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純齋主人】《春秋》三傳通讀入門之莊公二十一年
《春秋》三傳通讀入門之莊公二十一年
作者：三純齋主人
來源：“三純齋”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五年歲次甲辰七月初二日辛丑
耶穌2024年8月5日
[春秋]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冬，十有二月，葬鄭厲公。
魯莊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73年。
這一年《春秋》所有記錄《公羊傳》都未關(guān)注，《左傳》的記錄依然還是圍繞王室的事件展開，所以還是后面放到一起說。
春季無大事，《春秋》以“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一筆帶過。夏季，《春秋》唯一記錄是“夏，五月，辛酉，鄭伯突卒?！币淮鷹n雄鄭厲公去世。但《榖梁傳》未關(guān)注此紀(jì)錄。
秋季，《春秋》唯一記錄是“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蔽慕ナ??！稑b梁傳》對這條記錄簡單解讀說：
婦人弗目也。
婦人去世了，《春秋》記錄的時候不會寫得非常詳細。
這里的“婦人弗目也”，對照一下《春秋》對于魯國歷代國君去世的記錄就能看出來，男女之間去世記錄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作為男性的國君，其去世記錄里會詳細說清楚他去世的年月日以及去世地點，而女性的夫人，其去世記錄正常只有年月日，不記錄去世的地點。
從《春秋》相關(guān)記載推測，文姜此時最多也就五十多歲不到六十，她這一生也可說是頗具傳奇色彩。
冬天，《春秋》唯一的記錄是安葬鄭厲公，“冬，十有二月，葬鄭厲公?！比绻凑斩Y制，鄭厲公葬得晚了。
再來看《左傳》關(guān)于這一年的所有記錄：
二十一年春，胥命于弭（mǐ）。夏，同伐王城。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王子頹及五大夫。鄭伯享王于闕西辟，樂備。王與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東。原伯曰：“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蔽逶拢崊柟?。
王巡虢守。虢公為王宮于玤（bàng），王與之酒泉。鄭伯之享王也，王以后之鞶鑒予之。虢公請器，王予之爵。鄭伯由是始惡于王。冬，王歸自虢。
第一段講述鄭厲公和虢叔擁立周惠王成功復(fù)位以及鄭厲公之死。弭，就是今天的河南新密市。聯(lián)系《左傳》去年的記錄，可以推測出來這里胥命而未注明的兩位人物就是鄭厲公和虢叔。這次胥命顯然就擁立周惠王復(fù)位一事達成了一致。王城，即都城洛陽。圉門，是王城的南門。闕，是王宮前的大柱子。西辟，即西邊的房屋。略，是經(jīng)略、管理的意思，“武公之略”指原來鄭武公時代管轄的土地。原伯，杜預(yù)認(rèn)為即此前《左傳》提到過為周惠王迎親的原莊公。尤，本意是罪過、過錯，有個成“以儆效尤”取得就是這個意思。這段意思說，魯莊公二十一年春季，鄭厲公和虢叔在弭達成一致。夏天，鄭厲公和虢叔一起攻打王城，鄭厲公陪同周惠王自南門而入，虢叔帥軍隊自北門攻入，殺掉了王子頹及此前作亂的五大夫。鄭厲公在宮闕西邊的房子里設(shè)享禮招待周惠王，演奏全套樂曲。周惠王賜給鄭厲公自虎牢以東所有鄭武公原來管轄的土地。原伯說：“鄭伯不學(xué)好的學(xué)壞的，他遲早也會遭殃?！蔽逶?，鄭厲公去世。
原伯顯然是因為鄭厲公做出了不合身份的事情原伯才有此一說——問題就出在“樂備”二字上，這兩個字與此前提到王子頹的“遍舞”是一個概念。按照當(dāng)時的禮制，諸侯招待天子是不能奏這全套樂舞的，鄭厲公有僭越之舉，才引發(fā)了原伯這番議論。但原伯的預(yù)言應(yīng)驗得太快了，鄭厲公死得也確實突然。
鄭厲公去世后，即位的是他的兒子，后世稱鄭文公，不過鄭文公的名三傳說法不一，《左傳》和《榖梁傳》引述《春秋》記錄時說是“捷”，《公羊傳》則是“接”。
第二段講述周惠王如何引發(fā)鄭國人的不滿。巡守，就是我們今天說的視察工作。玤，杜預(yù)注釋說是“虢地”，在今天的河南省澠池縣。酒泉，不是我們今天熟悉的甘肅酒泉，杜預(yù)注釋說是“周邑”，應(yīng)該是河南某地，但具體是今天的哪里不確定。這段記錄里出現(xiàn)了兩位鄭伯，從時間順序看，前者是鄭厲公，后者是在鄭厲公去世、周惠王賞賜虢公之后出現(xiàn)的，則只能是鄭厲公的繼承者鄭文公。這段意思說，周惠王到虢公的地盤去巡守。虢公為周惠王在玤地建造了行宮，周惠王賜給虢公酒泉。當(dāng)初鄭厲公以享禮招待周惠王，周惠王賜給了他王后的鞶鑒。虢公招待周惠王，也請求周惠王賞賜器物，周惠王就賜給了他酒爵。鄭文公因此對周惠王心生怨氣。冬季，周惠王從虢國回到了王城。
之所以鄭文公對周惠王心生怨氣，應(yīng)該是認(rèn)為周惠王賜給虢公的禮物檔次更高，這也意味著周惠王似乎內(nèi)心深處并不尊重對扶助其復(fù)位起到主要作用的鄭厲公——當(dāng)然，也許周惠王其實就是有意的，因為東周以來王室和鄭國的關(guān)系一直很微妙，一方面要依靠鄭國，另一方面又忌憚眼皮底下的鄭國做大影響王室地位。所以這次賞賜，可能也有敲打鄭國的意味，畢竟鄭厲公招待周惠王時禮儀上已經(jīng)僭越，如果再不敲打警告一下，還不知道這位仗著自己的功勞會做出什么更出格的舉動，不過好在鄭厲公還沒有來得及更加飛揚跋扈就突然去世了，估計聽到他去世的消息，周惠王也會長出一口氣。
周惠王復(fù)位成功之后，在賞賜擁護他的力量上，得罪了本來擁立他的一支重要力量鄭國；同時在史書上也未看到對于當(dāng)初帶頭作亂的衛(wèi)惠公，給出了什么懲罰——這也充分說明王室此時已經(jīng)無力討賊了。好的管理手段是要恩威并施，王室的這種窘境，雖然有歷史的無奈，但其結(jié)果就是越來越多的諸侯不會把王室放在眼里。周惠王如果有魄力，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聯(lián)絡(luò)諸侯攻打衛(wèi)國，并且完全可以滅了衛(wèi)國拿來封賞有功的諸侯，且殺掉衛(wèi)惠公以儆效尤，重塑王室權(quán)威?？上В瑲v史沒有這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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