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徐建委】季札觀樂諸問題辯證 ——兼論早期儒家對先秦知識的塑造

        欄目:學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0-07-29 14:57:45
        標簽:《左傳》、《春秋》、季札觀樂、早期儒家

        季札觀樂諸問題辯證

        ——兼論早期儒家對先秦知識的塑造

        作者:徐建委

        來源:《文學評論》2018年第5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六月初九日癸酉

        ??????????耶穌2020年7月29日

        ?

        內(nèi)容提要:《左傳》魯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觀樂的故事并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它與《春秋》《左傳》前后數(shù)年的記事有很強的相關(guān)性。經(jīng)與蘇州博物館藏余眛劍銘文相參,可確證同年《春秋》所記“閽弒吳子余祭”一條乃是錯簡。由此可以判斷《左傳》中季札、余祭等材料應(yīng)為后人補述,季札觀樂的故事不會早于公元前403年,此時距魯襄公二十九年(前544)已140多年了。此類故事在戰(zhàn)國秦漢時代的文獻中頗為常見,應(yīng)視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來解讀,關(guān)注其建構(gòu)性和意識形態(tài)性。后人對先秦歷史的許多“歷史感覺”,多來自于這類充滿了現(xiàn)場感的故事,而它們多數(shù)都是早期儒家所創(chuàng)制的?;蛘呖梢哉J為戰(zhàn)國初年儒家學者們所編纂的故事,塑造了我們對早期歷史的認知與想象的主色調(diào)。

        ?

        關(guān)鍵詞:季札觀樂 《春秋》 《左傳》 早期儒家

        ?

        基金項目:本文系中國人民大學科學研究基金(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wù)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比較古典學視野下的中國早期文本研究”(17XNL016)項目成果。

        ?

        作者簡介:徐建委,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

        ?

        先秦的歷史敘述,多依賴于春秋中期至西漢前期編纂的文獻,特別是《詩》《書》《禮》《春秋》《左傳》《國語》《戰(zhàn)國策》《史記》等著作。這些書中的記載,幾乎構(gòu)建了先秦歷史敘事的全部基礎(chǔ)和主線條。它們所提供的知識之間,又互相關(guān)聯(lián),甚至相互印證?;蛘哒f,這些著作中有關(guān)先秦的知識是自洽的。即便西周至秦漢之際的考古資料相對豐富,戰(zhàn)國秦漢簡牘文書近年更是幾乎要改變學術(shù)史和思想史的書寫,但是我們賴以理解早期歷史的基礎(chǔ)知識和想象早期歷史的“故事主線”,依然是上述典籍提供的,或者更為絕對地說是《史記》加工整理出來的。西周考古資料自身可以建立一套與文獻歷史不同的歷史面貌,但是這一不同面目所依據(jù)的基礎(chǔ)知識依然是《史記》提供的,“故事情節(jié)”發(fā)生了變化,“故事要素”并沒有根本性的改動①。因此,對這些早期歷史的基礎(chǔ)知識(要素)的考察,仍然十分必要。一般而言,史書中世次、征伐、地理、基本制度等方面的記錄絕大多數(shù)還是可以信據(jù)的,但文獻中滲透出的價值觀、故事的細節(jié)以及模式化的敘述等部分則應(yīng)當首先報以存疑的態(tài)度。特別是早期文獻中的知識自洽,尤其需要有客觀而冷靜的態(tài)度來分析,不能將其視作天然的無可懷疑的認知前提。因此,至少如下問題是需要拷問一番的:我們面對的先秦知識的核心要素或許并不是客觀的,而是出于后來的建構(gòu)。它們或者是戰(zhàn)國初年儒家學者的造作,或者是漢代以后的經(jīng)學家塑造,或者還有其他可能。即便這種思考并不會改變先秦歷史的整體敘事,甚至一些基本常識也還都會是常識,但處理文獻材料的方法,卻會因此而發(fā)生很大的變化。

        ?

        一、《春秋》文本中的矛盾

        ?

        《春秋》魯襄公二十九年(前545)夏,載有一對齟齬的記錄:

        ?

        a.閽弒吳子余祭。

        ?

        b.吳子使札來聘。②

        ?

        余祭死于刺殺、季札出聘于魯這樣的條目式事件應(yīng)非虛構(gòu),但二者的矛盾也十分突出,為什么呢?因為若余祭被弒,則同一年季札不可能有出聘之行。

        ?

        《公羊傳》《穀梁傳》沒有提及季札出聘的緣由?!蹲髠鳌穭t曰:“其出聘也,通嗣君也?!奔醇驹棒敚耸菂峭跫次?,出聘告于諸侯。余祭被弒,夷末即位吳王。按照敘事邏輯,所告諸侯的乃是夷末即位之事。但是,這兩件事在《春秋》中的記錄太過接近了,于是就有了問題:賈逵、服虔以為“通嗣君”乃是通告諸侯吳新君夷末即位。但此次出聘,季札先在魯觀樂,又在自衛(wèi)赴晉途中,聞鐘聲而譏諷孫文子“君又在殯,而可以樂乎”。那么,舊王余祭亦在殯,季札為何要在魯觀樂?故杜預(yù)以為是奉舊君余祭之命,在魯觀樂時,季札尚不知余祭被弒。

        ?

        首先,賈逵、服虔的看法不合常理。查《左傳》,除此次之外,聘問通嗣君之舉尚有魯成公四年“宋華元來聘”,魯襄公二年“穆叔聘于宋”,魯襄公五年“鄭子國來聘”,魯襄公三十年“楚子使薳罷來聘”,魯昭公十二年“宋華定來聘”5次。其中只有魯襄公五年是鄭釐公三年,其他均為新君二年。故春秋時代通嗣君之出聘,無新君元年之例,就更不可能在新君即位之月了。因此,若季札此次出聘于魯確為史實的話,當為余祭聘于諸侯。

        ?

        但杜預(yù)的分析亦不合常理。若按《春秋》所記,在季札至魯之時,余祭已被閽所殺。后來,季札至魯、齊、衛(wèi)、鄭、晉諸國的行為,就與余祭被殺這樣的事矛盾。

        ?

        《春秋》“閽弒吳子余祭”在《左傳》中還存在第二重矛盾。

        ?

        《左傳》于此年曰:“吳人伐越,獲俘焉,以為閽,使守舟。吳子余祭觀舟,閽以刀弒之。”③這是條解經(jīng)的傳文,補充了弒殺余祭之人,乃是吳人伐越所獲的戰(zhàn)俘,那么伐越自然是發(fā)生于此前的事。然而《春秋·昭公三十二年》載曰:“夏,吳伐越?!雹堋洞呵铩分械臅?、征伐等事,應(yīng)該是值得信賴的。對于這次戰(zhàn)爭,《左傳》曰:“夏,吳伐越,始用師于越也。史墨曰:‘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吳乎!’”⑤據(jù)此,則吳、越兵戎相見,始于魯昭公三十二年(前510),晚于《左傳·襄公二十九年》所稱“吳人伐越”34年。

        ?

        翻檢《左傳》等史料,可以發(fā)現(xiàn)魯襄公二十九年前后,吳國尚與楚國互相征伐,并未見其與越國的戰(zhàn)事?!妒酚洝ぴ酵蹙溘`世家》稱越王“允常之時,與吳王闔廬戰(zhàn)而相怨伐”⑥,允常為史籍可見最早之越王,與吳王闔閭始有怨伐,已到魯昭公二十八年(前514)以后了⑦。杜預(yù)《世族譜》曰:“(越)魯定公五年始伐吳?!雹鄵?jù)《正義》,杜預(yù)《譜》參考《史記》《世本》而成,定公五年越始伐吳不見《史記》,故其必據(jù)《世本》。此雖與昭公三十二年傳有異,但亦相差10年之內(nèi)。故吳越之爭,不會早于昭公晚年。

        ?

        且《左傳》昭公三十二年載有史墨之預(yù)言,這種預(yù)言多為后來者補錄,不然不會如此準確。史墨的預(yù)言準確預(yù)知了越滅吳的時間,當出現(xiàn)于越滅吳以后,時間應(yīng)在戰(zhàn)國初年。從這條預(yù)言看,戰(zhàn)國初年之人亦認為吳越之爭,始于吳滅之前40年,即魯昭公三十二年,而不是襄公時期。

        ?

        這是魯襄公二十九年“閽弒吳子余祭”在《左傳》中延伸出的第二重矛盾。

        ?

        這兩條記載還存在第三重矛盾,在《史記》中。

        ?

        《十二諸侯年表·吳表》于吳王余祭四年(周景王元年,魯襄公二十九年)載曰:“守門閽殺余祭。季札使諸侯?!雹嵊嗉乐?,吳王余眛(《左傳》作夷末)即位,故此年以后,當為余眛之紀年。但余祭的紀年并未結(jié)束,《年表》一直延續(xù)到余祭十七年,之后的明年才是吳王余眛元年。也就是說,余祭在被守門閽刺殺后,又“在位”13年?!妒酚洝翘兰摇匪?,余祭正是在位17年。

        ?

        《春秋》《左傳》系統(tǒng),吳王余祭死于魯襄公二十九年,即位者夷末(即余昧)死于昭公十五年(前527),即余祭在位4年,而夷末在位17年,但《史記·吳世家》卻與之相反,余祭在位17年,而余昧在位4年,《吳表》的大框架就與《世家》相同??梢哉f,《吳世家》采用了非《春秋》系統(tǒng)的史料。值得注意的是,《吳越春秋》余祭的也是在位17年,《史記》《吳越春秋》在史源上應(yīng)有關(guān)聯(lián)。

        ?

        鑒于目前所見這三重矛盾,這兩條記載至少應(yīng)有一誤。

        ?

        二、“閽弒吳子余祭”為《春秋》錯簡的新證據(jù)

        ?

        筆者曾撰《〈春秋〉“閽弒吳子余祭”條釋證——續(xù)論〈左傳〉的古本與今本》⑩一文,辨析“閽弒吳子余祭”一條為《春秋》錯簡。近日偶見《文物》2015年第9期所載程義、張軍政《蘇州博物館新入藏吳王余眛劍初探》一文,知2014年底,蘇州博物館征集到一件鑄有70余字銘文的春秋時代的青銅劍,器主正是吳王余眛(夷末)。

        ?

        劍銘主要記錄了余眛在余祭為王期間參加的3次戰(zhàn)爭。銘文稱其為壽夢之子,余祭之弟,執(zhí)此銅劍“初伐麻,敗麻,獲眾多;命御荊,荊奔……”隨后,余祭傳王位于他。銘文提到的“麻”,左側(cè)為“麻”字初文,見于《說文》,右側(cè)為“邑”字,故文中所記伐麻一役可以確定。據(jù)《左傳》記載,此次戰(zhàn)爭很可能就是魯昭公四年冬,“吳伐楚,入棘、櫟、麻,以報朱方之役”,《史記·吳太伯世家》系于吳王余祭十年。若據(jù)《春秋》系統(tǒng),則此時已是夷末(余眛)時期(11)。

        ?

        劍上的銘文,講的是余祭在位期間余眛參與的3次征伐,伐麻一役已到魯昭公四年,在《春秋》“閽弒吳子余祭”后6年了。故《史記·吳太伯世家》所記余祭在位年數(shù)應(yīng)無誤?!洞呵铩匪浻嗉辣粴⒋_為錯簡。

        ?

        《公羊傳》《穀梁傳》《左傳》對“閽弒吳子余祭”一條都有傳,那么這條錯簡至遲在戰(zhàn)國時代就已存在。據(jù)此,至少可以有如下判斷:

        ?

        1.《左傳》襄公二十九年余祭被弒的故事原為一則獨立故事,或單獨流傳,或存在于其他文獻中,被“作者”發(fā)現(xiàn)并用于解釋《春秋經(jīng)》,是被嵌入的。

        ?

        2.至少此條《左傳》傳文與《春秋》是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的。這一段文字的“作者”特別參考了《春秋》的記載,并將故事編入魯襄公二十九年,來解釋“閽弒吳子余祭”的錯簡經(jīng)文。

        ?

        3.《左傳》魯襄公三十一年的一段趙武、狐庸關(guān)于季札的對話,也是一則獨立材料,與二十九年的“閽弒吳子余祭”有邏輯上的連續(xù)性,因此也是被“作者”選擇并參考了襄公二十九年的記錄以及趙武的卒年而載入此年的(12)。

        ?

        同時,鑒于《春秋》與魯史的關(guān)系甚密,魯襄公二十九年所載“吳子使札來聘”的記載,應(yīng)是相對可靠的。

        ?

        若我們再回看《十二諸侯年表》,就可推斷出司馬遷《年表》編纂的基本步驟:先據(jù)《世本》一類材料畫出空表,然后再將《春秋》《左傳》中摘出來的大事抄入,由此造成了年表余祭四年被殺,但余祭年表卻一直延續(xù)到了十七年這樣的自相矛盾之處。

        ?

        三、文獻的邊界與適用限度——季札故事的寫成年代及材料價值

        ?

        即便《春秋》“吳子使札來聘”的記載是可靠的,《左傳》中的季札觀樂也不能當成魯襄公二十九年的材料來使用。原因在于《左傳》所載季札出聘諸國,幾乎每到一處,季札都會有預(yù)言性的判斷,且大多與未來的歷史軌跡合轍,故季札之行或為真,但《左傳》的記錄則晚于實際歷史。茲將其預(yù)言羅列如下:

        ?

        1.觀樂預(yù)言。治《左傳》者,則往往從季札之語,推斷此章的寫作年代,由此作為《左傳》成書于公元前4世紀的預(yù)言材料之一。此段文字涉及到了齊、鄭、魏、陳諸國政局的預(yù)言,有“國未可量”(齊)、“是其先亡乎”(鄭)、“國無主,其能久乎”(陳)的判言。顧炎武《日知錄》“左氏不必盡信”條曰:“季札聞《齊風》以為國未可量,乃不久而篡于陳氏。聞《鄭風》以為其先亡乎,而鄭至三家分晉之后始滅于韓?!倍愅鲇隰敯Ч吣?前478)。那么,這一段文字至早寫于公元前478年。另外,文中關(guān)于《魏風》的評價很值得注意:“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13)《詩》中之魏,本姬姓之國,魯閔公元年(前661)為晉獻公所滅,史籍未見此國之盛。季札特別提到《魏風》與明主(14)的關(guān)系,對于身處魯襄公二十九年的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聯(lián)系陳、鄭亡國的預(yù)言,以及后世關(guān)于《詩》早期傳播的歷史,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地說,此處的魏應(yīng)該指的是戰(zhàn)國初年的魏。

        ?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前言》亦據(jù)《左傳》閔公元年“賜畢萬魏”一段卜偃的預(yù)言判斷,《左傳》的作者“只見到魏文侯為侯,見不到魏后稱王,更看不到它的日益衰落”(15)。并推測“《左傳》成書在公元前403年魏斯為侯之后,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389年)以前”(16)??紤]到古書文本在漢代以前的流動性,關(guān)于《左傳》成書年代的研究,其實是個偽命題,但如果我們把成書研究看成主體材料的寫成年代,則是合適的。而不同的相關(guān)研究,大多把《左傳》的成書定在公元前4世紀中葉至5世紀初。

        ?

        2.赴齊的預(yù)言。季札聘于齊,謂晏嬰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于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17)后文稱晏嬰因此免于魯昭公七年的欒、高之難。

        ?

        3.赴鄭的預(yù)言。季札赴鄭見子產(chǎn),謂子產(chǎn)曰:“鄭之執(zhí)政侈,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將敗?!?18)伯有被殺,子產(chǎn)執(zhí)政在魯襄公三十年。且《左傳》專門有子產(chǎn)為政的數(shù)則故事。

        ?

        4.赴衛(wèi)的預(yù)言。季札適衛(wèi),見蘧伯玉、史狗、史鰌、公子荊、公叔發(fā)、公子朝等人,曰:“衛(wèi)多君子,未有患也?!?19)什么是“患”較難判斷。但除了史狗、公子朝外,其他幾個人卻又見于《論語》。

        ?

        5.赴晉的預(yù)言。季札適晉,謂趙、韓、魏三家曰:“晉國其萃于三族乎?”這自然指的是三家分晉之事。公元前453年三家滅智氏,晉之政已經(jīng)歸于三家。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命趙、魏、韓三家為諸侯。故此則預(yù)言與卜偃的預(yù)言所顯現(xiàn)的材料年代,基本一致。

        ?

        綜合而言,《左傳》所載季札自魯至晉的一系列故事,其材料時限,不會早于公元前403年。

        ?

        我們知道,“季札觀樂”是與所謂“孔子刪詩”問題密切相關(guān)的一則史料,多被用來佐證孔子并未大量刪《詩》(20)。但是治《左傳》的研究者,卻將其視為與《左傳》成書年代問題有關(guān)的材料。同是古典研究,卻因為“問題導向”的不同,選擇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材料解釋路徑。當學者們需要去“證明”孔子是否刪《詩》的問題時,這段文獻因為敘述了與今本《毛詩》卷次極為接近的《詩》,因此會被不加懷疑地拿來作為證據(jù),其文本內(nèi)存在的明顯的時代信息,被問題動機給完全掩蓋了。但如果在《左傳》成書年代這樣的問題面前,季札的預(yù)言式論斷會被立刻懷疑,于是材料的年代考究就成了中心。由此可略知“問題導向”極易掩蓋文獻材料的某些重要特征,這是單向度研究中難以避免的問題,應(yīng)予重視。

        ?

        我們知識世界中的先秦,主要是五經(jīng)中的先秦?!对姟贰稌贰抖Y》《周易》(21)《春秋》與三《傳》各自構(gòu)成了先秦歷史知識的某一個方面,而這些知識,又曾經(jīng)司馬遷的手重新整合于《史記》之中。雖然司馬遷所用文獻與后來流傳的文本有許多不同,但他所了解到的先秦,與我們通過五經(jīng)所了解的先秦差別并不大,《本紀》《世家》中春秋以前的知識大多可以在五經(jīng)中找到??梢哉f,《史記》中的先秦知識的主干并未超出《五經(jīng)》文本的涵蓋區(qū)域。

        ?

        同時,五經(jīng)雖然可以籠統(tǒng)地視為先秦文本,但它們的提供者,卻幾乎都是西漢的儒生。今傳《詩》《書》、三《禮》《春秋》三傳,都是西漢寫定本。漢初出現(xiàn)了《魯詩》《齊詩》《韓詩》和《毛詩》;今文《尚書》由濟南伏生寫出;《禮記》的寫定大約與漢宣帝時期的后倉師徒有關(guān);西漢《儀禮》也主要是后倉師徒的幾種不同傳本,今本編纂則出于劉向之手;《周禮》也是西漢才出現(xiàn),其《考工記》部分的寫定甚至晚至王莽時期(22);今傳《左傳》是劉歆、尹咸整理本,而漢初《左傳》則出北平侯張蒼之家;《公羊傳》出于胡母生、董仲舒;《穀梁春秋》則出于魯申公。即便這些文獻在后來的流傳中也有變化,但其文本的閉合是在西漢時代實現(xiàn)的。比如《詩》,西漢初年之前不同地區(qū)、不同學者手中的文本頗有不同,即便《毛詩》體系內(nèi),《毛傳》和《毛詩序》所據(jù)文本的編纂次序亦有差異,可以認為二者的上源并非同一文本?!对姟肺谋驹趥?、序出現(xiàn)的年代是流動的。當毛公將《詩序》打散,分置于每篇篇首,并寫下《故訓傳》之后,《毛詩》經(jīng)文的大門就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西漢章句之學的出現(xiàn),直接造成了經(jīng)典文本的閉合。文本成了詮釋的對象,自然就失去了流動性?!睹姟返膫?、序在編次、釋義上存在的矛盾,就是在其文本閉合之時“固化”于其中的。

        ?

        既然如此,我們在先秦文學的研究中,就必須對文本的邊界,也可以說是文獻材料的使用限度,保持方法論層面的自覺與自警。我們不能無條件地使用早期文獻,要意識到它們有適用邊界。《左傳》研究中一般是將季札觀樂故事看作戰(zhàn)國時代的產(chǎn)物,但是這一看法卻幾乎沒有被當代的《詩經(jīng)》研究者所征引?!对娊?jīng)》研究者對季札故事的使用,明顯地越界了。當然,筆者并不是否定此則材料在孔子刪《詩》問題上的價值,而是想說明我們應(yīng)當清楚地意識到這則材料在何種程度上有助于孔子刪《詩》問題的研究?!蹲髠鳌肥且徊苛鲃有院艽蟮奈谋荆蹙幱趹?zhàn)國初年,但直到西漢晚期才最終由劉歆、尹咸整理寫定。因此在缺少史料批判的前提下,不能盲目地將季札觀樂的故事作為魯襄公二十九年的史料來使用。

        ?

        四、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的季札故事

        ?

        季札的故事不限于《左傳》《公羊傳》《穀梁傳》《史記》,以及《吳越春秋》《越絕書》等與吳越歷史相關(guān)的書籍,也見于《禮記》《呂氏春秋》《淮南子》《韓詩外傳》《說苑》《新序》《孔子家語》,以及漢人的文章之中,大多以季札讓國和季札出聘兩事為主要內(nèi)容?!稘h書·東方朔傳》有一段武帝與東方朔的問答(當然不能確定這段對話是否真實發(fā)生過),頗為有趣:

        ?

        上以朔口諧辭給,好作問之。嘗問朔曰:“先生視朕何如主也?”朔對曰:“自唐虞之隆,成康之際,未足以諭當世?!┤粢灾堋⑸蹫樨┫?,孔丘為御史大夫,太公為將軍,畢公高拾遺于后,弁嚴子為衛(wèi)尉,皋陶為大理,后稷為司農(nóng),伊尹為少府,子贛使外國,顏、閔為博士,子夏為太常,益為右扶風,季路為執(zhí)金吾,契為鴻臚,龍逢為宗正,伯夷為京兆,管仲為馮翊,魯般為將作,仲山甫為光祿,申伯為太仆,延陵季子為水衡,百里奚為典屬國,柳下惠為大長秋,史魚為司直,蘧伯玉為太傅,孔父為詹事,孫叔敖為諸侯相,子產(chǎn)為郡守,王慶忌為期門,夏育為鼎官,羿為旄頭,宋萬為式道侯。”上乃大笑。(23)

        ?

        東方朔講到的人物,自然是著名于戰(zhàn)國秦漢時代的一些人,也是六藝經(jīng)傳中所涉及到的圣人或賢人。若我們?yōu)g覽一下漢代以前的文獻,就會發(fā)現(xiàn),除了周公、孔子、顏淵、子夏等人外,故事中的季札和比干、關(guān)龍逢、柳下惠等人物差不多屬于同一類型。他們的名字在故事類、說理類短章中反復出現(xiàn),但絕大多數(shù)文獻所講述的關(guān)于他們的“故事”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們不是歷史敘述的一部分,而是觀念敘述的一部分,成為了某種道德屬性或意義的標簽。

        ?

        “賢”是季札的標簽?!豆騻鳌吩唬骸皡亲邮乖齺砥?。吳無君無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薄斗Y梁傳》雖然與《公羊傳》“方向不同”,但也以“賢”來標注季札:“延陵季子之賢,尊君也?!薄蹲髠鳌废骞哪暧涗浟思驹寚?,標舉的則是“守節(jié)”。《禮記·檀弓》《孔子家語》《說苑》等著作所記載的孔子往觀季札葬子的故事,突出的則是他的知禮,以及孔子對他的推崇。這個故事的發(fā)生背景是季札聘齊,此時孔子尚為孩童,自然也是虛構(gòu)。

        ?

        如果我們把所有戰(zhàn)國秦漢時代流傳的季札故事看作一個整體,會發(fā)現(xiàn)《左傳》中的版本并沒有比其他版本更具備“歷史性”,但是故事里所滲透出的觀念,卻大體相同,基本上是孔門所倡導的那些正面的價值觀念。比干、關(guān)龍逢、柳下惠、季札這些人物,各自代表了某一價值,甚至可以說這些歷史人物在后來的這些故事里,成了一種符號。重要的不是故事是否真實,而是故事是否具有意義。今天能夠看到的且與這些人物有關(guān)的故事,幾乎全部出自同一思想體系。因此,季札的故事其實可以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來理解,這看上去像是一個為了理解春秋時代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故事,它是否有原始的傳說依據(jù)并不可知,但其中想表達的,則是帶有明顯的觀念色彩的、故事講述人所認為應(yīng)然的季札和應(yīng)然的歷史,那是來自于五經(jīng)文獻系統(tǒng)的觀念。

        ?

        既然將其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來理解,我們就應(yīng)該首先觀察和分辨出意識形態(tài)的作用力。這個故事展示的是魯國所繼承下來的周之禮樂的輝煌,簡單的說,是對周、魯?shù)姆Q頌。這是典型的《春秋》義理。也只能是在《春秋》學興起之后才會有的表述,其寫成的時代當然要在孔子卒后了。季札(延陵季子)在儒學文獻中雖然不如比干、柳下惠等人物常見,但也是早期儒學敘事中的文化偶像之一。觀樂時季札的評論使用的語詞是以“德”字為中心的,如他評論《小雅》說:“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痹u論《頌》則更是浮夸:“至矣哉!……節(jié)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24)這樣的用語與《禮記》《荀子》等文獻中的表述何其相似,無疑是屬于“儒學化”的措辭,書寫者的準確身份雖不可知,但其思想的形態(tài)卻是不難把握的。因此季札論《詩》的這則文獻與我們從漢人那里獲得的知識屬于同一體系,出自同一知識群體。而孔子的年代,《詩》并不僅僅屬于孔門。可以說,“季札論樂”這個故事是在《春秋》學的無形的“控制”之下編寫出來的。如果我們再擴大范圍,會發(fā)現(xiàn)整部《左傳》也難以擺脫《春秋》學形態(tài)。

        ?

        《春秋》學的理路和價值觀是這個故事的背景,同時也是這個故事形成的原動力。季札口中的“周樂”,實質(zhì)上是故事講述者——戰(zhàn)國初年儒家學者眼中的“周樂”。這個故事里面的言辭,一如《左傳》中其他外交辭令一樣,彬彬有禮,但暗藏機鋒。我們從那些外交辭令甚至能夠洞悉到人物的處境和心態(tài),也能感知春秋時代外交場合的氣氛與張力。這些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歷史感覺”——現(xiàn)場感。后人對春秋時代的感知,很大程度上依賴這種來自言語的故事細節(jié),而非《春秋》那樣的故事大綱。但這種細節(jié)往往卻最具意識形態(tài)性,也最具建構(gòu)性。

        ?

        此類對話故事塑造了很多人物,也造成了春秋時代的那種整體味道。后人對兩周歷史的原初觸覺,很多也是由這類對話故事培養(yǎng)出來的。這種對早期歷史的原初感覺是我們想象兩周歷史的基質(zhì),不管我們是讀金文,還是讀《詩》《書》,它都會引導、建構(gòu)我們的理解和詮釋。

        ?

        從這個視角來說,季札故事除了在《詩經(jīng)》學史的研究中凸顯出極為重要的價值外,還具備了更為深層的學術(shù)意義:它告訴我們,這些戰(zhàn)國初年由儒家學者們所編纂的故事,塑造了后人理解西周和春秋的潛在“歷史感覺”。這是文學的特殊力量,它不會改變既定的歷史,但卻可以改變歷史的味道與觸感,為其在歷史著作中的再現(xiàn)奠定主色調(diào)。

        ?

        當然,筆者絕不是在虛無化先秦的文獻和知識,特別是五經(jīng)文獻。它們之所以被孔門漸次立為經(jīng)典,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們保存了早期文明的重要遺產(chǎn),包括歷史和制度層面的一些基本知識。先秦文本的流動性現(xiàn)在已成為常識,在這種前提下,我們就不能因為五經(jīng)文獻保存了很多“客觀”知識,就假定其整體的“客觀性”。比如關(guān)于周代禮樂,青銅器所顯示的西周晚期的禮樂變革就在傳統(tǒng)文獻中找不到記載,考古學的證據(jù)甚至否定了五經(jīng)文獻關(guān)于周代禮樂制度歷史的一些主要描述(25)。

        ?

        我們關(guān)于早期歷史的知識,還受到了漢唐經(jīng)學注疏的影響,甚至重構(gòu)。如果我們翻閱《十三經(jīng)注疏》,會發(fā)現(xiàn)在傳統(tǒng)注疏中,早期各經(jīng)典之間關(guān)于周代禮樂制度的記錄看起來是互證的關(guān)系?;蛘哒f,表面上五經(jīng)文獻關(guān)于先秦的知識是自洽的,出自同一生產(chǎn)體系。鄭玄三《禮》注、《毛詩箋》是這一解釋范式的最佳代表。經(jīng)學注疏自洽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或許與鄭玄有比較大的關(guān)系。如《毛詩箋》就是在《春秋》和《左傳》框架下的以禮解《詩》,是恪守《毛詩序》的歷史原則的解釋。有時為了解釋體系的完美,鄭玄甚至會刻意曲解詩義。如鄭玄對《衛(wèi)風·考槃》的解釋。此詩第一章前兩句:“考槃在澗,碩人之寬?!薄睹珎鳌窙]有對“寬”字做解釋,原因是《考槃》之前的《淇奧》中有“寬兮綽兮”一句,《毛傳》的解釋是“寬能容眾。綽,緩也?!睋?jù)此“寬”有優(yōu)雅散淡之意。而《鄭箋》對“寬”的解釋則是:“寬然有虛乏之色。”“虛乏之色”屬增字為訓?!犊紭勑颉吩唬骸啊犊紭劇罚糖f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yè),使賢者退而窮處。”可見鄭玄解釋為“寬然有虛乏之色”,是明顯在附會有著《春秋》學色彩的《小序》。鄭玄甚至會利用自己的禮學知識,來改釋經(jīng)文文字。如《緑衣》一篇,鄭玄依服制而改作“褖衣”,其實全無道理。唐前傳世文獻均無作“褖”字者,上博簡《孔子詩論》第十簡“緑衣之思”,第十六簡“緑衣之憂思古人也”,亦證“緑”字是,“褖”字非。鄭玄之所以要改“綠衣”為“褖衣”,純粹出于他對禮的認知。正是因為這種體系化的經(jīng)學詮釋,啟發(fā)后代注釋者和讀書人溝通諸經(jīng),從而建立了理想化的周代知識。這些知識是對五經(jīng)文獻的適度加工。

        ?

        當然晚期體系化的加工并不能掩蓋加工材料的早期屬性。房子是晚的,但多數(shù)磚石卻是古老的東西。問題是,只有依靠那些數(shù)量不占優(yōu)勢的新的磚石,房子才能最終建造出來。至于房子的圖紙是新是舊,我們并不能確知。建造者雖然希望重建一座老房子,但我們并不知道建造者有沒有臆造。

        ?

        因此,對于五經(jīng)文獻的使用來說,不僅要關(guān)注其長時段性、作者身份,也要暫時放棄傳統(tǒng)上我們使用此類文獻時的背景知識,即漢唐以來形成的關(guān)于先秦歷史與知識的常識性、體系性敘事。我們應(yīng)該先處理那些古老的磚石,再反觀那座房子。處理那些古老磚石的最佳手段,乃是考古學的方法,即仔細分析每一塊材料,并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可能的關(guān)系,而不是按照預(yù)先接受的設(shè)計圖擺放和堆砌。

        ?

        參考文獻:
        ?
        ①不管是文獻歷史中的周公制禮,還是考古資料所顯示的西周晚期的禮制改革,要素都是周禮。
        ?
        ②④⑤⑨(13)(15)(16)(17)(18)(19)(24)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修訂本),第1153頁,第1515頁,第1516頁,第1157頁,第1163頁,第40—41頁,第41頁,第1166頁,第1166頁,第1166頁,第1161—1165頁,中華書局1990年版。
        ?
        ③馬王堆出土之《春秋事語》存錄有與之同源的另一個文本,二者大同小異。
        ?
        ⑥司馬遷:《史記》,第1739頁,中華書局1959年版。
        ?
        ⑦吳王闔閭元年為魯昭公二十八年。
        ?
        ⑧孔穎達等:《春秋左傳正義》,第1874頁,中華書局影印道光重刊本阮元《十三經(jīng)注疏》1980年版。
        ?
        ⑩參見徐建委:《〈春秋〉“閽弒吳子余祭”條釋證——續(xù)論〈左傳〉的古本與今本》,《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5期。
        ?
        (11)文中接下來的兩次戰(zhàn)爭不能確定,但第三次戰(zhàn)爭的地名左側(cè)銹蝕,右側(cè)為邑字,作者判斷是越字,但經(jīng)筆者仔細辨認,左側(cè)似不是“戉”字,因下半部尚有筆畫。姑置不論。
        ?
        (12)其文曰:“吳子使屈狐庸聘于晉,通路也。趙文子問焉,曰:‘延州來季子,其果立乎?巢隕諸樊,閽戕戴吳,天似啟之,何如?’”此章頗困惑于古今學者,主要是“延州來季子”之稱謂。服虔認為季札讓王位,升延陵為大夫,食邑州來,《左傳》“延陵”“州來”通言之為“延州來”。杜預(yù)昭公二十七年注亦持此說。然州來為楚邑,昭公十三年為吳所滅,故州來為季札食邑,至早在魯昭公十三年。昭公十九年傳曰:“楚人城州來。”二十三年傳曰:“吳人伐州來。”故知州來昭公十三年之后又歸楚國。因之《正義》曰:“州來未為吳有,不可以封札也?!睏畈t曰州來于魯成公七年曾屬吳,后又歸楚,其依據(jù)為魯成公七年“吳入州來”之記載。然魯襄公十三年傳曰:“弗地曰入?!薄墩x》曰:“當入之日,與滅亦同。但尋即去之,不為己有,故云勝其國邑,不即有其土地?!惫属敵晒吣?,吳人只是入侵過州來,而未占有。而昭公十九年,楚人城州來時,沈尹戍曰楚人“城州來以挑吳”,知此年之前不久吳還占有州來。故昭公十三年至十九年之間,州來確曾屬吳。即便如此,趙武與屈狐之言也要到昭公十三年之后。因此江永謂此處乃“史家之辭,其實當稱延陵季子也”。故此條似為后來人追記。那么,可信嗎?狐庸魯成公七年至吳,為行人。至魯襄公三十一年已42年矣,此人仕吳40余年乎?
        ?
        (14)《史記·吳世家》作“盟主”。
        ?
        (20)孔子刪《詩》之類的所謂問題在早期研究中比較常見,這類問題往往無法依據(jù)現(xiàn)有材料來解決,古今學者又熱衷于討論。大家往往依據(jù)的是同樣的材料,只不過采用了不同的、且自認為合理的方式來解讀,得出的結(jié)論因此也會大相徑庭。其實,即便這類問題可以得到合理的疏通,對所涉及的研究領(lǐng)域來說,也不會改變什么。
        ?
        (21)《周易》所提供的有關(guān)先秦的知識不是很多,且多難以有準確的解釋。
        ?
        (22)參見徐龍國、徐建委:《漢長安城布局的形成與〈考工記·匠人營國〉的寫定》,《文物》2017年第10期。
        ?
        (23)班固:《漢書》,第9冊,顏師古注,第2860頁,中華書局1962年版。
        ?
        (25)詳參Jessica M.Rawson."A Bronze Casting Revolution in the Western Zhou and its Impact on Provincial Industries."載于The Beginning of the Use of Metals and Alloys,Robert Maddin編,麻省理工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美]羅泰(Lothar von Falkenhausen)著,吳長青等譯:《宗子維城:從考古材料的角度看公元前1000至前250年的中國社會》第一章《西周晚期貴族的重組(約前85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

        ?

        責任編輯:近復

        ?

        微信公眾號

        儒家網(wǎng)

        青春儒學

        民間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