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焱著《幾與時——論王船山對傳統(tǒng)道學范式的反思與轉(zhuǎn)化》出版暨目錄、序言
【基本信息】
書名:幾與時-論王船山對傳統(tǒng)道學范式的反思與轉(zhuǎn)化
著者:陳焱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6-08-01
ISBN:9787208139633
版次:1
裝幀:平裝
原價:58元
【編輯推薦】
這本書介紹了王夫之思想的易學基礎(chǔ)和新方法論,以“幾與時”來詮釋船山哲學的合法性。作者分別闡述了王夫之的宇宙論及其對太和本體、陰陽二氣、“天地之數(shù)”、《太極圖》、《河圖》等的新詮釋;論證了王夫之的道德哲學與新世界觀,涉及其道德哲學的宇宙論基礎(chǔ)、以“四書學”批判為核心的道德哲學和研幾方法、“排佛老”的思想與趨時方法等;敘述了王夫之“趨時研幾”的落實與依歸,其中對孔子確立的“趨時”境界與“研幾”依據(jù),以及王夫之的圣人觀等作了研究與探索,揭示了船山哲學的核心。
【內(nèi)容提要】
“幾”與“時”皆是先秦哲學文獻中便有的概念,但其后卻很少有人對這兩個概念中所蘊含思想資源進行充分挖掘,而王船山是個例外。他認為:自橫渠以來,佛老之學對宋明道學的影響與滲透日深,并使得后世道學家們自覺不自覺地使用佛老的“有無”思想范式來進行思考,而這一點道學中的佛老之流弊應(yīng)該在思想與意識形態(tài)上對甲申之變的悲劇負責。因此,上承橫渠,船山力圖在思想上排除佛老的影響并重建道學精神,而對“幾”與“時”這兩個概念的重構(gòu)與提撕正是其所提出的道學新范式之關(guān)鍵所在。
【作者簡介】
陳焱,男,漢族。1984年生。復旦大學哲學博士,現(xiàn)為上海健康醫(yī)學院思想政治理論教學部講師。主要研究方向:宋明理學、中西哲學比較。
【目錄】
序 (陳衛(wèi)平)
導論 研幾復見天地心——船山思想的易學基礎(chǔ)與新方法論
一、中國哲學傳統(tǒng)中的“幾”
(一)《系辭》與《五行》中的“幾”
(二)宋明道學傳統(tǒng)中的“幾”
二、“幾”之時位與時勢——船山易學的思想立足點
(一)《乾》之九三:進退之幾
(二)《復》之初九:天人之幾
(三)船山易學中的卦爻之時與位
(四)卦爻之“幾”與時勢之“時”
三、小結(jié):以“幾與時”來詮釋船山哲學的合法性
第一章 因氣幾而時成——船山的宇宙論
一、船山的宇宙模型在本體論上的基本結(jié)構(gòu)與特征
(一)船山的太和本體與作為氣之量度的虛空
(二)陰陽二氣之實及其綱媼之動幾
(三)船山宇宙論對《太極圖》的新詮釋
二、船山的生成性宇宙觀
(一)船山對《河圖》與“天地之數(shù)”的新詮釋
(二)造作文明的功能性圣人
三、小結(jié):船山的一元宇宙
第二章 研幾內(nèi)圣與趨時外王——船山的道德哲學與新世界觀
一、船山道德哲學的宇宙論基礎(chǔ)
(一)圣人之均數(shù)所確立的道德目的與意義
(二)道德與人文的自然發(fā)生學起源
二、以“四書學”批判為核心的道德哲學與研幾方法
(一)船山對道學人性論的批判
(二)船山道德哲學中的“惡”與“不思
(三)對船山“性日受”之“性”的進一步討論
(四)工夫論在船山道德哲學中的基本結(jié)構(gòu)
(五)工夫論在船山道德哲學中的非普遍性特征
三、“排佛老”的思想立場與趨時方法
(一)趨時方法與外王工夫
(二)圣人之趨時與異端之執(zhí)
(三)趨時方法背后的歷史哲學思想與新世界觀
四、小結(jié):船山道德哲學的歷史轉(zhuǎn)向及其思想中的精英主義取向
第三章 夫子時中人不知——船山之“趨時研幾”的落實與依歸
一、孔子之“仕、止、久、速”與“趨時研幾”
(一)船山對“圣之時者”的詮釋
(二)“趨時研幾”與船山的《論語》文本詮釋范例
(三)“趨時研幾”與船山的《論語》文本詮釋范例二
二、孔子確立的“研幾”依據(jù)與“趨時”境界
(一)孔子與“研幾”的具體依據(jù)
(二)孔子與“趨時”之終極境界
三、小結(jié):船山的圣人觀及其矛盾
結(jié)語 “幾與時”所揭示的船山哲學的內(nèi)在問題
一、從有無之別到顯隱之幾——船山“排佛老”的實質(zhì)
二、“啟蒙”之商榷——小議船山之學在中國思想史上的定位與歸屬
三、破與立的矛盾——作為道學家之船山的多重思想面貌
參考文獻
后記
【序言】
陳焱的博士論文《幾與時——論王船山對傳統(tǒng)道學范式的反思與轉(zhuǎn)化》被收入了上海市社會科學博士文庫,現(xiàn)在正式出版了。陳焱的本科和碩士都是在上海師范大學讀的,那時我也在該校工作,給他授過課。在課堂內(nèi)外的交談中,感到陳焱學習勤勉,喜歡思考問題,有自己的見解。他志向高遠,向往到名校跟隨名師深造。經(jīng)過努力奮斗,終于如愿以償,考入復旦大學師從楊澤波教授攻讀博士學位。三年后,讀到陳焱的博士學位論文,覺得他這三年來的進步很大,在學術(shù)研究上可以說是步入門檻了。這部著作無疑表明了這一點。陳焱的志于學,不只是表現(xiàn)在對名校名師的渴求,更表現(xiàn)在博士論文的選題上不畏艱難。王夫之是中國古代最的哲學家之一,研究他的學術(shù)成果已經(jīng)非常多,而且他的著作數(shù)量巨大,文字表達比較晦澀,因此,要以王夫之作為博士論文的研究課題,難度是不小的。陳焱迎難而上,而且收獲了很好的成果。
我每年都會評閱一些中國哲學史的博士論文,這些論文大概可以分為三種類型:一是著重梳理某種哲學思潮嬗變的歷史軌跡,一是著重分析某個哲學問題的理論內(nèi)涵,一是考察某個哲學家的思想意義。陳焱的論文顯然是最后一類的個案式的研究。我以為這一個案研究是比較成功的,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方面:
首先,抓住研究對象的思想宗旨。黃宗羲的《明儒學案》說:“大凡學有宗旨,是其人之得力處,亦是學者之入門處?!毖芯恳粋€人的思想,如果不能抓住其思想的“宗旨”即要領(lǐng)之所在,那么對其研究是無法“入門”的。黃宗羲在《明儒學案》里善于用簡練的語言概括一個學者、學派的“宗旨”,陳焱的王夫之研究也嘗試著這樣來做。他以“時”與“幾”為王夫之哲學的核心范疇,認為這兩個概念對于王夫之來說,猶如“天理”之于二程,“良知”之于陽明一般,圍繞著王夫之何以將“時”與“幾”作為核心范疇、怎樣運用這兩個范疇來闡述自己的觀點,清除宋明理學中的佛老影響而展開論證,由此得出結(jié)論:王夫之哲學的本質(zhì)是對宋明理學范式的反思和轉(zhuǎn)化。這個觀點也許大家不一定都同意,但是以“時”與“幾”作為王夫之哲學的“得力處”和“入門處”,不能不說是陳焱研究中的新見解。
其次,把握研究對象的歷史背景。孟子早就說過“知人論世”。對于哲學家的個案研究,如果僅僅對其思想的概念、命題進行理論分析,而不是把這樣的分析置于哲學家所處的歷史時代之中,那么就無法真正揭示出這個哲學家的鮮活的理論軌跡。這對于中國古代哲學家的研究尤其是如此,因為中國古代哲學家們,盡管處在不同的歷史時代,但他們所用的概念、命題往往源自先秦。同樣的概念、命題在不同歷史時代的哲學家那里,常常具有新的理論意義。陳焱的研究比較充分地把握了這一點?!皶r”與“幾”從先秦典籍《周易》開始,就成為中國古代哲學的兩個重要范疇,陳焱的研究指出,正是反思“神州陸沉”的甲申之變的歷史背景,使得王夫之著眼于借重“時”與“幾”來進行理論建構(gòu)。這里的歷史背景包括對于宋明理學浸染佛老的反思、晚明儒學世俗化和宗教化的傾向、西方傳教士帶來的西學影響等。陳焱注意到了王夫之的“時”與“幾”對于這多重時代思潮的回應(yīng)。
再次,考察研究對象的自身經(jīng)歷。作為哲學家個體,其理論思考不僅受到時代思潮的影響,而且與其自身實踐緊密相關(guān)。對于中國古代哲學家而言,這是非常明顯的。這是因為他們的理論建構(gòu)往往與自己的體悟有關(guān),而這樣的體悟都出自其親身的經(jīng)歷。王夫之不是坐而論道者,他在明清易代的大動蕩中是有很多作為的。陳焱以“時”和“幾”作為王夫之哲學的“得力處”和“入門處”,是與考察王夫之的經(jīng)歷尤其在南明政權(quán)的經(jīng)歷相聯(lián)系的。因為“幾”體現(xiàn)的是事物發(fā)展的現(xiàn)實趨向,而對這樣的趨向的把握離不開“時”,即只有抓住時機和契機,才能引導“幾”走向合符人的目的。當王夫之投身反清活動、扶植南明政權(quán)的社會實踐時,顯然需要把握“時”和“幾”。就是說,以“時”和“幾”為自己理論的核心范疇,是王夫之這樣的經(jīng)歷的反映。陳焱的研究在很多方面都表達了這一點。這是以往王夫之哲學研究中較為忽視的。
以上所說,無非想表明本書的研究成果對于個案研究具有一定的普遍性的啟發(fā)意義。王夫之處于明清之際,一般來說,學術(shù)界將明清之際作為中國哲學相對獨立發(fā)展的一個階段,上承宋明理學,下啟近代哲學。問題是這個相對獨立階段的思想性質(zhì)是什么呢?陳焱的研究觸及這個問題,但未有展開。這里對此略作發(fā)揮。明清之際思想的整體走向是反省宋明理學,這是學界所公認的。原先關(guān)于如此走向的性質(zhì)意見主要有兩種,即或謂之早期啟蒙說,或稱之傳統(tǒng)思想批判總結(jié)說。然而,啟蒙就是以重建思想來破除舊有的蒙蔽,而批判總結(jié)的過程也就是重建的過程。因此,我認為明清之際反省宋明理學的實質(zhì),是如何重建后理學時代的思想世界。這包含價值信仰和知識思維兩大層面。這樣的重建在成化、弘治年間即明朝前期與后期的分水嶺之際,已經(jīng)初露端倪了。當時盛行的講學之風反映了這一點。
《明儒學案·河東學案》記載:有人問主要生活于成、弘時期的呂柟:“今之講學,多有不同者,如何?”呂柟答曰:“不同乃所以講學,既同矣,又安用講邪?”講學者用各自所立的“宗旨”為標識,這些紛然各異的宗旨,實際上在不同程度、從不同的角度表現(xiàn)了在反省宋明理學過程中重建思想世界的趨向。這一趨向發(fā)展到明清之際就形成了明確的藍圖。嵇文甫1935年在《船山哲學》中,對此已有所論及:“假如用辯證法的觀點來看,程朱是‘正’,陸王是‘反’,而清代諸大師是‘合’。陸王‘揚棄’程朱,清代諸大師又來個‘否定之否定’。船山在這個‘合’的潮流中,極力反對陸王以扶持道學的正統(tǒng),但正統(tǒng)的道學到船山手里,卻另變一副新面貌,帶上新時代色彩了。”這里所謂的“合”就是重建:在反省宋明理學中構(gòu)建具有新面貌的思想世界。事實上,王夫之正是提出了這樣的藍圖。他自題堂聯(lián)“六經(jīng)責我開生面”,這是他重建思想世界的宗旨。所謂別開生面顯然是要在反省宋明理學的基礎(chǔ)上別創(chuàng)新世界。對于宋明理學,他“希張橫渠之正學”(自題《墓銘》)。這是與反對佛教相聯(lián)系的,如嵇文甫《船山哲學》所言:“船山宗旨是徹底排除佛教,辟陸王為其近于佛老,修正程朱亦因其有些地方還沾染佛老。只有橫渠‘無絲毫沾染’,所以認為圣學正宗。”由此而進行的思想世界的重建,體現(xiàn)在信仰價值領(lǐng)域,繼承了張載的氣本論,“言心、言性、言天、言理,俱必在氣上說”(《讀四書大全說·孟子·盡心上》)。因此,在天道觀上,用氣本論辨析理氣(道器)、有無(動靜)等問題,以把握“實有”即真實的存在為圣賢學問。他說:“誠,以言其實有者爾?!?《張子正蒙注·天道篇》)釋“誠”為“實有”,而“盡天地只是個誠,盡圣賢學問只是個思誠”(《讀四書大全說·孟子·離婁上》)。在人道觀上,發(fā)揚了張載的“知禮成性變化氣質(zhì)之道”(呂大臨:《橫渠先生行狀》),以成性說反對宋明理學的復性說,強調(diào)“性日生而日成”,在繼善成性之“繼”字上努力,就是“作圣之功”(《周易外傳·系辭上傳第五章》)。
在知識思維系統(tǒng),“希張橫渠之正學”而開六經(jīng)之生面,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擯棄宋明理學的“廢實學,崇空疏”(《禮記章句》卷四二)的學風,注重六經(jīng)的實證研究,如《清史稿·王夫之傳》所說:“其言《易》,不信陳摶之學,亦不信京房之術(shù),于先天諸圖及緯書雜說,排之甚力。而亦不空談玄妙,附會老莊之旨。故言必征實,義必切理,其說《尚書》,注釋經(jīng)文,多出新義,然詞有根據(jù)。其說《詩》,辨證名物,訓詁以補傳箋諸說之遺,皆確有依據(jù),不為臆斷”;二是推進張載借《周易》而闡發(fā)的“變化之理須存乎辭”(《易說·系辭上》)的辯證思維,將《周易》“微言以明道”的辯證思維歸結(jié)為“一陰一陽之謂道”。他說:“《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或曰,摶聚而合之一也;或曰,分析而各之一也。嗚呼!此微言所以絕也?!?《周易外傳·系辭上傳第五章》)他批評佛教和道家,或片面強調(diào)綜合即“摶聚而合之一”,或片面強調(diào)分析即“分析而各之一”,實際上這也是對程朱和陸王批評。無疑,如此的一陰一陽之謂道的辯證思維是對佛老、理學、心學的思維方式的重建。
黃宗羲、顧炎武與王夫之并列為明清之際三大家,是因為他們同樣以伸張經(jīng)學、拒斥佛學,從而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宋明理學為宗旨。就是說,雖然他們?nèi)怂枥L的重建藍圖不盡相同,但所表現(xiàn)的思想性質(zhì)是一致的。以此而言,晚明清初既是后理學時代的思想重建之“幾”,也是其“時”。上述這點發(fā)揮,供陳焱進一步研究時參考。
陳衛(wèi)平
2016年5月2日
責任編輯:梁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