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華人國學終身成就獎獲得者張豈之:學術生涯回顧
來源:鳳凰國學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九月三十日乙酉
耶穌2016年10月30日
年屆90的著名思想史家、教育家張豈之先生榮獲“全球華人國學終身成就獎”
編者:2016年10月29日晚,“致敬國學:第二屆全球華人國學大典”頒獎盛典在湖南長沙隆重舉行,年屆90的著名思想史家、教育家張豈之先生榮獲“全球華人國學終身成就獎”,現(xiàn)場,張豈之先生親自登臺,在全場觀眾和數(shù)百萬網(wǎng)友的關注下,親口講述了他70年來的求學與治學經(jīng)歷,鳳凰網(wǎng)經(jīng)張豈之先生允準,獨家全文刊發(fā)。以下為張先生演講正文:
感謝岳麓書院、鳳凰衛(wèi)視組織有關專家評議,給我頒發(fā)“全球華人國學終身成就獎”!在我看來,國學即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
這引起我對自己學術生涯的回憶。
1945年8月15日日寇投降,我國抗日戰(zhàn)爭勝利結(jié)束,這是我們走向民族復興之路的開端。
1946年夏季,北大、清華、南開三校南渡北返后的第二年,聯(lián)合在北平、上海兩地招收新生,我報考北大哲學系,被錄取。
我在北大哲學系受到很好的教育,老師們的教誨使我終身難忘。當時文學院院長湯用彤先生為哲學系開出“歐洲大陸理性主義與英國經(jīng)驗主義”的課程,還有“魏晉玄學”課,這些是學術的入門課程。賀麟先生將黑格爾《小邏輯》譯成中文,要五位同學對照德文版和英文版,去“挑”譯文的毛病,每兩周開一次討論會,使我們五位學生在學術方法和哲學理論上有很大收獲。
當時北大哲學系的講師們,對學生也百般愛護,加以引導。我曾經(jīng)選讀任繼愈講師開出的“隋唐佛學”課。在我畢業(yè)前夕,任先生帶我到清華去參觀(他家在清華),希望我能報考清華哲學系研究生,讀幾年書。我成為新中國建立后清華全校第一批(1950年)24名研究生中的一員。
當時在清華哲學系的教授都去參加“土改”,接著進行“思想改造運動”,他們沒有時間指導研究生,我自己讀完馮友蘭先生的《貞元六書》,有一些心得,我特別喜歡馮先生撰寫的西南聯(lián)大八年紀念碑文,這只有大手筆才能寫得出來(編注:張豈之先生現(xiàn)場說到這里時,補充道:“我希望在座各位都能熟讀這篇好文章。”)
我在大學里的老師,還有侯外廬先生。1948年他和郭沫若先生等從香港到東北解放區(qū),1949年初北平和平解放后,他們到北平,外廬先生任北師大歷史系主任,同時在北大文學院兼職,開出“中國思想史”課,我選讀了這門課,外廬先生闡釋馬克思提出的“亞細亞生產(chǎn)方式”,論說東方社會與西歐社會走著不同的路徑,這給我很好的學術啟發(fā)。
1951年,外廬先生被國務院任命為國立西北大學校長,他派人找到我,說希望能帶幾位青年去西安西北大學,我列名其中。西安即古長安,文化積淀深厚。我有機會在這里的綜合大學教書,又有老師的指教,應當是最理想的職業(yè)場所,我于1952年底興致勃勃來到西安西北大學,當時西大百廢待興,生活艱苦,我沒有悔意。外廬先生對我說:“你讀過研究生,不必再做助教,我聘你為西大講師。你知道,講師是要上講臺給學生講課的?!?/p>
由以上敘述可以看到,我不是無師自通者,我在老師們的教誨下才走上了學術研究的道路。
我的學術活動真正開始是在國家實行改革開放的新歷史時期。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1978年取得碩士學位授予權,1984年取得博士學位授予權,到我們研究所讀碩士和博士學位的,一開始要讀什么書,我和研究所龔杰、劉寶才等同志商量,大家的看法一致:要研究生立即讀外廬先生主編的《中國思想通史》可能有些困難,我們研究所最好自編一本《中國思想史》教材,其中既要介紹這門學科的體系,也要有比較齊全的資料說明。根據(jù)這個要求,我們自編了70萬字的《中國思想史》,1989年由西北大學出版社出版,后又經(jīng)過修訂,形成現(xiàn)在90萬字兩卷本的《中國思想史》,2012年仍由西北大學出版社出版。
今年5月17日,習近平同志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關于教材與學科體系的關系有這樣的闡述:“學科體系建設上不去,教材體系就上不去;反過來,教材體系上不去,學科體系就沒有后勁。”事實就是這樣。
我擔任主編的馬工程教材《中國思想史》,岳麓書院肖永明教授是編寫者之一,2015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是我們對中國思想史研究進一步提煉與濃縮的收獲,也是中國思想史系列教材中的構成部分。
由我主編的《中國思想文化史》,2006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2013年出版增訂版,這本書力求闡明中國思想是中國文化的基礎和內(nèi)核,中國文化是中國思想的延伸和展示,常識將思想史與文化史結(jié)合起來,融為一個整體。
我還想提到和朋友們共同編寫的《中國歷史十五講》,2003年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2013年出修訂版。此書想通過歷史看文明的價值,通過文明看歷史的演進,用35萬字寫了中國歷史上的主要問題,也是一種學術嘗試。令人高興的是此書的第一版和修訂版的銷路都很好。
我個人的學術興趣不限于中國思想史研究,我對中國高等教育中的人文教育也做過一些研究,其成果收集在2014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大學的人文教育》一書中。
從以上敘述,可以看到我的學術道路是和一些相知很深的朋友們相互切磋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是很重要的體會。
學習、研究中國思想文化史,這是不會結(jié)題的大課題。今天在座的有老師,也有正在攻讀碩士、博士學位的年輕學人,我們對中國思想文化的研究,要有堅韌不拔的毅力,還要有創(chuàng)新精神,將中國古代的思想文化轉(zhuǎn)化為與我們時代相銜接的思想文化,這種“再創(chuàng)造”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卻意義深遠,趣味濃郁。
習近平同志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說:“中華民族有著深厚的文化傳統(tǒng),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思想體系,體現(xiàn)了中國人幾千年來積累的只是、智慧的理性思辨,這是我國的獨特有時,中華文明延續(xù)著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既需要薪火相傳、代代守護,也需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p>
各位專家們,學人們,我們需要對祖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思想文化進行傳承和創(chuàng)新,讓我們從延續(xù)民族血脈中開拓前進,取得更好的學術研究成果。
責任編輯: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