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悼念龐樸先生
作者:常強
來源:儒家大風
時間:甲午年十一月廿一
西歷2015年1月11日
作者按:著名歷史學家、文化史家、哲學史家、山東大學終身教授、《儒風大家》學術顧問龐樸先生,1月9日晚20:49分于濟南齊魯醫(yī)院逝世,享年88歲。前年《儒風大家》編輯部同事曾去齊魯醫(yī)院探望龐先生,那時先生臥病在床,言語不便,但我們臨別時,他依然吃力地伸出手,向我們道別?,F(xiàn)謹以此文悼念龐樸先生。
龐樸:扎根民族文化沃土的一代宿儒
在我國當代人文社科領域,龐樸堪為極具影響的一位大家。今天,戴在龐樸頭上的光環(huán),每一頂都極具分量,如中國社科院首批榮譽學部委員、“孔子文化獎”獲得者、山東大學首批終身教授等等。作為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研究志趣的資深學者,龐樸在諸多文化領域都頗有獨特建樹,他對中國文化有著深入且廣泛的思考,一直堅定地走在推動中國文化傳播和普及的大道上。在與人交往上,如知名學者湯一介所說,龐樸“跟各方面的人都能和諧相處,絕不會盛氣凌人”,他總能在點滴之間展現(xiàn)出一幅謙和君子的形象,極具大家氣度和風范。
“一分為三”的文化密碼
按照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觀點,事物都是一分為二的,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個方面。在辯證法的體系中,“二分法”哲學為人所廣泛接受。在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道德經(jīng)》中,到處都表達著對立統(tǒng)一的哲學思想。龐樸立足古典哲學研究,結合中西文化特色及人生閱歷,在當代哲學界率先提出了新的方法論——“一分為三”。
“一分為三”是今天廣受學界關注的哲學課題,但凡對當代學人有幾分了解,便不會不知龐樸的這一思想創(chuàng)建。在龐樸看來,“任何事情都可以分成兩個方面,這不假,但事情到這里還沒有完,分成對立的‘兩’還是一個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只有把它變成‘三’以后才是最穩(wěn)定的。這跟幾何學上說三角形是最穩(wěn)定的圖形是一個道理?!?/p>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以孔孟之道為正統(tǒng),中庸之道深入人心。在上世紀60、70年代的那場大動亂時期,龐樸與其他人一樣,滿腦子都被斗爭哲學灌輸。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是“以階級斗爭為綱”,自然地,在政治掛帥的當時,大家對你死我活、敵我矛盾、水火不容等對立思想具有切身的體會和感受。對立、斗爭、二分法,這些思想在實踐中起著主導性作用。
龐樸認為,光講斗爭是不夠的,“一分為二”不夠完全,“一分為三”才符合實際。龐樸認為,和諧社會的理論,同樣來自中國古代的中庸觀念,“和”就是“和而不同”,就是中庸哲學。他說,建設和諧社會、和諧社區(qū),就是“執(zhí)兩用中”。這個“執(zhí)兩用中”恰恰就是儒家經(jīng)典思想之一。
一開始,“文革”剛剛結束,龐樸曾擔心明確提出“一分為三”,會給人以對抗毛澤東思想的感覺,因為毛澤東思想的重要內(nèi)容就是對“兩點論”的繼承與發(fā)展。所以,1980年他在論述這一思想時,文章的題目叫《“中庸”平議》,在內(nèi)容上,只談儒家中庸,而不涉及現(xiàn)實。一直到上世紀90年代,他才明確提出自己的“三分法”理論。
龐樸以“一分為三”為中國文化的密碼,以此來研討中國文化問題,取得了豐碩的理論成果。
“不正統(tǒng)”的儒學專家
龐樸是一位以研究儒家思想而著名的學人,“一分為三”思想就是他由“中庸”而闡發(fā)的。他還是“文革”后,第一位為孔子正名平反的學者。
著名學者、中國社科院研究員余敦康回憶,在上世紀70年代末,國門打開,外國人來觀光,提出要到曲阜“三孔”看一看??墒牵芭峙住边\動早已把孔子批倒了。這個時候,需要官方牽頭,重新給孔子一個客觀的評價。時任副總理李先念就找到了《歷史研究》,李先念讓該雜志發(fā)表一篇文章。這個任務后來就落在了龐樸的身上。
當時,龐樸就去找余敦康、孔繁等同仁商量,因為在“文革”,給孔子正名是要掉腦袋的?!捌呦氚讼?,孔子政治家別說了,哲學家也別說了,教育家總可以說吧。偉大的教育家,第一個把官學變成私學,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人。這么一寫,然后就在《歷史研究》發(fā)表?!庇喽乜翟诮邮懿稍L時說。
對于自己的儒學研究,龐樸總覺得“有點不那么正統(tǒng)”。一般而言,多數(shù)學者研究儒學,都從哲學或倫理、政治的角度入手,而很少有人從方法論的角度去做,龐樸就屬于后者。他坦言,自己有個習慣,喜歡從方法論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拔以诮佑|中國哲學以前學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我學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時候,也是從方法論的角度切入,所以我?guī)е@個觀念來研究儒學?!饼嫎阏f。
學術研究本來就是需要興趣愛好的支撐,興趣愛好不僅體現(xiàn)在研究領域上,更體現(xiàn)在研究方法上。從方法論的角度入手,盡管顯得非主流,龐樸卻依舊取得了重要的學術成果。不得不說,這種獨特的研究方式是一種學術的創(chuàng)新。
引領出土文獻研究
在對出土簡帛的整理和解讀方面,龐樸也做出了突出貢獻。
1973年長沙馬王堆漢墓發(fā)掘后,龐樸指認出了其中屬于思孟五行學說的篇章,證明子思、孟子的五行說為“仁、義、禮、智、圣”,揭開了千古之謎,得到學界的廣泛認可。1993年《郭店楚墓竹簡》出版后,龐樸又對荊門郭店竹簡進行認真細致的研究,歸納出儒家三重道德論、從心旁字看思孟學派心性說、“仁”范疇的演化等一系列關于儒家思想的精辟論述。
龐樸將出土文獻與“一分為三”說相結合,歸納出了完整的儒家道德學說體系。他認為,儒家三重道德分別是:人倫道德(六德)、社會道德(四行)、天地道德(五行),并指出,人倫道德乃人作為家庭成員所應有,社會道德乃人作為社會成員所應有,天地道德乃人作為天地之子所應有。
為促進我國出土簡帛的研究和發(fā)展,在龐樸的倡議下,國際簡帛研究中心和簡帛研究網(wǎng)站得以創(chuàng)辦,海內(nèi)外簡帛學研究者自此有了交流學術思想和溝通研究心得的權威平臺。
發(fā)現(xiàn)“火歷”
龐樸是個愛思考的人,不論身處何地,不論境況如何。他的一項重要的學術成果——發(fā)現(xiàn)“火歷”,就是在“文革”那段受打壓的日子中受到啟發(fā)而形成完整理論的。
“文革”期間,龐樸在山東大學遭到批斗,最后被發(fā)配到了曲阜。他的讀書權利被剝奪,書都被貼上封條。在曲阜,他發(fā)現(xiàn)夜晚的星星竟然比濟南的多,于是,“地上沒有書可念,我就念這個天書”,好在地上有階級斗爭,而天上沒有。從此他一有時間,就坐在椅子上仰望星空,兩年過后,他已經(jīng)把各個星座搞明白了。
“文革”后期,龐樸又可以繼續(xù)讀書了。一次,他在讀《左傳》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個地方把四月說成了正月。這令龐樸感到很奇怪。憑借著自己多年積累的學術敏感和問題意識,他決定搞清楚這個問題。他根據(jù)自己在曲阜時所儲備的天文學知識,加之自己的深入研究,最后確定,《左傳》那個地方所謂的四月是正月,不是我們現(xiàn)在實行的陽歷和陰歷中的正月,而是用另外一顆恒星來紀時的,由于兩種歷法的坐標、參照物的不同,所以得出的結論也是不同的。
龐樸介紹說:“太陽當然是一個參照物,但是那時太陽并不重要,因為太陽只能通過升起落下告訴我們一天而已。月亮可以告訴我們一個月,月亮的圓缺能做到這一點。但是誰能告訴我們一年呢?太陽和月亮顯然都不行,最后大多數(shù)民族都找到了一個東西——遙遠的恒星,這顆恒星可以告訴我們一年。當它傍晚在東方地平線出現(xiàn)的時候,這是一年的開始,十二個月后當它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其間相隔正好就是一年。”
由此他提出,在遠古時代,當陽歷和陰歷還沒有使用之前,我們祖先就開始使用歷法,這個歷法就叫“火歷”?!盎饸v”以大火星作為授時的參考星座,只是后來被其他歷法所取代,只在文化典籍上留下了零星記載。
直到今天,還有很多現(xiàn)象都是“火歷”遺留下來的。如“二龍戲珠”,這是中國人常??梢砸姷降奈幕瘓D案。大家都知道珠子是水里面的東西,而二龍所戲之珠子則是一個大火球。之所以有這種怪現(xiàn)象,就是因為之前“火歷”的存在。別的理論很難解釋通,而一旦引入“火歷”理論,這個現(xiàn)象也就不足為奇了。
原來,在天文歷法上,除了陰歷和陽歷,竟然還有一個更為古老的“火歷”。很有意思,或許,這也“暗合”了龐樸的“一分為三”理論。
“神交”方以智
翻看權威的龐樸個人簡歷,有一個頭銜——方以智研究專家。若非專治中國文化史,或許對方以智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其實方以智乃我國明末清初的一位百科全書式的大學者,在諸多領域都有廣泛建樹。通過了解方以智,我們也可大體看出龐樸的治學領域與風格,與方氏有幾分相似。二位學人神交久矣。
方以智是個地道的“富二代”和“官二代”,父祖都為明末高官,在學術上也頗有成就。作為衰世官宦,方以智父祖難有大的作為,但他們的開明思想和包容心態(tài),在治學上給方以智以熏陶與影響。
方以智曾中進士,在明末朝廷及南明小朝廷任職,但國破家亡使得他的身份一落千丈,他始終不愿向朱明王朝的掘墓者低頭,被友人比作文天祥。后來他削發(fā)為僧,但始終不忘復興故土之志,并在文化領域深耕細刨,終于碩果累累。
對于政壇上的失意者而言,學術不失為建立事功的一片樂土。
方以智盡管在政治上難以施展抱負,但學術給了他自由施展的廣闊天地,他“博涉多通,自天文、輿地、禮樂、律數(shù)、聲音、文字、書畫、醫(yī)藥、技勇之屬,皆能考其源流,析其旨趣”。方以智一生著述很多,共有一百多種。其中最為流行的是《通雅》和《物理小識》,前者是一部綜合性的名詞匯編書,后者是一部科學筆記。他的后期代表作是《藥地炮莊》和《東西均》,二者均為哲學著作,在書中提出了一些重要的哲學命題。
方以智立足中國傳統(tǒng)文化,并結合由西方傳教士所引入的西方自然科學知識,將二者融會貫通,形成了自己的理論風格。他從研究對象入手,把一切學問劃分為三大門類,分別為“質(zhì)測”(自然科學)、“宰理”(社會科學)和“道幾”(哲學)。立足本土又放眼世界,這與龐樸的治學立場完全一致。而對學問的分類,大概恰恰是龐樸“一分為三”思想的最早啟示。
方以智在《東西均》中概括了事物的矛盾運動,體現(xiàn)出了辯證法和唯物主義的觀點。龐樸注釋了這部重要的哲學著作,從而更加引起人們對方以智哲學思想的重視,也為學術界的方以智研究提供了更有利的條件。龐樸稱方以智是“黑格爾的先行者”,認為《東西均》中所闡發(fā)的思想,正好是160多年以后黑格爾三位一體的辯證法。
在天文學方面,方以智結合中國傳統(tǒng)的天文學和當時傳教士傳入的西方天文學,討論了地心學說、九重天說、黃赤道、歲差、星宿、日月食、歷法等天文學問題,還提出了金星、水星繞太陽運行的正確猜測。而龐樸同樣為一位天文史學家,他的“火歷”學說與方氏的天文學理論交相輝映,方氏理論無疑是建構龐樸思想理論框架的一塊重要基石。
“憂樂圓融”是中國的人文精神
除微觀的學術研究,龐樸還從宏觀上保持著對中華文化核心精神、個性特色以及發(fā)展走向的高度關切。在上世紀90年代,他提出,中國的人文精神是“憂樂圓融”,對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進行了深入的理論性闡述。
宋代大儒范仲淹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之說,“憂樂”觀念成為中國有識之士的最基本文化品質(zhì)和道德風貌?!皥A融”與中庸之道異曲同工,是“一分為三”哲學智慧的形象化表達?!皯n樂圓融”既是中國傳統(tǒng)士人的個性標簽,也是龐樸這位卓越學人的典型特征。龐樸不是那種“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管他春夏與秋冬”式的學者,他始終對中國文化的時代性問題保持關注。
針對中國的文化特質(zhì)和人文精神,“憂樂圓融”是針對“憂患意識”和“樂感文化”而提出來的?!皯n患意識”說是徐復觀在上世紀60年代提出來的,牟宗三對此予以支持。徐復觀在其著作《中國人性論史》中認為,中國的人文精神躁動于殷周時期,基本動力便是“憂患意識”?!皹犯形幕闭f是李澤厚于上世紀80年代提出來的。在一次題為《中國的智慧》的演講中,李澤厚認為中國文化具有一種“實用理性”的傾向,這種傾向引導人們對世界和人生持以肯定和執(zhí)著的態(tài)度。
對于以上兩種觀點,龐樸認為都是以儒家思想為母體,都強調(diào)了中國文化的非宗教性,但它們也都有不足之處。在龐樸看來,道家具有明顯的反憂患意識,“憂患意識”說難以將整個中國文化包羅其中;“樂感文化”說的目的是與西方文化中的“罪感文化”相抗衡,具有明顯的對立色彩。基于以上考慮,龐樸將中國的人文精神,概括為“憂樂圓融”四個大字。
“所謂‘憂’,展現(xiàn)為如臨如履、奮發(fā)圖強、致君堯舜、取義成仁等等之類的積極用世態(tài)度;而所謂‘樂’,則包含有啜菽飲水、白首松云、虛與委蛇、遂性率真等等之類的逍遙自得情懷?!饼嫎阏f。
“憂樂圓融”說其實就是龐樸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兩大主流——儒家與道家的宏闊分析并抽繹而出的理論總結。因為,“西漢以來,儒道兩家思想輪番地、混合地、諧和地在中國文化中起著主導作用,后來更融化了外來的佛學于一爐,成就了中國文化的新的統(tǒng)一體”?!斑@兩種精神的理想地結合,便構成了中國人的理想的人格”,它們的結合,“恰好表明了中國文化同時兼?zhèn)溥@兩種精神,即由儒家思想流傳下來的憂患精神和由道家思想流傳下來的怡樂精神?!毖灾忚?,令人信服。
保住中國本土文化
早在1964年,針對文化遺產(chǎn),他就提出過批判、繼承、創(chuàng)新三原則。在上世紀80年代的“文化熱”大潮中,他又明確提出文化遺產(chǎn)的評價標準,并主張開展文化史的研究。
對于文化的含義,龐樸認為文化“可以包括人的一切生活方式和為滿足這些方式所創(chuàng)造的事事物物,以及基于這些方式所形成的的心理和行為”,他還把文化分成物的部分、心物結合的部分和心的部分。換句話說,在龐樸看來,文化具有三個層面:物質(zhì)層、制度層、精神層。
鴉片戰(zhàn)爭以后,中國進入近代史階段。中國在西方列強和本國封建統(tǒng)治者的雙重壓迫剝削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為抵御外侮,實現(xiàn)民族獨立和富強,中國不斷向西方學習。正如龐樸所論,近代中國向西方學習,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分別為:器物技術學習階段,以洋務運動為代表;各種制度學習階段,以戊戌變法和辛亥革命為代表;思想文化學習階段,以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為代表。
龐樸認為,中國近代史的文化歷程,其實就是文化三個層面的逐步展開過程,中國文化的出路就在于把握好文化的民族性與時代性。在這里,龐樸又把民族性與時代性界定為文化的兩大屬性。
龐樸說,文化的兩個屬性具有主次之分,“我把民族性放在前邊,文化首先是民族的,其次才是時代的。這是我提得比較明確的。”他還說:“文化是民族的根,文化的最基本屬性是它的民族性;如果文化沒有民族性,或者說一個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化,這個民族最后就會蒸發(fā)掉?!彼詽M族為例,認為滿族占領中原,當時對這個民族來說是個好事,但結果也是個壞事。“歷史是很奇怪的,開了個大玩笑,滿族統(tǒng)治了全國,最后滿族自己沒有了。為什么?因為他的文化和他的民族分離了,滿族文化失去了他的民族性,他這個民族不需要這種文化了,最后這個民族就沒有凝聚力了。”言之鑿鑿,令人深思。
在全球化步伐不斷加快的新時代,龐樸對本土文化的生存和發(fā)展問題也有著深入的思考。在他看來,經(jīng)濟全球化與科技全球化是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誰要是去抗拒經(jīng)濟上的全球化和科技上的全球化,那就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現(xiàn)在能夠做的或需要做的實際上就是文化的全球化問題,一定要看準在文化和全球化的關系上面,我們應該怎么做?!?/p>
龐樸認為全球化的概念,我們中國自古就有,只是表達不同。全球化,用我們的傳統(tǒng)語言表示,就是“平天下”或“世界大同”、“協(xié)和萬邦”。他強調(diào),這些概念都是倡導和平、和諧與友善的,這些概念“與我們善良學者所擔心、霸道帝國所向往的什么先發(fā)制人的蕩平,是有天淵之別的”。所以,對于全球化本身,龐樸并不陌生,自然也不會排斥。
面對新形勢新變化,龐樸開始思考中國傳統(tǒng)文化如何與現(xiàn)代化這一不可逆轉(zhuǎn)的潮流相融合,進而保證我們的本土文化可以保留自己的個性和生命力?!拔幕蚧且环N趨勢,是一種強勢文化要吞并弱勢文化的過程。這時候,弱勢的文化,弱勢的群體,弱勢的民族,如果不能保住自己的文化,不能保住本土文化的話,那么你這個民族慢慢就會消亡,慢慢就會被吞掉了。如果做得好,既保留了本民族的文化,又吸收了全球化的優(yōu)良東西,這樣就成功了?!饼嫎闳缡钦f。
龐樸曾說:“文化就是人化?!币粋€民族如果失去自己的文化,也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基因。所以他在不同場合多次為保住我們的民族文化吶喊,并把自己界定為“文化保守主義者”。對于“保守”,他解釋道:“保住我們的文化,守住我們的傳統(tǒng),我是這樣的保守。你可千萬不能丟掉自己的文化,丟掉了整個民族就沒有了?!?/p>
譽滿學林
龐樸主要在山東大學和中國社科院工作。除了教學與學術研究,他還在國內(nèi)頂尖學術期刊擔任要職,如《文史哲》、《歷史研究》、《中國社會科學》等。他曾擔任《歷史研究》雜志主編。《歷史研究》創(chuàng)刊于1954年,是新中國成立后出版最早的一本綜合性史學期刊,在全國歷史類學術期刊排名中,一直居于首位。
耄耋之年的龐樸,譽滿學林,受到學界的廣泛好評和普遍尊重。2006年8月,中國社科院公布了首批47人學部委員和95名榮譽學部委員。學部委員是中國社科院的最高學術職務,地位堪比理工科的院士。龐樸便位列首批榮譽學部委員之中。
2010年,山東大學設立“終身教授”一職,龐樸以其崇高的學術地位和豐碩的學術成果,而榮獲山東大學首批終身教授。
龐樸一生獲獎無數(shù),但最令他感到自豪和珍惜的,當屬“孔子文化獎”。2010年9月,在山東曲阜召開的第三屆世界儒學大會上,龐樸獲得第二屆“孔子文化獎”個人獎。世界儒學大會是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山東省政府聯(lián)合主辦,中國藝術研究院、山東省文化廳、中國孔子基金會、國際儒聯(lián)、濟寧市政府、孔子研究院共同承辦的國際性儒學盛會?!翱鬃游幕劇狈謾C構獎與個人獎。該獎由文化部與山東省政府共同發(fā)起,為儒學研究的最高學術獎項、文化部最高獎項之一。
龐樸被“孔子文化獎”推選委員會評價為:能夠用本民族的思想研究本民族文化的學者。龐樸獲得此獎,可謂名副其實,眾望所歸。對于這個國際性獎項,龐樸說,這既是他的個人榮耀,更是“對長期從事中國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研究的人的一種巨大激勵”。在偉人孔子的故里獲得此獎,怎能不令這位杰出學人發(fā)出“此地此刻此獎,令我終生難忘”之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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