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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年間闕里孔廟大修始末——以孔府檔案為中心

作者：魯鳳

來源：孔子博物館

時間：孔子二五七三年歲次癸卯二月十四日壬戌

          耶穌2023年3月5日

闕里孔廟是中國古代最早的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祭祀孔子的廟宇。在2000多年的發(fā)展中，隨著孔子地位的抬高，其廟制由最初的孔氏家廟逐漸發(fā)展為全國性的廟宇，并最終演變?yōu)樽罡咭?guī)格的九進院落建筑群。為了保持廟貌的新穎、提升廟制的規(guī)格，歷朝歷代都會根據(jù)當時之需，對闕里孔廟進行擴建、修繕。歷史上，闕里孔廟曾進行50多次擴建、修繕，清雍正年間（1724—1730）的修繕是規(guī)模較大的一次。此次修繕歷時長、工程巨、耗資大，奠定了闕里孔廟的現(xiàn)在格局。本文以《孔府檔案》為中心，結(jié)合其他文獻資料，對雍正年間的闕里孔廟大修進行系統(tǒng)梳理，以再現(xiàn)當時的修廟過程。

一、孔廟大火與費用籌集

雍正二年（1724）六月，孔廟遭遇雷火。據(jù)衍圣公孔傳鐸奏報，初九日申時，疾風驟雨，雷電交作，大成殿脊東螭吻間遭遇雷火，并不斷蔓延，沿燒寢殿、兩廡、大成門、東西御碑二亭、啟圣王殿、金絲堂等處。次日丑時，大火得以撲滅。二十三日，雍正帝接到奏報，“悚懼不寧，引過自責”，諭內(nèi)閣：

“朕臨御以來，恩極尊崇之典，用申仰止之忱。今闕里圣廟被災(zāi)，豈朕尊師重道之誠有未至歟？朕在諒闇之中，現(xiàn)在減膳撤樂，惟謹擬親詣國學文廟，虔申祭奠，宣讀告文，以展朕局蹐不安之意。先期齋戒二日，于二十七日不設(shè)鹵簿，朕隨身素服前往，諸王大臣官員陪祀者，亦皆常服從事。仍遣官馳赴闕里告祭，以慰神靈?！盵1]

七月初九日，禮部左侍郎王景曾在筆帖式李文英陪同下，奉旨從京城出發(fā)，前往闕里告祭。十二日，在孔廟舉行了隆重的告祭儀式，祭品有牛一、羊一、豕一、登一（太羹）、左簠二（黍稷）、簋二（稻梁）、左铏一（和羹）、右铏一（和羹）、左籩十、右豆十、爵三、燭二。祭文曰：

“先師孔子道高千古，業(yè)著六經(jīng)。集圣學之大成，樹人倫之標準。朕紹承丕緒，仰止師范。溯譜系以追封，入成均而釋奠。不謂杏壇之地，忽生回祿之災(zāi)。雖像位幸存，而棟楹俱燼。具聞奏報，寔切兢惶，豈成毀有時竟莫爭于定數(shù)？恐尊崇未至，衹難釋于中懷。即遣所司，協(xié)同大吏，飭工材而備豫，占時日以經(jīng)營。將式煥夫?qū)m墻，期重新于丹雘。辟雍伊邇，已親詣以昭虔。闕里云遙，用專官而展祭。慰安靈爽，瞻望格歆。謹告?！盵2]

二十三日，雍正帝遣刑部侍郎馬臘至闕里，會同山東巡撫陳世倌、布政使博爾多等對修繕工程作速預(yù)估造冊，共估銀194877.581兩。八月二十四日，少詹事錢以塏以孔廟修建工程重大、費用浩繁，上奏朝廷，懇乞讓“在京大學士以下，外省督撫以下等官各自捐資，隨其力之豐歉以為捐之多寡，齊集交部，送東省共襄盛典”[3]。雍正帝對錢以塏所奏捐資修建孔廟之事并未同意，諭曰：“覽錢以塏所奏，內(nèi)外大小臣工，幼業(yè)詩書，仰承圣澤，各宜捐資修建等語，雖為當理，今有旨，已令動支錢糧，不必再令臣工捐資。”[4]

對于捐資修建孔廟一事，山東巡撫陳世倌也進行了積極的響應(yīng)。十一月初十日奏：“臣等與司道及州縣各官叨予宮墻，愿公捐俸銀四萬兩，稍助一椽一瓦之資。此系特修盛事，并非別項公捐，且俱發(fā)自中（忠）誠，亦無勒派。”[5]二十三日，雍正帝諭內(nèi)閣：“前錢以塏奏請，令各省捐銀修闕里孔廟，朕未允行，即降旨，動正項錢糧修理，人人共知。今允禩等竟違旨，將陳世倌等所捐之處議準，此特允禩存心陰險，欲陷朕以受捐之名也，捐銀之處不準行?！盵6]七年十一月，孔傳鐸亦奏請捐修二座御碑亭，均未準行。

二、動土興工與工程告竣

雍正三年（1725）八月十二日，孔廟開土興工。當日，衍圣公孔傳鐸率領(lǐng)子弟、宗族、四氏子孫暨屬員人等隨班行禮，告祭啟土?？讖R修繕是由朝廷發(fā)帑興建，所用材料也多由官員從外地采辦，為保證物料安全，對存放場所也有嚴格的要求，比如磚瓦灰木等物，堆積在矍相圃、神廚、西齋宿所及圣跡殿后等寬敞場所，由官員專人看守。四年十月十七日，署理山東巡撫塞楞額為拉運大木事咨文孔府，稱兗州府知府吳守稟運送大木由兗州至孔廟，催車運送照料給銀，但“牛車系民間所用，不能多得，且相近曲阜之處，俱系公府莊地，若不咨明公府，則各莊有車之家不依傳喚，何能集事”[7]。萊青道亦稱，從魯橋至張揚為水運，自張揚至孔廟為陸運，因張揚前途無水，只能由府河運至兗州，再由陸路運至孔廟，但兗州到孔廟，“里數(shù)既遠，腳費浩繁，勢必多顧牛車”。為此，塞楞額飭令孔府，“各莊有車之家俱到兗州府拉運大木到廟，一體給發(fā)車價，并將車夫頭姓名開明咨覆，庶眾手易成，而不致曠日遲久矣?！盵8]

雍正帝對孔廟修繕工程十分關(guān)心，包括工料、琉璃瓦顏色、圣像樣式等，常親自過問。開工后，諭馬臘：“你會同巡撫陳世倌、布政司博爾多，你們?nèi)斯嫴牧瞎ぃ诘胤焦賰?nèi)揀選賢能之員，交給堅固蓋造。你于七月十一日起身，照你所奏，將刑部侍郎覺羅圖帶去，你們巡查行走，應(yīng)馳驛前去?！盵9]六年三月二十七日，又諭戶部：“文廟工程關(guān)系重大，著山東巡撫塞楞額督催辦理，務(wù)期工程堅固，尅期告竣，不得惜費省工，耽誤延時。報竣之后，朕尚欲親謁展禮，或遣王大臣前往恭代，并查勘工程?！盵10]七年二月二十八日，諭內(nèi)閣：“闕里文廟正在修建，朕意正殿正門應(yīng)用黃琉璃瓦，兩廡則用綠琉璃瓦，而黃瓦鑲砌屋脊，不知從前圣殿用何色磚瓦，現(xiàn)今所備磚瓦是何顏色，可詢問留保，并將文廟式樣繪圖送至。供奉圣像，或就舊像裝塑，或是新像，其原像可是冕服，亦著詢問。若是新塑，當選內(nèi)府匠人到東用脫胎之法敬謹敬塑，或東省有精良工匠?！盵11]三月二十九日，還親頒“欽差關(guān)防，雍字五百九十三號”，以便于文移往來。

雍正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午刻，曲阜現(xiàn)“慶云”現(xiàn)象。據(jù)留保、岳浚等奏，“正當孔廟上梁之前二日，慶云見于曲阜縣，環(huán)捧日輪，歷午未申三時之久。仰惟皇上尊禮先師孔子，典文周備，又特頒發(fā)帑金，興建闕里文廟。凡殿門廊廡，悉仿帝王宮殿之制，易蓋琉璃黃瓦，是以天心昭格，顯示嘉祥。于孔廟告成之日，慶云呈見，實從古未有之上瑞?！盵12]八年九月十六日，工程告竣。為光巨典，遣皇五子弘晝與淳郡王弘暻前往告祭。十一月十九日未時，二人自京師啟程。為不驚擾沿途的官員和百姓，雍正帝專門發(fā)布了上諭，張貼于沿途各地，以讓各省官員、民人知悉。

一是皇五子等官員經(jīng)過的地方，車馬、口糧、食物、芻牧等一切應(yīng)用，從遣官錢糧內(nèi)備辦，地方官員有“借名科派累及民間者”或隨從人員有借端騷擾地方者，均從重治罪；二是皇五子等官員住宿之處，準許居民等攜物售賣，并照市價給與；三是沿途文武官員，其衙門在二十里內(nèi)的，準許迎送。二十里之外的，不得擅離職守；四是河東總督相隔路遠，不必前來請安。鄰省的督撫、提鎮(zhèn)等，亦不必來；五是皇子經(jīng)過的地方，大小官員不允許饋送禮物，食物亦嚴行禁止。同時，雍正帝還派遣滿漢御史各一人，隨往稽查，“儻有不遵諭旨，或隨從人員生事滋擾，或地方官員苛派累民者，著該御史即行稽參?！盵13]

十二月初九、初十日，承祭官和陪祀人員先齋戒二日。十一日辰時，弘晝具蟒袍補服，由大成門左門入，至盥洗處盥手后，在贊引官引導下，前往大成殿承祭；大臣、侍衛(wèi)官員、地方官員及衍圣公并五氏官員，俱穿蟒袍補服陪祀行禮。祭文曰：

達天盡性，樹萬世之師模。重道尊經(jīng)，煥千秋之廟貌。肅將嘉祀，用告成功。仰惟先師孔子，得圣之時，由天所縱。纂修刪定，啟宇宙之文明。祖述憲章，綜帝王之統(tǒng)緒。升堂入室，弘施樂育之恩。學禮頌詩，永作義方之榘……[14]

孔廟工竣后，留保上書朝廷，稱闕里文廟蒙皇上發(fā)帑興工，漸次告竣，請求依康熙三十二年修文廟之例，自動工至工竣，將皇上頒發(fā)的一應(yīng)諭旨典制、御書匾額、一切錢糧等，令孔傳鐸敬輯成書，以昭盛典?？上У氖?，《闕里盛典》因孔傳鐸、雍正帝相繼去世，只編成書稿，未能刊刻。

三、修繕各處建筑及費用

雍正帝對孔廟修繕的重視，遠邁前古。此次孔廟修繕，不僅動帑興修且修繕的范圍覆蓋了孔廟所有建筑。據(jù)《續(xù)修文廟各項工料數(shù)目清冊》統(tǒng)計，估銀17.9萬余兩，各處工料銀如下：

一是被大火燒毀的建筑先期興建，包括大成殿、大成門、金聲門、玉振門、兩廡、寢殿、啟圣殿、金絲堂及御碑亭。大成殿一座，九間，工料銀銀55063.8289兩；大成門一座，通工料銀10033.3382兩；金聲門、玉振門二座，各三間，工料銀3805.7169兩；東西兩廡連轉(zhuǎn)角共八十八間，工料銀31276.56兩；東西兩邊的側(cè)門，各三間，工料銀2576.9727兩；寢殿一座，七間，工料銀27630.1004兩；啟圣殿一座，五間，工料銀銀9523.4323兩；御碑樓二座，工料銀銀5150.1482兩；金絲堂一座，五間，工料銀4526.9194兩。以上九工通共實估銀149587.773兩。

二是缺略未備、應(yīng)行增建的建筑、朽壞坍塌及應(yīng)修整添換等建筑。欞星門所用木料、鐵料、石料、磚料、雜料、工匠等工料銀399.18兩；德侔天地、道冠古今牌樓二座，各三間，用工料銀307.594兩；大門一座，五間，用木料、鐵料、石料、灰斤、磚瓦、六樣綠色琉璃瓦料、五樣綠色琉璃脊料等工料銀929.376兩；二門一座，五間，需工料銀888.87兩；大中門和參同門，各五間，分別需要工料銀707.197兩和1042.97兩；奎文閣一座，七間，需工料銀3795.948兩；杏壇一座，工料銀1176.95兩；圣跡殿一座，五間，工料銀260.712；快睹門、仰高門二座，各三間，工料銀341.46兩；毓粹門、觀德門二座，各三間，工料銀389.415兩；奎文閣東西二掖門，各三間，工料銀250.439兩；碑亭二座，工料銀879.986兩；御碑亭五座，工料銀980.876兩；詩禮堂一座，五間，工料銀421.415兩；崇圣祠一座，五間，工料銀169.844兩；啟圣王寢殿一座，三間，工料銀195.12兩；禮器庫一座，九間，工料銀46.333兩；樂器庫一座（新建），九間，工料銀556.153兩；值房五間，工料銀382.833兩；燕申門、啟圣門二座，各三間，工料銀358.322兩；角樓四座，各四間，工料銀582.15兩；后土祠一座，三間，工料銀75.432兩；神庖、神廚正房二座，各五間，工料銀186.779兩；神庖、神廚兩邊廂房，各五間，工料銀265.686兩；二門至后殿前后左右共角門十座，工料銀1540.43兩；金聲玉振石坊，工料銀17930.145兩。以上通共續(xù)估各工料銀29712.372兩。據(jù)完工上報工料總數(shù)統(tǒng)計，實際用銀15.76萬余兩，比預(yù)估節(jié)省2萬余兩。

三是詳定孔廟門匾。御書“大成殿”“大成門”匾額，由養(yǎng)心殿造辦。大成殿匾高一丈六尺，寬九尺；大成門匾高一丈三尺，寬一丈；增設(shè)大成殿門外對聯(lián)“德冠生民溯地闢天開咸尊首出，道隆群圣統(tǒng)金聲玉振共仰大成”一副，高九尺四寸，寬一尺六寸；大成門對聯(lián)“先覺先知為萬古倫常立極，至誠至圣與兩間功化同流”一副，高一丈四尺，寬一尺八寸；改宣圣坊為“至圣廟坊”，參同門為“同文門”，燕申門為“承圣門”；欽定孔廟大門為“圣時門”，二門為“弘道門”；御書“生民未有”匾額懸掛大成殿外門枋，將原康熙御書“萬世師表”匾額移安殿內(nèi)。

四是琉璃瓦仿皇宮之制?？滴跞荒曛匦蘅讖R，將大成殿、大成門屋頂改用黃琉璃瓦，由戶部負責，京廠制造。兩廡、寢殿用綠琉璃瓦，黃瓦鑲砌屋脊。

五是重塑孔廟圣賢塑像。對大成殿內(nèi)的至圣孔子、四配、十一哲（注：乾隆三年增有若為十二哲）及啟圣王等17位圣像塑像進行重塑，塑工由內(nèi)府選派，共4名。孔子圣像因大火被毀，據(jù)尼山文廟和濟南府孔子塑像摩擬雕塑，于八年八月十九日開光，二十七日安位；其余塑像于九月完工。

四、增修孔廟祭器、禮器

此次孔廟大修，除應(yīng)修、應(yīng)建、應(yīng)整建筑外，對大成殿、寢殿、啟圣殿、兩廡內(nèi)的祭器陳設(shè)也進行了增修。御賜的祭器、禮器于雍正十年（1732）三月，由禮部侍讀學士吳拜、廣儲司司庫李之綱赍送，五月二十四日陳設(shè)廟庭。

欽頒孔廟供器：琺瑯香爐一座，鵝黃色地，細繪五彩琪花，高一尺四寸八分，口徑一尺一寸四分，耳高二寸六分，腹部徑一尺四寸；琺瑯花瓶一對，瓶高一尺四寸八分，口徑七寸五分，龍頭四寸六分，底徑八寸五分，腹徑六寸六分，嵌金粧花；琺瑯松竹梅一對，銀琺瑯花一百八十朵，琺瑯竹葉六十片，銅胎琺瑯梅花一百二十朵，高一尺八寸，徑圓九寸；琺瑯蠟臺一對，高二尺一寸五分，接油徑四寸，蠟盤徑一尺零四分，蠟臺底足徑九寸，鍍金五彩粧花；琺瑯香盒一件，徑六寸，高三寸，上銜金鑲玉，頂高一寸三分；紅漆香幾五件，徑圓一尺五寸，四件徑圓一尺四寸，高二尺七寸。

欽頒孔廟禮器：玉圭一，長二尺五分，寬二寸一分；曲柄傘一，置大成殿外兩楹間；至圣先圣正位，簠二、簋二、爵三、籩十、豆十、登一、铏二、篚一；東西配位，簠十一、簋十一、爵十一、籩四十四、豆四十四、篚二。

大成殿修飾陳設(shè)祭器等件有：帳幔九掛（鉤須帳桿全）、銅花瓶一對、銅高照一對、銅燭臺十六對、小銅燭臺一對、大香鼎一座（香案全）、銅香爐十七座、著尊并勺三件、壺尊并勺二件、洗尊并勺三件、彝一件、斚一件、奠池一件、毛血碟七件、供爵并坫十一枝、福爵一枝、盥盆三件、燔爐一件、火燈四對、尊案一張、供桌五張、香幾七張、香盒七個、彝幾斚幾二張、連三俎案一張、單俎案十二張、讀祝案一張、福胙案一張、酒尊案六張、祝版架一件、胙盤一件、饌盤牲盤十八件、高照二十對、三層腳撘三個、平面腳撘六個、三級腳撘八個、斜腳撘八個、傘石座一件、鎖一付。

寢殿內(nèi)修飾后的祭器：爵三支、帶須鉤帳幔一副、坫三件、大燭臺一對、銅爐二座、铏一件、酒罇并勺一件、水罇并勺一件、簠二件、簋二件、豆八件、毛血碟一件、盥盆一件、帛篚一件、籩八件、饌盤一件、香盒二件、俎案二張、罇案二張、盆架一件、高照四對。

東西兩廡修飾后的祭器：簠五十六件、簋五十六件、帶蓋籩二百二十四件、帶蓋豆二百二十四件、爵一百四十一支、酒罇并勺六件、水罇并勺六件、毛血碟六件、盥盆并架六件、胙盤一百二十三件、饌盤六件、牲盤十二張、酒罇案六張、水罇案六張、香幾六張、香盒六件、帛盒六件、香爐六十二座、燭臺一百一十二枚、高照六對、帳幔五十六掛（鉤須全）。

五、嚴查辦事不力官員

此次孔廟修繕歷時時間長，耗費人力、物力、財力較大，既有辦事不力的官員，也有擾亂工程、仗勢凌人的商人與惡霸。對于這些擾亂或阻礙修繕工程之人，各級均嚴查究辦。二年十一月十五日，針對刑部右侍郎馬臘等人徇私枉法一事，諭曰：

先因大將軍年羹堯奏馬臘好，朕用為侍郎。自作侍郎之后，凡事依隨阿爾松、阿馬爾、齊哈，竟似使用之人，一般前郎中關(guān)保之事，伊自行承認，阿爾松、阿馬爾、齊哈甚是感激，見于顏色后，差往料估孔廟工程。伊竟帶領(lǐng)司官、筆帖式、家人等，在衍圣公家居住，所估料工程又多浮冒。今罪人李六雖非伊自行釋放，亦系所知之事。伊既走別路，斷不可留為侍郎。著將伊侍郎革，退授為三等侍衛(wèi)，跟隨怡親王。伊子長庚，著革去進士，亦給與怡親王，在哈哈珠子處行走。[15]

三年二月，商人齊其家申文孔府，稱其負責孔廟琉璃官瓦，二月初在東鄉(xiāng)瓦窯頭采地建窯，并已開始燒辦。開工后，曲阜縣學張教官之子會同本地土豪八人，“手持硃票，稱承差奉公大老爺臺諭，封山不許家等使土燒辦，擾亂欽工”[16]，致使工程進展緩慢。孔傳鐸隨即劄付曲阜縣，要求迅速嚴提究辦。三月初九日，擾亂孔廟欽工的相關(guān)人員被曲阜縣從公審判。

五年二月，接任巡撫塞楞額委萊州府知府王垣查勘采買木植，發(fā)現(xiàn)采木官鈕國璽于雍正三年正月領(lǐng)帑赴楚辦木，四年秋冬始擬報木植，“多不如式且大料全缺”。后經(jīng)兩司會審，鈕國璽虧空銀兩一萬七千三百八十六兩七錢一分二厘。四月，雍正帝對涉事人員進行了嚴懲，諭曰：

陳世倌濫用劣員鈕國璽，以致侵蝕錢糧，而采買木植不堪應(yīng)用，貽誤之罪，寔不可逭。鈕國璽依議，應(yīng)斬監(jiān)候，秋后處決。鈕國璽侵蝕銀兩，勒限嚴追。如力不能完，俱著落陳世倌名下賠補還項。[17]

七年二月，針對闕里孔廟修建工程緩慢，河南山東總督田文鏡奏：“闕里文廟興工已經(jīng)四載有余，計其錢糧則有十余萬之外，考其工程則在二三分之間，論其采辦則備一缺十，實無應(yīng)手之物件。觀其匠作，則此來彼去，亦無鳩集之技能。種種草率遲延之處，難以枚舉。”[18]雍正帝隨即諭內(nèi)閣：

雍正三年六月，即飭令原任巡撫陳世倌領(lǐng)帑興工遴員修造，拳拳委托，至再至三。嗣于塞楞額接任之時，又復(fù)諄諄之訓諭，且批示之曰，此千萬世之大典，況爾由科目出身，霑沐圣人詩書之澤更為深厚，益當竭力辦理，以盡報本之誠。豈料陳世倌委用不得其人，既已耽誤于先，而塞楞額又復(fù)因循怠玩，以致工程遲滯，久未告成，朕心甚為痛恨。[19]

此后，孔廟工程由留保、岳浚專管督催，同時著陳世倌赴闕里盡心辦理，“以贖前愆”。而承修遲誤的知府金以成、知州高令樹、知縣馬兆英等13人，俱著離任。同時告誡所有官員，“嗣后，倘再玩工冒帑之員，著該撫、欽差即行題參，從重治罪”。

雍正年間的闕里孔廟修繕，從燒毀到重立，歷時五年一個月，工程之大，速度之快，堪稱奇跡。而奇跡的背后，既有官員的督率、工匠的敬業(yè)，更有朝廷鼎力的支持，尤其是雍正帝從工程預(yù)估、款項撥付、工料備辦、工程監(jiān)修、文移往來等，瑣細不失慷慨，保證了工程的質(zhì)量和速度。經(jīng)此修繕，闕里孔廟巍煥崇閎，燦然一新。

參考文獻：
 
[1]《孔府檔案》卷5108-1，第71-72頁。
[2]同[1]，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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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4]，第22頁。
[7]《孔府檔案》卷498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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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4]，第22頁。
[10]《清雍正朝實錄》卷三十七，雍正三年六月。
[11]《孔府檔案》卷4985-20。
[12]《清雍正朝實錄》卷八十九，雍正七年十二月。
[13]《清雍正朝實錄》卷一百，雍正八年十一月戊辰。
[14]楊朝明主編：《曲阜儒家碑刻文獻輯錄》，第4輯，齊魯書社，2018年，第330-331頁。
[15]《孔府檔案》卷4985-8。
[16]《孔府檔案》卷4985-9。
[17]《孔府檔案》卷8108-1，第90頁。
[18]《孔府檔案》卷4985-19。
[19]同[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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