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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曾小明】魏晉士人的“身名俱泰”論

        欄目:《原道》第40輯
        發(fā)布時間:2022-05-07 20:13:35
        標(biāo)簽:魏晉玄學(xué)

        魏晉士人的“身名俱泰”論

        作者:曾小明(湖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副教授)

        來源:《原道》第40輯,陳明、朱漢民主編,湖南大學(xué)出版社2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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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nèi)容摘要:身名關(guān)系是魏晉玄學(xué)的重要論題,在魏晉名士的思考中,名包括三種主要意涵:功德之名、名教之名與隱逸放達(dá)之名。在魏晉士大夫貴身保身、去名存身與追求功名的內(nèi)在矛盾與沖突中,石崇得益于金谷之會中的生命體驗,實踐著儒家治世的理想,追求“身名俱泰”,強(qiáng)調(diào)保身貴身與追求儒家名教功名并立,體現(xiàn)了其對儒家重名教與道家貴身思想的雙重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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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名士“身名俱泰”論的提出有其獨(dú)特的個人與社會歷史背景:王導(dǎo)、謝安,作為風(fēng)流名士的領(lǐng)袖,是身名俱泰思想觀念的真正踐行者;阮籍、嵇康、陶淵明等名士也各自對身名俱泰這一命題作出回應(yīng),共同反映了魏晉士人團(tuán)體對身名追求的內(nèi)在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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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身名俱泰”論的提出及魏晉士人對此的回應(yīng),為名教自然之辯的深入發(fā)展提供了理論與思想上準(zhǔn)備,是通過名教與自然之辯達(dá)成“名教即自然”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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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鍵詞:魏晉;身名俱泰;石崇;陶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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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政局動蕩,原有的神學(xué)體系喪失了維護(hù)名教的現(xiàn)實基礎(chǔ),士人的名教觀念遭到?jīng)_擊。伴隨政局起伏的魏晉士人普遍轉(zhuǎn)向玄談老莊,辨析名教自然等問題,在亂世尋求身心安頓。在此背景下,保身與重名是魏晉士人的內(nèi)在沖突,身與名的關(guān)系成為玄學(xué)中較為重要的論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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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針對身與名的關(guān)系及具體的修行方法,魏晉士人給出了不同的答案?;谡蔚淖儎訜o常以及受到老莊之學(xué)的影響,嵇康、王弼、張翰、郭象等士人多主張去名以存身,代表了魏晉士人對身名關(guān)系問題的主流意見。與之同時的“身名俱泰”論,也是回應(yīng)身名關(guān)系的重要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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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魏晉名士的身與名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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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名關(guān)系問題是魏晉玄學(xué)的重要論題,而要考察身名關(guān)系務(wù)必從魏晉士人對身名的主體性詮釋著手,了解他們理論視域中的身與名的思想內(nèi)涵。而社會變革時期,士人應(yīng)對社會問題并提出理論建構(gòu),呈現(xiàn)異彩紛呈的思想理論,其對身名的理解也不例外。這一時期在復(fù)雜的政治關(guān)系中尋求如何保全自身,以及士人的主體意識的增強(qiáng)等社會思想在其身名觀中都能夠得到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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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身”在魏晉時期涵義豐富,其中以“身”作“我”的代稱得到強(qiáng)化,以《世說新語》為例,“身”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為30處,其中11處做“我”解。如“身今日當(dāng)與君共談析理”,“冀罪止于身,二兒可得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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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身”作“我”的廣泛運(yùn)用,反映了魏晉士人面對外在社會環(huán)境適度放棄對名教觀念的執(zhí)著,轉(zhuǎn)而重視對自我保全的時代性抉擇,也反映了這一時期士人主體意識的崛起,符合“寧做我”的思想潮流,體現(xiàn)了愛身、貴身思想在社會現(xiàn)實生活層面的影響。以自然之身作為主體生命存在的代稱或者象征,本身就是對自我身心的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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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身”除了作“我”的代稱外,指代“生命”亦比較常見,如“君才則高矣,保身之道不足”,“卿乃可縱適一時,獨(dú)不為身后名邪”。這些事例中的“身”皆有生命的涵義,以身指代生命。另外,“身”還有“形體”“形骸”之義,這也是與“心”相對而言的最基本義,如“嵇康身長七尺八寸,風(fēng)姿特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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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身”做“生命”之義時,又包含了“形體”“形骸”意義上的“身”,可以看做是身、心合一體,是活潑潑生命體的呈現(xiàn)。這里的“身”回歸了身的生命本義,強(qiáng)調(diào)作為生命主體的自我以及自我存在的生命形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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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身具有我之代稱和活潑潑生命的基本涵義,在兩漢經(jīng)學(xué)的進(jìn)一步衰落、魏晉玄學(xué)義理得以向士人們生活實踐場域的全面滲透時,全身與貴身內(nèi)化為魏晉名士的生活觀念。貴身這一觀念在《列子》所論述的楊朱身上表現(xiàn)尤為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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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楊朱“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來看,把身體的保全看作是士人最為重要的事情,正如陳來所說:“不是說不同意拔掉一根毫毛以利于天下百姓,而是說即使把整個國家送給我來換取我的一根毫毛也是不能同意的,把個人身體的保全看得比任何其他個人利益都重要?!?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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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基于此,魏晉士人大多注重養(yǎng)身、保身,如潘尼《東武館賦》中“嘉大雅之洪操,美明哲之保身”,嵇康的“安心以全身”和陸云的“慎微如顯,乃保身以終”等均是全身貴身觀念的直接表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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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指出的是,無論是潘尼、嵇康,還是陸云,抑或是借用楊朱之口,在表達(dá)全身貴身這一思想觀念時,總是以名聲名位來做對比。也就是說,魏晉名士在思考身心價值時,往往以名位作為參照。這種身與名的思考,自然受到玄學(xué)的影響,道家對個體生命與名利之間的看法契合士人們彷徨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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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于理想與社會現(xiàn)實的內(nèi)在張力,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魏晉士大夫在追求社會功名和個體生命安頓的沖突中呈現(xiàn)一種焦灼狀態(tài)。他們在人生價值與目標(biāo)的重大問題上,將入世求名與出世保身進(jìn)行權(quán)衡,體現(xiàn)出魏晉士人對身與名追求的矛盾心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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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魏晉名士的思考中,名包括三種主要意涵:功德之名、名教之名與隱逸放達(dá)之名。因為魏晉名士對名的獨(dú)特理解,所以他們對社會名聲的獲得途徑與方式便表現(xiàn)出與魏晉前后士大夫的巨大差異,他們不再基于儒家的“立德、立功、立名”以功業(yè)和德性獲得社會認(rèn)可的名聲,而是以“宅心事外”來獲得社會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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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書》在樂廣的本傳中指出:“廣與衍俱宅心事外,名重于時,故天下言風(fēng)流者,謂王、樂為稱首焉?!睒窂V、王衍以“宅心事外”,“遺事為高”獲得極高的社會名聲,何晏、阮籍等當(dāng)時眾多名士社會名聲的獲得途徑與方式也與之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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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這一現(xiàn)象是魏晉時期士人對名實不符的社會問題的一種反動,因為在他們眼中原有的名實相副,追求儒家倫理道德的舊有秩序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故而士人轉(zhuǎn)而追求率真本性而獲取社會聲譽(yù)成為了一種新的被認(rèn)可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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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指出的是,魏晉時期是一個舊有社會秩序破壞而新的社會秩序逐步建構(gòu)的過度時期,名教自然問題、有無問題、言意問題都得到廣泛的討論。何晏、阮籍的“高名于世”卻又“口談浮虛”,直接導(dǎo)致了《崇有論》的產(chǎn)生。裴頠撰文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以“崇有之論,以釋其藪”,來糾正當(dāng)時崇尚浮華而求名的社會風(fēng)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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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頠的指責(zé)并非個別現(xiàn)象,由于魏晉名士與儒家遵循道德規(guī)范、克制自我私欲而獲得社會名聲的途徑保持一定的距離,因而經(jīng)常受到持儒家立場的士大夫的批判:“王夷甫,先朝風(fēng)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莫取?!薄办镱欀^賓客曰:‘王夷甫方以盛名處大位,然敗俗傷化,必此人也?!扁滓砼c祜顧對王衍的批判,均是站在儒家立德立功立名的立場上,以“達(dá)則兼治天下”為標(biāo)準(zhǔn)來評判王衍的聲譽(yù)與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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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衍因通達(dá)所獲得的名聲,并沒有積極參與到對社會風(fēng)俗的規(guī)范,實現(xiàn)儒家士人常有的移風(fēng)易俗的抱負(fù)與理想。與儒家對進(jìn)入仕途的士大夫所賦予的德性與功業(yè)的背離,則成為“敗俗傷化”的首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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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石崇的“身名俱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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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于身名關(guān)系,儒家主張重視名,強(qiáng)調(diào)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是成名、揚(yáng)名的重要途徑。然而到了魏晉時期,由于社會變動,原有的價值體系的崩潰,導(dǎo)致了名教脫離了應(yīng)有之義。魏晉堪稱中國歷史上的“多事之秋”,生活于斯的士人常遭朝不保夕、身名俱裂的厄運(yùn),士林身心因此而備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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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機(jī)即哀歌“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長?慷慨惟平生,俯仰獨(dú)悲傷”,又慨嘆“天下騷然,民不堪命”。儒家名教受到巨大沖擊,人們對名的追求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故而在動亂時代保身顯得更為迫切,士人普遍追求去名存身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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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名士對于“名與身孰親”的思考,將名和一己之身心聯(lián)系起來,提出存身去名、越名任心、賤名貴生等諸多重要的見解。但魏晉士大夫并沒有完全脫離儒家思想的本質(zhì),他們追求的隱逸放達(dá)之名本質(zhì)也是對名不副實的儒家倫理的批判,而不是對儒家道德的完全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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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陶淵明追求的高潔姿態(tài)本即是對儒家道義本真的堅守,魏晉士人的儒家入世本質(zhì)就決定了魏晉名士不可真正放下或者遠(yuǎn)離名聲名位的追求。這可以從當(dāng)時名士間的人物品評中得知:“裴使君問:‘何平叔一代才名,其實何如?’”“郗超與傅瑗周旋,瑗見其二子并總發(fā)。超觀之良久,謂瑗曰:‘小者才名皆勝,然保卿家,終當(dāng)在兄?!?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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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一代才名”,還是“才名皆勝”,“名”成為魏晉名士品評中的一個關(guān)鍵字眼。魏晉名士雖然倡導(dǎo)賤物貴身,追求身心自由,但是他們從未放棄士大夫這一特殊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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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魏晉士大夫貴身保身、去名存身與追求功名的矛盾與沖突中,仍然有人努力實踐著儒家治世的思想,追求身名俱泰,努力在魏晉動蕩的時代保全自我,并有所作為。這部分魏晉名士一方面以名獲利,進(jìn)入國家士大夫行列,享受國家制度所賦予的特權(quán);另一方面,又崇尚老莊,推崇自然,反對以身殉物,實踐著“莊周為模則”“遁心遺名”的生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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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往往將身和名統(tǒng)一起來,倡導(dǎo)身名俱泰?!稌x書》石崇本傳記載:“嘗與王敦入太學(xué),見顏回、原憲之象,顧而嘆曰:‘若與之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卦唬骸恢嗳嗽坪?,子貢去卿差近?!缯唬骸慨?dāng)身名俱泰,何至甕牖哉!’其立意類此?!?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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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將身與名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身名俱泰”的提出正是他身處高位,對保身與存名皆自信得意之時。這首先是受到魏晉重身貴身思想影響而強(qiáng)調(diào)身,同時出于對儒家積極入世思想的實踐以及早年的政治成就,因而他提出身名俱泰強(qiáng)調(diào)保身存名的雙重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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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所追求的“名”顯然不是超逸放達(dá)之名?!笆缫怨Τ甲佑胁艢猓c楷志趣各異,不與之交。長水校尉孫季舒嘗與崇酣燕,慢傲過度,崇欲表免之??勚?,謂崇曰:‘足下飲人狂藥,責(zé)人正禮,不亦乖乎!’崇乃止。”石崇強(qiáng)調(diào)儒家禮儀,偏向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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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所追求的“名”就是中下層士族所孜孜追求的“功名”,也就是說,石崇具有的是傳統(tǒng)的儒家價值觀。《晉書·顏含傳》載孝子顏含“絕棄人事,躬親侍養(yǎng)父兄,十有三年”,石崇則“重含惇行贈以甘旨”,禮孝子、重惇行,見對儒家孝悌傳統(tǒng)之承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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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戚楊駿專權(quán),“公室怨望,天下憤然。駿暗于古義,動違舊典,自知素?zé)o美望,懼不能輯和遠(yuǎn)近,遂大開封賞,欲以悅眾,剛愎自用,不允眾心”。石崇有感朝政昏亂,奮起直諫,“與散騎郎蜀郡何攀共立議,奏請惠帝,制度名牒,皆悉具存。尚當(dāng)依準(zhǔn)舊事”。面對權(quán)傾一時的楊駿,石崇能抗諫直言,尤見濟(jì)世抱負(fù)與忠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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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追求身名俱泰,強(qiáng)調(diào)保身貴身與追求儒家名教功名并立,這需要在復(fù)雜的政治斗爭中保持長期的優(yōu)勢地位,其提出這一思想的時候也正好反映了其春風(fēng)得意的政治現(xiàn)狀?!稌x書·劉琨傳》載:“時征虜將軍石崇河南金谷澗中有別廬,冠絕時輩,引致賓客,日以賦詩。琨預(yù)其間,文詠頗為當(dāng)時所許?!?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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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金谷園詩序》云:“時征西大將軍、祭酒王詡當(dāng)還長安,余于眾賢,共送往澗中,故具列時人官號姓名年紀(jì),又寫詩署后。后之好事者,其覽之哉?!蔽霓o之中流露了石崇這一時期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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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石崇前期多為激進(jìn)昂揚(yáng)的箕山之作,其取材于《諸宮舊事》的《楚妃嘆》,即為一首詠歌賢妃樊姬進(jìn)忠言輔佐楚莊王成就霸業(yè)之事的篇什,從某種程度上說,石崇追求身名俱泰正好反映其仕途的通順。


        這一思想也得益于“金谷之會”中的生命體驗,“感生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人生期短,命運(yùn)無常,生命易逝,為了緩解死亡恐懼所帶來的焦慮不安,石崇等人追求“娛目歡心”,重視對當(dāng)下之身的重視與愛護(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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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名俱泰”思想并不是為了溝通天人,追求對天道的終極探求,而是著眼于生命實踐場域中身心當(dāng)下的及時享受。正如朱漢民所說:“晉人的名實包括道德、詩文、地位等精神享受在內(nèi)的名望。所以,士大夫所追求的‘身名俱泰’,其實也就是身與心的雙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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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為此,石崇將身名俱泰貫徹于他的生活理念之中,從他的詩歌中以可以得到很好的應(yīng)證。他在《楚妃嘆》序中寫道:“楚之賢妃,能立德著勛,垂名于后?!边@是他寫此詩的緣由,但是在詩歌結(jié)尾卻指出:“譬彼江海,百川咸歸。萬邦作歌,身沒名飛。”在《答策腆詩》亦明確指出:“贈爾話言,要在遺名。惟此,可以全生?!痹谑缈磥?,保身是享受名的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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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身名俱泰”沒有得士大夫的積極回應(yīng),主要?dú)v史時代困境決定這一思想實踐的困難。當(dāng)時不少士人輕視石崇其人格,依據(jù)《晉書·石崇傳》,以石崇“與潘岳諂事賈謐”對其進(jìn)行質(zhì)疑。然而石崇年輕時獲得功名是因為“伐吳有功”,加上自己的“好學(xué)不倦”,骨子里具有藐視權(quán)貴的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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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其兄石統(tǒng)得罪扶風(fēng)王司馬駿而無罪釋放的事情,石崇堅持不寫謝恩折而是上書一封義正詞嚴(yán)的表,深獲武帝賞識。可見石崇本身是具有較高的品德修養(yǎng)與人生追求。但是惠帝當(dāng)朝,石崇置個人安危不顧,上書惠帝,痛斥輔政權(quán)臣楊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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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崇的上書不僅沒有得到惠帝的認(rèn)可與采納,反而被貶黜出京城,幾經(jīng)陷害,差點(diǎn)喪失生命。這場因為正義所帶來的政治危機(jī)改變了石崇的人生軌跡與生命態(tài)度,做出了“諂事賈謐”的仕途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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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賈謐“二十四友”的石崇,“廣城君每出,崇降車路左,望塵而拜”,《晉書》稱其“卑佞如此”,同時,《晉書》列舉石崇與貴戚王愷、羊琇之徒的斗富比奢的事例,都是對石崇的批判與否定。


        其實,作為石崇的對手王愷,在比富的過程中竟然屢次獲得武帝的幫助,因此,我們就不能單純的將比富看做是個人物質(zhì)生活上的奢侈追求,更應(yīng)該看做是一種政治上的取悅。石崇后期政治的失意正是因為其對名教的追求而導(dǎo)致的,相較早期政治得意之時追求身名俱泰,此刻的石崇早已萌生了去名存身保全自己的隱逸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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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在晚期作品的《思?xì)w引》中,石崇就流露出了欣羨山林的逸隱之趣。《思?xì)w引》言:“余少有大志,夸邁流俗,弱冠登朝,志在不朽”,然而遭挫去官后,“晚節(jié)更樂放逸,篤好林獲,遂肥通于河陽別業(yè)?!鰟t以游目弋釣為事,入則有琴書之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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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觸犯權(quán)貴而連遭貶謫、免官后,石崇的思想也隨之悄然變化?!稌x書·石崇傳》提及石崇外放荊州刺史期間,“任俠無行檢,劫遠(yuǎn)使商客,致富不貲”。可知,遷謫貶黜、理想遭挫的人生經(jīng)歷確實促成了石崇思想向明哲保身的轉(zhuǎn)變。石崇為時代所困,由主張身名俱泰轉(zhuǎn)向了去名保身,回歸魏晉士人思想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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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魏晉士人對石崇的呼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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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名俱泰”雖然系石崇明確提出,但也是當(dāng)時眾多名士的人生理想。作為政治家和軍事統(tǒng)帥的王導(dǎo)、謝安,均為當(dāng)時風(fēng)流名士的領(lǐng)袖,他們既追求著身體的舒適與自由,又享受著社會賦予的名聲厚望,是身名俱泰觀念的踐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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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導(dǎo)輔政的三十余年間,無論榮辱升降,均以玄學(xué)淡然之心處之,王導(dǎo)既追求功業(yè)又不為名利所拘成為東晉士人人格理想的表率。東晉玄學(xué)名士孫綽在《丞相王導(dǎo)碑》中對王導(dǎo)的人生態(tài)度及境遇作了較為細(xì)致的記錄:“公雅好談詠,恂然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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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管綜時務(wù),一日萬機(jī),夷心以延白屋之士,虛己以招巖穴之俊,逍遙放意,不峻儀軌。公執(zhí)國之鈞,三十余載,時難世故,備經(jīng)之矣。夷險理亂,常保元吉,匪躬而身全,遺功而勛舉,非夫領(lǐng)鑒玄達(dá),百煉不渝,孰能莫忤于世而動與理會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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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經(jīng)世故的王導(dǎo),既有補(bǔ)救時艱的政治才能,同時也保持了超然名利之外的玄靈之心。盡管孫綽對王導(dǎo)人生態(tài)度的描述有過度美化傳主的可能,但是由此來推測王導(dǎo)主張“身名俱泰”的人生態(tài)度是較為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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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較王導(dǎo)稍后的謝安也是“身名俱泰”論的積極踐行者。謝安在年少時深受王導(dǎo)器重而“少有重名”,多次受到政府官員的推薦與拔用。從謝安四十一歲出任恒溫府司馬到東晉執(zhí)政宰相,真正踐履著士人“身名俱泰”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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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為晉室的鞏固與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xiàn),他力阻恒溫奪取晉室帝位,又大膽選拔賢才,從而贏得了淝水之戰(zhàn)的勝利。他倡導(dǎo)破舊迎新,減輕百姓負(fù)擔(dān),均為他帶來極大的聲望。因而《晉書》評價其“謝安以時望輔政,為群情所歸”。


        他主政期間,一直與孫綽、支遁、許詢保持密切交往,切磋佛學(xué)義理,進(jìn)行玄學(xué)論辯,探討著個人身心自由與生死解脫,延續(xù)著王導(dǎo)“恬暢樂道,未嘗以風(fēng)塵經(jīng)懷”的任性重情的生活方式。他“寓居會稽,與王羲之及高陽許詢、桑門支遁游處,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無處世意”,他“與孫綽等泛?!保胺徘榍疔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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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在給王坦之的信中說:“若絜軌跡、崇世教,非所擬議,亦非所屑。常謂君粗得鄙趣者,猶未悟之濠上邪?”當(dāng)然,王坦之對謝安追求濠上之樂難以理解,所以他給謝安的回信中指出:“具君雅旨,此是誠心而行,獨(dú)往之美,然恐非大雅中庸之謂……且天下之寶,故為天下所惜。天下之所非,何為不可以天下為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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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坦之推崇的是“天下之寶”應(yīng)該以“天下為心”,國家棟梁之臣應(yīng)該處處以國家重任為要,而要克制住濠上雅趣的內(nèi)心欲望。孫綽評價謝安曰:“足不越疆,談不離玄。心憑浮云,氣齊皓然。仰詠道誨,俯膺俗教?!贝颂幍摹耙谎鲆桓本褪鞘缢珜?dǎo)的“身名俱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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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王導(dǎo)、謝安等人所追求的“身名俱泰”中的名更多的具有儒家立功立德立名內(nèi)涵的名聲名位的話,那么阮籍、嵇康、陶淵明等人所踐履的身名俱泰的名更多的傾向于個人獨(dú)立人格魅力之名聲,也呈現(xiàn)了典型的矛盾心態(tài)。阮籍、嵇康、陶淵明的詩文中都有過對渴望建功立業(yè)的書寫,但是他們所面對的現(xiàn)實是不斷惡化的政治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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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陶淵明為例,他反對虛偽的名教與對世俗名利的追逐,但他也未能完全游離于名教之外,正如袁行霈所說:“陶淵明并沒有完全擺脫名教的束縛,立善求名對他還有誘惑的力量?!碧諟Y明的詩作如“生有高世名,既沒傳無窮”,正是這種心態(tài)的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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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淵明多次將身與名并列,如“去去百年外,身名同翳如”。這暗示著他對名的接受。明代何孟春注釋“身名同翳如”時曾指出:“百年后,身與名且不得存,況外物乎?”何氏在理解陶詩時,凸顯了陶淵明將身名與外物比照的思想觀念,領(lǐng)會了陶淵明身名俱泰的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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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陶淵明晚年也曾感嘆“雖留身后名,一生亦枯槁”。從陶淵明的人生經(jīng)歷來看,他主張以愛身惜身為本,追求生前生命的潤澤和適意,鄙棄名利的羈絆和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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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上觀之,陶淵明對“名”的態(tài)度看似是存在矛盾的,但從陶淵明對身名關(guān)系的思想理路上看,陶淵明所否定的“名”是以束縛身體損害生命為代價的虛偽名教之名,而對自然形成的隱逸放達(dá)之名,陶淵明也是表示認(rèn)可的。從某稱程度上看,陶淵明既然主張存身去名,就也是主張“身名俱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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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魏晉時期政治高壓中的種種阻礙,以及深藏在士人心底的經(jīng)世治國的理想因子,所以存身去名與身名俱泰一直糾結(jié)在士人的思想意識中。一方面,魏晉士人認(rèn)為身貴名賤,應(yīng)當(dāng)超然于政治上的寵辱得失;另一方面,魏晉士人對政治理想、人生哲學(xué)等問題又有天然的關(guān)切,他們重釋“名”的義蘊(yùn),對“名”也表示出了某種程度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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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陶淵明等魏晉士人的具體理論框架中,“身”與“名”不再是對立的兩個概念,而是被巧妙地融入到了他們的理想人格之中??梢哉f魏晉士人所反對的名是脫離本質(zhì)內(nèi)涵的名教,而追求的則是個體身心自由與名教本真的高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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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觀來說,這反映了作為士大夫的魏晉士人既沒有完全放棄對儒家入世精神的執(zhí)著追求,又意欲擺脫時代動蕩,名教衰敗帶來的集體不安,故而大多數(shù)士人都是徘徊于名教自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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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石崇則因為其早期的政治成功以及對儒家入世精神的追求而努力于名教的踐行,同時受到魏晉玄風(fēng)影響而貴身重身,體現(xiàn)出身名俱泰的雙重追求。但歷史證明,“身名俱泰”的人生追求在魏晉時期存在巨大的政治風(fēng)險,故而晚年其亦轉(zhuǎn)向去名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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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上所述,魏晉名士具有隱逸與出世的雙重人格特征,是儒家學(xué)說與道家學(xué)說的結(jié)合,體現(xiàn)了積極入世與追求個體超越的內(nèi)在矛盾。然而在魏晉的社會中,不同的士人體現(xiàn)的人生追求雖然相似,但存在個體的差異;也因為個人政治歷程地位的變化而呈現(xiàn)出個體人生態(tài)度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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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求主體的隱逸超脫是魏晉士人的整體特征,而身處廟堂的士人則身處富貴而多一份對名教的執(zhí)著,這在石崇、謝安等在朝為政時期的人生追求較為集中的體現(xiàn)。陳寅恪認(rèn)為:“號稱名士者其出口下筆無不涉及自然與名教二者同異之問題,其主張為同為異雖不一致,然未有設(shè)置此事不論者。蓋非討論及此,無以見其為名士也。”而魏晉名士關(guān)于名與身的討論與思考,歸根結(jié)底還是名教自然之辯的一種表達(d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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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王弼的“尚名好高,其身必疏”,到嵇康的“越名任心”,再到石崇的“身名俱泰”以及陶淵明等士人對“身名俱泰”論的回應(yīng)可知,“名與身孰親”的討論與“身名俱泰”論的提出,本身即是對名教自然矛盾的努力調(diào)和,既追求名教的規(guī)范與富貴,也努力實現(xiàn)個體的自由,實現(xiàn)名教自然的合二為一,這就是身名俱泰的本質(zhì)。石崇的“身名俱泰論”,為名教自然之辯的深入發(fā)展提供了理論與思想上準(zhǔn)備,是通過名教自然之辯達(dá)“成名教即自然”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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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篇幅原因,將注釋刪除,詳情請參閱《原道》期刊紙質(zh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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