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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武樹臣】儒者柔也——禮樂之師與儒之本色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4-03-22 16:45:32
        標簽:

        儒者柔也——禮樂之師與儒之本色

        作者:武樹臣(西北大學(xué)特聘教授)

        來源:《孔子研究》2024年第1期


        摘要:“儒者柔也”是古人對儒字最經(jīng)典的注釋?!叭帷钡墓抛质恰叭唷薄皵_”“犪”,本義為“馴擾”即教育約束?!榜Z擾”是游牧?xí)r代先民馴服動物的經(jīng)驗總結(jié)?!叭徇h能邇”體現(xiàn)了遠古先民以禮樂教化治國的傳統(tǒng)理念?!岸嘈琛焙汀岸囫恪笔且笊痰亩Y樂之師,其職能是通過教授詩歌音樂舞蹈來實行教化。他們與周之樂官“大胥”“小胥”有傳承關(guān)系。殷亡周衰,禮樂之師失去俸祿而散落民間,仍以相禮和傳授禮樂知識為生??鬃拥呢暙I是通過民間教育,傳授《詩》《書》《禮》《樂》等三代經(jīng)典,使儒者從相禮訓(xùn)俗之師演變?yōu)榱噦鹘?jīng)之師。儒家至此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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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索“儒”字的內(nèi)涵及其形成軌跡是研究儒家思想的基礎(chǔ)性課題。解決此課題無疑應(yīng)當借鑒和正確理解古人對“儒”字的注釋。其中,“儒者柔也”是古人最具典型意義的注釋,因而揭示“柔”字的本質(zhì)特征同樣具有典型意義。


        一、“儒者柔也”:古代學(xué)人對“儒”的經(jīng)典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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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漢代始直至清末,歷代學(xué)者始終注意并探討“儒”字的內(nèi)涵和特征。其間,對于“儒”字的注釋中最有影響的有如下三例: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人部》:“儒,柔也。術(shù)士之稱。從人,需聲。”【1】東漢鄭玄《禮記目錄》云:“名曰儒行者,以其記有道德者所行也。儒之言優(yōu)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薄?】恰如學(xué)者所概括:“許慎以‘柔’訓(xùn)‘儒’,正謂‘儒’源出于柔也。鄭玄亦以‘儒’源出于柔也?!薄?】唐代陸德明《禮記釋文》:“儒之言優(yōu)也和也。言能安人能服人也?!薄?】陸德明不言“柔”而言“和”,并不是否定“柔”,而是因為“柔”與“和”同義故可互代也。此后,“儒者柔也”成為儒字注釋的經(jīng)典之論,直至清末罕有疑議。如清曾釗《釋儒》云:“凡從需之字,其義皆為柔,臑訓(xùn)臂羊矢,臂羊矢肉之柔者也;襦訓(xùn)短衣,衣之近身而柔者也;訓(xùn)繒,繒帛之柔者也;至如嬬為女弱,孺為幼弱,濡為水弱,皆有柔義?!薄?】從字義而言,優(yōu)、柔、和三字均得以訓(xùn)儒,是因為此三字義同而相通,且均有安義。如《詩經(jīng)·周頌·絲衣》:“旨酒思柔?!敝祆浼瘋鳎骸叭?,和也?!薄对娊?jīng)·大雅·民勞》:“柔遠能邇?!泵珎鳎骸叭?,安也?!倍蓬A(yù)《春秋序》:“優(yōu)而柔之。”孔穎達疏:“優(yōu)、柔,俱訓(xùn)為安,寬舒之意也?!卑?,安定?!墩撜Z·為政》:“察其所安?!眲氶x:“安者,意之所止也?!薄秴问洗呵铩烦伞罚骸叭廊缓蟀仓??!备哒T注:“安,習(xí)也。”6服,習(xí)慣,適應(yīng)?!冻o·屈原九章·橘頌》:“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弊ⅲ骸胺?xí)也。”7“優(yōu)”“柔”“和”三字似乎都含有人們安定,或使人們安定,使人們習(xí)于安于某種環(huán)境或狀態(tài)的意思。在論及儒的注釋時,似乎歷來涉及“優(yōu)”“安”者少,而論及“柔”者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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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柔”來注釋“儒”,在一定程度上間接地塑造了儒者的政治立場。如《尚書·舜典》“柔遠能邇?!辈躺蚣瘋鳎骸叭嵴撸瑢挾鴵嶂??!庇秩纭秶Z·周語下》:“布憲施舍于百姓,故謂之嬴亂,所以優(yōu)柔容民也。”寬撫優(yōu)柔似即懷柔政策的代名詞。加之,柔者仁也?!渡袝o逸》:“徽柔懿恭?!睂O星衍《今古文注疏》引三國韋昭注《國語·晉語七》:“柔惠小物。”“柔,仁也?!薄?】優(yōu)為優(yōu)裕寬容,柔為寬撫優(yōu)柔,優(yōu)柔俱訓(xùn)為安。儒者以優(yōu)柔之心安民、令民心悅誠服的君子形象便躍然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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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柔”來注釋“儒”,還反映了儒者平時待人處事的優(yōu)柔態(tài)度和風(fēng)格。如唐孔穎達疏:“儒行不同,或以遜讓為儒,或以剛猛為儒,其與人交接,常能優(yōu)柔,故以儒表名?!薄?】又如清曾釗《釋儒》:“昔孔子舉十五儒對哀公問儒行,以大讓始,以尊讓終。讓則不躁矣。故曰君子無所爭。惟無爭,故能讓,讓故能柔,惟柔而后成為儒。此儒訓(xùn)柔之旨也?!枧c柔為雙聲,凡從需之字其義皆為柔?!瓋?nèi)文明而外柔順,順,柔之德也?!薄?0】將抽象的柔義變?yōu)榫唧w的行為,即遜讓和柔順,從而使遜柔成為儒者的標準形象。儒者并非天生具有遜柔品格,需要后天的學(xué)習(xí)和自修。即所謂“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薄板Α奔唇櫇撘颇?,儒者通過自我陶冶,學(xué)習(xí)先王之道,獲得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政治和文化素質(zhì),從而成為真正的國之君子?!叭帷迸c“濡”首尾呼應(yīng),共同塑造了儒的外在行為和內(nèi)心世界。將“儒者柔也”釋為柔弱或溫柔,甚至間接上升為儒家懷柔治國的政治主張,應(yīng)當源于漢代獨尊儒術(shù)以后學(xué)人集體的理論加工和潛意識的渲染。其中還暗中植入了對嚴刑峻法之秦政的歷史性總結(jié)和批判。直至清代,“柔”仍然被段玉裁訓(xùn)為“耎弱撫安”之義,可見經(jīng)典釋柔的影響之巨。


        二、對“儒者柔也”之說的不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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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字源于“需”字。“需”(耎)字有ruan音及軟義,軟與柔同義。故“儒”有“柔”義,這應(yīng)當是順理成章符合邏輯的。但是針對將儒的本質(zhì)特征訓(xùn)為“柔”,學(xué)者并非完全贊同。如段玉裁曾經(jīng)悄悄地表示了一點異議。《說文解字·木部》:“柔,木曲直也。從木,矛聲?!倍斡癫米ⅲ骸啊逗榉丁吩唬骸驹磺?。’凡木曲者可直,直者可曲曰柔?!犊脊び洝范嘌匀?,許作煣,云屈申木也。必木有可曲可直之性,而后以火屈之申之,此柔與煣之分別次第也?!对姟贰笕救崮尽?,則謂生木。柔之引伸為凡耎弱之稱,凡撫安之稱?!薄?1】段玉裁從“柔”字本義引申出“揉”“煣”二字,實際上恢復(fù)了金文“柔”字的本義。此說恰似《康熙字典》以侏儒釋儒【12】一樣,不啻給后世學(xué)者以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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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師培也曾表示異議。他說:“《說文》‘儒’字下云:‘儒,柔也,從人需聲?!枪湃酥?xùn)儒不外優(yōu)柔二義,觀后世之為仁厚者日趨于懦弱,無尚武之精神,復(fù)日以迂闊為高,至視事功為可薄,如《正義》不謀利明道不計功之類。未始非優(yōu)游柔緩之訓(xùn)啟之也。此皆古人字義之貽誤后世者也,余可類推?!薄?3】指出“古人字義之貽誤后世”的弊端,是劉師培對當世學(xué)人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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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太炎或承段玉裁以“揉”“煣”訓(xùn)“柔”之說,明確指出:“柔者,受教育而馴擾之謂,非謂儒以柔為美也?!薄?4】以“馴擾”釋“柔”,不僅恢復(fù)了金文“柔”字為“揉”的本義,還強調(diào)了“揉”的本義即“馴擾”。這實際上將“柔”字的溫柔之義稀釋掉甚至顛覆了。不僅如此,章太炎還指出儒與侏儒及樂師的聯(lián)系:“儒,或即從偄字轉(zhuǎn)來。故儒懦、偄愞音意同。侏儒,短小之稱,又樂師也,故引申為術(shù)士之稱?!薄?5】章太炎以馴擾釋柔,又以侏儒、樂師釋儒,正可謂得儒之本原也。可惜,此論未得到學(xué)界的關(guā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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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適提出:“凡從需之字,大都有柔弱或濡滯之義?!薄叭迨侨崤持耍坏改欠暌虏У奈目U縐的樣子,還指那亡國遺民忍辱負重的柔道人生觀?!币浴叭帷睘橐筮z民的世界觀和生活態(tài)度?!?6】胡適以文化史的視野剖析儒的起源,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而且,他用與聞一多同樣的文化史的方法研究《易·需》,亦可謂得風(fēng)氣之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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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沫若說:“儒之本意誠然是柔,但不是由于他們本是奴隸而習(xí)于服從的精神的柔,而是由于本是貴族而不事生產(chǎn)的筋骨的柔。古之人稱儒,大約猶今之人稱文縐縐,酸溜溜,起初當是俗語而兼有輕蔑意的稱呼,故爾在孔子以前的典籍中竟一無所見?!薄?7】郭沫若把“儒”系時人對儒者的輕蔑之稱,故未得進入大雅之堂,當為非常敏銳的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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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向奎指出,儒之得名與忍辱負重的殷遺民無關(guān)?!八麄冎员环Q為儒,或自稱為儒,都不必從軟弱怕事方面來追求,他們的寬衣博帶,他們的解果其冠,給人們的印象是遲滯緩慢,而且相禮職業(yè)的本身要求也是如此,如果從字義本身說儒,應(yīng)從此著手?!覀儾荒軓摹琛值贸鲕浫趿x,因而說‘儒’有亡國人民的軟弱風(fēng)格?!薄?8】楊向奎認為“需”無“柔”義,儒與軟弱無關(guān)。也是極鮮明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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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宗頤認為“柔”不應(yīng)當訓(xùn)為“柔弱”,應(yīng)當訓(xùn)為“安和”,“能安人、能服人”。安和與儒家中庸思想一致?!?9】饒宗頤以“安”釋“柔”亦可謂得儒之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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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壯鷹謂:“追根溯源,儒者實祖于蘷。”“‘儒’之得名亦從‘蘷’來?!墩f文》:‘儒,柔也’,而‘柔’即‘蘷’之古音;鄭玄《三禮目錄》:‘儒之言優(yōu)也’,而‘優(yōu)’不特為‘蘷’之聲轉(zhuǎn),亦為古樂人之稱也?!?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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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舒憲從“儒,柔也”出發(fā),追溯古代寺人(閹者)的巫祝身份,尋找“儒訓(xùn)柔的內(nèi)在必然性。”其結(jié)論是:“對男性倡導(dǎo)柔和溫,實際上就是以閹人人格為范例的倫理要求?!薄叭迮c巫與尹與史皆一源而分流者也?!薄?1】葉舒憲將儒與巫尹寺史置于同一歷史文化領(lǐng)域而探其原,是以文化史方法原儒的力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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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yīng)當注意,在以“柔”釋儒的同時,還存在一種與“儒者柔也”相左的觀點就是“儒者師也”。如劉師培《儒家出于司徒之官說》:“夫儒家出于司徒之官者,以儒家之大要在于教民?!吨芄佟ぺT住费裕骸逡缘赖妹??!酪舱?,即儒者教民之具也。蓋以道教民者謂之儒,而總攝儒者之職者則為司徒。說者以司徒為治民之官,豈知司徒之屬,均以治民之官而兼教民之責(zé)乎?捨施教而外,固無所謂治民之具也。……故儒者之職,在于訓(xùn)俗,而不在于傳經(jīng)?!薄?2】又《學(xué)校原始論》:“有虞之學(xué)名曰成均。均字即韻字之古文,古代教民口耳相傳故重聲教。而以聲感人莫善于樂,觀舜使后夔典樂復(fù)命后夔教胄子則樂師即屬教師?!薄?3】章太炎以儒為樂師之論,蓋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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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斯年在《戰(zhàn)國子家敘論》的演講中指出:“所謂儒者乃起于魯流行于各地之‘教書匠’?!薄?4】何新謂“需字本訓(xùn)無柔弱之義。”“儒的本義則始終是禮樂之師?!薄?5】閻步克指出,早期的稱“儒”者與商周王朝中主管樂舞的官員,在文化上有著一脈相承的關(guān)系。春秋戰(zhàn)國之間形成的儒家學(xué)派,以詩書禮樂為教;而以詩書禮樂為教,正是此前王朝樂官的職責(zé)。因此,教官樂師則相當于“師儒”。【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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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儒為師的觀點,無意間把儒的職業(yè)與“柔”聯(lián)系起來了。特別是章太炎以“柔”為“受教育而馴擾之謂”27,這樣就又把儒和教育聯(lián)系起來了。以具體的樂師和教育來訓(xùn)儒比以抽象的“柔”訓(xùn)儒顯得更為直觀實在,同時也為我們今天探討儒的本質(zhì)特征指明了方向。至此,我們可以感受到,“儒者柔也”的古老命題在近世似乎受到了凌厲的挑戰(zhàn)。挑戰(zhàn)者的旗幟就是“儒者師也”。那么,“柔”與“師”之間果真是對立的嗎?“柔”與“師”之間有內(nèi)在聯(lián)系嗎?


        三、“柔”的古字是“揉”“擾”“犪”,其本義為教育馴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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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國維發(fā)現(xiàn)甲骨卜辭中的(文末古文字1)為殷高祖夒,是殷先祖之最顯赫者。甲骨文夒字又衍生出金文的憂、柔字。他認為西周晚期大克鼎銘“惠于萬民,憂遠能邇”(《殷周金文集成》02836)中的“憂”字為“柔”的假借字?!?8】李孝定支持此說:“惟王氏釋夒,郭孫魯諸氏從之,其于字形密契無間。金文毛公鼎假作憂,大克鼎及番生簋蓋均假作柔。憂在古音三部豪韻,憂柔則在三部尤部,音同韻近,故得通假。是此字釋夒于音讀方面,又可得一確證矣。大克鼎及番生簋夒字均從卣為偏旁,是增卣為聲符也。”【29】甲骨文里有沒有“柔”字?徐中舒《甲骨文字典》收錄(文末古文字2)字,原注:“字義不明?!薄?0】我推測該字或為“柔”字。因為該字與殷代金文“柔”字字形十分接近。據(jù)《殷周金文集成》,金文柔字三見:“口母作山柔”(《殷周金文集成》2026商代),“美柔”(《殷周金文集成》6926商代),“唯般仲柔作其盤”(《殷周金文集成》10143春秋)?!?1】其柔字寫作(文末古文字3),似表示樹枝細軟之貌。既然商代金文有“柔”字,為什么毛公鼎、大克鼎未用此“柔”字而以“憂”字假之,不得而知?!对娊?jīng)》有“柔”字,如《小雅·桑扈》“旨酒思柔”。又有“揉”字,如《大雅·崧高》“揉此萬邦”。還有“憂”字,如《大雅·桑柔》“告彼憂恤”?!?2】似乎“柔”“揉”“憂”三字已各自獨立了。但當時的“柔”字究竟是怎么個寫法,也不得而知。依照古文字的規(guī)律,能夠相互假借的字多有同義同音的淵源關(guān)系。故“憂”假借為“柔”,或可證二字同源。這些問題值得繼續(xù)關(guā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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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據(jù)古代學(xué)人古文字研究成果,可以判斷“柔”的古義是“揉”“擾”“犪”。三字字義為馴、訓(xùn)。其依據(j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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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柔”與“揉”通?!叭唷绷x為屈申木。《詩經(jīng)·大雅·民勞》“柔遠能邇”及《大雅·崧高》“揉此萬邦”。陸德明《釋文》:“揉,本亦作柔”。揉作為動詞又與煣、楺二字義通,義為使直木變曲、曲木變直?!兑住ふf卦》:“為矯揉?!崩疃瘛都狻芬沃栽唬骸扒吒睘槌C,直者更曲為揉。”揉又作煣、楺?!兑住は缔o下》:“揉木為耒”。李富孫異文釋:“漢食貨志作煣木?!队衿纺静恳鳂Q木,云:楺,曲木。案:廣韻煣同楺,屈木;又云:煣,蒸木使曲也。是煣、楺二字皆通。揉,俗字?!薄?3】“柔”與“揉”通,亦見于殷周金文?!叭徇h能邇”(《殷周金文集成》2836、4326)“柔燮百邦”(《殷周金文集成》0270)其中的“柔”即被釋為“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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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柔”與“擾”通?!皵_”義為訓(xùn)、馴?!妒酚洝は谋炯o》“擾而毅”。裴骃《集解》引徐廣曰:“擾,一作柔?!薄肚f子·天道》:“膠膠擾擾”。陸德明《釋文》引司馬云:“擾,柔也。”《管子·地員》:“其木宜櫄擾?!?。尹知章注:“擾,柔也。”《漢書·辛慶忌傳》:“柔毅敦厚”。顏師古注:“《尚書·咎繇謨》曰:擾而毅。擾,亦柔也?!薄吨芏Y·天官·大宰》:“以擾萬民”。鄭玄注:“擾,猶馴也。”【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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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犪”與“柔”“擾”通?!盃帷弊至x為訓(xùn)牛,牛順?!稄V雅·釋詁四》:“犪,柔也?!蓖跄顚O《疏證》:“擾、柔聲義并同”?!稘h書·高祖紀》:“劉累學(xué)擾龍?!睉?yīng)劭云:“擾,音柔。擾、柔聲義并同,故古亦通用。”《廣雅·釋詁一》:“犪,善也?!蓖跄顚O《疏證》:“周官大宰:以擾萬民?!编嵶⒃疲骸皵_,猶馴也。擾與犪通。”《廣雅·釋詁四》:“犪,柔也?!薄墩f文·牛部》:“犪,牛柔謹也。從牛,夔聲。”段玉裁注:“凡馴擾字當作此。隸作犪?!蓖躞蘧渥x:“凡經(jīng)典中馴擾字,皆犪之借也?!敝祢E聲《通訓(xùn)定聲》:“犪,經(jīng)傳皆以擾為之。”【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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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可證,“柔”的古字古義是“揉”“擾”“犪”,義為馴、訓(xùn)。那么,馴、訓(xùn)之義又是怎么產(chǎn)生的呢?

        四、“馴擾”源于游牧?xí)r代先民馴服六畜之經(jīng)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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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動詞,“揉”與“馴擾”所施加的對象是有區(qū)別的。前者施與無生物,后者施于有生物。柔即揉,是一種令曲者直、直者曲的加工過程。在牧獵時代,弓矢是重要的工具和武器。制作弓矢時,古人對木材進行加工,使直者曲、曲者直。揉的本義是按照主觀意圖矯正木材。進入農(nóng)耕時代又演變?yōu)榧庸つ举|(zhì)農(nóng)具,如《易·系辭下》:“揉木為耒”。耒,耕具?!墩f文解字·耒部》:“耒,耕曲木也。從木推豐。古者垂作耒耜以振民也。凡耒之屬皆從耒?!薄?7】與木器加工相聯(lián)系的是木匠的技藝。《說文解字·目部》“相”字,徐灝箋:“戴氏侗曰:‘相,度才也。工師用木,必相視其長短、曲直、陰陽、剛?cè)嶂艘病O嘀×x始于此會意?!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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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馴擾即馴養(yǎng)動物,是牧獵時代重要的生產(chǎn)活動。馴擾動物的前提是捕獲活的動物。捕獲的方法是田獵。甲骨文中“田”即指田獵。田獵的重要方法是設(shè)置陷阱?!墩f文解字·井部》:“阱,陷也?!倍斡癫米ⅲ骸按┑叵莴F?!薄?9】據(jù)研究統(tǒng)計,甲骨卜辭涉田獵者多至2747條。獵獲的動物:虎、象、兕、豕、鹿、糜等等。其中用陷阱一次竟獵麋400多頭?!?0】甲骨文還有許多上為動物名下為凵組成的字,如:麋凵、牛凵、羊凵、鹿凵、象凵、虎凵、兕凵等等。郭沫若讀為“宑某”,裘錫圭讀為“陷某”?!?1】其實這些字包含兩種含義:第一是以陷阱或圍欄捕獲野獸。第二是將捕獲的雌性野獸置于陷阱或圍欄中,用來引誘雄性野獸并捕獲之。這些經(jīng)驗后來都記錄在文字當中。比如《說文解字》本無“由”字【42】,而有(文末古文字4)字,表示牛在凵中,即唐呂溫《由鹿賦》之“由鹿”之“由”。“由”后來又演變成“誘”字。又如甲骨文(文末古文字5)字,表示鳥在籠中,即后來的囮字?!墩f文解字·口部》:“囮,譯也。從囗,化聲。率鳥者系生鳥以來之名曰囮。”段玉裁注:“譯疑當作誘。一說《周禮》貉隸掌與獸言,夷隸掌與鳥言。是其事也?!薄?3】用來誘雄鳥的雌鳥被稱為由鳥、鳥媒。鹿媒、象媒亦此義。遠古還有魚媒。新石器時代出土陶罐上的鸛魚石斧圖,就反映了古人以魚為誘餌,將鸛誘至河岸,以石斧擊之的捕獵方法。【44】可證石斧系遠古工具,與王權(quán)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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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過長期的畜牧實踐,至商代被馴養(yǎng)的家畜有馬、牛、羊、豬、犬、象,家禽有雞、鴨、鵝,即《周禮》所謂“六擾”。為了馴養(yǎng)家畜,古人建造了相應(yīng)的設(shè)施如欄圈、槽牢。《管子·輕重戊》:“殷人之王,立皂牢?!薄吧套嬷茑觥斢锌赡芩c‘相土作乘馬’,‘王亥作服?!嗨疲瑸椤茑隽⒃砝巍?,是商先公中對畜牧業(yè)和利用畜力的三大發(fā)明創(chuàng)造者之一?!蓖瑫r還建立了相關(guān)制度。比如產(chǎn)生了專門管理牧獵事務(wù)的職官。甲骨文有“犬官”,其職能一是報獸情,二是商王狩獵時為之引路。古人還積累了飼養(yǎng)保護醫(yī)療等豐富經(jīng)驗。其中最重要的是存優(yōu)剔劣的閹割術(shù)——豖?!霸谏檀男塘P中,有宮刑,已見于甲骨文中,其字像以刀割去男子生殖器。施于人體的去勢之刑產(chǎn)生之前,必先有對牲畜的去勢這一技術(shù)?!薄吧檀民R駕車,以車代步,駕車攻擊敵人,故對馬的飼養(yǎng)、管理,商人是十分精心的。馬去勢的作用首先是能使馬變得溫順,易于調(diào)教;其次因馬是放牧群處,若隨意交配,讓其自然繁殖,會使馬的品種變劣,為留優(yōu)汰劣,將體質(zhì)弱的公母馬閹割,不讓其繁殖?!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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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人顯然繼承并完善了殷人的畜牧業(yè)成果。《周禮·夏官·服不氏》:“掌養(yǎng)猛獸而教擾之。”鄭玄注:“擾,馴也。教智使之劇服。”《周禮·秋官·翨氏》:“翨氏,掌攻猛鳥,各以其物為媒而掎之”。鄭玄注:“猛鳥,鷹隼之屬。置其所食之物于絹中,鳥來下則掎其腳?!辟Z公彥疏:“云‘各以其物為媒’者,若今取鷹隼者,以鳩、鴿置于羅網(wǎng)之中,以誘之?!比缂坠俏闹械摹叭佟痹诖呵飼r稱作“跡人”?!蹲髠鳌ぐЧ哪辍罚骸佰E人來告,曰:‘逄澤有介麇焉?!倍蓬A(yù)注:“跡人,主跡禽獸者?!庇帧吨芏Y·夏官·司馬》:“春祭馬祖,執(zhí)駒;夏祭先牧,頒馬攻特”。鄭玄注:“夏通淫之后,攻其特?!薄肮ヌ亍奔撮幐??!皥?zhí)駒”,即將小馬駒與其母分開,目的是勿使亂或避免雌雄追逐時受到傷害?!吨芏Y·夏官·職方氏》:“其畜宜六擾”。鄭玄注:“六擾:馬、牛、羊、豕、犬、雞?!薄稘h書·地理志上》:“畜宜六擾,其宜五種?!鳖亷煿抛ⅲ骸爸^之擾者,言人所馴養(yǎng)也?!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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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世文獻中亦不乏關(guān)于馴擾動物的記載。比如擾龍?!蹲髠鳌ふ压拍辍罚骸安棠珜ξ韩I子曰:‘昔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實甚好龍,能求其耆欲以飲食之,龍多歸之,乃擾畜龍,以事帝舜,帝賜之姓曰董,氏曰豢龍?!北热绶7R?!渡胶=?jīng)·大荒東經(jīng)》:“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殺王亥,取仆牛?!痹嫘W⒁妒辣尽吩唬骸包S帝臣胲作服牛?!薄豆茏印ぽp重戊》云:“殷人之王,立皂牢,服牛馬,以為民利,而天下化之。”《山海經(jīng)·東山經(jīng)》:“(東始之山)有木焉,其狀如楊而赤理,其汁如血,不實,其名曰芑,可以服馬?!弊ⅲ骸耙灾恐瑒t馬調(diào)良。”又如服象?!秴问洗呵铩す艠贰罚骸吧倘朔?,為虐于東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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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類學(xué)會馴擾動物意義重大。第一,擴大食物來源。第二,與鄰人劃分各自的活動空間,減少沖突。第三,利用家畜從事生產(chǎn)運輸,減輕勞動強度。第四,造成有利于農(nóng)耕生產(chǎn)的條件。第五,形成了穩(wěn)定的居住習(xí)慣,親屬關(guān)系得以形成,可以平靜地觀察自然環(huán)境,積累天文地理知識,甚至得以研究哲學(xué)藝術(shù),以提高觀察和改造客觀世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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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也改造主觀世界。先民在飼養(yǎng)家畜過程中總結(jié)培育優(yōu)良品種的經(jīng)驗,并用來約束人類自己的行為,形成了“同姓不婚”的禁忌。實行的辦法就是文身——孩童8歲文額,女子15歲文乳,男子20歲文胸。甲骨文“童”“夾”“文”三字形是其記錄。【48】古人用文身符號標明血緣身份,憑借禁忌和輿論的約束力,杜絕父與女、母與子、兄弟與姐妹之間的性行為。而近親結(jié)婚生產(chǎn)的畸形兒則被視為天帝的懲罰。文身的寓意即規(guī)矩。漢代武梁祠《伏羲女媧圖》繪伏羲女媧人身蛇尾,一人持規(guī),一人持矩,兩尾相交,其寓意即宣布同姓不婚為最高法律?!?9】文身是中國古代文明的起點,即《易·賁·彖》所謂“剛?cè)峤诲e,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文身就是“文明以止”。古人在承認“食色性也”的人類自然本能的同時,始終強調(diào)通過自我訓(xùn)擾來實現(xiàn)使“人之所以為人”(《荀子·非相》)“人之所以異于禽獸”(《孟子·離婁下》)的人文設(shè)計和倫理目標。中國古代哲學(xué)的人文精神和倫理價值即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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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虞時代,古人對動物的馴擾和部落聯(lián)盟的成立幾乎是同步的。樂正夔宣布:“予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保ā渡袝に吹洹罚┵绲穆殑?wù)是樂官,又是一代名優(yōu)、音樂家、指揮家兼舞臺導(dǎo)演。他還負責(zé)教育貴族子弟,教育的內(nèi)容就是詩言歌舞禮樂。甲骨卜辭中的殷高祖“夒”應(yīng)即夔?!鞍佾F”指各種動物,它們被人類馴服以后聽從人的指揮,與人共舞?!鞍佾F”又指眾多氏族部落作為圖騰的各種動物之圖像。部落聯(lián)盟召開大會,各部族首領(lǐng)齊集一處,各懸圖騰,大會決議通過時,與會者高舉圖騰,鐘鼓齊鳴,載歌載舞。“百獸率舞”還指舞者模仿各種動物飛禽的動作,即《詩經(jīng)·邶風(fēng)·簡兮》:“公庭萬舞,有力如虎”?!渡袝ひ骛ⅰ罚骸傍B獸蹌蹌”“鳳皇來儀”。若后世五禽戲?!鞍佾F率舞”不僅標志著人類對自然的勝利,還標志著人類自我訓(xùn)練的成功。古人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實踐活動中不斷獲得成功經(jīng)驗,并借鑒之以改造人類的主觀世界。他們自豪地宣布: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都是可以改造的?!叭徇h能邇”的觀念就是在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的。


        五、“柔遠能邇”:遠古的歌舞禮樂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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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遠能邇”與“仁者相人耦”都是殷周以來傳世之恒言?!叭徇h能邇”見于《詩·大雅·民勞》《尚書·舜典》及《大克鼎銘》等。學(xué)界對“柔遠能邇”的解釋歷來不盡一致。一般以“柔”訓(xùn)“安”。對“能”字注釋上分歧較大。鄭玄訓(xùn)“能”為“如”?!对姟ご笱拧っ駝凇罚骸叭徇h能邇”。鄭玄箋:“能猶侞也。邇,近也。安遠方之國,順侞其近者?!睂O星衍同意鄭玄注?!渡袝に吹洹罚骸叭徇h能邇”。孫星衍注:“能讀當為而。而,如也。能與而古字通?!薄?0】如此,則“柔遠能邇”全句義謂馴擾遠方族群如同吾族,或要像對待吾族之人那樣馴擾遠人,或要以吾族之人的形象為標準馴擾遠人。馴擾包括訓(xùn)練教育和矯正約束兩個方面。矯正約束自然包括一定程度的強制性。若以今義來看,“柔遠能邇”表達了古人以教育為治國之本的理念。后世儒家是這一理念的繼承者和理論加工者。孔子所說“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保ā墩撜Z·季氏》)“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保ā墩撜Z·為政》)就是這一理念的理論表述。可以說“柔遠能邇”是后世儒家統(tǒng)一天下、德主刑輔政治思想的精神元典。而遠古教育在很大程度上是憑借詩歌音樂舞蹈的形式來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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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古時代沒有文字之際,人們交流只依靠語言。古人祭祀、戰(zhàn)爭、牧獵、農(nóng)作、婚喪儀式等集體活動,均靠氏族領(lǐng)袖以語言指揮調(diào)度。隨著時代久遠,那些重要的事件經(jīng)歷、經(jīng)驗教訓(xùn)和禮儀規(guī)矩等,就靠專人或某個家族憑著記憶世世代代口耳相傳。隨著詩歌、音樂、舞蹈的誕生,那些口耳相傳的內(nèi)容又與詩歌、音樂、舞蹈結(jié)合起來。敘述故事的語言變成韻文,朗朗上口,便于朗誦和記憶。韻文又配上曲調(diào),便于抒發(fā)情感,打動人心。最后又添加舞蹈,多人共舞,其情豪邁奔放。在這種環(huán)境下,詩歌、音樂、舞蹈就成為古人交流不可替代的重要形式。當部落聯(lián)盟形成之后,在沒有文字同時各地語言不甚一致的情況下,部落聯(lián)盟機構(gòu)與氏族之間、氏族與氏族之間的交流,包括在婚姻、交易、對外戰(zhàn)爭等等重要場合,都需要用詩歌、音樂、舞蹈的形式,來彼此表達真實意愿以避免誤會。同時,部落聯(lián)盟機構(gòu)更需要用詩歌、音樂、舞蹈的形式聯(lián)絡(luò)、團結(jié)統(tǒng)一各部落氏族的思想和行動,共同祭祀天地神祇和祖先神,以形成和維系生存共同體。平時用詩歌、音樂、舞蹈的形式教化禮儀規(guī)矩,用音樂、舞蹈的形式來訓(xùn)練軍隊,演習(xí)攻防。戰(zhàn)時則用鐘鼓之音律節(jié)拍發(fā)布軍令、指揮軍隊、傳遞情報,即所謂“師出以律”(《易·師》)。從而使詩歌、音樂、舞蹈成為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內(nèi)容和社會管理及全民教育的唯一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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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虞時代樂正夔的出現(xiàn)并非偶然。樂正夔即殷高祖夒。在甲骨卜辭中,殷高祖夒得到殷人隆重的祭祀。史傳“夔一足”。甲骨文“足”與“疋”一字,寫作(文末古文字6),表示足脛相連的一條腿形?!榜狻庇谐嘧愠嗄_之義。清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疏部》:“疏,假借為疋?!薄痘茨献印さ缿?yīng)訓(xùn)》:“子佩疏揖,北面立于殿下”。高誘注:“疏,徒跣也?!薄?1】“夔一足”的本義,可能就是遠古的赤足獨腳之舞步,或即“禹步”。《荀子·非相》有“禹跳湯偏”。聞一多認為,“禹步”是“一種獨腳跳舞”,“本是仿效蛇跳”的圖騰舞步?!?2】《大戴禮記·五帝德》載堯舜時“夔作樂以歌籥舞,和以鐘鼓?!薄抖Y記·樂記》云:“夔始作樂,以賞諸侯?!睒氛缡蔷ㄔ姼琛⒁魳?、舞蹈的部落領(lǐng)袖,頗似今天指揮大型歌舞的導(dǎo)演。他還兼任官方教師,以詩歌、音樂、舞蹈“教胄子”。樂正夔的貢獻是總結(jié)“古代教樂之遺法”,建立最早的部落聯(lián)盟教育機構(gòu),并為后世所遵循?!秶Z·晉語八》載樂師師曠所說:“夫樂以開山川之風(fēng)也,以耀德于廣遠也。風(fēng)德以廣之,風(fēng)山川以遠之,風(fēng)物以聽之,修詩以詠之,修禮以節(jié)之。夫德廣遠而有時節(jié),是以遠服而邇不遷?!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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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師培在《學(xué)校原始論》中總結(jié)道:“凡虞書所謂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者,皆古代教育之遺法也。又商代之大學(xué)曰瞽宗,而周代則以瞽宗祀樂祖,蓋瞽以誦詩,詩以入樂,故瞽矇皆列樂官,學(xué)名瞽宗亦古代以樂教民之證。周名大學(xué)為辟雍,雍訓(xùn)為和,隱寓和聲之義。而和聲必用樂章。觀周禮大司樂掌成均之法,以教合國之子弟并以樂德樂舞樂語教國子。而春誦夏弦詔于太師,四術(shù)四教掌于樂正。則周代學(xué)制亦以樂師為教師。固仍沿有虞之成法也。古人以禮為教民之本,列于六藝之首,豈知上古教民六藝之中,樂為最崇。固以樂教為教民之本哉?”【54】俞正燮也強調(diào):“所謂學(xué)道弦歌,虞命教胄子,止屬典樂。周成均之教,大司成、小司成、樂胥皆主樂?!吨芄佟反笏緲?、樂師、大胥、小胥皆主學(xué)?!耪弑澄臑檎b。冬讀書為春誦,夏弦地亦讀樂書?!吨苷Z》召穆公云:瞍賦,矇誦,瞽史教誨?!z三代以上書,樂之外無所謂學(xué)?!秲?nèi)則》學(xué)義亦止如此,漢人所造《王制》《學(xué)記》亦止如此?!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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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遠能邇”所表達的訓(xùn)擾之策是遠古先民治理國家的經(jīng)驗總結(jié)。五帝三皇,莫不以訓(xùn)擾二術(shù)治天下。在中國遠古時代,居住在中原地區(qū)較早發(fā)達的民族,時刻關(guān)照提攜邊遠地區(qū)的后進部族,以實現(xiàn)天下太平共享繁榮昌盛。文化的馴擾信念不僅足以消弭種族差異或仇視的觀念,還強有力地抑制著對暴力的過分依賴或迷信。遠古中國從氏族、部落發(fā)展到部落聯(lián)盟的歷史,就是一部馴擾史、文明史和同化史。歌舞禮樂是三代人君治理天下、統(tǒng)一人們思想行為的重要途徑。黃帝統(tǒng)一天下,“大合鬼神,作為清角?!保ā俄n非子·十過》)堯舜統(tǒng)一天下,“擊石拊石,百獸率舞。”歌舞禮樂成為告別一個時代、開啟一個時代的文化象征。歌舞禮樂作為人類自覺的行為自然需要管理者和教育者,即歌舞禮樂職官。這種職官在殷商時代就是“多需”和“多胥”。


        六、“多需”與“多胥”:殷商時代的禮樂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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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中舒發(fā)現(xiàn)甲骨文(文末古文字7、8)為“需”即“儒”字,具有破天荒之意義。他把甲骨文中的“需”字與古代的相禮職業(yè)聯(lián)系起來,有力地支持了胡適儒源于殷儒之說,同時開啟了文字原儒的新局面。如果沒有徐中舒的發(fā)現(xiàn),我們今天依然在黑暗中摸索。徐中舒的立論是正確的,但是,他的論據(jù)并非沒有瑕疵。他可能是受到古注“儒之言濡也”的影響,又出于疏忽而將甲骨文需字中的∵∷字符釋為水,是一個失誤。其實,∵∷符不是水而是小,這是學(xué)界的共識。而“需”字本義是小人、侏儒、小人儒??鬃铀浴靶∪巳濉笔且笾芤詠韨魇乐阊??!?6】但是,瑕不掩瑜,這只是論據(jù)使用的問題,絲毫不影響甲骨文“需”字為儒字的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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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骨文還有一個被釋為“介”實當為需的字(文末古文字9),與需字是同字異形,且二字結(jié)構(gòu)相同。因為“亻”“大”同為“人”字,∷即小字,學(xué)界無異議。將∷釋為鎧甲恐誤?!敖椤弊謶?yīng)當是(文末古文字10),甲骨卜辭凡13見。倘若將(文末古文字9)釋為“需”,就等于發(fā)掘出第二個“儒”字。甲骨卜辭“需”字出現(xiàn)二形,可能是出于卜辭刻寫者的習(xí)慣。在姚孝遂的《殷墟甲骨刻辭類纂》中,(文末古文字9)字凡15見。有“多需父”“多需子”“多需兄”“多需祖戊”“多需父犬”“多需父口”“需雨”“需卯”“甲需”“需疾”“七需”等詞。還有一條重要的卜辭:“貞于甲需御婦好”(二六一九)【57】。根據(jù)徐中舒以“需”為相禮之職的意見,我推測“多需”的職務(wù)自然也是相禮。但是因為行禮時是離不開詩歌舞樂的,相禮者自然諳習(xí)且有資格指導(dǎo)詩歌舞樂,故“多需”的職務(wù)應(yīng)當屬于禮樂之師。卜辭“貞于甲需御婦好”(二六一九)。御,“攘災(zāi)之祭”【58】??勺C甲需確以相禮為職,且其地位是很高的。同時也說明,在古代,侏儒被視為有超常能力的異人被世人所尊重。遠古時代以廢疾之人主卜筮巫祝之事?!盾髯印ね踔啤罚骸跋嚓庩枺嫉壵?,鉆龜陳卦,主攘擇五卜,知其吉兇妖祥,傴巫跛撃(覡)之事也?!睏顐娮ⅲ骸皳淖x為覡,男巫也。古者以廢疾之人主卜筮巫祝之事,故曰傴巫跛覡?!薄?9】殷商的第一代小人儒是伊尹?!逗鬂h書·馮衍傳》注引皇甫謐《帝王世紀》:“伊摯豐下銳上,色黑而短,僂身而下聲?!薄?0】《左傳·襄公二十一年》載叔向言:“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薄盾髯印し窍唷酚小耙烈疇睿鏌o須麋(眉)。”《楚辭·天問》稱伊尹為“小臣”“小子”?!赌印ど匈t下》說:“伊尹為莘氏女師仆”。據(jù)《呂氏春秋》等文獻記載,伊尹善預(yù)測、廚藝、醫(yī)術(shù),或均與巫覡相關(guān)。伊尹能夠放太甲,一定與其巫覡的特殊身份有關(guān)??梢哉f伊尹是既有甲骨卜辭記載,又有作品流傳后世的最早被稱為“師”的小人儒。侏儒擔(dān)任司禮之職,可能與殷人祭祀中代表祖先神接受奉獻的“尸”有關(guān),“尸”常常由家族中孫輩的年幼者擔(dān)任。【61】年幼者即孺,儒與孺通。后來在重大禮儀特別是祭祀上帝的場合,便由侏儒擔(dān)任“尸”的角色,侏儒就演變成正式的司儀之職,并世世代代延續(xù)下來。殷商的侏儒即胡適所說的“商儒殷?!?。先秦時儒家被輿論所嘲諷并非因為儒者身材矮小,而是因為儒者占測相禮事務(wù)最早是侏儒之本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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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骨卜辭中有一個(文末古文字11)字,被學(xué)者寫作(文末古文字12、13)。該字上面的字形是“雨”字頭,下面的字形是“目”,義為仰首觀天相雨。我推測這個字就是“胥”字,其字義為相雨視雨者。若以此字為“胥”字,根據(jù)姚孝遂主編的《殷虛甲骨刻辭類纂》,此“胥”字在甲骨卜辭中共有44例。有“胥人”“多胥”“王胥”“史胥”諸詞?!?2】涉及“胥”的卜辭有兩條最為重要:“王申卜多胥舞不其從雨”(14116),“壬午卜師貞王令多胥御方[干弓]……”(20450),陳夢家認為“多胥”為求雨祭祀之舞者?!?3】趙誠認為“胥”為主管舞人的職官“舞臣”?!?4】從上述兩條卜辭來看,“多胥”可能有兼職的特點——既執(zhí)掌祈雨之舞雩,又參與軍事活動。《易·師》:“師出以律”。古代用鐘鼓之音指揮軍隊,所以需要懂得樂律的職官來參與軍旅事務(wù),是很自然的事?!岸囫恪笨赡芗鏋槲枞撕臀璩?,而且長于舞蹈、詩文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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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的工作是相禮?!跋唷庇小耙暋焙鸵龑?dǎo)輔助之義。“胥”字亦有“相”即“視”和輔助之義。商代的“多需”與“多胥”應(yīng)當屬于歌舞禮樂之師。可能是由于“需”有殷人侏儒的遺痕,故“需”難于登上周人的大雅之堂,故“需”字在周之金文中僅8見。在“儒”字被使用之前,“需”字在某種程度上被“小人”頂替著,因為“需”的本義即“小人”。周代有“大胥”“小胥”之職?!吨芏Y·春官》大胥:“掌學(xué)士之版,以待致諸子”。小胥:“掌學(xué)士之征令而比之,觵其不敬者,巡舞列,而撻其怠慢者”?!抖Y記·王制》:“將出學(xué),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帥教者,以告于大樂正,大樂正以告于王?!笨梢娭艽摹按篑恪薄靶●恪币彩歉栉瓒Y樂的教學(xué)管理者。“大胥”“小胥”名稱的出現(xiàn),可能和《詩經(jīng)》的沿革有關(guān)。周代金文“胥”寫作“疋”。如西周中期的《鐘》:“疋尹敘厥威儀”(1·248)。西周晚期的《三年師兌簋》:“王乎內(nèi)史尹冊命師兌余既命汝疋師和父”(8·4318)。【65】“疋”即“雅”。大雅、小雅本來寫作大疋、小疋。在周代,不同的舞樂各有不同的規(guī)矩?!对娊?jīng)·小雅·鼓鐘》:“以雅以南,以籥不僭?!编嵭{:“雅,萬舞也,萬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僭,言進退之旅也,周樂尚武,故萬舞為雅。雅,正也?!薄?6】是否有這種可能,開始時“大胥”專司大雅之詩歌舞樂的排演,“小胥”專司小雅之詩歌舞樂的排演。后來“大胥”“小胥”就成為專門教授大雅、小雅之詩歌舞的樂官。樂官自然屬于優(yōu)人群體亦即禮樂之師?!按篑恪薄靶●恪弊鳛橹艽皹穾煛钡慕M成部分,與樂正、司樂、樂師、瞽、矇、胥、工等共同完成祭祀、祈雨等禮樂歌舞之事并從事相關(guān)教學(xué)活動。


        七、儒家的問世:從相禮訓(xùn)俗之師到六藝傳經(jīng)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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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厘清儒家在春秋時代產(chǎn)生的軌跡,需要注意三對概念:一是君子和野人,二是君子儒和小人儒,三是禮樂訓(xùn)俗之師和六藝傳經(jīng)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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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是君子和野人。“周既克殷,周人居國中,而放逐殷人于野耳!”67《論語·先進》:“子曰:‘先進于禮樂,野人也;后進于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意思是:最早習(xí)得禮樂知識的殷人,現(xiàn)在都住在鄉(xiāng)下種地呢。那些先有了地位后來才學(xué)習(xí)禮樂知識的,是周之貴族。傅斯年在《周東封與殷遺民》說:“那些先到了開化的程度的,是鄉(xiāng)下人;那些后到了開化程度的,是‘上等人’?!薄?8】據(jù)《左傳·定公四年》載,周初大封建時,眾多殷人以氏為單位被解往魯?shù)?,其中“殷民六族”中有徐氏,徐、需音近,徐氏可能就是“多需”的族屬,故儒者得以重歸殷人故地。這揭示了儒家唯獨誕生于魯?shù)氐难壔A(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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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是君子儒和小人儒??鬃佑謱ψ酉恼f:“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論語·雍也》)孔子對子夏說:你要作傳授六藝被人們尊重的教師,不要作相禮謀生被世人小看的教師。“小人儒”的職業(yè)是相禮。孔們師徒都曾經(jīng)以相禮為業(yè),因此,孔子與弟子常常討論相禮之事。相禮自然離不開鬼神之事。孔子則曾經(jīng)以“語怪力亂神”而聞名?!秶Z·魯語下》記載著孔子言“木石之怪”“防風(fēng)氏骨節(jié)專車”“僬僥氏長三尺”“肅慎氏之矢”等等。據(jù)《論語》和《禮記·檀弓》等記載,孔門師徒都參與主持喪禮活動。相禮涉及相面預(yù)測之類,還包括“視手理”(《韓非子·詭使》)?!墩撜Z·雍也》:“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zhí)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可見孔子通過觀手理而得知伯牛已病入膏肓。孔子到中年以后情況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子不語怪力亂神。”這是孔子從“小人儒”轉(zhuǎn)變成“君子儒”的第一個信號。孔子所說:“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呂氏春秋·察傳》)就是這個信號的記錄。周衰以后,失去俸祿的文職人員淪落民間,以傳授周禮知識為業(yè)??鬃訌娏业匾庾R到“小人儒”是一個夕陽職業(yè)。為此,孔子決心聚徒教學(xué),整理三代文獻,徹底告別“小人儒”。其方法就是通過民間教育讓學(xué)生們掌握文化知識,通經(jīng)入仕,成為“君子儒”?!熬尤濉钡哪繕耸墙逃茏樱屗麄冏x書做官,成為有官職有爵位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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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是禮樂訓(xùn)俗之師和六藝傳經(jīng)之師。學(xué)界常評論儒者從“小人儒”至“君子儒”的演變。殊不知這種演變的內(nèi)涵,是從殷人故地的禮樂訓(xùn)俗之師到面向全國的六藝傳經(jīng)之師。在春秋時代,“小人儒”特指在殷遺民故地以相禮為業(yè)的殷儒商祝的后裔。胡適說:“他們在殷人的社會里,仍舊受人民的崇敬”【69】。他們所適用的禮自然是殷禮,特別是其中的喪禮??鬃诱f:“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保ā墩撜Z·陽貨》)“三年之喪”如同“相人耦”“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樣,都是殷人傳世之恒言。周人對“三年之喪”的說法頗感陌生,因為“三年之喪”本來是殷禮,源于殷人對死的根深蒂固的理念?!?0】因“小人儒”的工作依然是禮樂訓(xùn)俗,故其身份依然是傳統(tǒng)的禮樂之師。正如劉師培所說:“古代學(xué)術(shù),操于師儒之手?!吨芏Y·太宰職》云:‘師以賢得民,儒以道得民。’是為師儒分歧之始?!薄叭逭咧?,在于訓(xùn)俗,而不在于傳經(jīng)?!薄?1】劉師培將師于儒截然分開來,未必妥當。但的確道出了儒發(fā)展的兩個不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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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儒”在相禮中完成了“訓(xùn)俗”的實踐。其積極意義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儒者在“相禮”過程中不僅保持著殷禮,而且促進了夏禮、殷禮、周禮在同一地域內(nèi)的融合。二,制止殉葬和焚尪祈雨之類的野蠻行為。三,堅持同姓不婚原則。故“小人儒”相禮訓(xùn)俗的實踐活動不應(yīng)當被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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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中年以后,思想上從崇奉周禮變成兼而景仰“天下歸仁”之理想。他相信這個理想可以通過民間教育來實現(xiàn)。教育的內(nèi)容已經(jīng)不是適用于殷人的“相禮”之藝,而是《莊子·天下》“其在于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縉紳先生多能明之”所說的儒之經(jīng)典。這些經(jīng)典其實就是適用于天下所有族群的三代經(jīng)世之典章。這就好像使儒者從只會教魯語的教師,上升為會教普通話的教師,而普通話又憑借六藝之學(xué)的傳播不斷擴大影響。實際上孔子編纂六藝典籍就是在以古文字來統(tǒng)一天下之學(xué),并為后來的秦朝統(tǒng)一文字奠定基礎(chǔ)。這項工作在交通阻隔、語言不通的春秋時代可謂功德無量,其作用或高于漢代許慎的《說文解字》。誠如廖平在《文字源流考》序中所言:“孔子古文,統(tǒng)括古今,萬方無慮,音語捍格,一通以文字,觸目即解,歐西拼音成字,曷克至此?此孔子之功也。”【72】蒙文通說:“凡學(xué)官之所立,必考信于古文,則六經(jīng)皆古文也。”【73】學(xué)習(xí)的目的是“干祿”即從政,通過“學(xué)而優(yōu)則仕”來服務(wù)社會同時改變自己的處境。于是孔子無意中充當了無爵之師、無俸之保的角色,肩負著為國家培養(yǎng)專業(yè)管理者的培訓(xùn)職能。與此同時,孔子創(chuàng)立了新的儒者“師道”——以《易》《詩》《書》《禮》《樂》《春秋》為載體,學(xué)習(xí)繼承發(fā)揚三代文化傳統(tǒng),齊家治國平天下。至此,孔門師徒在不經(jīng)意之間似乎遠離了尋常百姓、民間煙火,逐漸演變成為研習(xí)經(jīng)典、傳播經(jīng)典的傳經(jīng)群體。而經(jīng)典之薪火賴民間教育得以沖破諸侯國界和族類之別,在中原大地聚火燎原,從而為后世統(tǒng)一國家的形成構(gòu)筑了文化基礎(chǔ)。通經(jīng)入仕和文化一統(tǒng)是孔子留給后世的兩筆人文遺產(chǎn)。至此,儒者終于實現(xiàn)了一個偉大的升華——從魯?shù)氐亩Y樂訓(xùn)俗之師到華夏六藝傳經(jīng)之師??鬃邮讋?chuàng)的民間教育助推著平民入仕之潮,它不僅為平民步入政治舞臺提供了階梯,還為統(tǒng)治集團輸送了新鮮血液。而春秋時代的社會變革又為此提供了條件??鬃釉谧钸m宜的地點、最適宜的時間做出最適宜的抉擇。孔子不愧為“圣之時也”。蒙文通云:“周代學(xué)惟貴遊,不及民庶,烏有選士之制?言選舉之義者,皆儒家之理想,非周代之史跡,二千余載之經(jīng)說,真長夜夢夢也!”【74】“天子失官,學(xué)在四夷?!保ā蹲髠鳌ふ压吣辍罚┢矫褡拥茏x書明理,“學(xué)而優(yōu)則仕”是春秋社會大變革的新生事物,是中原大地破曉時分的第一曲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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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文字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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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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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3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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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十三經(jīng)注疏》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668頁??追f達疏引鄭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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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楊寶忠、任文京:《“儒”源索隱--兼評何新〈“儒”的由來與演變〉》,《孔子研究》1989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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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唐)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8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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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丁福保:《說文解字詁林》第八上,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79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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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3年,第1094、5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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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何九盈等主編:《辭源》,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9年,第1074頁。武按:服還有握持之義。如《國語·吳語》:“服兵擐甲”。注:“服,執(zhí)也?!?br>?
        8?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109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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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十三經(jīng)注疏》下,第16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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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丁福保:《說文解字詁林》第八上,第79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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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2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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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儒,“學(xué)者之稱”“又,侏儒,短人也。與偄同”。參見(清)張玉書、陳廷敬編撰:《康熙字典》,北京:中國書店,2010年,第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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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劉師培:《論小學(xué)與社會學(xué)之關(guān)系》,黃錦君選編:《劉師培儒學(xué)論集》,成都:四川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第37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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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章太炎:《諸子學(xué)略說》,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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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章太炎講授,朱希祖等記錄,陸宗達、章念馳顧問,王寧整理:《章太炎說文解字授課筆記》,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3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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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胡適:《說儒》,武漢:崇文書局,2019年,第8、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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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郭沫若:《駁〈說儒〉》,《郭沫若全集》歷史編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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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楊向奎:《宗周社會與禮樂文明》,北京:北京出版社,2022年,第3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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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饒宗頤:《釋儒--從文字訓(xùn)詁學(xué)上論儒的意義》,《饒宗頤二十世紀學(xué)術(shù)文集·經(jīng)術(shù)、禮樂》第4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第215-2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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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李壯鷹:《〈尚書·堯典〉論樂辨證》,《安徽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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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葉舒憲:《詩經(jīng)的文化闡釋》,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186、2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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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劉師培著、黃錦君選編:《劉師培儒學(xué)論集》,第173-1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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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劉師培:《劉申叔先生遺書》第十九冊《古政原始論》之九,民國二十三年寧武南氏校印本,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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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傅斯年:《戰(zhàn)國子家敘論》,《中國古代思想與學(xué)術(shù)十論》,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第9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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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何新:《諸神的起源--中國遠古神話與歷史》附錄五《儒的由來與演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6年,第294-2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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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閻步克:《樂師與“儒”之文化起源》,《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95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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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章太炎:《諸子學(xué)略說》,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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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王國維:《殷卜辭中所見先公先王考》,《觀堂集林》上冊,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409-436頁。武按:學(xué)界對于夒與夔的關(guān)系問題意見不一。參閱陳文敏:《夔夒之辨--兼論古文字工具書的夔夒兩派現(xiàn)象》,《中國圖書館學(xué)會年會論文集》2017年卷,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8年,第576-590頁。我認為夒與夔為一字,夔即堯舜時代的樂正夔。對此筆者將專文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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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釋》第五冊,臺北:樂學(xué)書局有限公司,1965年,第1915、19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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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徐中舒:《甲骨文字典》,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89年,第10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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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張亞初:《殷周金文集成引得》,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第114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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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9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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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91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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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第一冊,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3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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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9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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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945、1411頁。武按:該書列為二字,二者實為一字,本文皆寫作“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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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1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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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縮印本),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92年,第10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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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2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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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楊升南、馬季凡:《商代經(jīng)濟與科技》,北京:中國社會科出版社,2010年,第2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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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王暉:《古文字與中國早期文化論集》,北京:科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140-1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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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王國維:《釋由》,《觀堂集林》上冊,第274-2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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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第27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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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武樹臣:《尋找獨角獸--古文字與中國古代法文化》,濟南:山東大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3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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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楊升南、馬季凡:《商代經(jīng)濟與科技》,第201、280、203、20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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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縮印本),第8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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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何九盈等主編:《辭源》,第10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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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周清泉:《文字考古--對中國古代神話巫術(shù)文化與原始意識的解讀》第1冊,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559-6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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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武樹臣:《尋找獨角獸--古文字與中國古代法文化》,第3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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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宗福邦、陳世鐃、蕭海波:《故訓(xùn)匯纂》,第1094、1860、18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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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縮印本),第11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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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聞一多著,朱自清等編:《伏羲考》,《聞一多全集》第一冊,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20年,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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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張永祥譯注:《國語譯注》,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8年,第2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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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劉師培:《古政原始論》,《劉申叔先生遺書》第19冊,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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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俞正燮:《君子小人學(xué)道》,《癸巳存稿》卷二,道光二十七至二十九年靈石楊氏刻,連筠簃叢書本,第32頁。武按:《內(nèi)則》:“十有三年學(xué)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薄锻踔啤罚骸按呵锝桃远Y樂,冬夏教以詩書,”又涉及小胥、大胥、小樂正、大樂正之職?!秾W(xué)記》:“不學(xué)操縵,不能安弦”。“鼓無當于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本c樂教有關(guān)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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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武樹臣:《二重原儒說--兼與陳來教授商榷》,《管子學(xué)刊》202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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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姚孝遂:《殷墟甲骨刻辭類纂》上冊,北京:中華書局,1989年,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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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于省吾:《甲骨文字詁林》第一冊,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39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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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荀子》,《二十二子》,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3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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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范曄撰:《后漢書》,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第27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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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禮記·曲禮上》:“君子抱孫不抱子?!薄抖Y記·曾子問》:“祭成喪者必有尸,尸必以孫。孫幼則使人抱之,無孫則取于同姓可也?!薄栋谆⑼āの逍小罚骸熬舆h子近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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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姚孝遂:《殷虛甲骨刻辭類纂》上冊,第213-2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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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599-601頁?!坝健奔础暗钟饺恕?。參見于省吾:《甲骨文字詁林》第一冊,第39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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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趙誠:《甲骨文簡明詞典》,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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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1294、2690頁。武按:西周時期“胥”字皆作“疋”。大約春秋時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的“胥”字。由于甲骨文“胥”字的“目”字與“月”“肉”字形相近,故傳寫者誤將“目”寫為“月”?;驈哪恐榜恪迸c從月之“胥”本為兩個不同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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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縮印本),第17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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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蒙文通:《從社會制度及政治制度論〈周官〉成書年代》,《經(jīng)史抉原》,成都:巴蜀書社,1995年,第4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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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傅斯年:《傅斯年集》,廣州:花城出版社,2010年,第3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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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胡適:《說儒》,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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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說文解字》:“死,澌也?!变咚M也。殷人以骨見者為死,死是死的主體被死的客體反復(fù)確認的緩慢過程。故親人死,被其子女置之中野,日日弔之,望其復(fù)原。為防鳥獸傷及親人,故持弓以驅(qū)之。是弔親之禮也,而亦孝意識產(chǎn)生之原也。弔親之禮無期日限制,即所謂“喪期無數(shù)”。也是“仁(夷)者壽”和“不死之國”的真義。《禮記·檀弓下》:“卒哭而諱,生事畢而鬼事始?!笨鬃诱f:“未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是說,你不能確認親人是否活著,又怎么能確認親人死了呢?故“三年之喪”者,非謂三年也,言其久也。(參見武樹臣:《尋找最初的夷--東夷風(fēng)俗與遠古的法》,《中外法學(xué)》2013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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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劉師培:《國學(xué)發(fā)微》,《儒家出于司徒之官說》,黃錦君選編:《劉師培儒學(xué)論集》,第2、1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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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廖平撰,李耀先編:《廖平選集》下,成都:巴蜀書社,1988年,第57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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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蒙文通:《孔氏古文說》,《經(jīng)史抉原》,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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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4?蒙文通:《從社會制度及政治制度論〈周官〉成書年代》,《經(jīng)史抉原》,第4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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