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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周建剛】陶澍與湖湘學風

        欄目:演講訪談
        發(fā)布時間:2022-09-23 12:07:38
        標簽:湖湘學風、陶澍

        陶澍與湖湘學風

        作者:周建剛

        來源:“湖湘讀書”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二年歲次壬寅八月十八日己巳

                  耶穌2022年9月13日

         

         

         

        一、近代湖湘人才群體來自于鄉(xiāng)野民間

         

        我的題目叫“陶澍與湖湘學風”,這個題目對于我來說,還是有點困難,因為我對陶澍的研究不是很多,對湖湘學風稍微了解一些。剛才聽了志頻兄的演講,我覺得志頻兄是研究晚清史的專家,講得非常精彩。我就順著志頻兄剛才的演講講下去,志頻兄大部分觀點我都認同,但個別的地方我有一點不一樣。我同意徐老師關于陶澍培植出來一批體制外的民間獨立士人的湖湘人才群體,這個觀點我非常認同。

         

        我們老是講湖南的近代人才群體,在晚清的時候怎么會突然涌現(xiàn)出這來?我有一個疑問,這樣一批人才群體,怎么會突然涌現(xiàn)出來,原因是什么呢?湖南過去兩千多年的歷史沒有什么大放光彩的地方,到了晚清的時候,湖南省突然成了天下之重鎮(zhèn)。為什么呢?有人講是因為清代湖南科舉考試的成績好了,比如說陶澍就是安化的第一個進士,湖南的進士數(shù)量在清代中期以后逐漸多了,知識分子多了,人才就多了,人才群體也就出現(xiàn)了。為什么會進士數(shù)量多呢?是因為雍正年間兩湖分闈。原來湖南人鄉(xiāng)試,要渡過洞庭湖到武昌去考。在清代的時候,過洞庭湖非常困難,風浪很大,經常淹死人。那么去考的人少,當然考中的舉人也少,進士就更少了。兩湖分闈之后,湖南的讀書人可以在長沙鄉(xiāng)試,應試方便,那么一下子好像考中的人數(shù)就多了。這是不是原因呢?這肯定是一個因素。但是我在想,比如說我老家江蘇蘇州是歷代出進士最多的地方。整個清代,共有狀元114名,蘇州府出過26名狀元,占比23%左右。進士的數(shù)量就更多了。出進士的數(shù)量這么多,為什么江蘇沒有出現(xiàn)像湖南這樣的人才群體呢?當然優(yōu)秀學者還是有一批的,但沒有扭轉天下風氣、關系到天下之重的人才群體??梢娍婆e不是主要原因。

         

        它的主要原因在什么地方呢?我同意志頻兄講的,清代湖湘這批人才群體是從體制外面成長起來的。像左宗棠考中舉人,他一直沒有考中進士。湘軍中的大批將領,后來有的成長為督撫級別的人物,曾國荃、彭玉麟、羅澤南、劉蓉這些人,只是民間的普通讀書人,基本上沒有辦法通過科舉進入仕途。沒有太平天國之亂,這些人都只是鄉(xiāng)間的普通儒生。但正是這些人,組成了晚清的湖湘人才群體,擔負了國家重任。

         

        這說明什么問題呢?說明清代的湖南民間社會有活力。清代湖南是一個移民大省,江西等地的移民大量進入湖南,整個湖南人口幾乎完全改變了。移民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就要開辟出一片新的天地出來,篳路藍縷,艱難奮斗。這就是它的活力所在。在清代的時候,湖南民間社會是相當有生機,有活力的。

         

        陶澍生長的那個地方,就是印心石那個地方,文瀾塔下印心石非常著名。清代史專家蕭一山曾經講過一句對陶澍的評價,說的是“印心石屋,為中興人材之策源地”。中興人材,是指咸同年間平定太平天國以及全國戰(zhàn)亂的那批棟梁之材,主要是出身于湘軍集團的湖南人,曾左胡彭,他們與陶澍都有或多或少的關系,有的受過陶澍的培植。陶澍作為道光時期的湖南籍高官,對湖南人才的識別是很有眼光的,湘軍集團的重要領袖人物,就出自于陶澍培植起來的湖湘人才群體。當時我突然之間就有一個感覺了,就是說,印心石屋這個地方是湖南中興人才的發(fā)源地。而印心石屋是一個什么地方呢?我們湖南這樣一個鄉(xiāng)野民間的地方,安化縣的一個窮鄉(xiāng)僻壤。湖南的人才就是來自于這樣的鄉(xiāng)野田間。

         

        我有一個感想,任何時候,民間社會一定要有活力,如果說民間社會沒有活力了,那么人才的發(fā)源地就會被截斷。今天老是講寒門不能出貴子。寒門出貴子是什么意思?就是人才來自寒門,來自田野鄉(xiāng)間吧。他來自田野鄉(xiāng)間,他知道民間疾苦,他就是為了做事而來的。這個人一旦有了出路,有了理想,他不是為做官而來,而是為做事而來。今天我們在這里面紀念陶文毅公,陶澍是兩江總督、一品大員、朝廷重臣,如果我們因為這一點崇拜他的話,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清代的一品大員、總督巡撫有多少,我們今天記得誰呀?我們今天一個都不記得。我們紀念陶澍,湖南人永遠記得陶澍,記得曾、左、胡這批人,是因為他們的功業(yè),他們做的事情,為國家民族做的事情,而不是他們這樣一個官位。今天的湖南人對湖南的歷史、對湖南的先賢有了這樣一個認識,我覺得湖南人還會再一次成為了不起的湖南人。如果僅僅是放在一個官本位的社會當中,我們認為湖南近代出了好多大官,這是我們湖南的無上光榮,我一點也不會覺得今天的湖南人會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湖南人,但我在湖南生活了15年,我對湖南很有感情,我希望湖南人能夠再次成為了不起的湖南人。

         

         

         

        二、陶澍經世致用的思想是從史學中產生的

         

        回到我今天講的題目上——陶澍與湖湘學風。我們都知道,今天我們把陶澍歸納到經世派,前面其實還有一個定語,叫“嘉道經世派”,就是嘉慶到道光年間的經世派。我們要理解陶澍在嘉道經世派中的地位,我們就首先要了解整個的清代學術的發(fā)展,才能明白嘉道經世派的特殊意義。

         

        這要從明末清初講起。整個清代學風是非常特殊的,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叫反宋學,就是反對宋明理學。宋明理學發(fā)展到明朝末年,確實出現(xiàn)了很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呢?就是這批知識分子,他不能干事兒,用一句流行的話叫“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知識分子,像王陽明,講心性,講個人修養(yǎng),講致良知,講得天花亂墜。但是講完了這一套,如何應付國家和社會的危機,以及各種各樣的社會實際問題?朱熹、王陽明這些人,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智慧很高,本身還是很有才干的,像王陽明平定江西“寧王之亂”,有軍事能力,也有政治才干。但從理學整體來說,這種學問有弊端,它越來越“內向”,也越來越“玄妙”,陽明的后學,有人說像禪宗和尚,沉浸在宗教式的內心體驗中,不關注客觀世界和社會。清代的四庫館臣,對這一點批評的很厲害,認為陽明后學的禪宗化,是明朝亡國的原因。因為士大夫都學禪宗了,誰還來關心這個社會呢?

         

        知識分子在古代,是要放到社會上去擔當國家重任的,這是基本職能。但宋明知識分子能擔當社會重任嗎?他做不到。宋明理學家這批知識分子,注重道德,他有羞恥心,事情做不好的時候,他能夠臨危一死。明末清初就出現(xiàn)了很多理學家殉國的例子。

         

        清初學者就反思明朝滅亡的歷史經驗,反思出來的經驗教訓是什么呢?就是宋明理學沒有實用性。這就出現(xiàn)了清代初年的三大儒,顧炎武、黃宗羲,還有湖南的王夫之。三大儒的共同特點是,都對宋明理學有一個批判。但在三大儒當中,他們具體的學問路徑是不一樣的。顧炎武的學問路徑是經學,黃宗羲的學問路徑是崇尚史學的。黃宗羲的那個學派,有一個專門的名稱叫浙東學派,浙東學派是最注重史學的。講到史學,我們發(fā)現(xiàn),清代初年的學者出現(xiàn)了分歧,就是有一派人要走經學的道路,有一派人要走史學的道路。那么關鍵是,究竟是經學能經世致用,還是史學能經世致用呢?我認為經學是不能經世致用的。

         

        浙江學者章學誠,在《文史通義》里面有一篇文章叫《浙東學術》,講得非常清楚。浙東學術以史學經世,經世致用的是史學。陶澍的漕運改革、鹽政改革,軍事、行政,這些東西都要從歷史當中尋找經驗教訓,找到依據(jù)。陶澍、賀長齡他們?yōu)槭裁匆帯痘食浭牢木帯??他們已經想到了要漕糧海運,但是漕糧海運要找一個歷史依據(jù)。漕糧海運是從元朝的時候開始,就有這種創(chuàng)意,但是一直沒有大規(guī)模實行。所以在《皇朝經世文編》里面,梳理了很多文獻,就從元朝找到這樣一個歷史的依據(jù)和經驗教訓。陶澍他們搞的經世學派,像《皇朝經世文編》這種書,都是屬于史學類的書,它不是屬于經學類的書。

         

        陶澍他們的“嘉道經世派”,是史學經世派,不是龔自珍、康有為搞今文經學的“經學經世”。嘉慶道光時期,研究元史,研究蒙古、新疆的“西北史地”之學成為當時的流行學問。后來左宗棠特別重視軍事地理學,是從當時全國學問的大環(huán)境中熏陶出來的,不是他個人的特殊癖好。陶澍他們的“嘉道經世派”,是當時史學研究的風氣有關,當時有見識的知識分子,已經警惕到時局將有大的變化,注重從歷史中汲取經驗教訓。“嘉道經世派”以史學為底蘊,絕非以經學作為思想指導,這是我的一個觀點,和徐志頻老師講的不大一樣。

         

         

         

        三、陶澍與湖湘學風

         

        清代學風從一開始就有走經學和史學兩條道路,最后誰占了上風呢?經學派占了上風,顧炎武的經學派占了上風,史學派一直是被壓抑下去的。清代的史學不太發(fā)達,而經學非常發(fā)達。但是我們要注意,經學里面細分,還有兩個流派,一個叫古文經學,一個叫今文經學,這兩者是不一樣的。清代的經學發(fā)展到乾隆、嘉慶年間,主要發(fā)展的是古文經學。

         

        古文經學搞的是什么東西呢?如陸群先生最喜歡的訓詁學、文字學、語言學,在清代就從屬于古文經學,后來獨立出來成為專門學問,有人說是“附庸蔚為大國”。

         

        這是一種非常專門的學問。但是這套學問跟治國理政其實是沒有什么關系。清代人的學問做得非常非常好,我們今天讀的先秦古書,如果沒有清代這一批人的整理,大多數(shù)我們是讀不通的,古文經學派有這樣一個歷史貢獻。但古文經學實際上是對政治、對社會是非常冷漠的。冷漠的原因在什么呢?在于清代的文字獄。清代的文字獄太厲害了,知識分子不敢去講任何實際的、現(xiàn)實的問題,那么他只好鉆到古書堆里面去研究一些非常專門非常冷僻的學問,這就是古文經學。乾隆、嘉慶年間的古文經學就是這樣一種學問,又叫考據(jù)學,又叫漢學、樸學。

         

        到了陶澍這個時代,思想風氣發(fā)生了轉變,嘉道經世派出現(xiàn)了。嘉道經世派注重的是史學,代表人物是魏源,我們今天知道他的重要的著作是《海國圖志》。魏源的學問,清代人評述,他最重要的成就是《元史新編》這個著作。魏源這批人開始關心關心西北地區(qū)邊疆歷史和邊疆地理。左宗棠后來為什么能夠收復新疆?因為嘉道年間的知識分子對整個西北的歷史和地理早就有了深切的了解,而且他們知道這一塊地方是中國的核心利益的所在。最早倡議把新疆設立為行省的是誰呀?龔自珍的《西域設行省議》。后來新疆設為行省了,李鴻章說“古今雄偉非常之端,往往創(chuàng)于書生憂患之所得,龔氏自珍議西域置行省于道光朝,而卒大設施于今日?!奔蔚滥觊g的學風,其實是沿著另外一個方向在走,就是說經世致用要關心史學。

         

        嘉道經世派我們看到基本上是以湖南人為主,這個學派跟湖南有非常密切的關系。所以說以陶澍為代表的嘉道經世派是一批改革家。清代康乾盛世,好像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個時代。實際上如果今天我們仔細的再去讀歷史,再去核實一些數(shù)據(jù),可以發(fā)現(xiàn),這實際上是虛假的,非常虛假的。所謂的盛世,只是維持著一個大帝國的表面而已。到了嘉慶和道光年間,大清帝國實際上已經接近于崩潰的地步,道光年間太平天國就起來了。如果說清代作為一個傳統(tǒng)王朝,不跟西方接觸,不從西方引進什么洋槍洋炮這些技術去鎮(zhèn)壓太平天國,不向西方去借款,按照歷史規(guī)律,它就會滅亡。在太平天國這一階段了,按照王朝的興亡律,這個王朝就應該滅亡了。那么在這樣一個局面下,陶澍這一批改革家,他們提出了一個策略,就是逐步的改良。逐步改良的思想一直延續(xù)到曾國藩。就是一點一點的修補,一點一點的維護,不去做大的改變。如果去做一個大的改變就會非常危險。

         

        這時,出現(xiàn)了另外一批改革家,就是今文文經學派。古文經學派是不問政治的,但是今文經學派是要討論政治的。清代實際上從常州學派就開始講今文經學了。常州學派的劉逢祿,就是龔自珍的老師。今文經學派這一批人的代表人物誰呢?就是龔自珍和魏源。魏源在經學上講今文經學,在史學上則開啟西北史地的研究風氣。今文經學家講政治,也講改革,但是他們的改革跟嘉道經世派不一樣,它是一個什么改革呢?是一個徹底翻盤的改革,全盤改革。這一派人的思想,一直延續(xù)到康有為??涤袨槲煨缱兎ㄊ?,今文經學派徹底改革的設計才完全失敗。

         

        在嘉慶、道光年間危機重重的時候,我們面臨兩條道路可走,一條是以陶澍這一批嘉道經世派提出來的逐步改良的方案;另外一條就是今文經學派從龔自珍到康有為提出的全面徹底改革的方案。實際上我們中國最后選擇的是第二條道路,這條道路到了戊戌變法之后,沒有辦法再回頭了,變法不成功,下一步就是革命。我們要注意。這里面有個邏輯關系,就是講到辛亥革命,講到近代革命,都是從戊戌變法的失敗而來的,沒有戊戌變法的失敗,實際上后面的革命都不會發(fā)生,改良的道路還可以走。

         

        我老想起另一個湖南人,陳寅恪先生。陳先生家祖籍實際上是江西人,但出生在長沙,他自述“生于長沙通泰街周達武故宅”,也可以算是湖南人。周達武是湘軍的一個將領。

         

        他的祖父陳寶箴做過湖南巡撫。陳寅恪晚年追憶他的祖父陳寶箴在戊戌變法時的經歷,曾經講過,他說陳寶箴這個人跟康有為激進變革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陳寶箴設計、實施的湖南新政是一個逐步改良、逐步變革的道路。陳寅恪比較了解他祖父的思想,他認為,陳寶箴所主張的是“歷驗世務,借鏡西國以變神州舊法”,就是以歷史經驗結合西方的政治文化,變革“神州舊法”。這和康有為是截然不同的,倒是和陶澍、曾國藩等人的思想相通。所以我們看到陳寅恪老年時,自嘲自己“思想囿于咸豐同治之世,議論近乎曾湘鄉(xiāng)、張南皮之間”。曾湘鄉(xiāng),曾國藩;張南皮,張之洞。陳寅恪似乎是自嘲,實際說出了家族思想淵源所在。陳寶箴在戊戌變法期間主持的湖南新政,是沿著陶澍、曾國藩等人的改良道路在走,惜乎大環(huán)境不配合,終于一敗涂地。

         

        我們發(fā)現(xiàn)陳寅恪的祖父陳寶箴在選擇一條嘉道經世派所開啟出來的逐步改良、逐步變革的道路。但是戊戌變法失敗以后,改良的道路堵死,中國近代的道路就徹底給定下來了,就像一列列車一樣,不再回頭,走上了近代革命的道路。

         

        這是我從陶澍的思想學風以及中國整個近代歷史的演變所聯(lián)想到的。我的感想就是,以陶澍為代表的嘉道經世派這批人的思想確實非常寶貴。如果我們把歷史復盤,我們會發(fā)現(xiàn)這批人的思想資源可能對我們理解中國近代史有所幫助,乃至于對我們今天社會的發(fā)展也有一定的借鑒啟發(fā)作用。

         

         

         

        四、陶澍培植出來的曾左胡這樣一批拼命硬干的人就是中國文化精神力量之所在

         

        最后,我還想借這個題目再講一點個人感想。也是我昨天跟志頻兄在路上討論的時候,隨機想起來的問題。

         

        我們老是講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優(yōu)秀的文化,然后我們要傳承中國傳統(tǒng)文化。我想問大家的問題是,究竟什么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你想要傳承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定是你已經給中國傳統(tǒng)文化預設了一個優(yōu)秀的價值。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定是完全優(yōu)秀的嗎?我覺得也不一定,我們還是要有一個鑒別。并不是說我們會說漢語,能寫中文,就代表我們能理解中國文化。中國文化里面有一些核心價值,可能我們還是很模糊的。

         

        剛才徐老師講到優(yōu)秀的湖南人、了不起的湖南人,了不起在什么地方呢?湖南人有一個特點,就是要經世致用。所有的學問最后都歸結到一點上來,就是要經世致用。那么這個經世致用什么意思呢?是不是這就是一個文科跟理科的區(qū)別呢?就是說文科生是不能經世致用的,因為你讀的那些書都是虛無縹緲的,你讀兩首唐詩宋詞陶冶一下性情可以,但是有實用性嗎?沒有。那么理科生讀什么工程之類,他就能經世致用,至少能建幾座高樓嘛!所以說湖南人經世致用,就是具有理科生的這樣一個特質。是這樣簡單嗎?恕我不能茍同。

         

        如果湖南人天生有理科思維,那么湖南有過什么大科學家呢?除了袁隆平之外,我沒發(fā)現(xiàn)湖南人中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科學家。當然我孤陋寡聞,我這個話講出來,可能對諸位有點不敬。除了袁隆平之外,諸位能告訴我另一位湖南的了不起的大科學家嗎?可見湖湘文化經世致用的特質不在這個地方。

         

        那么,什么是湖南人講的經世致用?非常簡單。就是你的學問一定要發(fā)揮,要對這個社會上起作用,要對這個人群起作用,否則的話就是空談。經世之用追求的是要做事,不是為了做官。好比說,我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了,非常庸俗的人,從我庸俗的立場出發(fā),做官我能明白其中的好處,做事我反而不能理解。為什么要費心費力做事呢?這里面是源自于什么動力呢?這源自于儒家的一個根本的精神,叫“知其不可而為之”。

         

        儒家從先秦孔子開始就有一個社會責任感。有一個佛教經典故事,可以用來比喻這種精神。說有一座山失火了,一只小鳥就飛到一條河流里,用自己的羽毛沾濕一點水,然后回到山上,把水灑向山火。一遍一遍地來回飛,要把這個火滅掉。這時,山神出現(xiàn)了,說你這個鳥怎么這么愚笨呢?你這兩個翅膀能沾上多少水呢,怎么能夠撲滅漫天大火呢?小鳥回答,“嘗居是山,心不忍耳?!本褪钦f,我曾經借居在這座山上,對這座山有感情,看見這個火不滅,我心里是不忍的。這就是儒家的社會責任感,其實就是一點不忍之心。

         

        北京大學的楊立華教授講過一個很好的比喻,講儒家跟道家的區(qū)別,就是孟子跟莊子有什么區(qū)別呢?假如說,有一個地方失火了,這個時候孟子跟莊子手里都有一桶水。兩人就討論說:這一桶水要不要潑上去呢?莊子就說不要干了,這桶水潑上去無濟于事,你干這個事情干嘛,你不是傻嗎?這就是道家,站在旁邊看一看,觀察一下。孟子的態(tài)度是什么呢?我有一桶水無濟于事,我也要潑向這堆火,這叫“知其不可而為之”。為什么呢?這是一個深切的與族群同在的不忍之心,永遠不會泯滅,這就是孟子講的“四端”,“四端之心”是永不泯滅的。

         

        儒家實際上就是憑著這一點不忍之心,化為一個社會責任感,一直在中國社會延續(xù)了兩千多年。嘉道經世派背后就是這樣一個理想和追求。如果沒有這種理想和追求,陶澍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純粹的理工科學生,講水利、講漕運、講鹽政的技術官僚,這樣的人也很不錯,但比比皆是,有什么東西值得樹立為“嘉道經世派”大講特講呢?我們今天的理工科學生還少嗎?假如他沒有情懷,沒有受過好的人文教育,就是一個冷冰冰的人,社會疾苦與他何干?北大的錢理群教授所批評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其實就是這樣一幫人。而儒家不一樣,儒家有熱情,甚至在絕望中也懷抱熱情。嘉道經世派培養(yǎng)出來的這批湖南人,他有實際干事的能力,研究軍事、地理、農業(yè)、水利等實際的技術型學問,這樣也可以說他是理科生。但是我總覺得,前面還要再加一個定語,他是一個非常熱情的理科生,充滿熱情的理科生,不計成敗得失,不顧生死危難,他要去拯救蒼生。他不是一個冷冰冰的理科生,因為他是儒家,不是道家。如果我們理解了這一點,我們就多少有點理解一點湖南人的精神了。

         

        我雖然不是湖南人,但我生活在湖湘文化的氛圍當中。我對歷史上儒家的仁人志士是有感應的。我在上課的時候,跟我的學生們講,詩詞歌賦是中國文化,茶道花道、古箏古琴,優(yōu)雅的風花雪月,也算是中國文化。但我理解的中國文化是一種很硬性的、一種很剛強的精神,是什么呢?是文天祥,是林則徐,是譚嗣同,也包括陶澍,乃至于陶澍培植出來的曾左胡這樣一批拼命硬干的人,這就是中國文化的精神力量所在。也許我們中國文化還要加上一個包容開放的心態(tài)。在今天的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我們以百折不撓的精神,再加上一個包容開放的心態(tài),我們中國文化就一定能夠復興。如果把中國文化只理解成一種工具性的、一種休閑的享樂的文化,我覺得這個文化不復興也罷。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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