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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韻律翻譯策略探察

——以詹寧斯、許淵沖譯本為例

作者：李玉良 王沖

來源：《北京第二外國語學(xué)院學(xué)報》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四月初六日辛丑

??????????耶穌2020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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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提要：韻律是《詩經(jīng)》翻譯的重要問題。韻律是中英文詩歌的共同屬性之一，就《詩經(jīng)》英譯而言，韻律具有可譯性是可以肯定的。然而，《詩經(jīng)》翻譯究竟用韻與否，主要取決于譯入語詩學(xué)規(guī)范和譯者的價值取向。從《詩經(jīng)》翻譯史來看，譯文一般都重視韻律的翻譯。韻律翻譯的具體策略從原文韻式出發(fā)，可分為順應(yīng)原文韻律和適當(dāng)變通韻式；其基本原則是不以韻害義。但是，翻譯韻律是十分困難的，譯者所能做到的至多是再現(xiàn)原詩的韻式，要在譯文中求得更微觀層次上的一致，一般是不可能的。當(dāng)然，我們不必執(zhí)著于追求原詩與譯詩在韻律上絕對一致，而是要更多地著眼于譯詩自身的音韻之美，著眼于譯詩的韻律與譯詩的意境的和諧與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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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韻律翻譯；策略；詩學(xué)；順應(yīng)；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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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玉良，青島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教授；王沖，青島科技大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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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xiàng)目：本文為2013年國家社科基金項(xiàng)目“儒家經(jīng)典翻譯傳播與國家文化軟實(shí)力建設(shè)研究”（項(xiàng)目編號：13BYY03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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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建立在相同性或相似性的基礎(chǔ)之上。賀麟（1990）認(rèn)為，翻譯之所以可能，是因?yàn)椤叭送诵?，心同此理”。人的“心”同，說明其感覺和認(rèn)知能力也是相同的，所以關(guān)于客觀世界和人類社會的知識，可以通過翻譯來相互交流；另一方面，人心相同，也是指人類所擁有的情感是相同的，即儒家所謂喜、怒、哀、懼、愛、惡、欲。所以，不同民族的語言所表達(dá)的感情，是可以通過翻譯得以溝通的。詩歌作為承載和傳達(dá)思想感情的文學(xué)形式，其翻譯也需要建立在這一共性基礎(chǔ)之上。此外，詩歌翻譯還需要另一個共性基礎(chǔ)，即兩種語言文化中詩歌韻律的相似性，以及兩個語言文化群體對于韻律在審美情趣上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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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中西詩歌有哪些共性呢？先看古漢語詩歌。由于《詩經(jīng)》歷史久遠(yuǎn)，今天我們僅從字面上已經(jīng)無法看到其音韻的本來面貌，要真正認(rèn)識其韻律，必須借助考古的方法和審音的方法，從古音韻角度去判斷，而不能根據(jù)字的當(dāng)代讀音去判斷詩篇的韻律。根據(jù)王力先生（1980）的研究，《詩經(jīng)》305篇詩中，除了《周頌》8篇全章無韻外，其余297篇全部是有韻詩，只是部分詩篇，如《豳風(fēng)·鴟鸮》、《大雅》中的《常武》《召旻》、《周頌》中的《烈文》《我將》《臣工》《維天之命》《訪落》《有客》《小毖》《載芟》《良耜》等部分詩句無韻。按照其劃分方法，《詩經(jīng)》的韻律有11種：（1）偶句韻，即偶數(shù)行用韻；（2）首句入韻，即詩自首句句尾開始即用韻；（3）句句用韻，即詩篇的每一行都用韻；（4）交韻，即單數(shù)行與單數(shù)行押韻，雙數(shù)行與雙數(shù)行押韻；（5）抱韻，即四個詩句為一節(jié)，一四句相互押韻，二三句相互押韻；（6）疏韻，可以分為兩種形式，一種是第三句才開始用韻，叫作“三句起韻”，另一種是章內(nèi)疏韻；（7）遙韻（遙韻的基本模式是在不同詩章的同一個位置上押韻，可以是在章末尾，也可以是在章開頭；（8）疊韻，即詩篇有章內(nèi)詩句重復(fù)或部分重復(fù)的現(xiàn)象，由重復(fù)而產(chǎn)生的押韻；（9）回環(huán)，即在不同詩章中相同的字句反復(fù)出現(xiàn)，是《詩經(jīng)》中的一種獨(dú)特的韻式；（10）尾聲，即《詩經(jīng)》中詩篇的副歌，相同詩句反復(fù)出現(xiàn)在詩章末尾構(gòu)成尾聲，其主要特點(diǎn)是由兩句以上組成，并在尾聲中押韻；（11）無韻，即全詩自始至終不用韻。據(jù)筆者考察，這11種韻律并不是就一篇詩整體而言的，而是就詩的局部而言的。而就整篇詩而論，比較純粹的偶句韻詩有93篇，其中包括首行入韻的偶句韻詩18篇。全詩通押單韻的共16篇。其他詩篇則主要是由偶句韻、單韻、雙行韻、交韻和抱韻、疏韻、遙韻、尾聲等這些基本韻式復(fù)合而成。而在復(fù)合韻式的詩篇中，浮現(xiàn)率最高的5種韻式依次分別是偶句韻、單韻、雙行韻、交韻、抱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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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律是中英文詩歌的共同屬性之一。傳統(tǒng)英文詩歌的押韻格式主要分為普通詩韻式和定型詩韻式兩大類。普通詩韻式主要分為3類：雙行韻式、隔行交互韻式（alternate rhyme）和抱韻式（enclosed tercet）。定型詩韻式也主要有3類：十四行詩體（sonnet）、斯賓塞詩體（Spenserian stanza）和回旋詩體（rondeau）。其中普通詩的3類韻式與《詩經(jīng)》的偶句韻、首句入韻、句句用韻、交韻、抱韻相吻合，而其他韻式如通韻也都可以從這些基本韻式衍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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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律是中西詩學(xué)中的共同價值?！对娊?jīng)》就十分重視韻律?！对姶笮颉吩疲骸扒榘l(fā)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所謂“音”，也就是一定的韻律。《詩經(jīng)》本為歌，不僅有韻律，而且可以歌唱。據(jù)《禮記·明堂位》記載，周代明堂祭祀時，就“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據(jù)《禮記·射義》記載，古代舉行射禮時，“天子以《騶虞》為節(jié)，諸侯以《貍首》為節(jié)，卿大夫以《采蘋》為節(jié)，士以《采蘩》為節(jié)”，所利用的都是《詩經(jīng)》篇什中的韻律。所以“歌”之、“節(jié)”之，殊因其韻律之美，又因儒家制禮作樂之需，韻律的審美與政治價值自不待言。西方詩學(xué)對韻律也有論述。如亞里士多德《詩學(xué)》提出，史詩用“英雄格最為適宜”（亞里士多德，2010：168）；布瓦洛《詩的藝術(shù)》提出，詩“都要情理和韻腳永遠(yuǎn)地互相配合”（布瓦洛，20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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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jīng)》翻譯究竟用不用韻，怎樣用韻？這大概是每個《詩經(jīng)》譯者都要思考的問題。就詩歌理論與翻譯實(shí)踐兩方面來說，多數(shù)譯者都是主張用韻的，因?yàn)轫嵚杀旧硎窃姼鑼徝纼r值的一部分。許淵沖認(rèn)為，翻譯詩歌“要在傳達(dá)原文‘意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傳達(dá)原文的‘音美’；還要在傳達(dá)原文‘意美’和‘音美’的前提下，盡可能傳達(dá)原文的‘形美’；努力做到三美齊備”。（許淵沖，1983：68～75）我國老一輩詩歌翻譯家如徐志摩、戴望舒、何其芳、卞之琳、飛白、屠岸、孫大雨、李文俊、曹葆華等，他們翻譯的詩歌都是用韻的，其韻律之美，不亞于創(chuàng)作。《詩經(jīng)》翻譯用韻，當(dāng)然也是再現(xiàn)其藝術(shù)美不可或缺的手段。那么，究竟如何在譯詩中用韻呢？從詩歌的性質(zhì)和特點(diǎn)、韻律的性質(zhì)以及英漢兩種詩歌的文化共性來看，《詩經(jīng)》翻譯用韻不外乎兩種方式：一是沿襲原詩的韻律，二是根據(jù)譯入語民族的審美情趣，對原詩的韻律進(jìn)行變通。但是，無論是哪一種用韻方式，都有可行和不可行之處，即有的韻律形式可以在譯詩中模仿，有的則會因各種限制而不能模仿。就押韻方面來說，《詩經(jīng)》的隔行韻、交叉韻、偶行韻、雙行韻、連續(xù)韻、抱韻、遙韻、尾聲，在本質(zhì)上來講是可以翻譯的，也就是說，韻式具有可譯性；但這并不意味著在語義相同的條件下，可以在與原詩相同的位置上原韻式翻譯出來。恰恰相反，因?yàn)閮煞N語言在語音、詞匯、句法方面的差異，原詩的韻律往往不是在譯詩的同一局部位置上反映出來，而是在整個詩篇中做到韻律大致相等。譯詩即使能夠用和原詩同樣的韻式結(jié)構(gòu)，其韻也不一定是由相同的聲母和韻母組成的，也就是說，韻律的翻譯大多不能直接體現(xiàn)在具體音素上，而是只能體現(xiàn)在韻律結(jié)構(gòu)上，如原詩是abab韻式，譯詩則多是cdcd韻式，即a和c、b和d分別是不同的兩種音節(jié)結(jié)構(gòu)。除此以外，《詩經(jīng)》中還有雙聲和疊韻。雙聲指的是相鄰的兩個字的聲母相同，疊韻是指相鄰的兩個字的韻母相同。雙聲類似于英語詩歌中的押頭韻，但英語詩歌的頭韻則是指同一行中有兩個以上開頭輔音相同的單詞前后相呼應(yīng)。疊韻在英語詩歌中找不到對應(yīng)的韻律形式。那么，這兩種韻式在局部更是幾乎不能翻譯的，多數(shù)情況下只能在整篇詩中得以體現(xiàn)。從韻律的節(jié)奏方面來說，《詩經(jīng)》用的是頓，兩字一頓，或者三字一頓；而英語的節(jié)奏只能靠音步來體現(xiàn)。這在本質(zhì)上就是完全不能翻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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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韻律有可譯處和不可譯處，那么不可譯處就只能變通。變通也有兩種方式。其一，在義理不變的前提下，根據(jù)譯詩內(nèi)在的韻律流向確定譯詩的韻律結(jié)構(gòu)，譬如可以在英語詩歌慣用的韻式中選擇一種韻式，或者將幾種基本韻式復(fù)合在一起來共同體現(xiàn)原詩的韻律。其二，只專注于義理的精確性而忽略原詩的韻律；忽略意味著不用韻，無韻雖沒有韻律，但沒有韻律也是自古就有的一種韻式，所以無韻即為一種韻式，《詩經(jīng)》中絕對不用韻的詩就有6篇。所以，在把《詩經(jīng)》作為“經(jīng)”來翻譯的時候，這一手法不失為一種有效的韻律策略。關(guān)于以上問題，本文擬分三方面來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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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偶行韻、交韻、遙韻等韻式?？裳匾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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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詩經(jīng)》的每篇詩，一篇中各章之間韻律都相互一致的，為數(shù)并不多，只有一部分短篇，韻律才比較規(guī)則統(tǒng)一，比如《桃夭》《鵲巢》。而所謂規(guī)則統(tǒng)一，也僅是在韻式的意義上說的，就具體的韻腳來說，前后總有些變化?！堆拧分械拈L篇，其韻律就更為復(fù)雜多變，規(guī)則統(tǒng)一的韻律只能在某些詩章之間，甚至只能在某一詩章內(nèi)部才能見到。所以，在翻譯過程中要從整體上完全沿襲原詩的韻律，實(shí)際上是非常困難的，一些篇幅較短的詩才有可能在翻譯時沿襲原來的韻式。如《關(guān)雎》《桃夭》《樛木》《螽斯》等這些偶行押韻且韻律相對比較整齊的詩，其韻式在翻譯時都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模仿。而有些詩雖然篇幅短，其韻式仍變化較多，翻譯時就得作特別處理。例如，詹寧斯翻譯的《葛覃》，韻式就比較特殊，在整體上既沒有借用英詩的韻式，也沒有沿用原來的韻式，而是用雙行韻與抱韻的復(fù)合韻式。有的詩篇，韻式十分整齊，譯者翻譯時卻不一定模仿，而是另起爐灶。例如《衛(wèi)風(fēng)·木瓜》的韻式是一個雙行韻加一個兩行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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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木瓜（koa），報之以瓊琚（k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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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報（pu）也，永以為好（xu）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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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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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報也（pu），永以為好（xu）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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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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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報也（pu），永以為好（xu）也。（王力，1980：187～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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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寧斯在其譯文中用的卻是典型的抱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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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 quinces once to me were s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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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uby was my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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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t not as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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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uring love was its i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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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ches were sent me;I a 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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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 jasper sent as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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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y,not as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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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uring love it ment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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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ums I had sent me;and I s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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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usky gem for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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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t not as gif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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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long enduring love it meant.（Jennings,189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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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形成抱韻格式，作者在第二章和第三章的前兩行都使用了跨行的手法。譯者還是順從了譯入語讀者的審美眼光，不愿意重復(fù)每章的末尾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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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詩的韻式或許全部能夠模仿，或許更適宜于重構(gòu)，但無論如何，譯者都不能刻意，以免以韻害義。如《葛覃》最后一章的韻式是前四行交叉韻加后兩行雙行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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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告師氏，言告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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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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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浣害否（），歸寧父母（）。（王力，198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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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沖的譯文試圖用aabbcc的雙行韻式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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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tell Mother-in-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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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on I will homeward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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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 wash my undershi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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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rinse my outerski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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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dress cleaned,I'll app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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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my parents dear.（許淵沖，20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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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師氏”并非“Mother-in-law”，“私”“衣”也非“underskirt”和“outerskirt”。該譯文總體上就不如詹寧斯譯文在語義上來得忠實(shí)，其韻律雖有所不同卻又感情充沛、自然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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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n let the matron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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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 I must homewards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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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be my wardrobe cl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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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be my robes rinsed free from sp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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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ch then be sullied,and which be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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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ents must aye be seen.（Jennings,189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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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考察發(fā)現(xiàn)，《詩經(jīng)》的偶行韻、交韻是比較容易模仿的，這與英詩也常用這些韻式不無關(guān)系。偶行韻和交韻如果押的是通韻，則翻譯時一般易于采取中間換韻的辦法。例如《小雅·正月》是押偶行韻的一篇長詩，每章一韻，韻律如此整齊的長詩在《詩經(jīng)》中并不多見。詹寧斯翻譯時自始至終也采用了偶行韻，但章內(nèi)沒押通韻，而是中間換了一次韻。限于篇幅，僅看開頭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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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繁霜（shiang），我心憂傷（s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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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訛言，亦孔之將（tz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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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我獨(dú)兮，憂心京京（k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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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我小心，癙憂以癢（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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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生我，胡俾我瘉（j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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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我先，不自我後（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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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言自口（kho），莠言自口（k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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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心愈愈（jio），是以有侮（mio）。（王力，1980：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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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d frost′neath a summer 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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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its sorrow my heat is s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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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candal the people sp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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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increasing more and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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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hinks how I stand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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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 trouble grows hard to 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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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 me for my anxious thou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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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othered grief will my health imp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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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 parents,who gave me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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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thus was I born for p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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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thus was it ere my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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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 thus will it be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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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ds,now both of praise and bl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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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lips（not the heart）proc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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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ough deeper my sorrow gro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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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mpt is my（only）meed.（Jennings,1891:21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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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韻也常在譯文中被模仿。例如《鄘風(fēng)·鶉之奔奔》首章用的是偶行韻，末章用的是交韻。許淵沖在譯文中則全部用了交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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鶉之奔奔（文部），鵲之彊彊（kiang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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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無良（liang陽部），我以為兄（xyuang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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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之彊彊（kiang陽部），鶉之奔奔（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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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無良（liang陽部），我以為君（文部）。（王力，1980：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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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ails together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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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gpies sort in pai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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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takes an unkind g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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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brother unawa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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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gether magpies sort in pai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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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ails together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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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master unawa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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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takes an unkind guy.（許淵沖，2009：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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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構(gòu)建交韻韻式，譯者使用了跨行翻譯手法。但遺憾的是，譯者為了完成這一韻律而改變了原文的意思。每章的后兩句，原文本意是抒發(fā)不得已的悲嘆之情，而譯文卻因?yàn)橛昧恕皍nawares”，將詩句變作陳述一種“沒有意識到”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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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中英詩歌中都有交韻，但英語詩歌對此種韻律仿佛并不十分青睞，所以使用這種韻律翻譯出來的英語詩歌數(shù)量不多。在翻譯交韻詩篇的時候，英國譯者往往將其轉(zhuǎn)成偶行韻或者其他韻式。例如詹寧斯翻譯《鶉之奔奔》用的就是偶行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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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ils consort and fly with quai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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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s will only join with j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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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own as elder 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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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ho takes to wanton w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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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 will only have his j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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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il goes with his consort qu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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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ho takes to wanton cour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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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as“my lady”hail.（Jennings,189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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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韻是《詩經(jīng)》的特色韻律，隔章同一位置押韻。英文詩歌傳統(tǒng)中沒有這種韻律形式，但盡管如此，在英文韶譯時卻常常被較逼真地復(fù)制出來。例如《鄭風(fēng)·狡童》二章，每章四句，一、三兩句兩兩互押遙韻，同時每章之內(nèi)又押偶行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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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狡童兮，不與我言（ngian）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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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tsan）兮！（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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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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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職部）（王力，198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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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the artful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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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 so dumb to me whene′er we m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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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for his sole s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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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be unable now to 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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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the artful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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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w no more to be table-gu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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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for his sole s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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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be unable now to rest!（Jennings,189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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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盡管譯文中呈現(xiàn)了遙韻，但筆者還是傾向于認(rèn)為譯者僅是在譯文中用偶行韻，遙韻是其下意識所為。雖然英語詩學(xué)并不認(rèn)同這種韻式，但由于兩句相隔較遠(yuǎn)，譯者并不認(rèn)為這種重復(fù)會帶來審美效果上的破壞。另外，如《褰裳》《東門之墠》《野有蔓草》，也都這樣被詹寧斯呈現(xiàn)出來。再如《齊風(fēng)·甫田》前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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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田甫田（dyen），維莠驕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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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思遠(yuǎn)人（njien），勞心忉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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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田甫田（dyen），維莠桀桀（gi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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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思遠(yuǎn)人（njien），勞心怛怛（tat）！（王力，198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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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ad fields plant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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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re thrive most the wee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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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s years want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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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heartaches it l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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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ad fields plant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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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 weeds will prev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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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s years want n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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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grief′twill entail.（Jennings,189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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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詩經(jīng)》的遙韻，詹寧斯、汪榕培的處理方法基本上是一樣的。遙韻之所以可以模仿，主要是因?yàn)檠哼b韻的詩行是重復(fù)性的。除了這三種韻式可以在英語譯文中模仿外，雙行韻、疊韻、尾聲也?？赡７?。因?yàn)槠?，在此不再舉例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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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抱韻、疏韻等韻式多數(shù)情況下需要重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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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偶行韻、交韻和遙韻相比，抱韻和疏韻就不那么容易模仿。每遇到這樣的韻式，譯者往往就改用其他韻式。例如《大雅·大明》第六章前四行有一個抱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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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命自天（thyen），命此文王（hi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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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周于京（kyang），纘女維莘（s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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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維行（heang），篤生武王（hi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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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右命爾，燮伐大商（sjiang）。（王力，198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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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命自天”與“纘女維莘”押抱韻。許淵沖譯文改用交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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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 heaven′s 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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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 again wed in capit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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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 nobly-b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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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 bore a 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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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should take 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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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victory′s w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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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oyal crown.（許淵沖，2009：31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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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寧斯用的是偶行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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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was an ordinance of Hea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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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s ordained that our King W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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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Chow′s capital be gi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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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s successor was from 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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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San′s eldest,was that br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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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essed,at length,to bear King 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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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preserver,Helper,Gu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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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as such,great Shang o′erthrew.（Jennings,1891:280～2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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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韻是指詩的一章中后一個詩行與前面隔兩行以上的一個詩行押韻。疏韻對譯者來說不太好判別，更不易在譯文中復(fù)制。例如《大雅·韓奕》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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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牡奕奕，孔修且張（t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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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hiuang）。（王力，1980：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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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句“孔修且張”起陽部韻，隔兩句后，第五句“入覲于王”與之押陽部韻。翻譯時，譯者就很難在作周到敘述的同時，再照顧到這局部的特色韻律。因此，詹寧斯在這里用的是偶行韻，譯文第五行沒有與前文押韻，而是換了另一組偶行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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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nce,with his team accoutred proud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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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ll tall and stately all the 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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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s Prince to court came,craving audi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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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his great sceptre forward b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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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vancing to the royal pres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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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King then gave the Prince of 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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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ragon-flag,all gaily moun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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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heckered screen,an ornate span.（Jennings,1891:33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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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淵沖用的是雙行韻，也沒有保持前五行的疏韻結(jié)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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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 cab was drawn by four stee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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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 and large,running high spee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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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marquis at court did st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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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 mace of rank in h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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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bowed to Heaven′s 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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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showed him his gifts one by one.（許淵沖，2009：375～3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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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詩把原詩的疏韻結(jié)構(gòu)改編成為雙行韻韻式，即本章中六個詩行兩兩押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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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律并不僅限于尾韻，節(jié)奏也是構(gòu)成韻律的要素之一。如果說尾韻不好處理，那么節(jié)奏就更是《詩經(jīng)》翻譯的一大難點(diǎn)?？梢哉f，分屬意音文字系統(tǒng)和拼音文字系統(tǒng)的漢語和英語之間的巨大差別，使節(jié)奏成為《詩經(jīng)》翻譯無法追求原文和譯文之間對等的語音因素?！对娊?jīng)》的詩句多為四言和五言，每行只有兩頓，如果用英語的音步來翻譯，那就只能用兩個抑揚(yáng)格或揚(yáng)抑格；如果要再進(jìn)一步保持對節(jié)奏的忠實(shí)，那只好用兩音步，而兩音步的詩在英文詩歌中少之又少，讀起來不免有一種不適感。例如，許淵沖翻譯的許多詩篇詩行比較短，其中體現(xiàn)出譯者對原文節(jié)奏效果的追求，但譯文讀起來往往節(jié)奏過于急促，意思也難以表達(dá)得充分?！洱R風(fēng)·猗嗟》就是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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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嗟昌（thjiang）兮，頎而長（diang）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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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若揚(yáng)（jiang）兮。美目揚(yáng)（jiang）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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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趨蹌（tsiang）兮，射則臧（tzang）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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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嗟名（mieng）兮，美目清（tsieng）兮，儀既成（zjieng）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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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日射侯，不出正（tjieng）兮。展我甥（sheng）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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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嗟孌（liuan）兮，清揚(yáng)婉（iuan）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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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則選（siuan）兮，射則貫（kuan）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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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矢反（piuan）兮，以御亂（luan）兮。（王力，198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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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淵沖的譯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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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rest of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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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s grand and t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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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 forehead 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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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sparkling 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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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s fleet of f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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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skilled to sho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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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 fame is 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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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crystal 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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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brave ar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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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shoots all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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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h shot a 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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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son′s so f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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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s fair and b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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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keenest s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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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dances 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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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ch shot will t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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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r shots right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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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 quell the foe.（許淵沖，2009：10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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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中每行只有四個音節(jié)，與原文每行的音節(jié)數(shù)相同，基本上屬于抑揚(yáng)格兩音步的節(jié)奏。若論音節(jié)數(shù)，譯文和原文完全一致；論音步數(shù)，譯文與原文四字兩頓的頓數(shù)也一致。譯者的努力著實(shí)不易。但是，以效果而論，譯詩節(jié)奏則略顯急促短暫，并不自然。雖然理論上英文詩每行的音步數(shù)可以是從單音步到八音步不等，但整首完全用兩音步寫成的詩可謂寥若晨星；而如果每行字?jǐn)?shù)太少，則會限制語義得到自然和充分的表達(dá)，難免給人以穿鑿之感。若將許先生譯文與原文兩相比較，原文對動作、情狀和姿態(tài)的描述惟妙惟肖，十分細(xì)膩，而譯文則略顯籠統(tǒng)粗糙，如“巧趨、臧、名、儀、候、正、甥、選、貫、反”等字義在譯文中都沒有得到適當(dāng)?shù)谋磉_(dá)。這些問題都與譯者刻意追求韻律有直接關(guān)系。相比之下，詹寧斯的譯文在這兩方面就自然、和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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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pity!And a man so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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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ect and tall,straight as a 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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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graces in his looks comb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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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fire is in those glancing ey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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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every movement how div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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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as an archer doth he 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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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pity!Praised by every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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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ghter than those fine eyes be n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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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fectly all his acts are d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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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fore the disc,till sinks the 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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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ver a shot but centre w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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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y,none mistakes Our Sister′s 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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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pity!And so winsome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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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countenance more fair to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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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ll dance a dance so gracefu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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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ll shoot a shaft so sure as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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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re enters one,there follow th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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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n queller,sure,of anarchy!（Jennings,1891:118～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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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用四音步抑揚(yáng)格，韻律、情感和詩意表達(dá)都比較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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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以上討論可以看出以下三個問題：首先，韻律是中英詩歌所認(rèn)同的審美價值之一，其在譯文中的再現(xiàn)可謂天經(jīng)地義。譯詩韻律雖然難成，但這并不能成為否定韻律翻譯的托辭。好的譯者總是能夠賦予其翻譯作品合適的韻律，并使譯詩韻律達(dá)到與詩意琴瑟調(diào)和的境界。在這一點(diǎn)上，詹寧斯和理雅各的《詩經(jīng)》翻譯可謂著例。當(dāng)然，追求音韻之美，是僅就《詩經(jīng)》翻譯的文學(xué)之維而論的；若《詩經(jīng)》翻譯以義理為旨?xì)w，則另當(dāng)別論。其次，再現(xiàn)原詩的韻律，并不意味著譯詩的韻律必定和原詩的完全一致。這當(dāng)然并非說一致了就一定不好；而是一致了不一定好。這可以從中西詩學(xué)之間的差異中得到詮釋。我們的詩歌中所使用的韻律，不一定是西方讀者所熟悉和認(rèn)可的。比如《詩經(jīng)》中的尾聲、疊韻、回環(huán)等，這種重復(fù)手法在英語詩歌傳統(tǒng)中是沒有的。所以，如果在翻譯時將其照搬過去，在譯詩的審美價值上就會產(chǎn)生相反的效果。而“顛倒衣裳”和“顛倒裳衣”這樣的回環(huán)，在英文中則是不可復(fù)制的，遑論原文和譯文的韻律一致。第三，把《詩經(jīng)》作為文學(xué)來翻譯時，擔(dān)負(fù)著兩個任務(wù)：一是為英語文學(xué)輸入新鮮血液，豐富英語詩歌文學(xué)；二是文學(xué)交流，讓譯文讀者通過翻譯，了解《詩經(jīng)》的本來面貌。與前者相應(yīng)的基本翻譯策略是兼容并蓄，融合變通，即歸化翻譯；而與后者相應(yīng)的則是原、譯文之間的忠實(shí)與一致，即異化翻譯。這兩者之間在本質(zhì)上是矛盾的。翻譯的第一任務(wù)，往往是豐富和發(fā)展譯入語文化，所以，《詩經(jīng)》翻譯若以其文學(xué)本質(zhì)為重，譯詩則當(dāng)遵循歸化與異化適度結(jié)合的原則——求歸化而不宜使譯文失去原來的民族特色，謀異化而不宜違背譯文語言本身的規(guī)律，也不能超出當(dāng)代讀者的詩學(xué)觀念所能認(rèn)同的范圍。第四，詩歌的靈魂在于詩意與境界，而韻律、修辭等則皆為追求詩意與境界的手段，所以從根本上說，譯文的韻律須需順從詩意表達(dá)的需要，譯詩需有自身相對獨(dú)立的韻律。因此，歸根結(jié)底，就詩歌翻譯而論，譯詩的韻律往往要從譯詩本身的需要出發(fā)來進(jìn)行重構(gòu)，無需受任何其他準(zhǔn)則的約束；換言之，如果原詩韻律并無特殊審美價值需傳達(dá)，則譯詩主要遵循譯入語文化中的審美價值規(guī)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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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律是詩歌的重要屬性之一，即使是現(xiàn)代無韻詩，其內(nèi)在的韻律也是存在的。僅就《詩經(jīng)》翻譯來說，韻律更是一個無法舍棄的因素。在現(xiàn)有的10個全譯本中，有8個是有韻律訴求的，理雅各的首譯本因?yàn)闆]有韻律，在1876年又進(jìn)行了重譯，從而又有了理雅各韻體《詩經(jīng)》版本。韋利譯本的部分詩篇沒有韻律，部分也有韻律。但翻譯中對韻律的追求是十分困難的，譯者所能做到的至多是再現(xiàn)原詩的韻式，要在譯文中求得更微觀層次上的一致性，一般是不可能的。因而，韻律盡管重要，翻譯時也需知難而止。譯者不必執(zhí)著于追求原詩與譯詩在韻律上絕對一致，而是要更多地著眼于構(gòu)建譯詩自身的音韻之美，致力于譯詩的韻律和意境的和諧與統(tǒng)一。好的譯詩并不意味著其韻式與原詩韻式絲毫不差，而是其韻式與譯詩的內(nèi)在韻律要求吻合得天衣無縫。歷史上的《詩經(jīng)》翻譯實(shí)踐，已經(jīng)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diǎn)。因此，在這樣的觀念之下，詩歌翻譯實(shí)踐中譯詩的韻律問題就不會構(gòu)成譯詩的梗阻，而是可以本著求神似的原則，通過靈活變通，創(chuàng)造性地重塑譯詩韻律之美。所以，在了解中英詩歌藝術(shù)同異的基礎(chǔ)上，在立足于詩的本事與意境的同時，充分發(fā)揮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大概就是詩歌韻律翻譯的活的根本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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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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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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