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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徐興無】東漢古學與許慎《五經(jīng)異義》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6-29 14:14:10
        標簽:《五經(jīng)異義》

        東漢古學與許慎《五經(jīng)異義》

        作者:徐興無

        來源:《中國經(jīng)學》第九輯 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收入徐興無 著《經(jīng)緯成文——漢代經(jīng)學的思想與制度》南京,鳳凰出版社,2015

         

        一、東漢“五經(jīng)通義”類文獻

         

        (一)“通義”與“總義”

         

        按照漢人的觀念,通說諸經(jīng)一類的文獻應該歸入“五經(jīng)通義”或“五經(jīng)同異”等名類之下。但是《隋書·經(jīng)籍志》(下稱《隋志》)稱之為“五經(jīng)總義”,四庫館臣對此極為贊同,遂依此列目[1],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亦稱:“《提要》于此類之立名,亦可謂斟酌盡善矣!”進而又辨“五經(jīng)”較“群經(jīng)”、“七經(jīng)”、“九經(jīng)”諸名為妥[2],然皆不辨“總義”與“通義”之異?!逗鬂h書·蔡邕傳》載邕上《封事》曰:“昔孝宣會諸儒于石渠,章帝集學士于白虎,通經(jīng)釋義,其事優(yōu)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3]。劉師培據(jù)此曰:“‘通’以通經(jīng)為旨,‘義’取釋義為名,名稱既出于漢儒,遵守宜訖于百世?!盵4]按,《章帝紀》載“詔諸儒會白虎觀,講論《五經(jīng)》同異……如孝宣甘露石渠故事,作《白虎議奏》”[5];《儒林傳》載“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如石渠故事,顧命史臣,著為通義”[6];又《漢官解詁》曰:“博士稽合同異”[7]。因此,蔡邕所謂“通經(jīng)釋義”即先“講論異同”,旨在求同存異,故“通義”亦有“公義”之義?!栋谆⑼x》自云:“公者,通也。公正無私之意也。”[8]考《隋志》“總義”之稱,蓋受佛典影響。佛教類釋名物,有總別之分。如《大智度論》曰:“一切法有二種相,總相、別相是二相”;又曰:“總相者,如無常等;別相者,諸法雖皆無常,而各有別相?!盵9]故佛典之“總”、“別”,實為抽象與具體、全體與個別;而漢儒之“通義”,相對于“異義”而言?!翱倓e”之分,非漢儒“同異”之分。

         

        (二)

         

        講論五經(jīng)同異,平議經(jīng)義,始于西漢宣帝甘露三年(前51)石渠閣會議,《漢書·宣帝紀》載:“詔諸儒講《五經(jīng)》同異,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平奏其議,上親稱制臨決焉?!盵10]至于石渠會議的諸多奏議,《漢書·藝文志》(下稱《漢志》)于《書》、《禮》、《春秋》、《論語》諸類均錄有“《議奏》”,自注皆云“《石渠論》”;又于《孝經(jīng)》類后錄“《五經(jīng)雜議》十八篇”,自注云“《石渠論》”[11]。劉師培以此書全稱當為“《五經(jīng)雜議奏》”,曰:“后先互勘,則“議”下捝“奏”字。蓋誼于專經(jīng)靡所麗,斯之為雜說。雖不滯于一經(jīng),體則弗殊于《議奏》。”[12]故石渠會議,有專經(jīng)《議奏》,有五經(jīng)《議奏》,惜其書皆佚,其詳不聞,然由此可見,漢儒已有“五經(jīng)同異”的觀念,而“五經(jīng)通義”的觀念,當亦起自西漢。《王莽傳上》載群臣上奏,議加莽九錫,曰:“謹以六藝通義,經(jīng)文所見,《周官》、《禮記》宜于今者,為九命之錫?!盵13]

         

        《隋志》于《論語》后附“五經(jīng)總義”一類經(jīng)籍三十多種,其中早出者皆為東漢之書,計有《白虎通》六卷、許慎撰《五經(jīng)異義》十卷、鄭玄撰《六藝論》一卷、鄭玄弟子撰《鄭記》六卷等[14],而以《白虎通》最早。此書在《新唐書·藝文志》“經(jīng)解類”中錄作“班固等《白虎通義》六卷?!盵15]《后漢書·班固傳》稱“天子令諸儒講論五經(jīng),作《白虎通德論》,令固撰集其事”[16];孫詒讓《〈白虎通義〉考·下》曰:“竊疑‘通’、‘德’二字,本不連讀,乃是《白虎通》之外,別有《德論》,非一書也。李善《文選注》,引班固《功德論》曰:‘朱軒之使,鳳舉于龍堆之表。’是論不見全文,豈范氏所指即此,而脫‘功’字歟?”[17]劉師培《〈白虎通義〉源流考》亦以為“班固等”史臣據(jù)《白虎議奏》而作《白虎通義》,班固自作《功德論》,“《白虎通德論》”一句中脫書“功”字,后世如《崇文書目》據(jù)《班固傳》之訛,合二書為一題,遂成淆亂。應以《新唐書》所錄書名為“標題之正”。[18]

         

        又莊述祖《白虎通義考》引《蔡中郎集》《巴郡太守謝版》:“詔書前后賜《禮經(jīng)》素字、《尚書章句》、《白虎議奏》合成二百一十二卷。”案曰:“《禮古經(jīng)》五十六卷,今《禮》十七卷,《尚書章句》歐陽、大小夏侯三家,多者不過三十一卷。二書卷不盈百,則奏議無慮百余篇,非今之《通義》明矣。”[19]孫詒讓進一步考論曰:“白虎講論,既依石渠故事,則其議奏,必亦各有專論一經(jīng)與雜論五經(jīng)之別,今所傳《通義》蓋《白虎議奏》內(nèi)之《五經(jīng)雜議》也。諸經(jīng)議奏,既各有專書,雜議之編,意在綜括群經(jīng),提綱挈領,故不以經(jīng)為類而別立篇目,且文義精簡,無問答及稱制臨決之語,與專論一經(jīng)之議奏,體例迥別?!盵20]

         

        《舊唐書·經(jīng)籍志》“七經(jīng)雜解類”又錄“《五經(jīng)雜義》七卷,劉向撰。《五經(jīng)通義》九卷,劉向撰?!段褰?jīng)要義》五卷,劉向撰?!盵21]三書亦見錄于《新唐書·藝文志》“經(jīng)解類”。王應麟《玉海》亦以“《五經(jīng)通義》,劉向輯之”[22]。因為《漢書》載劉向曾與石渠之議,故后世目錄、輯佚之書多以《五經(jīng)雜議》為《五經(jīng)雜義》,歸之劉向。不過,《隋志》錄“《五經(jīng)雜義》六卷,孫暢之撰”;“《五經(jīng)通義》八卷,梁九卷”;“《五經(jīng)要義》五卷,梁十七卷,雷氏撰”[23],或非劉向,或無撰者。劉師培《劉向撰〈五經(jīng)通義〉〈五經(jīng)要義〉〈五經(jīng)雜義〉辨》認為,“考群籍所援引,惟《雜義》罕見搴擷?!锻x》、《要義》,佚文孔繽。掇《通義》者,肇于劉昭注《續(xù)志》;捃《要義》者,基于劉峻注《世說》。則二書之出,前于宋、齊”。“《隋志》于《要義》、《雜義》,既標雷、孫二氏為撰人,則與子政靡所涉。如曰別屬一書,則名為《隋志》所弗詳,顯出唐儒之贗筆。蓋標題之誤,撰著之偽,二者必居其一焉”。劉氏又考《通典》引《五經(jīng)通義》之例,或列于所引《白虎通義》之后,或所引《五經(jīng)通義》文中有再引《白虎通》之語,故以《五經(jīng)通義》“出漢魏之間,說與今文為近?!端逯尽凡惠d作者姓名,是其慎也?!盵24]

         

        劉氏所考甚確,尚可補充一證。清王謨《漢魏遺書鈔》輯《五經(jīng)通義》,《序錄》曰[25]:

         

        《隋志》:‘《五經(jīng)通義》’八卷,不言何人所撰,諸書俱引作劉向,《唐志》因之?!督?jīng)義考》云《唐志》尚存,觀王伯厚《擬序》,宋季已無傳矣,為就群書所引者次于后,余見《正義》者不具錄。實則《正義》并未嘗引《通義》也,今共鈔出《后漢書注》三條,《北史》一條、《隋志》一條、《文選注》二條、《類聚》十條、《初學記》六條、《書鈔》八條、《通典》七條、《白帖》二條、《御覽》十三條、《事類賦注》一條、《玉海》二條、《說郛》一條。

         

        《五經(jīng)通義》散見于群籍,尚不止于王氏所及,然王氏稱“《正義》并未嘗引《通義》”,其言甚確,可見《五經(jīng)通義》并非經(jīng)學要籍,其中不乏與《五經(jīng)異義》混訛之處,如王氏所言“《后漢書注》三條”,前兩條見《明帝紀》永平二年春正月“以配五帝”章懷注[26]、《黃瓊傳》“以致時風”章懷注[27],第三條即劉氏所云“掇《通義》者,肇于劉昭注《續(xù)志》”者,見《百官志·五》“十三年,改常為衛(wèi)公,安為宋公,以為漢賓,在三公上”劉昭注引《五經(jīng)通義》曰[28]:

         

        二王之后不考功,有誅無絕。鄭玄曰:“王者存二代而封及五,郊天用天子禮以祭其始祖,行其正朔,此謂通三統(tǒng)也。三恪者,敬其先圣,封其后而已,無殊異者也。”

         

        此乃鄭玄《駁五經(jīng)異義》之文而非《通義》之文,見諸《禮記正義》卷二十五《郊特牲》“天子存二代之后”孔穎達《疏》[29]。按,許慎《五經(jīng)異義》及鄭玄《駁五經(jīng)異義》,“唐以后無傳,惟散見于諸經(jīng)義疏、《史記》注、《北堂書鈔》、《初學記》、《通典》、《藝文類聚》、《太平御覽》等書所引”[30],故與《通義》皆為殘叢,混淆之處,永不可辨矣。

         

        (三)經(jīng)學辯難與《五經(jīng)異義》

         

        除《白虎通義》之外,“通義”、“通論”“異同”、“駁難”之書,俱蜂起于東漢,為《漢志》中所不見。據(jù)姚振宗所編《后漢藝文志》等所列,計有:洼丹《易通論》,袁京《易難記》,張奐《尚書記難》,賈逵《毛詩異同》,《毛詩雜義難》,臨碩《周禮難》,鄭玄《答臨孝存〈周禮難〉》,曹充《慶氏禮辨難》,曹褒《通義》十二篇,《演經(jīng)雜論》一百二十篇,鄭眾《春秋難記條例》,《春秋左氏長義》十九條,賈逵《春秋左氏長義》,服虔《春秋塞難》,《春秋左氏膏肓釋屙》,《春秋漢議駁》,李育《難左氏義四十一事》,戴宏《解疑論》,馬融《春秋三傳異同說》,《春秋雜議難》,何休《公羊墨守》,《左氏膏肓》,《榖梁廢疾》,鄭玄《發(fā)墨守》,《針膏肓》,《起廢疾》,《駁何氏漢議》,《駁何氏漢議序》,沛王輔《五經(jīng)通論》,程曾《五經(jīng)通難》,許慎《五經(jīng)異義》,鄭玄《駁許慎五經(jīng)異義》,《六藝論》,《鄭志》,《鄭記》,劉表《五經(jīng)章句后定》,張遐《五經(jīng)通義》等[31]。

         

        眾所周知,經(jīng)學發(fā)展到東漢,正如范曄所云:“學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滯固所稟,異端紛紜,互相詭激,遂令經(jīng)有數(shù)家,家有數(shù)說,章句多者或乃百余萬言,學徒勞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盵32]加上今、古學之爭,辯難之風,較西漢為盛,如范升與韓歆、許淑等辯立費氏《易》、《左氏》于云臺(《范升傳》);戴凴詰難群儒,奪五十余席(《儒林傳上》);太學諸博士論難于桓榮座前(《桓榮傳》);包咸于白虎會議專掌難問(《儒林傳下》);丁鴻以善論難為都講(《丁鴻傳》);李育以《公羊》義難賈逵(《儒林傳下》);張玄為難者張數(shù)家之說(《儒林傳下》)。牟潤孫《論儒釋兩家之講經(jīng)與義疏》、戴君仁《經(jīng)疏的衍成》等論之詳矣[33]。經(jīng)學又是漢代的選舉利祿之途,王國維曰:“博士之于弟子,職在教授及課試。后漢中葉以后,課試之法密,而教授之事輕。又漢博士皆專經(jīng)教授,魏則兼授五經(jīng)。漢博士弟子專受一經(jīng),后漢以后則兼受五經(jīng)。漢博士課試弟子,惟以一藝,后漢以后則兼試五經(jīng)?!盵34]博士弟子為了射策高第,或“不肯竟經(jīng)明學,深知古今,急欲成一家章句”[35];或“皆以意說,不修家法”[36],而諸經(jīng)通義在東漢的出現(xiàn),或亦與此有關。王應麟曰[37]:

         

        諸經(jīng)通義者,漢五經(jīng)課試之學也……決科射策,則有通義之目……科有甲、乙,試有家法,或試經(jīng)于太常,或試誦說于博士。永元十四年,司空徐防建言,開五十難,解釋多者為上第,演文明者為髙說。所謂博文明事,雖軼不傳,然建武中,太子諸王欲為《通義》而聘鄭眾;建初四年,會諸儒白虎觀,命史臣  《通義》;曹褒傳慶氏禮,亦纂《通義》十二篇,觀其名可求其畧矣。還觀有漢之盛,巨儒碩師,開門授徒者,録至萬六千人。經(jīng)數(shù)家,家數(shù)說,章句多者百余萬言……漢儒之說,何其紛紛也?!段褰?jīng)通義》,劉向輯之;《五經(jīng)通論》,沛獻  之。程曽《通難》、洼丹《易通》,專己黨同,轍殊牖異,君子已不能無憾。況課試之學,以明經(jīng)為祿利之涂,則《通義》乃諸儒之筌蹄也。

         

        上述東漢學風,俱是“通義”、“異同”、“駁難”之書興起的原因,由于這些文獻大多亡佚,無法窺知全體,但從中不難看出,辨難今、古學異同者甚多,尤其集中在《公羊春秋》與《左氏》之間,而綜合五經(jīng),比勘今、古學異同的文獻,則許慎《五經(jīng)異義》和鄭玄《駁許慎五經(jīng)異義》是唯一的殘帙,本文要指出的是:如果與屬于博士經(jīng)學范圍內(nèi)的《白虎通義》相較,許慎《五經(jīng)異義》的淵源可能更早。

         

        二、古文與古學

         

        (一)古文經(jīng)與今文經(jīng)

         

        何休《春秋公羊傳序》徐彥疏曰:“《左氏》先竹帛,故漢時謂之古學。《公羊》漢世乃興,故謂之今學。是以許慎作《五經(jīng)異義》,云‘古’者,《春秋左氏》說;‘今’者,《春秋公羊》說是也。”其說雖失之疏闊,但檢點現(xiàn)存許慎《五經(jīng)異義》文字,其于博士經(jīng)說(包括《榖梁春秋》)之前,往往標以“今”字;《古文尚書》、《周禮》、《毛詩》、《左氏》等經(jīng)說之前,往往標以“古”字。唯于《尚書》,既有“今《尚書》歐陽說”、“古《尚書》說”,也有“今文《尚書》歐陽說”、“古文《尚書》說”。則許慎明辨“今、古文”和“今、古學”。清陳壽祺甚至認為《五經(jīng)異義》中的“今文《尚書》”的“文”字是后人引《異義》誤衍,因為“漢人但稱‘今《尚書》’。裴松之注《三國·吳志》始稱‘今文《尚書》’。”如此則漢人唯于《尚書》有“古”與“古文”兩稱,今、古之別僅指學派之分,非指文字異體。東漢是所謂“古學大興”的時代,錢穆在《兩漢經(jīng)學今古文平議》、《東漢經(jīng)學略論》等論述中一再申明:漢人惟有《尚書》稱“古文”,以別于歐陽、大、小夏侯。故治《左傳》、《毛詩》、《古文尚書》諸經(jīng)者均稱“古學”,以區(qū)別于今學,即即博士章句之學[42]。

         

         

         

        錢穆《兩漢經(jīng)學今古文平議》

         

        錢氏之說,可驗之于《五經(jīng)異義》,亦可驗之于《史記》及兩《漢書》?!妒酚洝贰ⅰ稘h書》中尚無“古學”的概念,則“古學”確是東漢之辭。值得注意的是:《史記》、《漢書》中“古文”一詞的觀念變遷,亦能反映上述情形。王國維于此二書中的“古文”觀念皆有專文闡明。其《史記所謂古文說》指出[43]:

         

        太史公所謂“古文”,皆先秦寫本舊書,其文字雖已廢不用,然當時尚非難識。故太史公《自序》云:“年十歲,則誦古文?!碧饭愿刚剷r已掌天官,其家宜有此種舊籍也。惟六藝之書為秦所焚,故古寫本較少。然漢中秘有《易》古文經(jīng),河間獻王有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禮記》,不獨孔壁書為然。至孔壁書出,于是《尚書》、《禮》、《春秋》、《論語》、《孝經(jīng)》皆有古文,孔壁書之可貴,以其為古文經(jīng)故,非徒以其文字為古文故也。蓋漢景武間,距用古文之戰(zhàn)國時代不及百年,其識古文當較今日之識篆隸為易。

         

        故《史記》中的“古文”,即王氏所言戰(zhàn)國時期相對于西方秦系文字的東方六國文字[44]。其《漢書所謂古文說》指出[45]:

         

        后漢之初所謂“古文”者,專指孔子壁中書,蓋自前漢末亦然?!墩f文敘》記亡新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也。”《漢書·藝文志》所錄經(jīng)籍,若以“古文”二字若古字者,惟《尚書古文經(jīng)》四十六卷(為五十七篇)、《禮古經(jīng)》五十六卷、《春秋古經(jīng)》十二篇、《論語》古二十一篇、《孝經(jīng)》古孔氏一篇,皆孔子壁中書也(惟《禮古經(jīng)》有淹中及孔壁二本)。然中秘古文之書固不止此。司馬子長作《史記》時所據(jù)石室金匱之書,當時未必盡存,固亦不能亡。如《六藝略》所錄《孔子徒人圖法》二卷,未必非太史公所謂《弟子籍》;《術數(shù)略》所錄《帝王諸侯世譜》二十卷、《古來帝王年譜》五卷,未必非太史公所謂《諜記》及《春秋歷譜諜》。而《志》于諸經(jīng)外書皆不古今字,蓋諸經(jīng)之冠以“古”字者,所以別其家數(shù),非徒以其文字也。六藝于書籍中為最尊,而古文于六藝中又自為一派,于是“古文”二字遂由書體之名變而為學派之名。故《地理志》于古文《尚書》家說亦單謂之古文。

         

        王氏分別兩漢“古文”觀念至判,“諸經(jīng)之冠以‘古’字者,所以別其家數(shù)”一語,點明“古”字至東漢已成“古學”之代詞,非專指古文字矣。但王氏于“古”與“古文”之差別尚未細辨。王氏文中所舉《地理志》中“古文”說諸例,均屬“古文《尚書》說”,若依《五經(jīng)異義》之例,亦可作“古《尚書》說”。倘若進一步追究,則有二問:其一,為何“古文”、或“古”由書體之名變而為學派之名?其二,為何至東漢時期,“古文”二字往往專稱《古文尚書》?這就需要回顧西漢時期對經(jīng)學文獻的整理體例。

         

        1917年,王國維序孫德謙《漢書藝文志舉例》所疑三事之一為[46]:

         

        《班志》全用《七略》,即以中秘書目為國史書目,然中秘之書亦有不入《漢志》者,如《六藝類》:《書》有《古文經(jīng)》四十六卷,《禮》有《古經(jīng)》五十六卷,《春秋》有《古經(jīng)》十二篇,《論語》有《古》二十一篇,《孝經(jīng)》有《古孔氏》一篇,皆冠于諸家經(jīng)之首。惟《易》無古文經(jīng)。然《志》言劉向以中古文《易經(jīng)》校施、孟、梁丘《經(jīng)》,或脫去“無咎”、“悔亡”,惟費氏《經(jīng)》與古文同。是中書確有《易》古文經(jīng),而《志》僅錄施、孟、梁丘三家《經(jīng)》各十二篇,與《書》、《禮》、《春秋》異例。此未達者一也。

         

        即為何以中秘書目為底本撰寫的《漢志》,著錄了中秘所藏古文書寫的《尚書》、《禮》、《春秋》、《論語》、《孝經(jīng)》,卻不著錄中秘所藏古文書寫的《易》,而又明言用此文本??边^今文《易》?十余年后,余嘉錫對此作了解答[47]:

         

        凡經(jīng)書皆以中古文校今文,其篇數(shù)多寡不同,則兩本并存,不刪除復重。

         

        《漢志》云:“《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孔安國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而《尚書古文經(jīng)》四十六卷,與今文《經(jīng)》二十九卷(《志》凡今文經(jīng)只注明某家,不加“今文”字,此條注云:“大、小夏侯二家,歐陽《經(jīng)》三十二卷?!保┎?/span>于《錄》。

         

        又云:《禮古經(jīng)》者,出于魯淹中,及孔氏學,十七篇(原作七十篇,從劉敞及錢大昭說改正)文相似,多三十九篇。而《禮古經(jīng)》五十六卷,與今文《經(jīng)》十七篇(原亦作七十篇,注云:“后氏、戴氏。”)亦并于《錄》。

         

        《孝經(jīng)》古今文皆為一篇,然古文二十二章(顏注引劉向云:“《庶人章》分為二,《曾子敢問章》分為三,又多一章,凡二十二章。”)而今文只十八章(注云:“長孫氏、江氏、后氏、翼氏四家。”)則亦并于《錄》,不以古文篇數(shù)合之今文。

         

        若《易》亦有中古文,然只錄《易經(jīng)》十二篇,不分今古文者,以今文所脫,只“無咎悔亡”,其他篇數(shù)皆相合也。

         

        《春秋》分古《經(jīng)》十二卷,公羊、榖梁《經(jīng)》十一卷者,不惟分卷不同,以《左氏》有續(xù)《經(jīng)》,《公》、《榖》無續(xù)《經(jīng)》也。

         

        《論語》以古二十一篇(注云:“出孔子壁中,有兩《子張》?!保┡c齊二十二篇、魯二十篇并錄者,齊、魯雖同是今文,而齊多《問王》、《知道》二篇也。

         

        凡經(jīng)書篇數(shù),各本不同,不以之互相校補,為定本者,因中秘之所藏,與博士之所習,原非一本,勢不能以一人之力變易之也。此與諸子之情事不同,故義例亦異,非為尊經(jīng)之故也?!?/span>

         

        余氏認為:以中秘所藏古文經(jīng)校對今文經(jīng),只要篇數(shù)不吻合,就必須予以著錄保存。以此推之,則篇數(shù)相同者,僅作為參校之本,只書校記,不再著錄原書。余氏還發(fā)現(xiàn)這只是在《漢志·六藝略》中才具有的現(xiàn)象,其他諸子、歌詩、兵書、數(shù)術、方技則不分錄今、古文本,故以此現(xiàn)象為目錄義例之差別,非為尊(古文)經(jīng)之故。此亦可釋王氏“《志》于諸經(jīng)外書皆不古今字”之說。

         

        不過準確地說,上述王、余二氏論及的“今文”應該僅僅指立為學官的博士今文經(jīng)。就中秘藏書中古文“六藝”類經(jīng)籍而言,《漢志·六藝略》云有來自孔壁者,如“武帝末,魯共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宮,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jīng)》,凡數(shù)十篇,皆古字也?!盵48]有出自魯淹中者,如“《禮古經(jīng)》者,出魯淹中及孔氏。”[49]有不知出處者,如“中古文《易經(jīng)》”[50]、“《春秋古經(jīng)》十二篇”[51],包括《漢書·楚元王傳》中所載劉歆校秘書時見到的“古文《春秋左氏傳》”等[52]。而劉向父子校書一如后世《四庫全書》之編纂,須將所有校錄之書繕寫為新書,其中著錄的古文經(jīng)當亦以今文繕寫,特標“古文”以明其版本來源而已,如無古今之別者則無須特標“古文”,如王應麟所言:“《周禮》,劉向未校之前,有古文,校后為今文。古今不同。鄭據(jù)今文注,故云‘故書’?!盵53]又如段玉裁所言:“凡漢人云《古文尚書》者,猶言古本《尚書》,以別于夏侯、歐陽《尚書》。非其字皆《倉頡》古文也。《儀禮》有古文、今文,亦猶言古本、今本,非一皆《倉頡》古文,一皆隸書也。”[54]他還認為有的今本之字反為早期古文之體:“古文禮、今文禮者,猶言古本、今本也。古本出于周,從后出之古文;今本行于漢,轉從取初之古文。猶隸楷之體,時或有舍小篆用古籀體者也?!盵55]再如王國維所言:“河間獻王所得古文舊書有《周官》,而《漢志》著錄《周官經(jīng)》六篇,不冠以‘古文’者,凡《漢志》言‘古文’,皆以與今學相別……《周官經(jīng)》無今學,自毋庸冠以‘古文’二字,然其原本之為古文審矣。后漢以降,諸儒所見,大抵傳寫隸定之本。鄭注《禮經(jīng)》,云‘古文’某為某,其注《周官》則但云‘故書’某為某。此一因《禮經(jīng)》有今、古文二本,而《周官》無今文,故不得稱‘古文’;一則因所見《周官》舊本已非古文,故變而稱‘故書’也。”[56]

         

        不僅與今文經(jīng)篇數(shù)不同的古文經(jīng)必須予以著錄,未立為博士的今文經(jīng),倘與博士今文經(jīng)篇數(shù)不同,也必須予以著錄,如《毛詩》二十九卷,多三家《詩》一卷,“自謂子夏所傳,而河間獻王好之”[57],《漢志》予以著錄,但不稱其為“古文”,因為“《河間獻王傳》列舉其所得古文舊書,亦無《毛詩》。至后漢始以《毛詩》與《古文尚書》、《春秋左氏傳》并稱,其所以并稱者,當以三者同為未列學官之學,非以其同為古文也”[58]。反之則不予著錄,如費氏《易》,當是今文寫本,雖與中古文《易》文字相同,堪稱善本,但其篇數(shù)與博士今文《易》相同(俱是十二篇),因而未見著錄[59]??傊瑹o論今文經(jīng)、古文經(jīng),唯當其篇數(shù)與博士今文經(jīng)不同才得以著錄,于是通過經(jīng)籍整理的體例,確立了漢儒講論同異,求同存異之文獻基礎。此例不僅體現(xiàn)于博士今文經(jīng)與非博士今、古文經(jīng)的整理,即博士今文經(jīng)自身之整理,亦須遵守此例。馬衡考東漢熹平石經(jīng),曰東漢十四博士,“諸家章句,頗有異同,傳經(jīng)者又各有其師說??淌拢緲O繁重,若同時并刻十四家之經(jīng),似又為事理所不許。無已,則惟有每經(jīng)以一家為主,而以他家異同列于各經(jīng)之后,此可以測知者也。今各經(jīng)多有校記發(fā)見,又多在經(jīng)首數(shù)碑之背面,如《詩》有‘齊言’、‘韓言’等字,《春秋公羊傳》有‘顏氏言’及‘顏氏有’、‘無’等字,以是知校記必列于諸經(jīng)之后,《詩》必用《魯詩》,《春秋》必用嚴氏也?!盵60]

         

        至于經(jīng)學之外的各類典籍,中秘所藏當亦古、今文雜陳,只須備眾本、刪重復,定為一本且以今文繕寫即可。如劉向《晏子書錄》稱以“太史書五篇、臣向書一篇,臣參書十三篇,凡中外書三十篇,為八百三十八章,除重復二十二篇六百三十八章,定八篇二百一十五章。外書無有三十六章,中書無有七十一章,中外皆有以相定。”[61]故經(jīng)學以外的文獻整理,唯遵統(tǒng)一之例。雖說劉向、歆父子校書不能包攬全部西漢時期書籍的整理與傳寫,但西漢兩百多年中,大多數(shù)文獻當依此例轉寫成今文文本,《史記》中太史公所見諸多“古文”,至東漢雖未必盡亡,但亦不多見述及矣。

         

        東漢古學諸儒如鄭興、賈逵、馬融、服虔、鄭玄等,大多以治《費氏易》、《古文尚書》、《毛詩》、《左氏》名家?!墩撜Z》、《孝經(jīng)》本非學官,《漢志》不在其書名前標“古文”或“古經(jīng)”二字,而別稱“《論語》古”和“《孝經(jīng)古孔氏》”,東漢古學亦無需治此名家。古文《春秋經(jīng)》及其《左氏傳》因與《公羊》、《榖梁》對舉,亦可不再標“古文”二字。而孔壁所出“《禮古經(jīng)》”又有“《逸禮》”之稱[62],東漢“未有名家”,僅鄭玄“本習《小戴禮》,后以古經(jīng)校之,取其義長者,故為鄭氏學”[63],故東漢古學所治諸經(jīng)中的古文諸經(jīng),雖可統(tǒng)稱為“古文”,但每一經(jīng)前,唯《古文尚書》須標“古文”二字方可區(qū)別于今文《尚書》。

         

        因此,未列為博士的今文經(jīng)如《毛詩》、《費氏易》、古文經(jīng)如《古文尚書》、《春秋左氏傳》、《周官》,甚至已經(jīng)衰敗而不再立于東漢十四博士之列的今文經(jīng)《榖梁春秋》[64],皆成為東漢所謂的“古學”,碩儒名師們研治授受并一再要求官方扶持承認,如荀悅所言:“古之《尚書》、《毛詩》、《左氏春秋》、《周官》,通人學者多好尚之,然希各得立于學官也?!盵65]

         

        正是因為博士今文經(jīng)在西漢成帝朝劉向、歆父子校書之前已被確立為學官,且其內(nèi)部已構成師法、家法、章句等傳承與闡釋體系,因此無論從制度上還是學術上都不可能將他們經(jīng)過秦火而殘闕不全的文本通過校讎納入非博士經(jīng)學的古、今文經(jīng)善本之中。所以,東漢“古學”所治諸經(jīng)文本,其實并非僅僅依靠其版本的完善而得以保存,而是由于它們與博士經(jīng)的文本存在著差異,于是在求同存異的原則下得以保存,這個差異不僅存在于文本,還存在于政教制度和學術建構。

         

        (二)古學的確立

         

        自武帝立五經(jīng)博士之后,博士各以家法、師法教授。余嘉錫曰[66]:

         

        學有家法,稱述師說者,即附之一家之中。如《公》、《谷》傳中,有后師之說是也。其學雖出于前人,而更張義例別有發(fā)明者,則自名為一家之學。如《儒林傳》中某以某經(jīng)授某,某又授某,繇是有某某之學是也。其間有成家者,有不能成家者。學不足以名家,則言必稱師,述而不作。雖筆之于書,仍為先師之說,而已原不必于一家之中分別其孰為手撰,孰不記述也。

         

        除了“自名為一家之學”之外,尚有改師法、改家法者[67],遂使“經(jīng)有數(shù)家,家有數(shù)說”,于是有增立學官的要求。漢家第一次增立博士經(jīng)學是宣帝朝的石渠會議。《漢書·宣帝紀》、《藝文志》、《楚元王傳》中皆言增立《榖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四家,《儒林傳贊》稱“至孝宣世,復立大、小夏侯《尚書》,大、小戴《禮》,施、孟、梁丘《易》,《榖梁春秋》”[68]。多出的施、孟兩家《易》和大、小戴兩家《禮》其實是武帝所立田氏《易》和昭帝時所立后倉禮的分家,分家后,原來的師說田氏《易》和后氏《禮》便不立于博士。故《宣帝紀》等僅敘增立的學官,《儒林傳贊》則兼及分立的學官[69]。值得我們特別關注的是,宣帝增立四家博士,并非全恃其政治權威,《漢書·儒林傳》載宣帝先在民間找到《谷梁》經(jīng)師蔡千秋,“選郎十人從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說矣,會千秋病死,征江公孫為博士。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受《榖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復死,乃征周慶、丁姓待詔保宮,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講,至甘露元年,積十余歲,皆明習。乃召五經(jīng)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平《公羊》、《榖梁》同異,各以經(jīng)處是非。”[70]這說明今文經(jīng)學內(nèi)部增立一經(jīng),也須經(jīng)過長期的經(jīng)營,使之符合經(jīng)學的制度與學術建構。

         

        此后凡欲新立一家經(jīng)學,皆依此例。哀帝時,劉歆以效仿石渠會議為理由,“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列于學官”[71]。在遭到博士反對而移書責讓時,他只提及《左氏春秋》、《逸禮》、《古文尚書》三事,稱:“孝成皇帝閔學殘文缺,稍離其真,乃陳發(fā)秘臧,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jīng)或脫簡,傳或間編。傳問民間,則有魯國桓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薄敖裆纤家?,其古文舊書,皆有征驗,外內(nèi)相應,豈茍而已哉!”[72]楊樹達《漢書窺管》曰:“《毛詩》本不出秘府,故不及耳。此在當時為先朝掌故,歆未能以意去取也?!盵73]曾國藩《求闕齋讀書錄》曰:“內(nèi)者,秘府之藏也;外者,柏公、貫公、庸生之學也,兩者皆同,故曰相應?!盵74]因此,劉歆一方面強調中秘古文經(jīng)的版本之善,一方面強調民間一直有經(jīng)學的傳授系統(tǒng),在文字與家數(shù)兩方面皆有根據(jù)。為確立《左氏》,他完全依照博士經(jīng)學的范式進行建構?!冻鮽鳌份d[75]:

         

        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歆大好之。時丞相史尹咸以能治《左氏》,與歆共校經(jīng)傳。歆略從咸及丞相翟方進受,質問大義。初《左氏傳》多古字古言,學者傳訓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jīng),轉相發(fā)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

         

        《儒林傳》曰[76]:

         

        漢興,北平侯張蒼及梁太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春秋左氏傳》。誼為《左氏傳》訓詁,授趙人貫公,為河間王博士,子長卿為蕩陰令,授清河張禹長子……授尹更始,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胡常。常授黎陽賈護季君,哀帝時待詔為郎,授蒼梧陳欽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至將軍。而且歆從尹咸及翟方進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賈護、劉歆。

         

        東漢治《左傳》的鄭、賈之學,皆是劉歆之學的嫡傳或旁系?!逗鬂h書·鄭興傳》載鄭興少學《公羊》,晚改學《左氏》,“將門人從劉歆講正大義。歆美其才,使撰《條例》、《章句》、《訓詁》及?!度y(tǒng)歷》?!盵77]其子“眾字仲師。年十二,從父受《左氏春秋》,精力于學,明《三統(tǒng)歷》,作《春秋難記條例》,兼通《易》、《詩》,知名于世?!盵78]《賈逵傳》載其父徽“從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又受《古文尚書》于涂惲,學《毛詩》于謝曼卿,作《左氏條例》二十一篇。逵悉傳父業(yè)。”[79]《陳元傳》載元“父欽,習《左氏春秋》,事黎陽賈護,與劉歆同時而別自名家……元少傳父業(yè),為之訓詁”[80]??傊瑒㈧Ъ捌溟T生除了整理中秘所藏古文善本,強調《左傳》作者親見圣人,非如博士經(jīng)學口說流行且經(jīng)秦火而殘缺之外,他們還主動向民間經(jīng)師學習,進而將《左傳》學從訓詁字句發(fā)展成章句、義理、條例俱備的博士經(jīng)學體系[81]。章太炎于此見解獨到,其《丙午與劉光漢書》曰:“有云《左氏》同《公羊》,什有七八[82],乃知《左氏》初行,學者不得其例,故傅會《公羊》以就其說,亦猶釋典初興,學者多以老、莊皮傅?!盵83]

         

        這充分說明,古學如果希冀發(fā)揚光大其學術,就不能據(jù)守在早期經(jīng)學訓詁通大義的階段,而要與時俱進,迎合制度,遵守范式,甚至曲學阿世。

         

        劉歆的理想在平帝朝曾籍王莽執(zhí)政之勢曇花一現(xiàn),《王莽傳上》載:“立《樂經(jīng)》,益博士員,經(jīng)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讖、鐘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交車。”[84]但光武中興以后,仍立今文十四博士,劉歆的事業(yè)遂成為鄭、賈諸儒的追求,據(jù)《后漢書·鄭范陳賈張列傳》,光武朝與章帝朝,古學與今學相繼有過兩次競爭,其競爭的方式頗值得分析。

         

        光武建武二年,尚書令韓歆上疏,欲為《費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詔下其議。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士,見于云臺。梁丘《易》博士范升與韓歆及太中大夫許淑等互相辯難,日中乃罷。升退而上奏,以“《費》、《左》二學,無有本師,又而多反異”又曰:“‘正其本,萬事理。’《五經(jīng)》之本自孔子始,謹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睍r難者以太史公多引《左氏》。升又上太史公違戾《五經(jīng)》,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錄三十一事。詔以下博士[85]。

         

        陳元與桓譚、杜林、鄭興俱為學者所宗。時議欲立《左氏傳》博士,范升奏以為《左氏》淺末,不宜立。元聞之,乃詣闕上疏,稱:“竊見博士范升等所議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公違戾凡四十五事。案升等所言,前后相違,皆斷截小文,媟黷微辭,以年數(shù)小差,掇為巨謬,遺脫纖微,指為大尤,抉瑕擿釁,掩其弘美,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睍啵缕渥h,范升復與元相辯難,凡十余上。帝卒立《左氏》學,太常選博士四人,元為第一。帝以元新忿爭,乃用其次司隸從事李封,于是諸儒以《左氏》之立,論議讙嘩,自公卿以下,數(shù)廷爭之。會封病卒,《左氏》復廢[86]。

         

        第一次競爭的形式是辯難,古學成而復敗的原因自是博士與公卿反對,加之《左傳》博士的病故,但從陳元與范升逐條舉例、往復辯難的方式看,古學援史證經(jīng),以《左傳》之文多見《史記》為據(jù),憑籍文獻的真實性爭勝,并不以經(jīng)義相較。而今學則以師法和經(jīng)義為斷,徑直認定《左氏》、《史記》“違戾五經(jīng),謬孔子言”,并不以考史見長。還有一個導致失敗的原因是光武朝的古學經(jīng)師們不言圖讖。《鄭興傳》載鄭興不能以讖斷郊祀之事,惱怒光武帝[87]。賈逵亦言“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榖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盵88]何休《春秋公羊傳序》:“至使賈逵緣隙奮筆,以為《公羊》可奪,《左氏》可興?!毙鞆┦栎d興子眾“亦作《長義》十九條十七事,專論《公羊》之短,《左氏》之長,在賈逵之前。何氏所以不言之,正以鄭眾雖扶《左氏》而毀《公羊》,但不與讖合,帝王不信,毀《公羊》之處少,興《左氏》不強,故不言之?!盵89]故《公羊》家并不以《左氏》之義為長,亦不以《左傳》的文獻較《公羊》可信為意,唯耿耿于賈逵以圖讖解說《左傳》之事。

         

         

         

        《中華再造善本》影印宋慶元六年紹興府刻宋元遞修本《左傳正義》書影

         

        至明帝永平年間,賈逵上疏,獻其所作《左傳解詁》和《國語解詁》,受到器重,又以博物多識能辨五采神雀并獻《神雀頌》拜為郎官,與班固并校秘書。章帝立,降意儒術,特好《古文尚書》、《左氏傳》。建初元年,詔逵入講北宮白虎觀、南宮云臺。帝善逵說,使發(fā)出《左氏傳》大義長于二傳者。逵于是具條奏之,曰[90]:

         

        臣謹擿出《左氏》三十七事尤明者,斯皆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其余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簡小異,無害大體。至如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于君父,《公羊》多任于權變,其相殊絕,固以甚遠,而冤抑積久,莫肯分明。

         

        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與圖讖合者,先帝不遺芻蕘,省納臣言,寫其傳詁,藏之秘書。建平中,侍中劉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論大義,而輕移太常,恃其義長,詆挫諸儒,諸儒內(nèi)懷不服,相與排之。孝哀皇帝重逆眾心,故出歆為河內(nèi)太守。從是攻擊《左氏》,遂為重讎。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榖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

         

        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強干弱枝,勸善戒惡,至明至切,至直至順。且三代異物,損益隨時,故先帝博觀異家,各有所采?!兑住酚惺?、孟,復立梁丘,《尚書》歐陽,復有大、小夏侯,今三《傳》之異亦猶是也。又五經(jīng)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為堯后者,而《左氏》獨有明文。五經(jīng)家皆言顓頊代黃帝,而堯不得為火德?!蹲笫稀芬詾樯訇淮S帝,即圖讖所謂帝宣也。如令堯不得為火,則漢不得為赤。其所發(fā)明,補益實多……

         

        書奏,帝嘉之,賜布五百匹,衣一襲,令逵自選《公羊》嚴、顏諸生高才者二十人,教以《左氏》,與簡、紙《經(jīng)》《傳》各一通[91]。

         

        逵數(shù)為帝言《古文尚書》與經(jīng)傳《爾雅》詁訓相應,詔令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逵集為三卷,帝善之。復令撰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并作《周官解故》。遷逵為衛(wèi)士令。八年,乃詔諸儒各選高才生,受《左氏》、《榖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由是四經(jīng)遂行于世。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朝夕受業(yè)黃門署,學者皆欣欣羨慕焉[92]。

         

        第二次競爭有些類似宣帝立《榖梁》的故事。賈逵作為古學經(jīng)師爭取到章帝的支持,他的進言非常講究策略,首先,他按照求同存異的原則,不刺激博士之學,自言擿出《左氏》中尤明于君臣父子的經(jīng)義三十事,而其他經(jīng)義與《公羊春秋》學十有七八相同。接著,他迎合政治權威,強調《左氏》“深于君父”之道,“崇君父,卑臣子,強干弱枝,勸善戒惡,至明至切,至直至順”,闡明《左氏》有益于鞏固皇權和父權,而《公羊春秋》學則長于權變,不可為法。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隱公第一”引賈逵《春秋左氏長義》駁《公羊》“以魯隱公為受命王,黜周為二王后”之語曰[93]: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今隱公人臣而虛稱以王,周天子見在上而黜公侯,是非正名而言順也。如此,何以笑子路率爾?何以為忠信?何以為事上?何以誨人?何以為法?何以全身?如此若為通乎?

         

        賈逵由此指責劉歆失敗的原因正是不能首先申明大義,并且詆毀博士今學。他沒有明言的是,大義不申也是光武朝韓歆、陳元等人失敗的原因之一。再者,他稱道《左氏》中有“漢為堯后”的明證,不再援史證經(jīng),而是以經(jīng)證讖,曲學阿世,還指責光武時的古學先師們不曉圖讖,辜負了光武皇帝立古學的圣明之舉。

         

        賈逵的三條策略明顯奏效,在章帝的詔令與人員、物質的支下,《左氏》雖未經(jīng)過與博士辯難并增立為博士,但其待遇則完全等同于甚至高于博士學官的建制[94]。他相繼完成了《左氏》、《古文尚書》、《榖梁春秋》、《毛詩》與博士經(jīng)學的經(jīng)義同異,并在學官的體制中傳授古學。他的弟子也和博士弟子一樣,皆由朝廷招選并悉加拜官?!墩碌奂o》建初八年詔曰:“五經(jīng)剖判,去圣彌遠,章句遺辭,乖疑難正,恐先師微言將遂廢絕,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群儒選高才生,受學《左氏》、《榖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以扶微學,廣異義焉。”[95]《儒林傳》曰:“詔高才生受《古文尚書》、《毛詩》、《榖梁》、《左氏春秋》,雖不立學官,然皆擢高第為講郎,給事近署,所以網(wǎng)羅遺逸,博存眾家?!盵96]賈逵撰諸經(jīng)異同,開始于建初元年,當完成于建初八年以前,而白虎觀會議召開于建初四年,賈逵亦與其會,并與今學諸儒楊終、李育等辯難往復[97]。因此,賈逵的諸經(jīng)《異同》早于《白虎通義》的撰作。

         

        三、許慎《五經(jīng)異義》

         

        (一)《五經(jīng)異義》與賈逵的學術淵源

         

        《后漢書·儒林傳》曰:“慎以《五經(jīng)》傳說臧否不同,于是撰為《五經(jīng)異義》?!盵98]而許慎是賈逵的弟子。王先謙《后漢書集解》引錢大昕曰:“案慎子沖《上說文表》云慎本從賈逵受古學?!薄皼_《表》稱:‘臣父,故太尉南閣祭酒?!秱鳌肥_上《表》在安帝建光元年九月,其時慎已病?!盵99]檢許沖《上說文表》曰[100]:

         

        先帝(章帝)詔侍中騎都尉賈逵修理舊文,殊藝異術,王教一耑,苛有可以加于國者,靡不悉集……臣父,故太尉南閣祭酒慎,本從逵受古學。蓋圣人不妄作,皆有依據(jù)。今五經(jīng)之道,昭炳光明,而文字者其本所由生,自《周禮》、漢律皆當學六書,貫通其意??智烧f衺辭,使學者疑,慎博問通人,考之于逵,作《說文解字》。

         

        文字既考之于逵,經(jīng)義當亦受之于逵[101]。王先謙《集解》又引惠棟曰:“案其書(《五經(jīng)異義》)所載,有《易》孟京說,施讎說,下邳傅甘容說,古《尚書》說,賈逵說,今《尚書》歐陽、夏侯說,古《毛詩》說,今《詩》齊、魯、韓說,治魯《詩》丞相韋元成說,匡衡說,古《春秋左氏》說,奉德侯陳欽說,侍中騎都尉賈逵說,今《春秋公羊》說,《榖梁》說,《公羊》董仲舒說,大鴻臚時眭說[102],古《周禮》說,今戴《禮》說,今大戴《禮》說,《禮王度記》,《盛德記》,《明堂月今》,講學大夫淳于登說,古《孝經(jīng)》說,今《論語》說,《魯郊禮》,《叔孫通禮》,古《山海經(jīng)》,《鄒書》,公議郎尹更始,待詔劉更生議石渠,博存眾說,蔽以己意,或從古,或從今?!督?jīng)籍志》云:《五經(jīng)異義》十卷?!盵103]由此可推知許慎《異義》實繼賈逵諸經(jīng)《異同》而作,雖非一書,但淵源有自。

         

         

         

        皇清經(jīng)解本《五經(jīng)異義疏證》

         

        在文獻面貌及今古學立場方面,《五經(jīng)異義》也傳承賈逵之學的特征。

         

        首先,《異義》論及《公羊》和《左氏》的內(nèi)容最多。許慎《五經(jīng)異義》和鄭玄《駁五經(jīng)異義》的文獻面目已不清楚,清代學者陳壽祺輯撰《五經(jīng)異義疏證》三卷[104],將鄭玄的駁語合輯于內(nèi)。后來,皮錫瑞在陳氏《疏證》的基礎上,“益以鄞縣袁氏輯校本參互鉤稽,發(fā)揚光大”[105],撰《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十卷。今據(jù)皮氏《疏證》統(tǒng)計,約輯《異義》一百零三條(殘闕者約三十五條)。其中標明古《尚書》說者約九條;古《周禮》說者約十四條;古《毛詩》說者約有七條;古《春秋左氏》說者達五十條。《異義》十卷文字的數(shù)量雖不復能計,但就殘本統(tǒng)計,其顯示出的各經(jīng)條數(shù)差異比例,已能證明《異義》的主要內(nèi)容是申明《左氏》的“大義”。

         

        其次,《異義》并不是古非今,而是與博士經(jīng)說求同存異。皮錫瑞《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自序》曰:

         

        漢學有博士所職,有壁經(jīng)所傳,或紹顓門,或名通學。許、鄭文雖宗古,學實兼通。許君之敘《說文》,自云皆古,而《詩》征韓魯,匪獨毛公;《傳》列《春秋》,不?!蹲笫稀贰!墩f文》意在博采,《異義》何獨不然?鄭君注《禮》箋《詩》,先今后古,其為通學,無待名言……今觀《異義》:親屬有服,用歐陽之書;鄭《詩》淫聲,取今《論》之說;天子駕數(shù),不信毛《詩》;顴鵒來巢,乃從二《傳》,足見許案該洽,略似《說文》,鄭駁宏通,亦同箋注,不和拘古今之殊旨,強許鄭以分門矣。

         

        皮氏以許、鄭之學博采兼通,故不專執(zhí)古今,其舉鄭玄“注《禮》箋《詩》,先今后古”為證。其實,兼綜古今實為東漢經(jīng)學常態(tài)。劉師培《漢代古文學辨誣》曰:“鄭君注《周官經(jīng)》,多用《王制》;箋《毛詩》,多用三家之說;注古文《尚書》,多用《尚書》歐陽氏說,則今文之說,未嘗不可注古文也。何休《公羊解詁》多本《毛詩》,而征引佚《禮》者尤多,則古文之說未嘗不可注今文也?!庇钟凇段褰?jīng)異義》例舉“今文之說同于古文、而古文之說同于今文者,計有九條”[106]。其實《異義》的體例也是先列今學之說,后舉古學之義,再加謹案為判。這種體例與劉、向歆父子以古文經(jīng)校博士今文經(jīng)一樣,秉持求同存異的原則,并無以古代今之意,故可知《異義》本以今學為綱目,僅僅條列古學中與今學相異之經(jīng)義加以比較而已。不僅如此,且如皮氏所言,即相異者也不全從古學之說。皮氏《序》中所及之例為[107]:

         

        1、《異義》(卷二):《禮》戴、《尚書》歐陽說九族乃異姓有親屬者。古《尚書》說上從高祖下至元孫凡九,皆為同姓。許慎謹案:“《禮》緦麻三月以上,恩之所及?!抖Y》為妻父母有服,在九族中。九族不得但施于同姓?!?/span>

         

        2、《異義》(卷九):今《論》說鄭國之俗,男女聚會謳歌相感,故云“鄭聲淫”。《左傳》說以鄭聲音無節(jié)制,煩手躑躅。許慎謹案:“《鄭詩》二十一篇,說婦人者十九矣,故鄭聲淫?!?/span>

         

        3、《異義》(卷十):《易》孟、京、《春秋》公羊說天子駕六?!睹姟诽熳又链蠓蛲{四。許慎謹案:“《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說與《春秋》同?!?/span>

         

        4、《異義》(卷八):《公羊》《榖梁》皆以顴鵒為夷狄之鳥,為權臣居上之象?!蹲笫稀芬詾轱E鵒來巢,書所無也[108]。許慎謹案:“從二《傳》?!?/span>

         

        尚可再舉數(shù)條,如:

         

        5、《異義》(卷六):《公羊》說虞而作主。古《春秋左氏》說既葬反虞。許慎謹案:“《左氏》說與《禮記》同?!?/span>

         

        6、《異義》(卷七):《公羊》說國滅君死,正也?!蹲髠鳌氛f昔太王居豳,狄人攻之,乃逾梁山,邑于岐山,知有去國之義。許慎謹案:“《易》曰:系遯有疾,厲,畜臣妾吉。知諸侯無去國之義也。”

         

        7、《異義》(卷八):《公羊》說存二王之后,所以通天三統(tǒng)之義,尊賢不過二代。古《春秋左氏》說周家封夏殷二王之后,以為上公。封黃帝堯舜之后,謂之三恪。許慎謹案:“治魯《詩》丞相韋玄成、治《易》施讎等說引《外傳》曰:三王之樂可得觀乎?知王者所封三代而已,不與《左氏》同?!?/span>

         

        此外,光武時韓歆已建議立費氏《易》,《儒林傳上》載:“建武中,范升傳孟氏《易》,以授楊政,而陳元、鄭眾皆傳費氏《易》,其后馬融亦為其《傳》。融授鄭玄,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傳》,自是費氏興,而京氏遂衰。”然許慎《異義》中無古《易》說,其撰《說文解字敘》曰:“其稱《易》孟氏、《書》孔氏、《詩》毛氏、《禮》、《周官》、《春秋左氏》、《論語》、《孝經(jīng)》,皆古文也。”[109]許慎于《易》祖述孟氏,后人多以“皆古文也”為疑,黃永武《許慎之經(jīng)學》于《說文》及東漢諸家《易》說廣為勘察,以為許氏之說不誤[110]。其原因當如前文所述,費氏《易》篇目與博士《易》相同,劉向歆父子校書時已按求同存異之例不加著錄,且許慎之師賈逵亦不治費氏,故許慎亦不將此列入古學經(jīng)籍。費氏《易》之興,實在鄭玄以后。

         

        (二)《五經(jīng)異義》中的君父之義

         

        《五經(jīng)異義》中涉及君父之義的條目較多,印證了賈逵擿出《左氏》中有關“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的思想,許慎借助經(jīng)義推崇現(xiàn)實政治中的皇權與父權,達到了所謂“至明至切,至直至順”的境地。如:

         

        1、《異義》(卷六):《禮》戴說天子親迎,《春秋公羊》說自天子至庶人娶皆當親迎?!蹲笫稀氛f天子至尊無敵,故無親迎之禮。許慎謹案:“高祖時皇太子納妃,叔孫通制禮,以為天子無親迎,從《左氏》義?!卑矗骸栋谆⑼āぜ奕ⅰ窂摹豆颉氛f:“天子下至士,必親迎授者何?以陽下陰也。欲得其歡心,示親之心也。”[111]而許慎以漢制斷經(jīng)義。

         

        2、《異義》(卷六):未逾年之君立廟不?《春秋公羊》說未逾年君有子則書葬立廟,無子則不書葬,恩無所錄也。《左氏》說臣之奉君悉心盡恩,不得緣君父有子則為立廟,無子則廢也。許慎謹案:“《禮》云:臣不殤君,子不殤父。君無子而不為立廟,是背義棄禮,罪之大者也。”未逾年之君立廟亦漢家制度,如許慎時代的殤帝即是。故許慎亦以漢制斷經(jīng)義。

         

        3、《異義》(卷六):《公羊》董仲說躋僖公,逆祀,小惡也?!蹲笫稀氛f為大惡。許慎謹案:“同《左氏》說?!编嵭g曰:“兄弟無相后之道,登僖公主于閔公主上不順,為小惡也?!卑?,鄭玄據(jù)宗法禮制否定登僖公主于閔公主之上,故以為小惡,而許慎則推尊君統(tǒng),判其為大逆。漢儒亦據(jù)此義議論廟制。《后漢書·周舉傳》:“及梁太后臨朝,詔以殤帝幼崩,廟次宜在順帝下……舉議曰:‘《春秋》魯閔公無子,庶兄僖公代立,其子文公遂躋僖于閔上。孔子譏之……今殤帝在先,于秩為父,順帝在后,于親為子,先后之義不可改,昭穆之序不可亂……’太后下詔從之。”

         

        4、《異義》(卷六):凡君非理殺臣,《公羊》說子可復仇。故子胥伐楚,《春秋》賢之?!蹲笫稀氛f君命天也,是不可復仇。鄭玄駁曰:“子思云,今之君子,退人若將隊諸淵,無為戎首,不亦善乎?子胥父兄之誅,隊淵不足喻,伐楚使吳首兵,合于子思之言也。”按:此條“謹案”闕,據(jù)鄭玄《駁義》,知許慎從《左氏》之說。此條正是賈逵所謂“至如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于君父,《公羊》多任于權變”者。按,《白虎通·五行》“論五行更王之義”曰:“土所死者,子為父報仇者也?!标惲⑹瑁骸澳就鮿t土死,木克土也。得有報仇義也。土克水,水生木,木為水子,木又克土,是為父報仇也?!盵112]故《白虎通》以子報父仇為天經(jīng)地義。

         

        5、《異義》(卷六):《公羊》說諸侯不純臣。《左氏》說諸侯者,天子蕃衛(wèi),純臣。許慎謹案:“禮,王者所不純臣者,謂彼人為臣皆非己德所及。《易》曰:利建侯。侯者,王所新建,純臣也?!编嵭g曰:“賓者,敵主人之稱。而禮,諸侯見天子,稱之曰賓,不純臣諸侯之明文矣!”按《白虎通·不臣》:“王者不純臣諸侯何?尊重之,以其列土傳子孫,世世稱君,南面而治。凡不臣者,異于眾臣者?!盵113]

         

        6、《異義》(卷八):大鴻臚眭生說諸侯逾年即位,乃奔天子喪。諸侯之義,未逾年君死,不成以人君禮。言王者未加其禮,故諸侯亦不得供其禮于王者,相報也。許慎謹案:“禮,不得以私廢公,卑廢尊。如禮得奔喪,今以私喪廢奔天子之喪,非也。又人臣之義,不得校計天子未加禮于我,亦執(zhí)之不加禮也。眭生之說非也?!编嵭g曰:“按《孝經(jīng)》:‘資于事父以事君?!阅転槿俗幽四転槿顺家病!斗枴罚骸米硬粸樘熳臃??!藙t嫌欲速不一于父也?!秵史闹啤吩唬骸伴T內(nèi)之治恩掩義,門外之治義斷恩。”此言在父則為父,在君則為君也。《春秋》莊三十二年子般卒,時父未葬也。子者系于父之稱也,言卒不言薨,未成君也。未成君猶系于父,則當從門內(nèi)之治恩掩義。禮者在于處所,何以私廢公?何以卑廢尊?”按,此條許慎“謹案”不舉古學經(jīng)義,僅駁眭生之說。《白虎通·喪服》:“諸侯有親喪,聞天子崩,奔喪者何?屈已。親親猶尊尊之義也?!洞呵飩鳌吩唬骸熳佑洷啦挥浽嵴?,必其時葬也。諸侯記葬,不必有時?!标惲ⅰ妒枳C》:“所引《春秋傳》者,隱三年《公羊傳》文。”又引定公元年《榖梁傳》,以嗣子葬后始得奔喪[114]。皮錫瑞案曰:“公、谷二《傳》不同,許從《公羊》,鄭從《榖梁》?!卑础稑b梁》雖為今文經(jīng),然治古學者如賈逵亦治《榖梁》,許慎于此竟從《公羊》之義。又李澄源《五經(jīng)異義辨證》曰:“許慎之言,由不明制服之義,而以后來人君世襲之道視之。禮,新君必上受爵命于天子。得不得未可知也。未受爵命,是猶為諸侯之臣,自無奔喪之禮”[115]李氏所引禮說見《白虎通·爵》:“《韓詩內(nèi)傳》曰:‘諸侯世子三年喪畢,上受爵命于天子?!骶粽咛熳又?,臣無自爵之義。”[116]許慎尊君,視古制如今制,固如李氏所言。然李氏之說乃指諸侯居親喪而天子未崩之時,《異義》及《白虎通·喪服》所論乃非常之禮,故須有權變之道。

         

        當然,上述例證只是許慎在陳說經(jīng)義中流露出的思想傾向,并非明確的表白,其說經(jīng)既能出入古今,非全然不知權變。但如將他的這些傾向與博士經(jīng)說以及《白虎通》相較,則可見今文經(jīng)說亦有陳義甚高,奉天法古以制約君權的一面。漢人說經(jīng),正如李澄源所道章太炎之言曰:“亦時不本經(jīng)、傳,而本師、家新義。”[117]

         

        (三)經(jīng)義與漢事

         

        王充曰:“夫《五經(jīng)》亦漢家之所立,儒生善政大義,皆出其中?!盵118]許沖《上說文表》亦曰:“深惟《五經(jīng)》之妙,皆為漢制?!睗h儒通經(jīng)致用,至“以《禹貢》治河,以《洪范》察變,以《春秋》決獄,以三百五篇當諫書”[119]在廟堂講論經(jīng)義之際,往往對問政事?!逗鬂h書·桓郁傳》載“帝以郁先師子,有禮讓,甚見親厚。常居中論經(jīng)書,問以政事?!盵120]《戴憑傳》載憑對光武言博士說經(jīng),皆不如臣,“帝即召上殿,令與諸儒難說,憑多所解釋。帝善之,拜為侍中。數(shù)進見,問得失。”[121]而辯難經(jīng)義,亦涉漢制。如陳立《白虎通疏證》所言:“當時諸儒皆緣漢制釋經(jīng)。”[122]又朱一新曰:“漢儒本經(jīng)義以治事……鄭君注經(jīng),每以漢制況周制,本朝掌故之學也。”[123]孫德謙亦曰:“宋王應麟作《漢制考》,以鄭康成《周禮》諸注用漢制比況者,刺取成編。吾謂此即為漢實行之證?!盵124]證之于史,如《續(xù)漢書·禮儀志上》載:“正月始耕……是月令曰:‘郡國守相皆勸民始耕,如儀。諸行出入皆鳴鍾,皆作樂。其有災眚,有他故,若請雨、止雨,皆不鳴鍾,不作樂。’”劉昭注引《春秋釋痾》(服虔《春秋左氏膏肓釋屙》)曰:“漢家郡守行大夫禮,鼎俎籩豆,工歌縣。”又引何休曰:“漢家法,陳師置守相,故行其樂也?!盵125]故《左氏》、《公羊》皆以《春秋》論衡漢事。

         

        《后漢書·儒林傳下》載何休“以《春秋》駁漢事六百余條,妙得《公羊》本意?!盵126]載服虔“又以《左傳》駁何休之所駁漢事六十條?!盵127]按,《隋志》載:“《春秋漢議》十三卷,何休撰?!恶g何氏漢議》二卷,鄭玄撰,梁有《漢議駁》二卷,服虔撰,亡?!恶g何氏漢議序》一卷?!盵128]何休據(jù)《春秋公羊》經(jīng)義駁漢事竟達六百余條,則以漢事多有與《公羊》不合者。而服虔以《左傳》經(jīng)義反駁何休所駁漢事僅六十條,二者同多異少??敝端逯尽分?,何休《駁議》十三卷,服、鄭《駁何氏》諸書不過二卷,與《儒林傳》所言相符。此亦可證服、鄭駁何休,亦如賈、許爭《左氏》,皆持與《公羊》學求同存異的原則。何氏駁漢事,必以漢事為非,而服、鄭駁何氏,或以漢事為是?!顿Z逵傳》載其奏言:“五經(jīng)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為堯后者,而左氏獨有明文。”故范曄論曰:“賈逵能附會文致?!盵129]許慎《異義》與鄭玄《駁議》中亦多比勘經(jīng)義與漢制之處[130],前文所論,已涉數(shù)條,再如:

         

        1、《異義》(卷四):天子有爵不?《易》孟京說,《易》有周人五號:帝,天稱,一也;王,美稱,二也;天子,爵號,三也;大君者,興盛行異,四也;大人者,圣明德備,五也。是天子有爵。古《周禮》說:天子無爵,三公無官,同號于天,何爵之有?許慎謹案:“《春秋左氏》云:施于夷狄稱天子,施于諸夏稱天王,施于京都稱王。知天子非爵稱,同古《周禮》義?!编嶑g云:“案《士冠禮》云:古者生無爵,死無謚。自周及漢,天子有謚,此有爵甚明,云無爵失之矣?!卑矗嵭嘁詽h家于夷狄稱天子,《禮記正義》卷四《曲禮下》“君天下曰天子”,鄭玄注曰:“天下,謂外及四海也。今漢于蠻夷稱天子,于王侯稱皇帝?!?/span>

         

        2、《異義》(卷二):今《尚書》歐陽說中國方五千里。古《尚書》說五服旁五千里,相距萬里。許慎謹案:“以今漢地考之,自黑水至東海,衡山之陽至于朔方,經(jīng)略萬里。從古《尚書》說?!?/span>

         

        3、《異義》(卷四):今《春秋公羊》說十一而稅?!吨芏Y》國中園廛之賦,二十而稅一;近郊十而稅一;遠郊二十而稅三。許慎謹按:“《公羊》十一稅,遠近無差。漢制收租,田有上中下,與《周禮》同義。”鄭駁曰:“漢無授田之法,富者貴美且多,貧者賤薄且少,美薄之收不通相倍蓰,而云上中下,與《周禮》同義,未之思也?!卑?,鄭玄如何休,以經(jīng)義駁漢事。

         

        4、《異義》(卷五):明堂禮制,今《禮》戴說《盛德記》曰:明堂自古有之,凡有九室。《明堂月令書》說明堂高三丈,東西九仞,南北七筵,上圓下方。講學大夫淳于登說明堂在國之陽,丙巳之地。周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上帝五精之帝,太微之庭中有五帝座星。古《周禮》、《孝經(jīng)》說明堂文王之廟。許慎謹按:“今《禮》古《禮》各以其義說,無明文以知之?!编嶑g曰:“《援神契》說,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曰明堂者,上圓下方,八窗四闥,布政之宮,在國之陽。帝者諦也,象上可承五精之神。五精之神實在太微,于辰為巳,是以登云。然今漢立明堂于丙巳,由此為也?!痹S慎存疑,鄭玄則綜合古、今,證以漢事。

         

        5、《異義》(卷六):《詩》齊、魯、韓、《春秋公羊》說圣人無父,感天而生。《左氏》說皆有父。許慎謹案:“《堯典》以親九族,即堯母慶者感赤龍而生堯,安得九族而親之?《禮讖》云唐五廟,知不感天而生。”鄭駁曰:“諸言感生得無父,有父則不感生,此皆偏見之說也。《商頌》曰:天命玄鳥,降而生商。謂娀簡吞鳦子生契,是圣人也,見于經(jīng)之明文。劉媼是漢太上皇之妻,感赤龍而生高祖,是非有父感神而生者也。且夫蒲廬之氣,嫗煦桑蟲成為己子,況乎天氣因人之精,就而神之,反不使子賢圣乎?是則然矣,又何多怪!”按,鄭玄信《史記》高祖感生之說,曲為之說。

         

        6、《異義》(卷八):妾母之子為君,得尊其母為夫人不?《春秋公羊》說妾子立為君,母得稱夫人。至于妾子為君,爵其母者,以妾本接事尊者,有所因也?!稑b梁》說魯僖公立妾母成風為夫人,入宗廟。是子而爵母也。以妾為妻,非禮也。古《春秋》說成風得立為夫人,母以子貴,禮也。許慎謹案:“《尚書》舜為天子,瞽叟為士,起于匹庶者,子不得爵父母也。至于魯僖公本妾子,尊母成風為小君,經(jīng)無譏文?!豆颉?、《左傳》義是也?!编嶑g曰:“禮喪服父為長子三年,以將傳重故也。眾子則為之期,明無二適也。女君卒,貴妾繼室,攝其事耳,不得復立為夫人。魯僖公妾母為夫人者,乃緣莊公夫人哀姜有殺子般閔公之罪,應貶故也。近漢呂后殺戚夫人及其庶子趙王,不仁,廢,不得配食。文帝更尊其母薄后,非其比耶!妾子立者,得尊其母,禮未之有也。”

         

        7、《異義》(卷十):《易》孟京、春秋公羊說天子駕六。《毛詩》說天子至大夫同駕四,士駕二。許慎謹案:“《禮王度記》曰:天子駕六,諸侯駕與卿同,駕四,大夫駕三,士駕二,庶人駕一。說與《易》《春秋》同?!编嵭g曰:“《王度記》云:“今天子駕六”者,自是漢法,與古異?!?/span>

         

        8、《異義》(卷十):《禮》戴說《王制》云: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兑住访鲜稀㈨n《詩》說年二十行役,三十受兵,六十還兵。古《周禮》說國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許慎謹案:“五經(jīng)說皆不同,是無明文所據(jù)。漢承百王而制二十三而役,五十六而免,六十五已老,而周復征之,非用民意。”鄭駁曰:“《周禮》是周公之制,《王制》是孔子之后大賢所記先王之事?!吨芏Y》所謂皆征者,使為胥徒給公家之事,如今之正衛(wèi)耳?!?/span>

         

        四、結論

         

        西漢武帝確立的五經(jīng)博士制度,影響了經(jīng)學文獻的校讎體例和經(jīng)學的學術建構方式,博士經(jīng)學之外的經(jīng)學皆因其經(jīng)學文本與博士經(jīng)學文本的差異而得以存在,并以博士經(jīng)學的學術范式發(fā)展自身。這些經(jīng)學發(fā)展到東漢,集中地體現(xiàn)為所謂的“古學”。

         

        古學經(jīng)過劉歆至賈逵的學術建構與制度追求,從強調古學經(jīng)文版本的完善、史實的真確到經(jīng)義的標舉和傳授體系的建構,逐漸成熟,最終得到了制度的認可,籍此擴大了學術勢力,最終在漢魏以降取代了博士經(jīng)學在學術和制度上的優(yōu)勢。

         

        東漢經(jīng)學辯難風氣促進了經(jīng)學通義、同異類著作的撰作,而集中于《春秋》學的古學、今學之爭尤為顯著。但東漢古學在建構經(jīng)義時,一部分經(jīng)師也積極遵循與博士今學求同存異的原則,在意識形態(tài)上也追求通經(jīng)致用,一方面賦予經(jīng)學以時代性,一方面也是對制度的迎合與服從。后世學者往往以古學不同于博士經(jīng)學之處在于其守學居道,不干利祿、不為章句,實事求是,其實這只是東漢經(jīng)學史的一面而已,而上述問題,或隱或現(xiàn)地體現(xiàn)在許慎《五經(jīng)異義》和鄭玄《駁五經(jīng)異義》這些殘佚的經(jīng)學文獻之中,值得我們仔細地梳理。

         

        注釋:
         
        [1]見《四庫全書總目》卷三十三,經(jīng)總三十三“五經(jīng)總義類”,北京,中華書局,1965,頁269。
         
        [2]見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卷二“五經(jīng)總義類小序”,北京,中華書局,1980,頁63-64。
         
        宋范曄撰,唐李賢等注《后漢書》卷六十下《蔡邕傳》,北京,中華書局標點本,1965,頁1997。
         
        [3]劉師培《〈白虎通義〉源流考》,劉師培著,萬仕國點?!秲x征劉申叔遺書》第8冊,揚州,廣陵書社,2014,頁3462—3463。
         
        [4]《后漢書》卷三《肅宗孝章帝紀》,頁138。
         
        [5]《后漢書》卷七十九上《儒林傳上》,頁2546。
         
        [6]孫星衍等輯《漢官六種》,北京,中華書局,1990,頁13。
         
        [7]陳立撰,吳則虞點?!栋谆⑼ㄊ枳C》卷一《爵》,北京,中華書局,1994,頁7。
         
        [8]龍樹撰,鳩摩羅什譯《大智度論》卷三十一,《大正藏》1509。
         
        [9]東漢班固撰,唐顏師古注《漢書》卷八《宣帝紀》,北京,中華書局標點本,1962,頁271。
         
        [10]見《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18。
         
        [11]劉師培《劉向撰〈五經(jīng)通義〉〈五經(jīng)要義〉〈五經(jīng)雜義〉辨》,《儀征劉申叔遺書》第10冊,頁4183。
         
        [12]《漢書》卷九十九上《王莽傳上》,頁4072。
         
        [13]唐魏征、令狐德棻撰《隋書》卷三十二《經(jīng)籍志》,北京,中華書局標點本,1973,頁937—938。
         
        [14]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頁1445。
         
        [15]《后漢書》卷四十下《班彪列傳》,頁1373。
         
        [16]孫詒讓《籀廎述林》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10,頁45。
         
        [17]劉師培《〈白虎通義〉源流考》,《儀征劉申叔遺書》第8冊,頁2463—2064。
         
        [18]陳立撰,吳則虞點校《白虎通疏證》附錄二,頁605。
         
        [19]孫詒讓《〈白虎通義〉考上》,《籀廎述林》卷一,頁43—44。
         
        [20]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頁1982。
         
        [21]王應麟《玉海》“經(jīng)解”,“漢諸經(jīng)通義·太常試經(jīng)”條。王應麟撰,武秀成、趙庶洋校證《玉海藝文校證》上冊,南京,鳳凰出版社,2013,頁363。
         
        [22]《隋書》卷三十二《經(jīng)籍志》,頁938。
         
        [23]劉師培《劉向撰〈五經(jīng)通義〉〈五經(jīng)要義〉〈五經(jīng)雜義〉辨》,《儀征劉申叔遺書》第10冊,頁4184—4185。
         
        [24]王謨《漢魏遺書鈔》第四冊《經(jīng)翼》,《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200冊影印清嘉慶三年(戊午)刻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25]《后漢書》卷二《顯宗孝明帝紀》,頁101。
         
        [26]《后漢書》卷六十一《左周黃列傳》,頁2035。
         
        [27]《后漢書·志》第二十八《百官五》,頁3630。
         
        [28]唐孔穎達《禮記正義》卷二十五《郊特牲》,阮元??獭妒?jīng)注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0,頁1448。
         
        [29]袁鈞《駁五經(jīng)異義輯本序》,刊于皮錫瑞《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1冊影印甲戌(民國二十三年)河間李氏重刊本。又,朱彝尊《經(jīng)義考》卷二百三十九“《五經(jīng)異義》”按:“許氏《異義》,唐以后無傳,僅散見于《初學記》、《通典》、《御覽》諸書所引。至于鄭康成《駁議》,《三禮》正義而外,僅存數(shù)條?!薄端牟總湟繁?。
         
        [30]見姚振宗《后漢藝文志》“經(jīng)之類”,《二十五史補編》第2冊,北京:中華書局,1955,頁2305—2348。
         
        [31]《后漢書》卷三十五《張曹鄭列傳》,頁1213。
         
        [32]參見牟潤孫《論儒釋兩家之講經(jīng)與義疏》七“儒家之講經(jīng)儀式(上)”,牟潤孫《注史齋叢稿(增訂本)》,北京,中華書局,1987,頁116—123。戴君仁《經(jīng)疏的衍成》三“經(jīng)義辯難與講說”一節(jié),戴君仁《梅園論學續(xù)集》,臺北,藝文印書館,1974,頁102—107。
         
        [33]王國維《漢魏博士考》,王國維《觀堂集林》卷四,北京,中華書局,1956,頁198-200。
         
        [34]王充《論衡·程材篇》。黃暉《論衡校釋》卷第十二,北京,中華書局,1990,第二冊,頁538。
         
        [35]《后漢書》卷四十四《徐防鄧張徐張胡列傳》,頁1500。
         
        [36]王應麟《玉?!贰敖?jīng)解”,“漢諸經(jīng)通義·太常試經(jīng)”條。王應麟撰,武秀成、趙庶洋校證《玉海藝文校證》上冊,南京,鳳凰出版社,2013,頁362—363。
         
        [37]唐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十三經(jīng)注疏》,頁2190。
         
        [38]據(jù)皮錫瑞《駁五經(jīng)通義疏證》。
         
        [39]陳壽祺撰,曹建墩校點《五經(jīng)異義疏證》卷下“五臟所屬”按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頁219。按,陳氏誤?!敖裎摹渡袝贰币娭T《三國志》卷十一《魏書·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裴松之注正始二年太仆陶丘一等薦管寧《疏》。見陳壽撰《三國志》,北京,中華書局標點本,1959,頁360。
         
        [40]《后漢書》卷七十九《儒林列傳下》,頁2576。
         
        [41]前者收入錢穆《兩漢經(jīng)學今古文平議》,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后者收入錢穆《中國學術思想論叢(三)》,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42]王國維《史記所謂古文說》,《觀堂集林》卷七,頁309。
         
        [43]王國維《戰(zhàn)國時秦用籀文六國用古文說》,《觀堂集林》卷七,頁305—306。
         
        [44]王國維《漢書所謂古文說》,《觀堂集林》卷七,頁312—313。按,錢穆《兩漢博士家法考》則以“《史記》之所謂‘古文’,正指‘六藝’,凡所以示異于后起之家言(按,錢氏“家言”指諸子)也?!庇衷疲骸霸谑饭?,凡《詩》、《書》六藝,皆古文也。豈亦如東京以下,獨指《古文尚書》、《毛詩》、《周官》、《左氏》數(shù)籍者而謂之古文哉?”《兩漢經(jīng)學今古文平議》,頁202—203。錢氏之說雖與王氏之說有異,然亦以《史記》之“古文”較《漢書》之“古文”內(nèi)涵寬泛,且以東漢之“古文”為“古學”之經(jīng)籍。
         
        [45]王國維《〈漢書藝文志舉例〉后序》,《觀堂別集》卷四,《王國維遺書》第3冊,頁198—199。上海:上海書店,1983。按該文又刊于《二十五史補編》,題為《漢書藝文志舉例·跋》,文字稍有出入,如首句作“《漢志》本以中秘書目為國史書目”;“惟《易》無古文經(jīng)”作“惟《易》、《詩》無古文經(jīng)”?!抖迨费a編》第2冊,第1711頁。
         
        [46]余嘉錫《古書通例·論編次第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頁101-102。
         
        [47]《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06。
         
        [48]《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10。
         
        [49]《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04。
         
        [50]《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12。按,王充[51]《論衡·佚文》曰:“恭王壞孔子宅以為宮,得《佚尚書》百篇,《禮》三百,《春秋》三百篇,《論語》二十一篇?!薄栋笗酚衷唬骸啊洞呵镒笫蟼鳌氛?,蓋出孔子壁中。孝武皇帝時,魯共王壞孔子教授堂以為宮,得《佚春秋》三十篇,《左氏傳》也?!保ā墩摵庑a尅返诙恚?60—861;第二十九卷,頁1161—1162),又《說文解字敘》曰:“壁中書者,魯恭王壞孔子宅,而得《禮記》、《尚書》、《春秋》、《論語》、《孝經(jīng)》?!保ㄔS慎撰,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十五卷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經(jīng)韻樓刊本,1981,頁761)皆是東漢訛傳之言。王國維《漢時古文本諸經(jīng)傳考》(《觀堂集林》卷七)、張心澂《偽書通考》(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前言》(北京,中華書局,1981)等皆以《春秋經(jīng)》或《春秋左氏傳》出孔壁,亦誤。
         
        [52]《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頁1967。
         
        王應麟撰,翁元圻等注,欒保群,田松青,呂宗力點校[53]《困學紀聞(全校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頁554。
         
        [54]《說文解字注》一篇上“祡”,頁4。
         
        [55]《說文解字注》二篇上“止”,頁67。
         
        [56]王國維《漢時古文本諸經(jīng)傳考》,《觀堂集林》卷七。頁325。
         
        [57]《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頁1708。
         
        [58]王國維《漢時古文本諸經(jīng)傳考》,《觀堂集林》卷七,頁322。
         
        [59]按,《后漢書》卷七十九上《儒林傳上》曰:“又有東萊費直,傳《易》,授瑯邪王橫,為費氏學。本以古字,號古文易?!保?548)即據(jù)《漢志》以費氏《易》與中古文《易》同而言。其實按照王國維的說法,即博士今文經(jīng)亦自古文轉寫。參見王國維《漢時古文諸經(jīng)有轉寫本說》,《觀堂集林》卷七。
         
        [60]馬衡《漢石經(jīng)〈易〉用梁丘本證》,《凡將齋金石叢稿》,北京,中華書局,1977,頁227。
         
        [61]姚振宗《七略別錄佚文》,“快閣師石山房叢書”第7冊。
         
        [62]見《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卷九十九上《王莽傳上》,頁1969、頁4069。
         
        [63]《后漢書》卷七十九下《儒林傳下》,頁2577。
         
        [64]《后漢書》卷七十九上《儒林傳上》載光武所立十四博士為:“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書歐陽、大小夏侯,詩齊、魯、韓,禮大小戴,春秋嚴、顏,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總領焉?!表?445。
         
        [65]荀悅《漢紀·孝成皇帝紀二卷》,張烈點?!秲蓾h紀》,北京,中華書局,2002,頁438。
         
        [66]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卷十一“管子”,頁608—609。
         
        [67]參見葉國良《師法家法與守學改學——漢代經(jīng)學史的一個側面考察》,《經(jīng)學今詮四編》(《中國哲學》第二十五輯),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2004。
         
        [68]《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3621。
         
        [69]參見徐興無《劉向歆評傳》第四章,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5。
         
        [70]《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3618。
         
        [71]《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頁1967。
         
        [72]《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頁1969—1971。
         
        [73]楊樹達《漢書窺管》卷四,北京,科學出版社,1955,頁232。
         
        [74]曾國藩《求闕齋讀書錄》卷三,《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61冊影印光緒二年傳忠書局刻本,頁163。
         
        [75]《漢書》卷三十六《楚元王傳》,頁1967。
         
        [76]《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頁3620。
         
        [77]《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17。
         
        [78]《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24。
         
        [79]《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4。
         
        [80]《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29—1230。
         
        [81]按,錢穆《兩漢博士家法考》稱:“季長(馬融)于《左氏》,亦僅欲為之作訓,未嘗云欲為之章句。豈有遠在劉歆、鄭興之世而《左氏》先已有章句之理?”(錢穆《兩漢經(jīng)學今古文平議》,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頁239-240)此當為推測之言。《后漢書》卷六十上《馬融傳》載融“嘗欲訓《左氏春秋》,及見賈逵、鄭眾注,乃曰:‘賈君精而不博,鄭君博而不精。既精既博,吾何加焉!’但三傳異同說?!保?972)逵、眾《左氏》之學各受自其父徽、興,徽作《條例》,興作《條例》、《章句》、《訓詁》,逵作《解詁》,馬融所言賈、鄭之注,皆此類泛稱,故章句與訓詁并非水火不容,嚴分古今之學的注經(jīng)方式。
         
        [82]見下文所引《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中賈逵語。
         
        [83]章太炎《太炎文錄初編·文錄》卷二,章太炎《章太炎全集》(四),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頁133,
         
        [84]《漢書》卷九十九上《王莽傳上》,頁4069。
         
        [85]《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28。
         
        [86]《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0—1233。
         
        [87]《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23。
         
        [88]《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7。
         
        [89]徐彥《春秋公羊傳注疏》,《十三經(jīng)注疏》,頁2191。按,鄭興子眾作《長義》,《后漢書·鄭范陳賈張列傳》不載。又孔穎達亦以鄭興父子有奏立《左傳》之事,杜預《春秋序》孔穎達《正義》曰:“和帝元興十一年,鄭興父子及歆創(chuàng)通大義,奏上,《左氏》始得立學,遂行于世。至章帝時賈逵上《春秋大義》四十條以抵《公羊》、《谷梁》,帝賜布五百匹?!保ā妒?jīng)注疏》,頁1703)。王應麟《困學紀聞》卷六以其說不經(jīng),曰:“愚嘗考和帝元興止一年,安得有十一年?一誤也。鄭興子眾終于章帝建初八年,不及和帝時,二誤也。章帝之子為和帝,先后失序,三誤也。《釋文序錄》亦云“元興十一年”,皆非也?!保ā独W紀聞(全校本)》,頁791。)
         
        [90]《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6—1237。
         
        [91]《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9。
         
        [92]《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頁1239。
         
        [93]《十三經(jīng)注疏》,頁2195。
         
        [94]這一點從賈逵的生源來自諸博士的高材弟子,且從其學輒拜郎官可以看出。
         
        [95]《后漢書》卷三《肅宗孝章帝紀》,頁145。
         
        [96]《后漢書》卷七十九上《儒林傳上》,頁2546。
         
        [97]見《后漢書》卷四十八《楊李翟應霍爰徐列傳》,頁1599;卷七十九下《儒林傳下》,頁2582。
         
        [98]《后漢書》卷七十九下《儒林傳下》,頁2588。
         
        [99]王先謙《后漢書集解》,北京,中華書局影印虛受堂本,1984,下冊,頁906上。錢大昕《廿二史考異》卷十二《后漢書》三:“慎子沖《上說文表》云慎本從賈逵受古學。為郡功曹,舉孝廉,再遷除洨長,卒于家。沖《表》稱‘臣父,故太尉南閣祭酒?!秱鳌肥?。沖上《表》在安帝建光元年九月,其時慎已病。當卒于是安帝之末也。”方詩銘,周殿杰校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頁231-232。
         
        [100]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十五卷下,頁785—786。李審言曰:“《左氏成二年傳》:‘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蓬A無注。案,《說文·聿部》:‘肅,持事振敬也,從聿在淵(淵字當去水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此為肅字確詁,當謂先軫諸人震肅將軍事。叔重傳賈待中之學,此必侍中《左傳》舊說?!崩钤敗独⑸鷧蹭洝肪砣谒氖畻l,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頁46。
         
        [101]按,段玉裁曰:“《異義》先出,《說文》晚成,多所更定,故《說文》之說多有異于《異義》同于鄭《駁》者?!倍斡癫谩墩f文解字注》第一篇“祏”,頁5。
         
        [102]按,據(jù)《五經(jīng)異義》,“時眭”當作“眭生”。
         
        [103]王先謙《后漢書集解》,下冊,頁906上。
         
        [104]陳壽祺《五經(jīng)異義疏證》,《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71冊影印嘉慶十八年陳氏刻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05]邵瑞彭《重刊皮氏駁五經(jīng)異義疏證序》,皮錫瑞《駁五經(jīng)通義疏證》,《續(xù)修四庫全書》本第171冊。按,皮氏所據(jù)為袁鈞的輯本,然其書所刊《袁鈞輯本序》載:“袁鈞四世諸孫堯年案曰:‘原輯已佚,敘別從《觀稼樓文集》錄出,弁諸簡端以存崖略。原輯凡例雖不可考,而敘已提其要,謹依原敘補輯之為十卷?!眲t袁氏輯本實為袁堯年所撰。
         
        [106]劉師培《左盦外集》卷四,《儀征劉申叔遺書》第10冊,頁4212—4215。
         
        [107]本文所引《異義》卷數(shù),悉據(jù)皮氏《疏證》本。于《異義》之文概述而已,僅許、鄭之說照原文引述。
         
        [108]袁堯年按:此句《考工記》疏引,蓋《左氏》舊注,非《異義》之文。
         
        [109]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十五卷上,頁765。
         
        [110]黃永武《許慎之經(jīng)學》,臺北,臺灣中華書局,1972,上冊,頁13—81。按,許慎引《易》亦有異文,《說文》“吝”引“《易》曰:‘以往吝’”(《說文解字注》,頁61上),“遴”引“《易》曰:‘以往遴’”(《說文解字注》,頁73上),段玉裁曰:“許《易》稱孟氏,或兼稱他家;或孟《易》有或本,皆未可知也?!保ā墩f文解字注》,頁61上)
         
        [111]陳立《白虎通疏證》卷十,下冊,頁459。
         
        [112]陳立《白虎通疏證》卷四,上冊,頁189。
         
        [113]陳立《白虎通疏證》卷七,上冊,頁320。
         
        [114]陳立《白虎通疏證》卷十一,下冊,頁527—528。
         
        [115]李澄源《白虎通義、五經(jīng)異義辨證》,袁明嶸、黃智明編《李源澄著作集(二)》,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2008,頁936。
         
        [116]陳立《白虎通疏證》卷一,上冊,頁29。
         
        [117]李澄源《白虎通義、五經(jīng)異義辨證》,袁明嶸、黃智明編《李源澄著作集(二)》,頁892。
         
        [118]《論衡·程材篇》。黃暉《論衡校釋》卷第十二,第二冊,頁542。
         
        [119]皮錫瑞《經(jīng)學歷史》,北京,中華書局,1959,頁90。
         
        [120]《后漢書》卷三十七《桓榮丁鴻列傳》,頁1254。
         
        [121]《后漢書》卷七十九上《儒林傳上》,頁2553。
         
        [122]陳立《白虎通疏證》卷六,上冊,頁300。
         
        [123]朱一新撰,呂鴻儒、張長法點校,《無邪堂答問》卷二,北京,中華書局,2000,頁76—77。
         
        [124]孫德謙《古書讀法略例》卷五《善推例》,孫德謙,黃曙輝整理《古書讀法略例》,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頁187。
         
        [125]《后漢書·志》第四《禮儀志上》,頁3107。徐天麟《東漢會要》卷六《禮四》“行幸”條:“臣天麟按,《前書·文紀》注云:‘天子車駕所至,臣民以為僥幸?!说屝抑x,而未嘗釋行之義也。葢兩漢謂天子乗輿為行,故《髙紀》云:‘行如雒陽’、‘至自雒陽’,如此類甚多。至范史猶間言‘行幸’?!稏|平王傳》亦云‘行東巡狩’?!抖Y儀志》云諸行出入皆鳴鐘作樂,葢謂天子出入也。而注家妄引《春秋釋屙》,以為郡守行大夫禮樂,其誤甚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頁77。按,《禮儀志》之文非如徐氏所言。
         
        [126]《后漢書》卷七十九下《儒林傳下》,頁2583。
         
        [127]《后漢書》卷七十九下《儒林傳下》,頁2583。
         
        [128]《隋書》卷三十二《經(jīng)籍志》,頁930。
         
        [129]《后漢書》卷三十六《鄭范陳賈張列傳傳》,頁1241。
         
        [130]孔廣森云:“竊見鄭君注《官禮》多引漢法以況周事?!薄抖Y學卮言·<周禮>鄭注蒙案》,《清經(jīng)解》卷六百九十七,第四冊,第785頁。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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