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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浙大馬一浮書院系列講座第三十四講,吳飛主講《古代祭禮的尚質(zhì)特征》

        欄目:會議講座
        發(fā)布時間:2024-05-25 13: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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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吳飛:古代祭禮的尚質(zhì)特征》

        來源:“浙江大學馬一浮書院”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三月二十日壬戌

                  耶穌2024年4月28日

         

        2024年4月22日晚,浙江大學馬一浮書院系列講座第三十四講“古代祭禮的尚質(zhì)特征”在書院順利舉行。本次講座由北京大學哲學系吳飛教授主講,浙江大學哲學學院教授、馬一浮書院副院長林志猛主持,華東師范大學哲學系暨馬一浮書院教授陳赟參加與談,同濟大學人文學院張文江教授等校內(nèi)外諸多師生熱情參與了此次講座。

         

         

         

        講座伊始,吳飛教授介紹了祭禮在古禮中的重要地位。在禮的各種分類體系中,祭禮都是最根本的?!墩f文解字》提到:“禮,履也,所以事神降福也?!备鶕?jù)王國維先生的考證,禮的本義是“豆上置玉”,具有祭天事神的功能。而在《周禮》的五禮分類中,吉禮就是指祭禮?!秲x禮》十七篇同樣把祭禮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因此,對祭禮的研究是現(xiàn)代人理解傳統(tǒng)禮文化的一個中心環(huán)節(jié)。

         

         

         

        為了闡明祭禮的基本特征,吳飛教授引用了《荀子》的著名段落:“大饗,尚玄尊,俎生魚,先大羹,貴食飲之本也。饗,尚玄尊而用酒醴,先黍稷而飯稻粱。祭,齊大羹而飽庶羞,貴本而親用也。貴本之謂文,親用之謂理,兩者合而成文,以歸大一,夫是之謂大隆?!痹谶@段文本中,“玄尊”、“生魚”和“大羹”都是尚質(zhì)的,體現(xiàn)了原始簡陋的飲食方式,但只有“酒醴”、“稻粱”和“庶羞”才被祭祀者真正食用。貴本,是通過粗樸飲食來紀念飲食的原始狀態(tài);親用,則是在真正使用時,仍然采用比較精細可口的物品。前者為文,后者為理。兩者相合構(gòu)成總體上的文,最后以歸太一?!疤弧笔窍惹卣軐W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指人類文明最開始、最接近自然的狀態(tài)。吳教授認為,這短短數(shù)行文字具有豐富的涵義,荀子談到很多層的文質(zhì)關系:先是通過貴本尚質(zhì)之文,再與親用尚文之理結(jié)合,從而回歸到太一制禮之初的根本禮意,由此達致尊貴大隆之禮文。在對該段落的進一步發(fā)揮中,荀子著重突出了祭禮的尚質(zhì)特征。荀子描述的禮“皆禮之初始,質(zhì)而未備”,“皆謂未有威儀節(jié)文,象太古時也”。尚質(zhì)的精神體現(xiàn)在各種基本的禮當中。

         

         

         

        其次,吳飛教授通過詳細解讀《禮記》的多篇文本,闡明祭禮的尚質(zhì)精神是荀子和孔子學派共有的觀點?!稑酚洝分刑岬剑骸按箴嬛Y,尚玄酒而俎腥魚,大羹不和,有遺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以極口腹耳目之欲也,將以教民平好惡而反人道之正也。”這些論述與荀子的描述基本一致?!抖Y運》闡釋了人類禮儀的發(fā)展史,在論述禮的起源時講道:“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奔蓝Y是從獻給鬼神飲食開始的。大饗之禮通過保留最原始的玄酒、生魚、大羹等,致敬太古粗樸之禮,以點明禮意。文明發(fā)展雖然使人們已不再使用那些粗樸的禮器,但原始的禮節(jié)仍保留在人們的祭禮和喪禮之中,其間的禮意貫通古今、始終不變?!抖Y運》還記載了祭禮的基本陳設和祭祀過程,越是隆重高貴之禮,越要在關鍵之處強調(diào)其尚質(zhì)樸之禮意?!抖Y器》同樣涉及諸多類似的記載,禮有以文為貴者,有以素為貴者,但與祭祀有關的禮均以素、少和小為貴,以簡單和質(zhì)樸為最高原則?!抖Y器》云:“郊血,大饗腥,三獻爓,一獻孰,是故君子之于禮也,非作而致其情也,此有由始也?!奔漓氲燃壴礁撸榔吩劫|(zhì)樸,相應的敬神之情就應該越重。

         

         

         

        吳飛教授指出,玄酒、大饗這類東西表面上是最粗樸、遠離當下文明的,但就祭祀而言,人并不知道神是否喜歡尚質(zhì)的東西,使用尚質(zhì)的東西進行祭祀恰恰體現(xiàn)了祭祀者對人神關系的理解??追f達在疏解時指出:“四種之薦,豈知神適所饗邪?正是主人自盡敬心,而求索之心不一耳?!避髯又灾v“貴本之謂文”,是因為在祭祀過程中使用尚質(zhì)的東西本身就是一種人為的設置,它構(gòu)成了祭禮的一種裝飾,只不過這種裝飾憑借自身之粗樸而顯得文明。文與質(zhì)之間具有一種辯證關系,對祭祀者來說“文”的東西,實際上成為當下文明的“質(zhì)”。當最粗樸的東西被獻上之后,反而成為了一種粗樸之文。

         

        最后,吳飛教授深入闡釋了孔子學派的尚質(zhì)精神與禮樂文明的關系?!薄督继厣吩唬骸拜隔≈?,而蒲越、稿秸之尚,明之也?!睂τ凇懊髦?,鄭玄注:“神明之也?!笨追f達疏:“鬼神享德不享味?!睂砩竦淖鹁大w現(xiàn)為祭祀不使用常人所享受的東西,而是采用素樸的、接近自然的東西。這是祭禮尚質(zhì)的根本原因。“神明之”是《檀弓》對明器的標準理解。鄭玄注:“言神明死者。神明者,非人所知,故其器如此?!薄短垂隆吩疲骸翱鬃又^為明器者,知喪道矣,備物而不可用也。涂車芻靈,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鬃又^為芻靈者善,謂為俑者不仁,殆于用人乎哉。”孔子強調(diào)對待死者要做到“致死之”和“致生之”的結(jié)合,明器之道在于父母即便去世,既要把他們作為逝去的親人對待,又不能將他們完全視為仍然在世的活人。正如孔穎達指出:“尋周家極文,言亡者亦宜鬼事,亦宜敬事,故并用鬼敬二器,非為示民言疑惑也?!迸c夏商不同,周代文理合而成文,既有對待人的態(tài)度,也有對待鬼神的態(tài)度。吳飛教授指出,現(xiàn)有考古材料證明,《禮記》各篇描述的祭祀現(xiàn)象,在一定程度上均符合史實。但對于尚文、尚質(zhì)和明器的解釋,應該是孔子學派提出的一致理論。最高的神是自然神,地位越高的鬼神越接近自然,為人所不可知。在未經(jīng)哲學化的闡釋之前,古代中國和古希臘都有一種巫史傳統(tǒng)。孔子學派的尚質(zhì)精神正是對巫史傳統(tǒng)和自然崇拜的人文化,即將巫史傳統(tǒng)納入一種理性解釋之中,它們構(gòu)成了禮樂文明的一個重要方面。

         

         

         

        在與談過程中,陳赟教授從文質(zhì)關系入手點評了吳飛教授的精彩講座。陳教授認為,吳飛教授深刻揭示了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豐富性和復雜性。儒家學派對鬼神的理解沒有導向一種信仰啟示的傳統(tǒng),而是把事人和事鬼的問題結(jié)合在一起。吳飛教授對祭禮的研究體現(xiàn)了儒家對事人和事鬼、本與用的分殊化處理,上古、中古和當下共同呈現(xiàn)在祭禮的情境中,文和質(zhì)不是相互對立的,而是共同合成一個更大的文。古典中國文化強調(diào),越是古老質(zhì)樸的東西,越能構(gòu)成一種文飾而變得尊貴。在今天這樣一個單線式歷史意識占主導的時代,關于文質(zhì)關系的討論具有重大意義,它向我們展示了一種超越進化論和當下主義的文明史觀。

         

         

         

        最后,林志猛老師總結(jié)道,吳飛教授立足于《荀子》和《禮記》等多篇文本深入淺出地講解了文質(zhì)之間的辯證關系,祭禮的背后涉及天人關系、鬼神宗教等諸多問題,更拓展出人倫道德和生死問題。吳飛教授提供了一種理解中西古典文明之關系的獨特視角,柏拉圖同樣提到祭祀要簡潔節(jié)約,中西古典的禮法均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尚質(zhì)精神。古典哲人對于自然和最高神等問題也有相似的理解。

         

         

        在講座問答環(huán)節(jié),現(xiàn)場師生踴躍提問。吳飛教授耐心解答了如何看待儒家的“貴始論”、文質(zhì)論與形質(zhì)論的關系以及中國傳統(tǒng)的雅樂是否具有一種尚質(zhì)精神等問題。整場講座在熱烈的討論中圓滿結(jié)束。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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