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王朝移植書院制度的幾個問題?
——以李氏朝鮮書院文獻為主的討論
作者:鄧洪波、趙偉
來源:《大學教育科學》2019年第5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十月初二日己亥
??????????耶穌2019年10月29日
摘要:書院是東亞儒家士人共同的文化教育組織。朝鮮在明嘉靖萬歷年間引入中國書院制度,《竹溪志》《迎鳳志》《吳山志》可以呈現(xiàn)書院移植歷程。周世鵬依朱子白鹿洞故事,首創(chuàng)白云洞書院,首修院志《竹溪志》,初立謹祀、禮賢、修宇、備廩、點書的運行機制,功在肇始、奠基。盧慶麟創(chuàng)建迎鳳書院,作《迎鳳志》,立祠象賢、立院養(yǎng)賢,且首立《廟院定議錄》《學規(guī)錄》彰顯制度建設,功在拓展。李滉繼周世鵬之后經(jīng)紀白云洞書院,上書請求賜額,奠定書院賜額制度,后以學者身份參與近十所書院的建設,更解析推廣《白鹿洞書院揭示》并列入《圣學十圖》,其功在集大成。
關鍵詞:書院制度;書院文獻;書院移植;東亞書院;朝鮮書院
書院是東亞地區(qū)儒家士人圍繞著書進行文化積累、研究、創(chuàng)造與傳播的文化教育組織。它起源于七世紀末的中國唐朝,十五世紀二三十年代傳到朝鮮半島,十七世紀中葉傳到日本列島,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發(fā)展受挫,或撤廢,或停辦,或改為學堂、學校,有近1 300年歷史。據(jù)統(tǒng)計,書院數(shù)量中國至少有7 525所,朝鮮半島670所(狹義376所),日本100余所。①它為東亞地區(qū)教育、學術、文化、出版、藏書等事業(yè)的發(fā)展,對學風士氣、民俗風情的培植,國民思維習慣、倫常觀念的養(yǎng)成等都作出了重大貢獻。朝鮮書院由中國引入,是東亞書院近1 300年發(fā)展史的有機組成部分,而在其發(fā)展中又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本文根據(jù)掌握的大量文獻資料,以《竹溪志》《迎鳳志》《吳山志》《廬江志》,以及《李朝實錄》與當年各書院學規(guī)章程等朝鮮時代的書院文獻為主,圍繞中國書院制度如何移植到朝鮮王朝這一問題展開討論,頗有些不同于學術界尤其是韓國前輩與時賢的認知與觀點,拋磚引玉,敬祈方家批評指正。
一、書院之名始見于世宗初年,可以將朝鮮書院的創(chuàng)建時間推前一百二十余年
書院之名,在朝鮮始見于世宗即位之年(永樂十六年,1418)十一月所頒教令,其稱:“其有儒士私置書院,教誨生徒者,啟聞褒賞?!盵1](p24)至世宗二年(1420),就有兩批儒士因此獲獎。先是正月,“金堤前教授官鄭坤,私置書院,境內與他鄉(xiāng)自愿來學者,無不教訓;光州生員崔保民,私置書院,訓誨生徒”,受到“量宜注授”之賞[1](p454-455)。九月,平安道觀察使啟:“咸從縣人生員姜友諒,私置書院,教授學徒,請依前日教旨,除旁近州郡教導以褒之。”世宗因“命下吏曹”授官[1](p616)。由此可知,起于民間、具有教學功能的書院,在世宗初年比較活躍,也受到朝臣與地方官的重視。但令人費解的是,對這些民間學校性質的“儒士私置書院”,后世學者大多視而不見,而120余年之后豐基郡守周世鵬創(chuàng)建的白云洞書院卻被奉作東方書院的鼻祖。
作為民辦教育機構的“儒士私置書院”,活躍于世宗初年,也即明永樂年間,時在十五世紀二十年代,這與韓國學者書院源于私學、李滉創(chuàng)立的士林書院運動等觀點之間,很容易建立書院緣起、成立的內在邏輯關系,從而將書院的創(chuàng)建時間推前一百二十余年。為何棄而不取,視而不見?何以致此,實在值得專文探討。
二、引入白鹿洞故事,不始于中宗三十七年,而始于此前百余年的世宗二十一年
通行的觀點認為,中宗三十八年(嘉靖二十二年,1543),豐基郡守周世鵬依朱子白鹿洞故事“肇創(chuàng)”朝鮮書院。近年,李樹煥[2]、金紫云[3]等韓國學者引《李朝實錄·中宗實錄》,將朝臣魚得江稱作第一次提出引入中國書院機制的人。雖然朝臣魚得江的提議比郡守周世鵬的創(chuàng)建僅早一年,但事涉書院起源,值得珍視,謹將相關材料移錄于下,以供研究參考。
漢之鄭玄,聚徒教授。隋之王通,講學河汾。唐之李渤,為南唐白鹿洞主,學者云集,至趙宋初,其徒尚數(shù)千人,宋帝賜九經(jīng)以獎之。朱、張、程、朱,各有門徒,其出于門者,皆名公碩儒,青出于藍。李公擇貯山房萬卷之書,以與學者共之,朱熹建武夷精舍,修白鹿書院。此道不行于東國,遐裔之儒,何所問業(yè)?慶尚、全羅、忠清、江原四道,士尚詩書。臣意忠清、江原、全羅各一道中央,慶尚左右道,各得一大寺剎,聚道內名儒,勿論生員、進士,歲以四仲之月,分上下齋,讀書年例。慶尚道以州郡學田之出,為六月都會及冬三朔會讀之需,今可移之為四仲之資,官補不足。常養(yǎng)四十人或二三十人,多少不拘此數(shù),以秩高守令為試官,率二教授或縣監(jiān),備三員勸課制述,計其分數(shù),生員、進士,于文科館漢鄉(xiāng)試給分有差,幼學直赴生員、進士覆試。如此則士皆樂趨,不勸而勤矣[4]。
洪波按:上文“數(shù)千人”,當為“數(shù)十人”之誤;“朱、張、程、朱”,當為“周、張、程、朱”之誤??贾T《李朝實錄·世宗實錄》,朝鮮第一次引入中國書院制度,至少可以上溯到世宗二十一年(正統(tǒng)四年,1439),比周世鵬、魚得江要早百余年,其稱:
初,兼成均注簿宋乙開上書,請令各官學校明立學令,命下禮曹,與成均館議之。成均館議曰:謹按朱文公淳熙間在南康,請于朝,作白鹿洞書院,為學規(guī)。其略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堯、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學者學此而已?!贝说云浯缶V耳。后編次《小學》書,非獨明倫,首之以立教,終之以敬身,修身大法,無所不備。是故許魯齋聚學者而謂之曰:“今始聞進學之序。若必欲相從,當悉棄前日所學章句之習,從事于《小學》。不然,當求他師?!北娊栽唬骸拔??!毕壬喑b不輟,篤志力行,以身先之,雖隆寒盛暑不廢也。伏望依朱文公、許魯齋故事,成均四部學堂以至鄉(xiāng)校,皆以《小學》為學令。命令議政府諸曹及藝文館、春秋館、集賢殿同議以聞。議政府僉議啟曰:“《小學》乃天下萬世所共尊仰之書,稱為學令不可,請勿舉行?!睆闹甗5]。
由此可知,朱子《白鹿洞書院學規(guī)》《小學》,因成均館臣提議,在議政府諸曹及藝文館、春秋館、集賢殿等朝臣中已廣為人知,實可將其視為中國書院制度引入之始。
三、周世鵬與李滉同為朱子學者,但周被劃為勛舊派,其書院貢獻被低估
周世鵬仿白鹿洞創(chuàng)建白云洞書院,其首創(chuàng)之功得到充分肯定,至有“吾東書院之設,鼻祖于慎齋”之說(樸承任:《答四印堂書》)[6](廟院定議錄)。但相較于李滉,周世鵬則被等而下之,他對于書院的貢獻被嚴重低估。
其實,周世鵬和李滉一樣,也是虔誠的朱子學者。他在《竹溪志》卷五《晦庵八大字》跋中,曾談到自己的學朱經(jīng)歷。其稱:
某六歲時學《小學》,已知晦庵先生紹承孔子,啟后蒙,執(zhí)其卷必肅,讀其書必謹。十歲誦《四書注解》,仍讀五經(jīng),益知先生生平之苦。及觀《綱目》《近思錄》《楚辭》諸書,猶以未見《全書》為恨。辛丑歲,始借得友人《全書》,今年又得《語類》,每盥手跪閱,洋洋乎如侍幾案,親承面教也[7](卷五)。
自六歲到五十歲,四十余年研讀朱子著作,而且始終如侍案承教,必肅、必謹,盥手跪閱,實在難能可貴。
令人不解的是,同為朱子學者,同任豐基郡守,經(jīng)營同一所書院,前后相差僅六年,周世鵬被后世學者列為勛舊派,其功僅止步于始創(chuàng),李滉則尊為士林派領袖,其影響綿延于后世。
四、白云洞書院不是安文成公廟的附屬建筑
周世鵬創(chuàng)建的白云洞書院被韓國學者尊為朝鮮最早的書院,但論者大多認為,它因祭享道學之祖安珦而建,是文成公祠廟的附屬建筑。其實不然,茲引周氏自記以證其誤。
周世鵬《竹溪志序》稱:
嘉靖辛丑(中宗三十六年,1541)七月戊子,余到豐城,是年大旱。明年壬寅大饑,其年立晦軒祠堂于白云洞。又明年癸卯,移建學宮于郡北,別立書院于晦軒廟前……夫教必自尊賢始,于是立廟而尚德,立院而敦學,誠以教急于已亂救饑也……今乎竹溪,文成公之闕里,若欲立教,必自文成公始。某以無似,當太平之世,忝宰是邦,于一邑不得不任其責,遂竭心力,乃敢立其廟而架其院,置其田而藏其書,一依白鹿洞故事,以俟來哲于無窮[7](卷首)。
周世鵬《奉安文成公遺像跋》稱:
后來繼今者,誠不以愚鄙所建為忽,而一心致敬于公廟,使賢士皆樂藏修于書院,則必有心會于晦軒者,而其于興起斯文亦未必無小補云[7](卷一)。
由上可知,建祠廟、移學宮、立書院,三位一體,同屬周郡守尊賢重教、培養(yǎng)人才的學政工程,所謂“立其廟而架其院”,“立廟而尚德,立院而敦學”、“致敬于公廟”、“藏修于書院”,祠堂與書院之間似無輕重,不分伯仲,兩者并列,僅僅是分工不同而已。
周世鵬《與安牧使瑋書》稱:
業(yè)已立廟,廟前立書院,兩事已畢,所欠者書冊耳[7](卷一)。
周世鵬《學田錄跋》稱:
某以無似,忝守是邦,既立文成公廟奉安影幀,思有廟不可以無書院,于是立書院;思有書院不可以無田,于是立田立寶米,以為吾徒藏修之廩[7](卷三)。
如上所述,立廟、立書院,兩事畢而求書,是廟、院、書三者并列;由立廟而立書院,由立書院而至立田立米,是廟、院、田、米四者遞進,凡此種種,都看不出偏正,遑論附屬。有意思的是,成世昌作于仁宗元年(嘉靖二十四年,1545)的《白云洞文成公廟記》[7](卷首),到崇禎三甲申(乾隆二十九年,1764)①序刊本的《晦軒先生實記》卷四中,卻不再稱作“廟記”,而徑題為《書院記》,其輕廟重院的意味十分明顯。雖時過境遷,不足為道,但祠廟與書院孰輕孰重,在文成公后裔心中自有分寸。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奉祀先賢先儒的祠廟被納入廣義的書院而予研究,但誠如上述,在周世鵬看來,書院和祠廟是區(qū)別并列的,“敦學”“尚德”,各司其事。同時,書院是學校性質的教育機構的基本屬性,以及“教必自尊賢始”的傳統(tǒng)教育理念,又使得書院和祠廟走到一起,甚至纏繞難分,混為一體。大致而言,“書院事體亞于鄉(xiāng)?!蛔阌跁赫?,稱為鄉(xiāng)賢祠,轉相慕效,日以寢盛”。由于當時“朝無禁制,士無定論,唯意所欲,不復顧憚”[8],因此又出現(xiàn)“以家廟而為鄉(xiāng)祠,以鄉(xiāng)祠而為書院”的亂象[9]。于是,就有了“我東書院但為先賢之祠堂……未見其養(yǎng)士講學之實也”的弊端[10],最終招致禁毀。
五、論書院在朝鮮的移植,周世鵬、盧慶麟、李滉三個人的貢獻最大
周世鵬依朱子白鹿洞故事,首創(chuàng)白云洞書院,首修院志《竹溪志》,初立謹祀、禮賢、修宇、備廩、點書“五者不可廢一”的運行機制,其于書院在朝鮮的移植與展開,實有肇始、奠基之功。
盧慶麟,字仁甫,又作仁父,號四印堂。明宗十年(嘉靖三十四年,1555),牧守星州。三十八年,創(chuàng)建迎鳳書院,于院東立景賢祠奉祀金宏弼、李兆年、李仁復等,因作《迎鳳志》,以紀其成。其立祠象賢、立院養(yǎng)賢之舉,雖無開創(chuàng)之效,但面對“有學校安事書院”的質疑,他與眾多官紳往復磋商,以《廟院定議錄》記錄當年引入、展開書院制度的實況,且首立《學規(guī)錄》彰顯制度建設,其于書院在朝鮮的移植實有拓展之功。
明宗四年(嘉靖二十八年,1549),李滉以周世鵬繼任者的身份經(jīng)紀白云洞書院,依白鹿洞故事,上書請求賜額,奠定東方書院的賜額制度,后以學者身份作《迎鳳書院記》《易東書院記》《伊山書院記》,又作《伊山書院學規(guī)》,直接或間接參與近十所書院的建設,更解析推廣《白鹿洞書院揭示》,并將其列入《圣學十圖》,推向整個半島乃至東洋日本,其于朝鮮書院的移植實有集成之功。
周、盧、李三人,李的聲名最顯,得到充分肯定,乃至有拔高之嫌,周則稱名于肇始,而不談其奠基,盧寂寂無聞。需要指出的是,周、盧二人作為書院創(chuàng)建人,都自覺總結其建院歷史,留下了專門的書院志,若能詳考《竹溪志》《迎鳳志》等書院志,朝鮮早期書院的發(fā)展情形當會日漸清晰。這將是我們日后研究的一個方向。
六、嘉靖萬歷年間,是朝鮮書院引入移植期,成于是期的《竹溪志》《迎鳳志》《吳山志》三部書院志書,大致可以呈現(xiàn)書院移植的歷程
慶尚監(jiān)司林墰曾論及朝鮮書院的發(fā)展史,其稱:“我東方書院之作,始于嘉靖年間,厥初創(chuàng)建未過十所,俱聞于朝,明舉祀典。逮至萬歷以后,廟宇之作,歲益浸盛,比邑相望?!盵11]既稱“比邑相望”,表明朝鮮書院已經(jīng)走過引入、模仿、移植、接受的全過程,開始進入可以獨立發(fā)展的新階段。大致而言,朝鮮書院的移植、接受期有六十年左右,時在16世紀下半葉,即嘉靖中期到萬歷中期,也即李朝中宗、仁宗、明宗、宣祖時期。據(jù)統(tǒng)計,是期書院總數(shù)約120所,有20余所書院得到朝廷賜額。
考諸文獻,成書于這個時期的《竹溪志》《迎鳳志》《吳山志》三部書院志,可以呈現(xiàn)朝鮮書院引入與移植、接受的歷程。
《竹溪志》,序刊于中宗三十九年(嘉靖二十三年,1544),是“朝鮮第一所書院”創(chuàng)建人周世鵬的杰作,意在應對來自各方的“疑怪”“眾笑”“群謗”。是志六卷,分安氏行錄、尊賢錄、學田錄、藏書錄、雜錄、別錄,卷首為周氏自序,其后為后續(xù)補入的成世昌文成廟記、李滉上書、申光漢書院記,其體例“以與書院有關的記錄為中心”[12]?!吨裣尽酚袃纱笕蝿眨阂皇腔卮鸢搏摗凹葟撵雵鴮W,達于州縣,何必立廟;既有學校,何必別立書院”這兩大問題,從而證明建廟立院的合法性。二是要詳細介紹東國前所未有的書院制度,以便接引推廣,使其內化成朝鮮自己的制度。其基本策略是,順應當年熱衷朱子學術的社會思潮,“依朱子白鹿洞書院故事”,大量輯錄朱子著作中的相關文獻,編為尊賢、學田、藏書、雜、別等五錄,將中國書院講學、研究、祭祀、藏書、刻書、學田的基本規(guī)制分類呈現(xiàn),既釋“疑怪”,更提供模范,以便取法而利推廣。雖然這樣做有“止即事而述古多”的毛病,但它可以達到“刮瞽壓驚”、“開悟”、“心降”,化解“異論”的效果,因而獲得書院同道的理解。①
《迎鳳志》,刊于明宗十五年(嘉靖三十九年,1560),晚于《竹溪志》十五年,由書院創(chuàng)建人盧慶麟編纂。志分書院錄、李氏行錄、學規(guī)錄、藏書錄、學田錄、廟院定議錄等六部分,前有李滉《迎鳳書院記》。迎鳳書院創(chuàng)建、修志之時,也面臨著兩個問題:一是書院作為新引入的制度,其正當性、合法性仍受社會質疑,“既有學校,安事書院?”(盧慶麟《與黃仲舉書》)這仍是一個需要回答的老問題;二是在建院過程中,圍繞著奉祀李兆年、李仁復、金宏弼三人,而產(chǎn)生的祠院關系、入祀標準、奉祀主配、道德之師與忠節(jié)一行之師、儒佛矛盾等問題。對第一個問題,盧持“書院與學校實相表里”而予化解,并將《大明一統(tǒng)志》所載九十府州三百一十三所書院的資料全部抄錄到《書院錄》中,且列表統(tǒng)計。如此將“中原書院詳錄幾盡”,既有“援據(jù)故事以解齒頰”的無奈(樸承任、黃俊良《答四印堂》),也有其“諭眾通知”的深意,即“使東人皆知書院與學校實相表里,向之疑者反謂書院在中朝如彼其多,在本國亦宜尚之,終至見聞不pagenumber_ebook=93,pagenumber_book=91,的知當然”(盧慶麟《答樸重甫黃仲舉書》),為書院的發(fā)展進一步掃清思想障礙。這種做法,曾得到李滉的肯定,其稱《迎鳳志》“盡錄上國書院,可以曉世人訾毀書院之惑”(李滉《答四印堂書》)[6](廟院定議錄)。至于第二個問題,則應李滉要求,盧慶麟將自己與李楨、黃俊良、尹春年、金希彥、樸承任、李滉等人相互討論的22封書信,輯為《廟院定議錄》,收入院志,“以使后人知今日往復之意”。這是反映朝鮮官紳當年如何移植、接受書院的最鮮活的史料。在討論中,他們確立了一系列原則,如祠院并立,院以養(yǎng)賢,祠以表忠。立祠本意在使“學者追慕尊仰,立的以為準也”。崇道學應當重于尚忠義,故而奉祀有主配之分,等等。這些原則既本于中原書院,淵源有自,又影響后世朝鮮書院的發(fā)展,源遠流長,使得朝鮮書院有了注重祭祀的特色。
《吳山志》,刊于宣祖二十三年(萬歷十八年,1590),由吳山書院創(chuàng)建人柳云龍(1539~1601)編纂。志分四卷:卷一記享祀人吉再事跡,分行錄、祭文、碑陰記三目;卷二分享祀、祭儀、展謁三目,記祭祀之事;卷三為學規(guī),分有司、院士、居業(yè)、勸課、防檢、交際、相正、養(yǎng)賢、修宇、點書、典仆等十一目;卷四為考證,記書院創(chuàng)建之事。吳山書院創(chuàng)建時,朝鮮書院已是“比邑相望”,開始進入獨立發(fā)展階段,故而院志一改竹溪、迎鳳二志動輒大量援引中國書院文獻之習,已經(jīng)基本本土化。茲引柳云龍卷二之卷首識語為證,其稱:
書院告成,享祀有日,不可無祭儀及院規(guī),謹取陶山、易東、伊山、白云、金烏、川谷、屏山等書院定規(guī),及《五禮儀》,略加參述如左,類皆出于前賢酌定已試之效,一無起于賤末創(chuàng)見臆擇之說,后之覽者,其毋以曾經(jīng)鄙人之手而忽之哉[13](卷二)。
上文所及《五禮儀》為朝鮮儒學經(jīng)典著作,陶山到屏山各書院皆為朝鮮書院。由此可知,吳山書院的運作規(guī)制已經(jīng)基本本土化,不必再援中原書院故事“以解齒頰”。
當然,中國書院的影響還是有跡可尋。吳山書院奉祀冶隱先生吉再,依墓而建。查吉再墓,有段柳云龍的按語,其稱:
《一統(tǒng)志》:閔子書院,在濟南府西五里閔子墓前。高節(jié)書院,在紹興府余姚縣東北十五里嚴子陵墓側。杜陵書院,在衡州府來陵縣北二里杜甫墓前。以此觀之,書院之建于先賢墓側尚矣,非今創(chuàng)為,而亦有可據(jù)也審矣[13](卷四)。(洪波按:來陵縣,當作耒陽縣。)
由此可知,依吉再墓而建吳山書院,仍然是援用《大明一統(tǒng)志》先賢墓側建書院之例,事屬“可據(jù)”,還是竹溪、迎鳳論證書院合法性的老方法、老模式。
綜上所述,從《竹溪志》(1544)大量移錄朱子及中國先賢著述,到《迎鳳志》(1560)一整卷抄錄《大明一統(tǒng)志》各府州三百余所書院史料,再到《吳山志》(1590)僅在按語中提及《大明一統(tǒng)志》所載三書院,這是一個中國因素遞減的過程。與此同時,從竹溪書院謹祀、禮賢、修宇、備廩、點書五條院規(guī)隱于《雜錄》,到迎鳳書院專辟《學規(guī)錄》,紀載謹祀、禮賢、勸課、修宇、考廩、點書、擇院長七條院規(guī),再到吳山書院祭祀、院規(guī)各自獨立成卷,院規(guī)又細化成有司、院士、居業(yè)、勸課、防檢、交際、相正、養(yǎng)賢、修宇、點書、典仆,共計十一條,這又是一個朝鮮本土因素遞增的過程,顯示朝鮮書院有“發(fā)展成為鄉(xiāng)村教化工具”的傾向[14]。如此遞相減增,正是書院在朝鮮移植、接受的一個大致歷程。
七、書院、祠廟為東方欠典,需從中國引入
朝鮮本無書院和祠廟,視作東方欠典,得從中國引入,這是當年李氏朝鮮官紳的共識。茲將相關資料引錄如下,以供參考。
周世鵬中宗三十九年(嘉靖二十三年,1544)十月,作《竹溪志序》,其稱:
我國舊無祠若書院,欲由我而始,不亦近于汰乎[7](卷首)?
李滉明宗四年(嘉靖二十八年,1549)十二月作《上監(jiān)司沈公書》,其稱:
惟我東國,迪教之方一遵華制,內有成均四學,外有鄉(xiāng)校,可謂美矣,而獨書院之設前未有聞,此乃吾東方一大欠典也[7](卷首)。
李滉明宗十五年(嘉靖三十九年,1560)作《迎鳳書院記》,其稱:
夫書院之與家塾黨庠制雖不同,而義則同歸,其有關風化也甚大。故知道之士,愿治之主,莫不于是而拳拳焉。所以中國書院鼎盛于近古,我東書院亦昉于今日。觀其或因于其人之自建,或作于后人之象賢,或由于守令之創(chuàng)立,或出于朝廷之勸獎,皆所以廣教思、敦化原也,而其有廟以祀先賢者,則其于崇道作人之方為尤備也[6](卷首)。
盧慶麟明宗十四年(嘉靖三十八年,1559)首秋《與李承宣書》,其稱:
所示書院祠廟事,不無怪訝。以愚所見,欲立院立祠者,蓋以吾東方崇德象賢之典,報功追遠之意,寂然泯絕,實是文治一大欠典。試以眼前之所近者言之,有若金庾信將相新羅,合三為一,蝸角戰(zhàn)息,萬世永賴,而寥寥四顧,環(huán)嶺表無一間之祠,視中國立祠廟許多,所祀者能盡如庾信之功乎?有如吉再,摳衣鄭門,綽有師承,竟任王氏五百年綱常,真儒勁節(jié),實千載一人,而蕭然故里,不聞有鄉(xiāng)先生之廟,況復立書院以祀百世之師乎?……有功德如庾信,有學有節(jié)如吉再者,亦因此以有院有祠,則圣治之闕典從可以興廢矣?!洞竺饕唤y(tǒng)志》所載祠廟凡千有余所,而有一功一節(jié)者咸與焉。書院凡三百有余所,而雖只有文章之士如蘇若黃者皆與焉,況下于蘇黃者亦有之哉……嗚乎甚矣,中國之好賢何如彼其盛,而吾東方勸賢之典何至此其闕略也歟[6](廟院定議錄)!
八、朝鮮官紳眼中的中國書院
朝鮮書院由中國引入,那中國書院在東國官紳的眼中又是怎樣的景象呢?試舉幾例,以見其概。
李滉《上監(jiān)司沈公書》,從白鹿洞書院切入,介紹書院的歷史與山長制,其稱:
夫書院之名古未有也,昔南唐之世,李渤舊隱廬山白鹿洞,創(chuàng)立學宮,置師生以教之,謂之國庠,此書院之所由始也。宋朝因之,而其在中葉猶未盛,天下只有四書院而已。渡江以后,雖當百戰(zhàn)搶攘之日,而閩浙湖湘之間斯文蔚興,士學日盛,轉相慕效,處處增置,無廢不復,非獨我文公之于白鹿洞為然也。胡元竊據(jù),猶知首立太極書院,以倡天下。逮我大明當天,文化大闡,學校之政益以修舉。今《一統(tǒng)志》所載考之,天下書院總有三百余所,其所不載者想尤多也……凡書院必有洞主或山長為之師,以掌其教。此一件大事,尤當舉行[7](卷首)。
李滉此說,后來被《李朝實錄·明宗實錄》接受消化,并以“史臣曰”的形式采錄[15],流傳甚廣,影響甚大。
李滉《迎鳳書院記》,其視角轉向書院起源,由三代之學校體系講起,其稱:
昔在三代之隆,教法極備,家有塾,黨有庠,州有序,國有學,蓋無適而非學也。降及后世,教壞而學崩,則國學鄉(xiāng)校僅有文具,而家塾黨庠之制寥寥焉,至使篤志愿學之士抱墳策無所于歸,此書院之所由起[6](卷首)。
盧慶麟《與黃仲舉書》,則從學校與書院關系入手,涉及學校、書院、精舍,其稱:
稽諸中朝,則遍列邑皆設學校,又有書院若精舍,月試學生,擇其積分高等者升諸書院,又拔其尤者升諸精舍,皆務作成有序,而致其精也。書院實與學校相表里[6](廟院定議錄)。
由月試積分之法,明顯感到,其取材于《宋史·尹谷傳》,與潭州州學、湘西書院、岳麓書院有關。
柳云龍《廬江志》卷一收錄的金惟一齋《上府伯權草澗文海書》,由宋初四書院切入,重點介紹岳麓書院,事關張栻、朱熹、呂祖謙“東南三賢”。其稱:
嗚乎,書院之建其來尚矣,宋初只有四書院,曰白鹿、崇陽、岳麓、睢陽,所謂尤著天下者也。渡江以后,雖當百戰(zhàn)搶攘之日,而有志之士轉相效慕,創(chuàng)而新之,無廢不復,如張南軒、呂東萊諸先生,汲汲乎,眷眷乎,記其顛末,以昭后學。而其他朱洞之首度,尹則之請朝,潘、宋之增修,劉洪之再造,皆自我文公發(fā)之也。今以《一統(tǒng)志》所載考之,天下之書院總三百余所,其所不錄者又不知其幾何也。
洪波按:崇陽、尹則、劉洪,當為嵩陽、李允則、劉珙之誤。金惟一齋上書于宣祖六年(萬歷元年,1573),金氏時任慶尚道安東府廬江書院洞主,對中國宋初四書院,尤其是岳麓書院的發(fā)展有如此深入了解,可見書院之推廣已有相當程度。
九、朝鮮以教育為接口引入書院,因而其早期書院被明確定位于教學授受的學校
教育是朝鮮引入書院制度的接口,因而其早期書院的功能定位非常明確地設定為從事教育教學的學校。在當年的書院文獻中,可以看到“設院養(yǎng)賢”“設院養(yǎng)士”“立院養(yǎng)士”“建院欲以育才”“立院以為學者藏修”“書院與學校相表里”“院者欲以寓士子之講習”“院以養(yǎng)賢”“書院乃所以廣育人才”等等非常清晰的表述。誠為李滉所稱:“惟有書院之教盛興于今日,則庶可以救學政之缺,學者有所依歸,士風從而丕變,習俗日美,而王化可成。”正因為如此,“則書院非止為一邑一道之學,乃可為一國之學矣”(李滉《上監(jiān)司沈公書》)[7](卷首)。也即書院就是一邑、一道、一國之學校。事實上,經(jīng)過努力,確有一批書院成長為“國庠”。盧慶麟《呈金先生師魯書》稱:“書院之盛在中國無慮三百余所,在本國創(chuàng)自紹修,已為國庠者多。”黃俊良在《答四印堂書》中也有類似的說法:“書院之作創(chuàng)自白云,多至五六所,已為國庠?!盵6](廟院定議錄)
書院既為學校,二者功能重疊,由此引發(fā)“書院大妨學?!钡囊蓱],招致“既有學校,安事書院”的質問,也就在情理之中,它從反面證明社會已經(jīng)認可書院的學校屬性。
十、書院從事科舉之業(yè),與倡導為己之學并不矛盾
書院既定位于學校,在科舉時代,其從事舉業(yè),就是題中之義,中國[16]、朝鮮概莫能外。
朱熹在白鹿洞書院辦舉人講習班,事見其《招舉人入書院狀》[17],具體情況可以參見拙作《中國書院史》[18]第三章第二節(jié),此處存而不論。
周世鵬規(guī)定,司馬與初試入格者在白云洞書院有優(yōu)先入院肄業(yè)的權力。其稱:“凡入院之士,司馬則如入大學;其次初試入格者;雖非初試入格,其一心向學有操行而愿入者,有司稟于斯文許入。夫開院固欲迎賢,若濫入則不肖者間之,非徒耗廩,將有損于書冊什物。愚者至而賢者必不肯來,亦荒廢院宇之一漸也,其擇尤不可不謹也。”[7](卷五)他自己則常?!捌ヱR來宿,與儒生講論經(jīng)義”,大倡“尊賢興學之意”,故而“來棲之人不四、五年,皆為名士,連捷巍科,人謂入院者便登第”,其“有益于國家養(yǎng)育人材之道至矣”[19]。
李滉在周世鵬之后六年,同樣以豐基郡守身份經(jīng)營白云洞書院,認定“書院非止為一邑一道之學,乃可為一國之學”,“可以救學政之缺”[7](卷首),未見其反對科舉之言行。而其后所訂《伊山院規(guī)》,第一條就規(guī)定“文章科舉之業(yè)亦不可不為之”。其稱:
諸生讀書,以《四書》《五經(jīng)》為本原,《小學》《家禮》為門戶。遵國家作養(yǎng)之方,守圣賢親切之訓,知萬善本具于我,信古道可踐于今,皆務為躬行心得、明體適用之學。其諸史子集、文章科舉之業(yè),亦不可不為之,旁務博通。然當知內外本末、輕重緩急之序,常自激昂,莫令墜墮。自余邪誕、妖異、淫僻之書,并不得入院近眼,以亂道惑志[20](p1844)。
“科舉之業(yè)”雖“不可不為”,但又以本末、內外、輕重將其匡定在末、外、輕的位置,這是科舉時代明智而又無奈的選擇。伊山之后,灆溪[20](P1837)、陶山[20](P1847)、西岳、吳山等朝鮮早期著名書院,皆沿用、抄錄李滉所訂制度,以規(guī)范院中舉業(yè)教學工作。受其影響,院中師生研習舉業(yè)就成為了后世書院生活的常態(tài)[21]。
當然,主流之外,也有例外。如粟谷李珥在《隱屏精舍學規(guī)》中就不同意退溪李滉的作法,規(guī)定“若欲做科業(yè)者,必習于他處”[20](p1860-1861)。樸世采制定的《文會書院院規(guī)》也明言:“今宜院外別設一齋,以待隸舉業(yè)者,使毋得輒升講堂,肆做時文,以犯大戒?!盵20](p1864)他們將科舉排除在書院之外。
應該指出,舉業(yè)及決科利祿的危害,絕非“本末內外”一紙規(guī)定所能制約、匡定,必須設法加以解決。對此,周世鵬和李滉都有清醒的認識,并不約而同采用“為己之學”而予化解。
周世鵬用“為己之學”化解科舉之害的努力長期被人忽視,考諸文獻,至少有兩點值得引起注意。一是制度限制。規(guī)定“別置入院錄。凡入院之士,必自錄姓名,且記其來寓年月”。如此登記題名,是因為“后來者必披案歷指曰:某也學而為己,某也學而為人,某也生而有愧,某也沒而無怍。其窮達雖殊,而賢愚亦遠。嗚呼,可不懼乎?可不勉乎?”[7](卷五)這是利用君子重名的儒家理念來約束科名利欲之心。誠所謂“善待之際,兼示務本之義,不專決科饕利之資,則不一善夫”(黃俊良《答四印堂》)[6](廟院定議錄)。二是編纂《竹溪志》,借圣賢之言大伸“為己之學”之旨。誠如周世鵬《竹溪志》自序所稱,院志尊賢、學田、藏書、雜錄、別錄諸篇,“必表出朱子所著而為之冠”,意在表明晦軒安珦先生“慕朱子之意,其說皆為己之學,實出于仲尼、顏曾思孟、兩程之要旨,而與后世為人之學,其義利、內外、精粗、本末有霄壤之判矣”[7](卷首)。這是用整部書院志來宣揚“為己之學”,尤其《別錄》以下實分為學、立教、辟邪三篇,“上祖仲尼,下及晦翁,皆所以明天理,抑邪說,闡晦軒之志”,“指其所向”[7](卷六),其倡導為己之學的用心,值得引起特別注意。
至于李滉用古人“為己之學”化解時人“為人之學”之害的努力,以及講學、藏修的方式方法,建設士林書院的理念等,所論甚多,表揚甚力,此則略而不論。
比較好奇的是,雖然李滉和周世鵬后先相隨,相向而行,共同開創(chuàng)了朝鮮“前古所無之盛舉”的白云洞書院事業(yè),都認同書院舉業(yè)而又對其保持警惕,且同樣以“為己之學”的方法去對沖化解其“為人之學”的危害,但后世學者為何要將周、李劃為朝鮮書院兩個不同發(fā)展時期的代表,并且有抑周揚李的顧向?此其一。其二,有關入院資格,周世鵬明文規(guī)定有三條,即司馬、初試入格者、雖非入格其一心向學有操行而愿入者。為何后世不計第三條,而簡化為所謂“入格”的問題,且將其上升到區(qū)別周世鵬與李滉二人書院觀的重要標準,并將“罷格論”的勝利看成是朝鮮書院本質得以確立的標志。對此二者,尚有待后續(xù)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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