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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文化會降低生育率嗎？
作者：何亞福
來源：“何亞福園地”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
壬寅正月初二日丙戌
耶穌2022年2月2日
儒家文化圈是指傳統(tǒng)上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國家和地區(qū)，主要包括中國（包括大陸、香港、澳門和臺灣）、韓國、日本等東亞國家，以及新加坡等部分東南亞國家。
由于儒家文化圈是目前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地區(qū)（例如韓國2020年總和生育率僅有0.84），因此有人認為，儒家文化會降低生育率，換句話說，儒家文化對生育率有負面影響。這種觀點是否有道理呢？我認為，儒家生育文化是由多種元素（或觀念）組成的，需要對這些元素進行逐一分析。下面試具體分析儒家生育文化幾個元素（或觀念）：
其一，認為人口眾多是好事。孔子在《禮記》中說：“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恥之。”孟子說：“廣土眾民，君子欲之?！?o:p>
其二，主張早婚早育。儒家認為男子二十歲成年，女子十五歲成年，就應(yīng)該結(jié)婚生子?！犊鬃蛹艺Z·本命解》說：“男子二十而冠，有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許嫁，有適人之道。于此而往，則自婚矣”。儒家經(jīng)典《春秋左傳》說：“國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禮也。”冠禮是古代為男子舉行的加冠儀式，以示成人。關(guān)于冠禮年齡，一般為二十歲，但在實際操作中，特殊人物如國君為早日執(zhí)掌國政，行冠禮的年齡可以提前。
其三，主張孝悌。孝，指報答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悌，指兄弟姐妹之間的友愛?！墩撜Z》說：“君子務(wù)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泵献诱f：“事孰為大？事親為大。”認為侍奉父母雙親是最重要的事。
其四，重視傳宗接代，光宗耀祖。孟子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保P(guān)于“無后”，有兩種解釋，一是指沒有后代，二是指沒有盡到后輩的責任。）《禮記·大學(xué)》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o:p>
其五，敬奉祖先，慎終追遠。《論語》說：“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笨鬃诱f：“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敝袊谌寮椅幕挠绊懴?，敬奉祖先和注重傳承成為一種重要的信仰。尤其在中國南方，村里最豪華和醒目的古建筑是祠堂，多為村里的宗族集資或捐資而建。祠堂里供奉的是家譜、家訓(xùn)和成功先輩的事跡，供后代學(xué)習(xí)、瞻仰和祭拜。例如，廣州的陳家祠被譽為“廣州文化名片”，成為嶺南地區(qū)具有文化藝術(shù)特色的博物館和著名的旅游景點。
儒家文化的上述幾個元素（或觀念）是有利于促進生育的。不過，傳統(tǒng)的儒家文化也有個別元素（或觀念）在現(xiàn)代社會對生育率有負面影響，例如，在婚姻家庭關(guān)系中主張男尊女卑?！抖Y記》說“婦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蹦袕娕跻约澳兄魍狻⑴鲀?nèi)的家庭模式，在農(nóng)業(yè)社會是有利于促進生育的；但在現(xiàn)代社會，女性的受教育水平和社會地位不斷提高，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男性。例如，根據(jù)2020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20-34歲人口中，本科和研究生學(xué)歷共有5894萬，其中男性有2788萬，占47.3%；女性有3106萬，占52.7%。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在婚姻家庭關(guān)系中仍然主張男尊女卑，勢必會導(dǎo)致大量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不婚不育。法國、瑞典等歐洲國家的經(jīng)驗表明，在婚姻家庭關(guān)系中堅持男女平等的原則，讓孩子的父親更多參與家務(wù)和育兒工作，有利于提高生育率。
另外，儒家文化非常注重子女的教育，“孟母三遷”就是一個例子，孟母為了給孟子一個好的教育環(huán)境，不惜多次搬家?？鬃诱f“有教無類”，意思是不分貴賤賢愚，對各類人都可以進行教育。《論語》說：“博學(xué)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在古代社會，人們的教育水平普遍較低，注重子女教育是對的。但在現(xiàn)代社會，如果對子女的教育投入過大，抬高了撫養(yǎng)孩子的成本，必然會導(dǎo)致少生。
綜上所述，雖然儒家文化也有個別元素（或觀念）對生育率有負面影響，但在總體上，儒家文化是有利于提高生育率的。中國在近兩千年來的多數(shù)時間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也與儒家生育文化有關(guān)。
2014年11月2日《第一財經(jīng)日報》報道：“從《第一財經(jīng)日報》獲得的各省數(shù)據(jù)來看，不同省份的單獨夫妻對于生育第二個孩子的態(tài)度有較大差異。廣東省屬于生育意愿相對較高的地區(qū)。全省符合單獨兩孩政策的家庭數(shù)量在15萬左右。據(jù)廣東省衛(wèi)計委黨組書記駱文智日前透露，廣東已有8.6萬對夫婦申請辦理單獨兩孩申請，已獲批7.2萬余例。從全國范圍來看，廣東的情況比較特別。人口學(xué)者何亞福分析，廣東較高的生育意愿跟其傳統(tǒng)生育文化保持較好有關(guān)，尤其是在潮汕地區(qū)和粵西地區(qū)，生育意愿相對較高?！贝颂幍摹皞鹘y(tǒng)生育文化”，主要是指儒家生育文化。
既然儒家文化在總體上有利于提高生育率，為何現(xiàn)在儒家文化圈的生育率全球最低？有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儒家文化圈的國家，普遍實行過計劃生育，破壞了儒家多子多福的生育文化。中國實行過四十多年帶有強制性的計劃生育，日本、韓國和新加坡都實行過非強制性的計劃生育政策。而歐美國家從來沒有在政府層面推行過計劃生育。
第二，一般來說，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越高，生育率越低。所以，發(fā)達國家的生育率普遍低于發(fā)展中國家的生育率。在上個世紀六十至八十年代，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的經(jīng)濟發(fā)展速度比歐洲國家快得多，再加上這些國家當時實行鼓勵少生的政策，所以生育率也下降得更快。目前歐洲國家鼓勵生育的力度遠遠大于日本和韓國，所以歐洲國家的生育率也普遍高于日本和韓國。根據(jù)經(jīng)合組織數(shù)據(jù)，2017年日本和韓國用于家庭福利的財政開支分別占GDP的1.79%和1.3%，而法國、瑞典等生育率較高的歐洲國家用于家庭福利的財政開支均占GDP的3.4%以上。
第三，儒家文化圈的國家，工作時間普遍長于歐洲國家。根據(jù)經(jīng)合組織數(shù)據(jù)，2019年韓國勞動者年平均工作時間為1967小時，日本為1644小時，英國為1537小時，法國為1511小時，瑞典為1452小時，德國為1383小時，挪威為1381小時。工作時間過長，不可避免會減少育兒時間。
第四，儒家文化圈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qū)之一，中國東部和南部沿海省份、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的人口密度都遠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從全球范圍來看，在其它條件基本同等的情況下，人口密度越高，生育率越低。
責任編輯：近復(f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