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佩迪特】等級差別：要么受到嚴格限制，要么就是無可辯駁的罪惡
等級差別：要么受到嚴格限制，要么就是無可辯駁的罪惡
作者：菲利普?佩迪特
譯者：吳萬偉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三月初九日壬戌
耶穌2017年4月5日
“為不平等辯護”的作者們在宣稱為等級差別的美德這一抽象的、大膽的主題辯護時似乎不顧一切，十分魯莽。但是，這則宣言把人引入歧途。因為在為該主題辯護時，他們表現(xiàn)出的不是謹慎小心而是膽大妄為。他們提出的具體建議有顯著的吸引力，但是，除了他們正確譴責的“民粹主義”的死硬分子支持者外，很多人可能對其言論感到擔憂。
我對這些主張的評論分為兩個部分。首先，讓我們看看他們竭力辯護的抽象而大膽的主題。接著，本文將轉(zhuǎn)向更具體和更溫和的主張，它們可能誤導人們相信與那個主題有聯(lián)系。
抽象而大膽的主題
他們抽象的主題是存在“合理和有用的”等級差別”，與此相聯(lián)系，他們多次提到道家、儒家和非洲傳統(tǒng)觀點。雖然西方很多人或許珍視基于專業(yè)知識的等級差別，更喜歡接受“專業(yè)人士的”建議，我們據(jù)說“特別推崇平等價值觀”。所以作者們暗示，這讓“稱贊等級差別或為其辯護”是“不招人待見”的事。
這篇文章的確不招人待見，因為他們在抽象的層次上理解等級差別的極端做法。他們在一開頭就說“本文在談論等級差別時，我們的意思是帶來清晰的權(quán)力差別的邊界區(qū)分和等級排名?！睘榱诉M一步澄清這個概念，他們在隨后進一步說那是“一種條件，其中一個成年人命令、威脅、或強迫另一成年人做某事?！边@也不是一種因為從屬性個體因為錯誤或者失敗而獲得合理性的等級差別：那個人或許“沒有意識到做了壞事，或沒有能力做決策”等。他們暗示，它被體現(xiàn)為“政治上的家長式統(tǒng)治，”其定義性特征是“強制性干涉自主性?！?/p>
甚至在抽象層次上，作者對他們捍衛(wèi)的等級差別進行了令人愉快的修改。他們認為等級差別應該永遠不要“僵化”，應該不允許因為世襲而導致“權(quán)力積累”，應該“嵌入在互惠互助和相互關(guān)愛的關(guān)系中”。而且，它應該“有明確的具體領(lǐng)域”以防止“政治權(quán)力擁有者”“行使過大的法律權(quán)力”的可能性等。
即便對等級差別做出這么多令人愉快的修飾和美化，它仍然讓某些人擁有了支配他人的權(quán)力，尤其是有權(quán)支配他人可能擁有的個體的、無害的選擇。因而，它允許支配權(quán)的存在，其中在某些受限制的領(lǐng)域，處于主人地位的人擁有對其他人的支配權(quán)。但是，作者否認了這種指控，認為只要“在等級體系中的地位高者并不使用其地位壓制地位低者”，等級差別就能防止支配他人。
這種言論令人吃驚。因為地位高者若擁有不平等的干涉權(quán)力的話肯定支配地位低者，無論他們是否使用它。甚至十分寵愛妻子的丈夫若擁有支配妻子的合法權(quán)力的話也會支配她。她將依靠丈夫的好意，事實上是丈夫的允許才能做她希望做的事。
不招人待見的等級差別并不意味著支配他人。作者為了論證該主張的合理性引用了道家的騎馬形象，知道什么時候拉緊韁繩，什么時候放松。據(jù)說這涉及到的“不是支配而是協(xié)商?！钡?，用這種形象來為其支持的觀點辯護特別不適合，因為西方傳統(tǒng)中經(jīng)典的非支配形象是野馬而非被坐在馬鞍上人操縱著的馬。即使騎手為馬放松韁繩，他或她仍然處在支配地位，仍然能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到控制的動物身上啊。
具體而溫和的主張
用來說明承諾于某種等級差別的價值觀的具體主張應該是有吸引力的建議，它在美國的自由派圈子的人看來有吸引力，當然對我本人支持的公民共和理論有吸引力才行。因此，該文提供了對“官僚等級體系”、“憲政機構(gòu)”以及地位牢固的機構(gòu)性權(quán)威的辯護---他們指的或許是法院、統(tǒng)計局或選舉委員會---“盡可能接近免受選民直接問責的封閉狀態(tài)”。
更籠統(tǒng)地說，該文簡要刻畫了政治權(quán)力的迷人結(jié)構(gòu)，其中專家當然要求必要的尊重，但是他們的角色“常常不是決策者，而是作為因為通用目的能力而被選出的非專家的通才專門小組的外部資源?！睋?jù)說，這種結(jié)構(gòu)將涉及到“集體的、民主的決策制訂就使用了專業(yè)知識的等級差異但并沒有過分聽從其建議”。提供的例子是假釋委員會“必須吸收心理學家、社會工作者、獄警和熟悉相關(guān)社區(qū)者的專業(yè)知識來決定某個特別的囚犯是否應該假釋?！?/p>
在他們?yōu)橹q護的任何一種等級差別安排中，那個受到稱贊的抽象概念幽靈在哪里？那個“清晰的權(quán)力差別”和某人命令、威脅、或強迫另一成年人做某事或“強制性干涉自主性”的潛力何在？
作者暗示那個大膽的等級差別或許出現(xiàn)，如果制度性安排給出“期待人們對他人表示尊重的信號”。他們說，這種尊重很好，如果尊重不是“太過分”而是“適當?shù)脑挕?。但是，所闡釋的制度性安排的美德并不是源于人們給予的有限尊重而是源于憲政限制品質(zhì)。在存在“民主問責”（無論多么接近絕緣于直接的選民問責）和對不同權(quán)威進行監(jiān)督制衡的體系中，根本沒有令人討厭的權(quán)力差別。
文中捍衛(wèi)的具體建議都是值得的，都需要得到保護，使之免受民粹主義批評家的攻擊。但是，在呈現(xiàn)出時披上狼皮并不能突出其最好的特征，也無助于增強觀點的吸引力。
作者簡介：菲利普?佩迪特（Philip Pettit），普林斯頓大學人類價值研究中心勞倫斯洛克菲勒政治學教授、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哲學杰出教授。在洛杉磯伯格魯恩研究院的各種會議上非常積極。最新著作是為公民共和主義辯護的《自由》（2014）。
譯自：Hierarchy is either strictly constrained orit is indefensible by Philip Pettit
https://aeon.co/ideas/hierarchy-is-either-strictly-constrained-or-it-is-indefensible
責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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