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孔子有多遠?
來源:鳳凰國學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八月廿九日甲寅
耶穌2016年9月29日
《孔子行教像》(明仇英)
維公元2016年9月28日,孔子誕辰2567年紀念日,世界各地學者賢達,發(fā)起成立全球祭孔聯(lián)盟,舉行首次全球同祭孔活動。
2500年是個漫長的時段,窮極中西方多種紀年方式。歷盡歷史長河湍涌急流的打磨,孔子和他的思想學說,僅以發(fā)乎日常、近乎人情的道理,擯隔古代社會習見的“怪力亂神”,居然能在諸子百家中脫穎而出,得到純粹學術研究之外的尊崇,繼而成為一代又一代人的集體意識,以薪盡火傳之勢,綿延不絕,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時至今日,人們對圣賢一詞的理解,早已不同于古代,希圣希賢的傳統(tǒng)思潮之外,又多了一份平視的忮刻與審慎,我們?yōu)楹芜€要以崇敬之心,走近這位2500年前的古人?
用現(xiàn)代的眼光看待孔子的一生,他無論如何算不上一個“成功人士”,《中庸》里有一段冠以“子曰”之名的話,比對孔子的生平,可以視為夫子自道: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
幼而失怙,少也賤,長而未能按照理想的模式服務君主,因為家庭隔閡,或者也未得到孝悌兄長的機會,至于朋友,文獻中涉及的孔子同時代人物多矣,有幾人能理解這位迂闊的“正人君子”。
這是家國的悲劇,是時代的悲劇,但不是孔子的悲劇。
他自有另外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頂著“從大夫之后”的破落貴族頭銜,孔子好古敏求,誨人不倦,在諸侯征伐不休的春秋之季,他選擇了最為艱難,也最難以見效的方式,傳承人文,繼絕弘道,終其一生都在“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中度過。
夫子之道,最后成了中國乃至東亞文化圈兩千年間選賢與能、教化風行的唯一選擇。
除了“素王”、“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師”這樣的頭銜,除了各地巍峨聳立的孔廟,還有更感人的故事:
秦末群雄爭奪天下,劉邦大敗項羽,唯有魯國不下,劉邦欲引兵屠之,至魯國城下,尤聞弦頌之聲,劉邦為之輟兵。
唐末五代天下鼎沸,士人幾乎沒了出路,能在戰(zhàn)火紛爭中弦歌不絕,給幾乎荒廢了的中土留下幾顆讀書種子的,仍然是孔子出生的魯?shù)亍?/p>
誰說文化沒有力量?
只有到了近代,萬里梯航、越洋而來的西方人用洋槍洋炮轟開中國的大門,孔子的儒家學說,才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變局。
自幼讀圣賢書、二十四歲中進士的晚清重臣李鴻章曾毫不忌諱地說:“孔子不會打洋槍,今不足貴矣。”
不用再征引一百多年來批儒批孔的其他話語了,李鴻章這一句話,已經(jīng)蘊含了足夠多的信息。
傳承兩千多年的的儒家學說,至此道術分離。
與此同時,中國進入了動蕩程度不亞于秦末五代的“中華民族最危險的時候”。
洋務派鐘情的洋槍巨艦,能震懾、能制敵,卻不能彌補人們經(jīng)歷劫難、新生、富足之后空缺的精神世界。我們不妨重新將目光投向孔子,他和弟子之間早已有這樣一段對話: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
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同樣,相較于“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口號,儒家經(jīng)典中有一句更為打動人心的話:柔遠能邇。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孔子的理想,一直是通透可行的,用現(xiàn)代的話說,可以勵志,可以社交,可以管理,可以外交。
前提是,我們需要認同2500年前的孔子,對他那迂闊卻很有道理的“道”,寄予理解之同情。
這樣的孔子,確實無愧于圣賢、先師的稱謂。
今時今日我們祭祀孔子,因為我們相信:人能弘道,道不遠人。
責任編輯:姚遠
【上一篇】【羅輝】愿與名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