內(nèi)外之道”的“合”字皆不須言。再引用一段話來了解其意,他說:

         

        “格物,莫若查之于身,其得之尤切?!背套佑惺茄砸?。至其答門人之問,則又以為,“求之情性固切于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鄙w方是時,禪學(xué)盛行,學(xué)者往往溺于明心見性之說,其于天地萬物之理,不復(fù)置思,故常陷于一偏,蔽于一己,而終不可與入堯舜之道。二程切有憂之,于是表彰大學(xué)之書,發(fā)明格物之旨,欲令學(xué)者物我兼照,內(nèi)外俱融,彼此交盡,正所以深救其失,而納之于大中,良工苦心,知之者誠亦鮮矣。夫此理之在天下,而一以之萬,初匪安排之力,會萬而歸一,豈容牽合之私?是故,察之于身,宜莫先于性情,即有見焉,推之于物而不通,非至理也。察之于物,故無分于鳥獸草木,即有見焉,反之于心而不合,非至理也。必灼然有見乎一致之妙,了無彼此之殊,而其分之殊者自森然其不可亂,斯為格致之極功,然非真積力久,何以為此?

         

        這一段話,就可表現(xiàn)格物是為“通徹?zé)o間”,他以為二程是為了對治“禪學(xué)盛行”而提出格物,因?qū)W者“往往溺于明心見性之說”,故單只求心中之理,而否定天地萬物之理。所以,格物即是能兩收外在的“鳥獸草木”之理,以及內(nèi)心的“性情”之理,到達“灼然有見乎一致之妙”、“了無彼此之殊”的內(nèi)外一理的程度。整菴這樣說法不勝枚舉,如他說:

         

        故欲見得此理分明,非用程朱格物工夫不可。夫物我并立,而內(nèi)外形焉,乃其散殊之分。然而內(nèi)此理也,外亦此理也。所貴乎格物者,正要見得天人物我原是一理,故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盡物之性。人物之性各在人物身上,而吾乃能盡之者,非一此理之同故耶?凡程朱格物之訓(xùn),正所謂合內(nèi)外之道,而顧以為非,只欲固守此心,而物理更不窮究,則雖名為合一,實已分而為二矣。[42]

         

        以上的引言,整菴的“內(nèi)此理也,外亦此理也”、“天人物我原是一理”皆是其“內(nèi)外一理”、“理一分殊”之義。是以,若對照上文對朱子格物型態(tài)的論述,可知整菴就是在申明伊川、朱子的“合內(nèi)外之道”,或是在強調(diào)格物并非外求,因其所求之外在的理,其實亦為心中本有之理。對此,整菴也說:

         

        夫人心之體,即天之體,本來一物,無用包也。但其主于我者,謂之心爾。心之窮物有盡,由窮之而未至爾。物格,則無盡矣。無盡,即無不盡。夫是之謂盡心,心盡,則與天為一矣。如其為物果二,又豈人之智力之所能包也哉。[43]

         

        此段的“天之體”即為“天理”,而他的心就是通于內(nèi)外之心,故心與理“本來一物”,而窮理至物格、盡心的程度時,則心與天理本來“為一矣”。以此,可看出整菴的確能掌握“內(nèi)外一理”的意思,把格物是為明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顯出來了。

         

        整菴對格物的所體證的最高境界為“無物”之說,這就是作格物之功到了豁然貫通的境界時,已不見格物窮理之相,只是內(nèi)外一理,心理合一,如他說:

         

        格物致知,學(xué)之始也??思簭?fù)禮,學(xué)之終也。道本人所固有,而人不能體之為一者,蓋物我相形,則唯知有我而已。有我之私日勝,于是乎違道日遠。物格則無物,惟理之是見。己克則無我,惟理之是由。沛然天理之流行,此其所以為仁也。始終條理。自不容紊,故曰:“知至,至之。知終,終之?!敝爸胁淮?,蓋有之矣,茍未嘗真知禮之為禮,有能“不遠而復(fù)”者,不亦鮮乎![44]

         

        此段,他把“格物致知”與“克己復(fù)禮”合而言說。首先,以為“道本人所固有”,即是肯定心本有理的意思。但是,因為“有我之私”,故心與理不能體之為一。但是,當(dāng)作“格物”或“克己”之功到了“無我”、“無物”的程度時,則心中即只是“惟理之是見”、“惟理之是由”的“沛然天理之流行”。我們再來看他的一段話:

         

        余所云“物格則無物”者,誠以工深力到而豁然貫通,則凡屈伸消長之變,始終聚散之狀,哀樂好惡之情,雖千緒萬端,而卓然心目間者,無非此理。一切形器之粗跡,舉不能礙吾廓然之本體,夫是之謂無物。孟子所謂“盡心知性而知天”,即斯義也。天人物我,其理本一,不容私意安排,……[45]

         

        這一段話陳述的更為清楚,即指格物到了豁然貫通之時,已非主、客對立的型態(tài),即沒有去一事一物窮格的面貌,是為“一切形器之粗跡,舉不能礙吾廓然之本體,夫是之謂無物”。而且,這“物格則無物”就是去體現(xiàn)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是為“卓然心目間者,無非此理”,這時即為“心與理一”,到達“天人物我,其理本一”的狀態(tài)。

         

        通過以上的論述,可認為整菴是掌握了朱子的格物是去明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尤其是到豁然貫通之時,外在天理與心中之理本是為一,格外物同時即是格心中之理不可二分。以此,格物就沒有義外、逐物等弊病了。

         

        (二)湛甘泉的“隨處體認天理”

         

        甘泉對格物思想的發(fā)展,可說是在于對心作了修正,直接以本心作為格物的起點,他的心是為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心與理一”之心,如他在《泗州兩學(xué)講章》一文道:

         

        夫圣人之學(xué),心學(xué)也。如何謂心學(xué)?萬事萬物莫非心也。記曰:“人者天地之心?!比巳绾沃^天地之心?人與天地同一氣,人之一呼一吸與天地之氣相通為一氣,便見是天地人合一處?!髮W(xué)即是國學(xué),人生十五入大學(xué),教以大人之學(xué)。何謂大人?這個大人,即易“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的大人。大人渾然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物我體用全具的人,故大人之學(xué),為說明德不足,又說親民。說明德親民而不足,故又說止于至善。明德即吾心中正之本體,本體未嘗昧,人自昧之爾。常存此昧爽丕顯,使無一毫私蔽,這便是明明德,明明德則體具矣。未及言用,故又言親民。這親字即百姓不親之親,親則見得與物同體,便痛癢相關(guān),養(yǎng)之教之之心自不能已。便視之如傷,便痌瘝乃身,是謂在親民。明德,親民,體用具矣,的于何處下手?故又言在止于至善。至善即天理純粹,便是明德親民,體用一原,皆在于此。……此一章就是圣人心學(xué)工夫,爾諸生讀之聽之,須是切己思省,精神命脈皆在于此?;砣挥形颍堑蚴ト酥?,便是自悟爾本心。悟得爾本心,即自得爾天理。[46]

         

        此段講章道出甘泉的格物思想中的心之特色,此心是為“與天地同一氣”、“與天地萬物為一體”,是可遍潤、包容“萬事萬物”的“天地之心”。而且,《大學(xué)》從明明德、親民到止于至善,皆是此一心之伸展、發(fā)用的完成,他說明明德就是使“吾心中正之本體”到“無一毫私蔽”,而親民就是“養(yǎng)之教之之心自不能已”至“與民同體”,而這整體的《大學(xué)》思想就是“悟得爾本心”,以至于能“自得爾天理”。從此,可見出甘泉的心當(dāng)是為本心無疑,但他卻不直接講“心即理”,其中原因他曾有所談?wù)摚?o:p>

         

        所言“心外無事、心外無物、心外無理”三句無病。又云“心即事、心即物、心即理”,似欠明。又云“一念事親事君即為物,非若后儒指天下之物為物”,則又似以萬物在心之外,是心外有物矣。不若大其心,包天地萬物而與之一體,則夫一念之發(fā),以至天下之物,無不在內(nèi)。而以其渾淪,則理在天地萬物;以其散殊,則理在事親君之間,即心而事物在,即事而理在,乃為完全也。如是體認,不亦可乎![47]

         

        在這一段話中,可見出甘泉不說“心即理”的原因,他以若肯定“心即理”就造成“似以萬物在心之外,是心外有物”。這里,甘泉是指若如陽明的“心即理”,或把萬事萬物之理收歸一心,則反成心物兩分而言。接著,他就申明其“大心”思想,即以心為“包天地萬物而與之一體”、“天下之物,無不在內(nèi)”,且對于道德本心所指涉的“事君事親”之“行為物”,亦是為“即心而事物在,即事而理在”??傊嗜恢v“心即理”,反倒可見出他對本心的體會之深刻,即他比羅整菴的“內(nèi)外一理”更進一步地可說“內(nèi)外一心”。

         

        從對心的修正,甘泉就可對格物提出新的解釋,以解決朱子格物所面對的種種問題。因此,他就可以講心學(xué)的格物,他說:

         

        至善也者,以言乎身心之于家國天下之事物之理之純粹精焉者也。純綷精焉者,非他也,天理也。天理者,非他也,吾心中正之本體也。明德親民之奧也,其體用一原者也。是故止至善而明德親民之能事畢矣?!蕴煜露裎?,自格物而之天下平,始終反說,要歸乎此者也。格物也者,即止至善也,言屢而意致矣,故止至善則無事矣。[48]

         

        此《古大學(xué)測序》一文中,把《大學(xué)》的三綱領(lǐng)、八條目及格物皆以“大其心”的思想加以貫串,即把格物、止善皆收歸于“吾心中正之本體”中所體認的“天理”而言。通過體認此心之天理,則身心之于家國天下之事皆能得其完全。

         

        以上的思想,就是其“隨處體認天理”之說,我們再來看甘泉對此“體認”之學(xué)的說明,才能體會其義理,他說:

         

        仆之所以訓(xùn)格者,至其理也。至其理云者,體認天理也。體認天理云者,兼知行合內(nèi)外言之也,天理無內(nèi)外也。陳世杰書報吾兄疑仆隨處體認天理之說,為求于外,若然,不幾于義外之說乎?求即無內(nèi)外也。吾之所謂隨處云者,隨心、隨意、隨身、隨家、隨國、隨天下,蓋隨其所寂所感時耳,一耳。寂則廓然太公,感則物來順應(yīng),所寂所感不同,而皆不離于吾心中正之本體。本體即實體也、天理也、至善也、物也,而謂求之外,可乎?致知云者,蓋知此實體也、天理也、至善也、物也,乃吾之良知良能也,不假外求也。但人為氣習(xí)所蔽,故生而蒙,長而不學(xué)則愚,故學(xué)、問、思、辨、篤行諸訓(xùn)所以破其愚,去其蔽,警發(fā)其良知良能者耳,非有加也,故無所用其絲毫人力也。如人之夢寐,人能喚之惺耳,非有外與之惺也。故格物則無事矣,大學(xué)之事畢矣。[49]

         

        此段為對陽明格物的回應(yīng),亦完全呈現(xiàn)他的基本立場。首先,他訓(xùn)解“格”字為“至其理”,這是追隨了程明道對格物的解釋,即明道所說:“‘致知在格物?!瘢烈??;蛞愿駷檎?,是二本矣”[50],以及“‘致知在格物’。物來則知起。物各付物”[51]。明道格物致知的“知”,并非是認知、理解之義,此種“致知”是致吾本心明覺朗照之知,是為明道識仁的逆覺體證之型態(tài),而格物是“物來順應(yīng)”的以本心應(yīng)物之意[52]。

         

        甘泉是以明道格物為基本義理,但仍包容程朱的“學(xué)、問、思、辨”的“知”的層面,所以,他以為格物是“兼知行”的。所以,他的“隨心、隨意、隨身、隨家、隨國、隨天下”,是為同時充擴“吾之良知良能”,但又同時在意、心、身、家、國、天下處作體認天理之功,這兩種層面混一而不分。我們再來看他的一段話:

         

        是故君子之學(xué),讀誠意之事,則感其意之理;讀正心之事,則感其心之理;讀脩身之事,則感其身之理;讀齊家之事,則感其家之理;讀治國之事,則感其國之理;讀平天下之事,則感其天下之理。理也者,吾之良知也;學(xué)之者,所以覺其良知也,知也。存之又存,存存而不息,由一念以達諸萬事,皆行也,故曰:“有感悟之義焉。”是故讀斯通者,意心身家國天下之理皆備于我矣?!璠53]

         

        此段為《圣學(xué)格物通大序》,雖主要是在陳述《大學(xué)》作為圣學(xué)之價值,或象是談?wù)摗洞髮W(xué)》之研讀法,然此文卻能表現(xiàn)其“隨處體認天理”之意。以上,他說到通過讀“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內(nèi)容,即隨時感其“意之理”、“心之理”、“身之理”、“家之理”、“國之理”、“天下之理”。而且,此理又即是“吾之良知”,即把讀書明理等學(xué)問之功歸于“覺其良知”。這里,就是一種內(nèi)外合一的型態(tài),對事事物物作格物窮理或體認天理時,同時本心良知就呈現(xiàn)、顯發(fā)。所以,當(dāng)吾人能“感悟”萬事萬物之理時,則同時本心就可充擴至“意心身家國天下之理皆備于我”的境界。

         

        是以,甘泉的格物是為隨事隨物去感悟天理,并又同時擴充本心良知發(fā)用至萬事萬物,可說是保留了程朱格物義理,又加入心學(xué)的擴充良知于事事物物的型態(tài),以甘泉而言是為“知行并進”,他與學(xué)生有一段對話可說明此意:

         

        “子以格物,意心身皆至。何居?”曰:“夫人之接物也,意心身精神具在矣。是心身之功盡于格物矣?!痹唬骸袄碛谖唇游镏畷r,可以預(yù)格之乎?”曰:“有之。可欲之善而已,廓然太公而已。然接物而后義生,義生而后格致有所措焉。理無定體,隨感而應(yīng)耳,故隨家國天下之事物而感通之,其理始著。故意心身皆于家國天下之物理,隨處體認而至之也?!痹唬骸绑w認屬知乎?兼行乎?”曰:“知行非二也,知而弗去,行也。故體認有體貼之義焉,有察識之義焉。其知止定靜安慮,此知行并進,乃其功也。”[54]

         

        此段,就指出他的“體認”是為“知行并進”,此型態(tài)仍保留以“知”來說格物,故必須“接物而后義生”,即有對“物理”去體認、感通之相。但是,在“知”的同時,而天理也就于心中“始著”,且良知本心即就著事事物物發(fā)用流行,是為“隨處體認而至之”,這就是“行”。所以,甘泉亦肯定伊川、朱子的“涵養(yǎng)須用敬,進學(xué)在致知”的基本綱領(lǐng),以為“涵養(yǎng)進學(xué),豈容有二”、“涵養(yǎng)致知,一時并在”。[55]

         

        總之,他與陽明的差異即在于對于“知”的體會的不同,陽明的“知”只是良知的意思,故實可說是“攝行于知”,而甘泉的“知”卻承繼了程朱的義理背景,其“知”有窮理、認知的意思,故對“行”亦能加以肯定。

         

        五、結(jié)語

         

        以上,本文對羅整菴與湛甘泉的格物思想作了論述,認為前者是就著“理”的層面,來闡明朱子的格物之內(nèi)涵,以回應(yīng)心學(xué)中心人物王陽明的質(zhì)疑;甘泉則是就著當(dāng)作格物起點的心之內(nèi)涵加以修正,以補充及發(fā)展格物思想。以下,就分別對整菴與甘泉的格物說加以述評。

         

        (一)以整菴的“內(nèi)外一理”、“物格而無物”來說,他掌握了朱子格物同時就是去明心中本有之理的意思。但是,他似乎仍未體會朱子的“心與理一”有直截向內(nèi)心體證的意思,如前述朱子說“理不是在面前別為一物,即在吾心”的“心聚眾理”、“心中明德”之意。整菴則是從“理一分殊”之“天人物我原是一理”上去體認“內(nèi)外一理”,故本文以為整菴的格物反不如朱子本義來得深刻。

         

        (二)本文以為甘泉的“心”實有本心義,但沒有如陸、王甚至其師白沙將道德本心規(guī)定地如此嚴格。此即,他的心能通天地萬物的義理,較陸王甚至他所追隨的明道之“仁者與天地萬物為一體”多了一層含意,就是把“認知”的面向加了進來。因此,本文以為他的心不但為“道德主體”,亦帶有“認知主體”的意義,且他并非受限于“舊說”,而是欲走心學(xué)與程朱學(xué)的中道,即欲能光大其師之學(xué),又求能容攝程朱之義[56],以成就其“體用一原,顯微無間,一以貫之”的“合內(nèi)外之學(xué)”[57]。

         

        (三)無論的整菴的“內(nèi)外一理”或甘泉的“隨處體認天理”,皆可視為朱子向內(nèi)體證心中本有之理型態(tài)之再發(fā)展,即是為“纔明彼即曉此”、“合內(nèi)外之道”、“因其所發(fā)而遂明之”[58]之格物型態(tài)的展現(xiàn)。而且,于朱子的文獻中常亦透露此層面的義理,我們再引兩段朱子文獻來證明:

         

        心與理一,不是理在前面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心包蓄不住,隨事而發(fā)。[59]

         

        “顧諟天之明命”,古注云:“常目在之?!闭f得極好。非謂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見,也只是長存此心,知得有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靜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而應(yīng)接也,此理亦隨處發(fā)見。只要人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養(yǎng)久之,則是理愈明,雖欲忘之而不可得矣。[60]

         

        以上兩段《語類》的話,肯定吾人有本然“心與理一”之心,指出“理便在心中”,又說心中有“道理光明不昧”。而且,當(dāng)其應(yīng)事接物時,實有理、心一起“隨事而發(fā)”、“隨處發(fā)見”的意涵。于此,我們可看出朱子雖主格物窮理,然亦有理能與心同時發(fā)用、發(fā)動之義。如此,可說“隨處體認天理”的意義,于朱子系統(tǒng)中未必不能說。

         

        只是,朱子僅于本然未受私欲雜染時肯定有“心與理一”之心,或只能當(dāng)私欲盡凈之時,“心與理一”之心才可呈現(xiàn),且他的格物之起點的“心”仍是有氣稟私欲的“氣心”。因此。他還無法如甘泉直截就以本心來作格物之功。以此來看,甘泉的“隨處體認天理”的確是將程朱的格物思想加以發(fā)展,并達至了更高的層次。

         

        注釋
         
        [1]陸九淵:《陸九淵集》,〈語錄上〉(臺北:里仁書局,民70),卷34,第427頁。
         
        [2]陸九淵:《陸九淵集》,〈語錄上〉,卷34,第414頁。
         
        [3]陸九淵:《陸九淵集》,〈語錄上〉,卷34,第419頁。
         
        [4]陳獻章:《陳獻章集》,〈復(fù)趙提學(xué)僉憲一〉﹝北京:中華書局,2008﹞,卷二,第145頁。
         
        [5]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中〉,“答顧東橋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卷2,第45頁。
         
        [6]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上〉,第2頁。
         
        [7]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中〉,“答顧東橋書”,卷2,第46頁。
         
        [8]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三)》(臺北:正中書局,民84),第143頁。
         
        [9]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三)》,第363頁。
         
        [10]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三)》,第508頁。
         
        [11]朱熹:《朱子文集》,〈答江德功二〉(臺北:德富文教基金會,民國89年),卷44,第1969頁。
         
        [12]朱熹:《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99.6),卷18,第628頁。
         
        [13]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三)》,第363-364頁。
         
        [14]唐君毅:《中國哲學(xué)原論(原教篇)》(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民79),第273-274頁。
         
        [15]錢穆:《朱子新學(xué)案(二)》(臺北:三民書局,民78),第9頁。
         
        [16]朱熹:《朱子語類(七)》,卷114,第2763頁。
         
        [17]錢穆:《中國思想史論叢(五)》(臺北:東大圖書股份有限公司,民80),第175頁。
         
        [18]朱熹:《朱子語類(二)》,卷17,第382頁。
         
        [19]朱熹:《朱子語類(一)》,卷15,第292頁。
         
        [20]朱熹:《朱子語類(一)》,卷9。
         
        [21]朱熹:《朱子語類(一)》,卷12。
         
        [22]朱熹:《朱子語類(一)》,卷15,第296頁。
         
        [23]朱熹:《四書或問》,〈大學(xué)或問下〉,請參閱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6》(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第525-526頁。
         
        [24]朱熹:《朱子文集(八)》,〈鄂州州學(xué)稽古閣記〉,卷80,第3964-3965頁。
         
        [25]馮耀明教授也如此解釋說:“當(dāng)人為物欲、氣稟所蔽而昏時,原來心與理合一或自一之原本狀態(tài)便分裂開,此時心自心,理自理,......”。他對朱子之所以“心與理為二”的原因,歸于有無氣稟物欲之私,與本人的觀點是一致的。請參閱馮耀明:《中國哲學(xué)的方法論問題》(臺北:允晨,民78),第17-18頁。
         
        [26]朱熹:《朱子文集(六)》,〈答鄭子上十五〉,卷56,第2726頁。
         
        [27]羅欽順:《困知記》,〈困知記三續(xù)〉(北京:中華書局,1990.8),第95頁。
         
        [28]羅欽順:《困知記》,〈困知記三續(xù)〉,第95頁。
         
        [29]羅欽順:《困知記》,〈與王陽明書〉,“困知記附錄.論學(xué)書信”,第109頁。
         
        [30]羅欽順:《困知記》,〈與王陽明書〉,第109頁。
         
        [31]王守仁:〈答羅整菴少宰書〉,請參閱羅欽順:《困知記》﹝北京:中華書局,1990.8﹞,“附錄”,第168頁。
         
        [32]羅欽順:《困知記》,〈又.戊子冬〉,“困知記附錄.論學(xué)書信”,第112-113頁。
         
        [33]關(guān)于此段的論述,請參閱鍾彩鈞:〈羅整菴的心性論與工夫論〉,《鵝湖學(xué)志》,17期(1996.12),第60頁。
         
        [34]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下〉,卷3,第90頁。
         
        [35]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中〉,“答顧東橋書”,卷2,第46頁。
         
        [36]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新泉問辨錄〉﹝《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6》,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卷8,第605頁。
         
        [37]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新泉問辨錄〉,卷8,第610頁。
         
        [38]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與陽明鴻臚〉﹝《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6》,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書”,卷7,第560頁。
         
        [39]甘泉所指的“正念頭”,當(dāng)指陽明所說“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請參閱王守仁:《王陽明全書》,〈傳習(xí)錄上〉,卷1,第6頁。
         
        [40]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答陽明王都憲論格物〉,“書”,卷7,第571-572頁。
         
        [41]羅欽順:《困知記》,〈困知記卷上〉,第4頁。
         
        [42]羅欽順:《困知記》,〈答劉貳守?zé)ㄎ幔夷┣铩?,“附錄”,?24頁。
         
        [43]羅欽順:《困知記》,〈困知記卷下〉,第33頁。
         
        [44]羅欽順:《困知記》,〈困知記卷上〉,第10-11頁。
         
        [45]羅欽順:《困知記》,〈答黃筠谿亞卿〉“附錄”,第116頁。
         
        [46]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泗州兩學(xué)講章〉(《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7》,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講章”,卷20,第57-58頁。
         
        [47]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新泉問辨錄〉,卷8,第605頁。
         
        [48]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古大學(xué)測序〉(《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6》,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序”,卷17,第690頁。
         
        [49]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答陽明王都憲論格物〉,“書”,卷7,第572頁。
         
        [50]程顥、程頤:《二程集》,〈河南程氏遺書〉(臺北:漢京文化事業(yè),民72),卷11,第129頁。此處以“正物”為“止物”,《宋元學(xué)案》與牟宗三先生以此處為“正物”今從之。
         
        [51]程顥、程頤:《二程集》,〈河南程氏遺書〉,卷6,第84頁。此段出于“二先生語六”,本文按牟宗三先生判為明道語。
         
        [52]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二)》(臺北:正中書局,民82),第411-416頁。
         
        [53]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圣學(xué)格物通大序〉,“序”,卷17,第694頁。
         
        [54]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約言〉(《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7》,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卷22,第108-109頁。
         
        [55]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答太常博士陳惟?!担皶?,卷7,第564頁。
         
        [56]唐君毅先生對甘泉的評語有:“則甘泉之學(xué)中,既有白沙天地我立,萬化我出之旨,亦有程朱之主敬之旨。而敬之于隨處體認得天理,即足攝程朱之格物所窮得之理,而體認之于一己之內(nèi)者。此則已足光大其師之學(xué),而綰合程朱之義,以成其學(xué)矣?!闭垍㈤喬凭悖骸吨袊軐W(xué)原論(原教篇)》,第359頁。
         
        [57]湛若水:《湛甘泉先生文集》,〈二業(yè)合一訓(xùn)〉(《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56》,臺南:莊嚴文化事業(yè)有限公司,1997),卷5,第549頁。
         
        [58]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大學(xué)章句〉,“經(jīng)一章”,請參閱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6》,第16頁。
         
        [59]朱熹:《朱子語類(一)》,卷5,第85頁。
         
        [60]朱熹:《朱子語類(二)》,卷16,第315頁。

         

        責(zé)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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