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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南方人物周刊】秋風:重拾儒家的落葉

        欄目:當代儒林
        發(fā)布時間:2012-10-05 08:00:00
        標簽:
        姚中秋

        作者簡介:姚中秋,筆名秋風,男,西元一九六六年生,陜西人士。現(xiàn)任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曾任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高研院教授、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教授。著有《華夏治理秩序史》卷一、卷二《重新發(fā)現(xiàn)儒家》《國史綱目》《儒家憲政主義傳統(tǒng)》《嵌入文明:中國自由主義之省思》《為儒家鼓與呼》《論語大義淺說》《堯舜之道:中國文明的誕生》《孝經(jīng)大義》等,譯有《哈耶克傳》等,主持編譯《奧地利學派譯叢》等。





        秋風 重拾儒家的落葉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記者:徐琳玲
        日期:2012-10-04



            跪拜孔子墓后,很多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秋風從一個自由主義者成為一個儒者,他卻認為自己從沒像別人說的那樣改變過,“中國人天生就是儒家的,這是我們的宿命”。他覺得,在這個時代,儒家能夠提供一個解決方案


         



            秋風  原名姚中秋,學者,長期從事時評寫作,著有《為什么是市場》等,譯著有《哈耶克與古典自由主義》、《貨幣的非國家化》等。近年來,不少關于儒學的言論和跪拜孔子墓等均引發(fā)爭議。 (圖/本刊記者 梁辰)



        2010年5月,秋風(右)與蔣慶在香港合影(圖/受訪者提供)


         




        秋風率弟子跪拜孔子墓

         

           上課的鈴聲響了起來,一身褐色中褂、一頭銀發(fā)的秋風走到堂前,恭恭敬敬地對墻上的孔子像行禮,然后走上講臺,開始講授《論語》研讀課。學生們安靜坐著,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9月,結束獨立學者身份的秋風正式執(zhí)教于北航人文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在當天的微博上,他寫下了自己的心愿——“到學期末,有學生愿意行禮”。

            此時,距“秋風跪拜孔子墓”事件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

            8月15日,一幅名為“拜先師圣墓”的圖片在網(wǎng)上被大量轉(zhuǎn)發(fā)。照片上,秋風帶領數(shù)    
            
            十名青年學生在山東曲阜的孔廟行跪拜大禮,照片配有圖說:“秋風老師帶領修身營諸位同道拜先師圣墓?!薄盀樘斓亓⑿?,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一跪,在公共輿論上引發(fā)了強烈震蕩,批評、譏謗、謾罵蜂擁而來。秋風在網(wǎng)上和各界大V、意見領袖辯論、吵架的同時,又在《南方都市報》發(fā)表《我為什么跪孔子》,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采訪的地點約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江南茶樓。不一會兒,一身白衣中褂的秋風翩然而至,笑容朗然。與那個在網(wǎng)上和各路論敵“掐架”的戰(zhàn)將仿佛是兩個分身。

            他形容自己在微博上很分裂——“如果你是用君子的方式來說話,我就會用君子的方式來說;如果你是用文化流氓的方式說話,我就會用流氓的方式回敬你?!?

         

        錢穆的溫情


            在自由主義者的陣營里,如今的秋風儼然成為一個異數(shù)。
            
            每隔一兩天,就有朋友打電話給他說:“你又成了我們飯局上的焦點了——大家都在討論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苯邮懿稍L時,記者們對他提的第一個問題往往是——“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這讓他覺得幽默,更有一點兒得意?!拔覐臎]有像他們說的那樣改變過。中國人天生就是儒家的,這是我們的宿命。我只是從不自覺到了一個自覺的狀態(tài)。”
            
            在自我的思想陳述中,秋風有著自覺的歷史坐標感。無論討論哪一個話題,他都會有意識地將之放在一個大的時代背景中。
            
            1984年,一個叫姚中秋的關中鄉(xiāng)村少年考進了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系。80年代的北京,理想主義的激情在文化、社會等各個領域里涌動著?!霸谀菢拥臍夥绽?,和那時所有的知識青年一樣,讀弗洛伊德、薩特、存在主義,熱衷對中國的文明和文化進行反思和批評。”
            
            1988年本科畢業(yè),他考上了本校開招的第一批近代史學史專業(yè)的研究生。在入學體檢中,意外查出有病,不得不離京休學。那一年,他一半時間在老家農(nóng)村,一半是在西安的醫(yī)院。
            
            他的故鄉(xiāng)正是小說《白鹿原》中仁義村的所在地。那里曾是華夏文明的核心區(qū)域。80年代,政治高壓放松后,各種傳統(tǒng)的習俗在鄉(xiāng)村地區(qū)自然而頑固地滋長?!爸袊鐣嬲奈拿髅孛芫驮谌寮?,離開了儒家就沒有基層組織?!栋茁乖冯娪袄镒罴ち业墓适露际窃陟籼谜归_的,祠堂就是村莊組織的中心、權威的中心、文化的中心。離開了這個祠堂,村莊就是一盤散沙,所有的農(nóng)民都是待宰的羔羊?!?
            
            在京城待了4年,見識和親歷了各種各樣的新潮社會思想和新潮人物,突然一下子帶著病體回到封閉、落后的西北。處于生命低潮階段的姚中秋,開始讀那些不那么新潮的舊書,也隱隱覺得自己在大學的一些想法可能太簡單了,尤其像文化、習俗、生活方式這些問題。 
            
            等到1989年秋天回京,他選定了研究對象——錢穆先生。一年時間里,他把所有關于錢穆先生的書都讀了一遍。“大概有五六十本 ,做了那么厚一疊筆記,”他做了一個手勢。
            
            在他看來,錢穆是對他思想影響最大的人?!笆紫仁且环N歷史學的思考習慣,其次是對中國文化的價值評估。就像錢穆先生反復講:我們要對中國文明有一個同情心,有一個溫情的理解。讀了一年書,這樣一種情感基本上是在我心里樹立起來了?!?
            
             
            
            哈耶克的武器
            
            
            
            狂熱的80年代過去了。幾乎和他在同一時期,如今大陸新儒學的干將陳明、杜鋼建等一干80年代的大學生,都是在港臺版的新儒家著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全新看待中國歷史和傳統(tǒng)文化的視角和態(tài)度。
            
            研究生畢業(yè)后,姚中秋被分配到北京市文物局下屬的一個文物管理處工作,除了偶爾搞個展覽,平日無所事事。之后,他又去了一個中央國家機關,更加格格不入。大概兩年后,他再次自動離職。
            
            離開體制的最初幾年里,他總是不停地換工作,一度住在朋友公司的辦公室,等生意不做了,他就沒地方住了。最慘的時候,身上只有十來塊錢,和弟弟擠在北京十里河的一個平房里,幾乎沒有家具,經(jīng)常斷電,冬天燒爐子取暖,有一次差點煤氣中毒。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姚中秋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所在。在一家周刊短暫停留后,他在北京市紀委下轄的一家報紙做要聞版編輯,也常常寫評論文章,取了一個筆名——秋風。
            
            生活安定下來后,姚中秋把大量時間花在閱讀上。他一邊讀周作人、陳寅恪和錢鍾書的著作,一邊也看新涌入大陸的經(jīng)濟學、法學、政治學方面的著作。漸漸地,他把視野聚焦到了自由主義理論家哈耶克身上。
            
            90年代的中國已經(jīng)發(fā)生很大變化。隨著社會的視野整體從文化轉(zhuǎn)向經(jīng)濟,人們開始思考制度問題,自由主義的理論開始被引入大陸。中國的思想界引發(fā)了一場影響至今的大爭論——自由主義和新左派之爭。如今活躍在公共領域的代表人物,像秦暉、朱學勤、劉軍寧、汪暉、甘陽等幾乎都是那時涌現(xiàn)出來的。
            
            此時的秋風還只是個勤奮的學習者。因為有關哈耶克和奧地利學派的中文版文獻很少,他跑到北圖,花5毛錢一張的復印費,一張張、一本本地把關于奧地利經(jīng)濟學派的原版書都復印了出來。在10年時間里,他一頭扎進哈耶克的龐大體系,一邊閱讀、一邊翻譯,構建了自己的思想和知識脈絡。
            
            這也伴隨著他成為了一個公共知識分子。他開始專注于經(jīng)濟領域的時評,為市場競爭、自由產(chǎn)權、市場秩序“鼓與呼”。秋風的名字在主流媒體圈里有了知名度。每天都有約稿,“最瘋狂一天可以寫5篇”。
            
            “哈耶克的態(tài)度對我的影響非常大。因為總是有人批駁說傳統(tǒng)怎么妨礙現(xiàn)代化,說會束縛人,把人置于一個奴役的狀態(tài)。哈耶克給了一個強有力的論證,他說恰恰是傳統(tǒng)讓人自由。
            
            “之前閱讀錢穆、陳寅恪的著作時,我對傳統(tǒng)的感情已經(jīng)建立起來了。等讀到哈耶克給出這樣一個強有力的論證,讓我對自己原來已經(jīng)有的那種情感充滿了自信?!?
            
            2003年左右,秋風開始自稱為儒者,行頭也慢慢開始以飄逸的中裝為主。2004年,參加陳明主編的儒學雜志《原道》10周年活動時,他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以儒者的身份亮相。
            
            盡管對瑣碎、重復的新聞事件感到疲倦,盡管手頭還在寫著雄心勃勃的學術著作,秋風始終沒有放棄讓他最初成名的時評寫作,“一個儒者一定是關注現(xiàn)實,一定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nèi)诵?。他不是現(xiàn)實的旁觀者,總是要做一個參與者,總是不甘寂寞?!?
            
            寫作之外,他也聯(lián)合蔣慶、陳明等人發(fā)起和組織各種志在為儒家文化弘道的團體和活動。
            
            上海學者許紀霖一直密切關注著這一波儒學復興大潮,他把秋風、杜鋼建、康曉光這幾位儒者劃進“柔性的儒家憲政”類別,以區(qū)別于蔣慶的“剛性的”、原教旨主義的理念。許紀霖指出,這個群體主要由自由主義者和憲政主義者組成。他們雖然對西式民主有批評和反思,但還是在現(xiàn)代性的普世價值和制度框架之內(nèi)尋求儒家的位置。
            
            “作為二千年中華帝國的意識形態(tài),儒家有其政治智慧是毋庸置疑的?,F(xiàn)在的問題是:這種政治智慧是否可以用儒家憲政命名之?即使可以接受這一命名,那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憲政?其給古代的中國政治帶來什么樣的制度性后果?儒家憲政在現(xiàn)代政治生活當中是否可以?”
            

        儒家其實是個修飾詞



            人物周刊:跪拜孔子墓的照片,引起這么大的輿論風波。對弘道來說,是不是也是一種很好的傳播方式?

            秋風:這個事很難評估。但既然它已經(jīng)是一個公共事件,也只能接受它了。只能是希望,這能促使大家反思一個對當下中國人特別重要的問題——我們究竟信什么?要不要禮?要什么樣的禮?我想,有很多人已多少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現(xiàn)在有一個非常引人矚目的社會現(xiàn)象,白領們開始信仰各種各樣的宗教。在這個時代,大家需要一種心靈生活,需要超越世俗物質(zhì)計較的生命體驗。儒家不是宗教,但它具有宗教性,可以非常有效地解決我們中國人身心性命的問題,可以提供一個非常人文、理性,但又能讓你心靈妥帖的解決方案。而禮是這個解決方案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行禮,尤其是行跪拜禮,實際上讓你意識到自己的理智、欲望、意志的有限性。

            人物周刊:你把儀式放在這么重要一個位置?

            秋風:你要尋找比你的自然生命更高的東西來依靠。這個東西必須要用自己的身體來表達的,通過你身體的動作去認識它。但現(xiàn)代人有一種特別糟糕的想法。在西方,其實也很普遍——信仰,我只要信就行了,我不需要表示。事實上根本做不到的。儀式其實是最重要的,比你怎么想重要得多。所以,古人講禮樂,沒有禮樂就沒有人。

            人物周刊:你提出一個“中體西學”的概念,跟當年洋務派一路下來的“中體西用”有什么不同呢?

            秋風:我所謂的“中體西學”基本上延續(xù)了張之洞的說法,但我想稍微精確一點,就用“中體西學”,簡單說,想突出一點——西方對于中國來說始終只能呈現(xiàn)為知識。

            你了解的只是一個知識形態(tài)上的西方,你看它的書、電影、雜志,哪怕你去考察,也只是浮光掠影。西方那些最深的生活價值、信念,你很難了解,也不可能把它作為你自己的信念和價值。

            反過來,你是中國人,你不僅會被中國的知識體系所塑造,比如四書五經(jīng),它從根本上還塑造了你的審美觀、價值觀,最核心的那些信念。這種東西你沒辦法選擇,從你降生的第一天起,它就不斷地塑造你。那就是你的體,如果從集體意義上來講就是中國之體。

            你的身體就是一個中國人的身體,現(xiàn)在要變化,只能是這個身體自身在變化。你不可能說:我現(xiàn)在把自己殺死,另造一個身體。當然,你這樣一個身體要想過得更好,可以用西方的知識,這毫無疑問的。

            人物周刊:為什么要強調(diào)“儒家憲政”這個概念?

            秋風:現(xiàn)在很多人把憲政這個問題高度簡化了,簡化成幾條所謂的常識。但他們忽略了一點:所有制度的形成,是原則和現(xiàn)實之間互動的一個結果。你拿幾條原則來治國,是不可能的。

            我在微博上寫過一句話:你永遠不可能在中國追求憲政,你只能追求“中國的憲政”。每個國家的國民有自己的生活,憲政是要讓這些人生活中的公共部分變得更好。所以,首先你要了解這些人是怎么生活的,他們的愛恨情仇、價值觀念、信仰、習俗、人際交往模式等等。你必須在這些基礎上才能形成一個具體的、可有效運作的制度。

            人物周刊:所以在“儒家憲政”里,“儒家”其實是個修飾詞?

            秋風:對,它會強調(diào)不管這個國家如何建立憲政、民主、法制,它始終是一個中國的憲政和民主。所以,在這些制度設計過程中,你不是拿一個抽象的所謂憲政制度做一個現(xiàn)成的方案移植到中國來,你必須從中國人的生活出發(fā)來探究一個合理憲政的架構。

            儒家和憲政不是一個層面的事情。憲政只是涉及到我們能夠用語言來表達的那些制度,權力的分立、法制、民主等等這些涉及到人們的公眾生活。而儒家是公私生活的所有方面它都涉及,所以對中國來說是更根本的東西。

            人物周刊:為什么不直接提“中國式憲政”呢?為什么要用孔子的思想去論證你的“中國憲政”概念呢?

            秋風:我提出這個概念,其實有兩個意圖:一個是要校正人們過去100年對于中國文明的丑化,大家一說起中國過去兩千年都是一團漆黑,就是皇權專制,由此肯定會得出一個結論:中國要建立憲政制度、建立民主制度必須從頭開始。

            我是希望人們進入到歷史中去,重新認識中國歷史。中國歷史不是一團漆黑,它有一種向上的力量,有一種要維護人的尊嚴和自由的力量;它也有一個專制的力量,一種向下墮落的力量。儒家就是前一種力量;秦制是后一種力量。在有這個框架后,我想我們可以對儒家有一個重新評價,由此對中國歷史有一個重新評價。其實,中國也存在一個憲政的傳統(tǒng),而且,它不僅僅停留在理念上,實際上形成了很多制度。

         

        在兩頭都是少數(shù)派



            人物周刊:哈耶克的理論,在你的自信中扮演怎樣角色?

            秋風:應該說,在理論上的這樣一個自信,對我現(xiàn)在面對的那些反傳統(tǒng)的人的強勢態(tài)度是有很大影響的。這個信心主要就來自于哈耶克的理論。

            人物周刊:這似乎有點吊詭——你還是需要從西方的理論尋找這種底氣。

            秋風:這個很簡單,因為你現(xiàn)在面對的論敵,所有的論證都是來自于西方。我現(xiàn)在屬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的狀態(tài)——我們同樣找到了一個自由主義的西方思想家,你們也認可他的理論、他對現(xiàn)實的觀察,但他的理論是說你們錯了。

            我有時候會有這么一個心態(tài):其實你們根本就沒有理解什么是自由主義。當然,這個態(tài)度會引起很多人的反感,因為他們不習慣。微博上也是這樣,他們總覺得我太霸道,我說你們已經(jīng)霸道了100年了。

            人物周刊:看你在微博上的罵戰(zhàn),你也經(jīng)常給他們扣帽子的。

            秋風:對。怎么說呢?我在觀察中國100年自由主義反傳統(tǒng)的思想傾向,實際上也是把它作為一個思想史的現(xiàn)象來研究。其實我扣的那些帽子,都可以寫成一本書的。我也做了一些方面的研究。比如我反復向他們指出:“文革”和新文化運動之間有一種非常深刻的聯(lián)系。

            人物周刊:可以理解為,你是在社會現(xiàn)實下,重建傳統(tǒng)的社會價值認同么?

            秋風:不僅僅是價值認同,有習俗、人際關系的交往模式,還有制度。其實,從信仰到日常生活,從私人生活到公共生活的各個層面,我們在所有領域都需要重建秩序。據(jù)我的觀察,90年代以來,甚至從80年代以來,這個過程實際上已經(jīng)展開了。

            在這一輪禮樂重建中,農(nóng)民實際上是最早的先行者,80年代當強權壓制一放松,他們就自然地反彈回到傳統(tǒng)生活中。這點在南方尤其明顯。接下來是城市。90年代以后,古典熱、讀經(jīng)熱,以及國學在過去10年商業(yè)管理領域中的復興非常強烈,包括于丹《論語》的火爆、國學熱,都表明了中國人想要尋找一種更好的生活方式。

            我想,占極少數(shù)的知識分子反而落后了,他們沒有看到中國現(xiàn)在所面臨的問題跟新文化運動時候完全不同。如果說在新文化運動時期,那些反傳統(tǒng)的主將們做法還有一定的可理解性——我都不能說它合理,它起碼有一些可理解的維度——現(xiàn)在,這些人的做法完全不可理解。你說你反傳統(tǒng),問題是:你有什么傳統(tǒng)可反?實際上你建立一種優(yōu)美的生活方式,就是反抗極權最好的一個做法。所謂的極權專制,就是讓人粗鄙地生活,除了吃飯、睡覺、性交之外,沒有其它的事情可做。因為專制的目的就是摧毀人的尊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讓你過豬一樣的生活。你沒有任何文明,你就沒有尊嚴?,F(xiàn)在國學熱、包括禮儀的恢復,其實是讓人有尊嚴,讓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更有確定性、更文明。你們之間很快就可以建立起信任與合作的關系,這等于擺脫了制度對你的約束。

            人物周刊:可以這么說么,自由派知識分子雖然是反極權的,他們也成長在“文脈已斷”的時代里,也習慣了大字報的方式,習慣了語言暴力?

            秋風:對,其實知識分子身上最嚴重。因為這套體制影響最大的就是對讀書多的人。一般的農(nóng)民,你用特別粗鄙的方式,他有時候反而不習慣。但我們知識分子可以張嘴就來,因為他受這種文字系統(tǒng)的影響特別深。我們過去60年生產(chǎn)的文字、語言其實都是特別粗鄙的。像從50年代開始上學的這批人開始,有兩三代人對傳統(tǒng)完全變成本能的反對。

            人物周刊:那你為什么在微博上不用一種更溫和的儒家的方式跟他們辯論呢?

            秋風:這不是我決定的,是他們一開始就采取一種侵略性的語言。中國這些反傳統(tǒng)的知識分子有一種特別強烈的道德優(yōu)越感,認為自己是站在歷史的制高點上,代表著歷史和中國文化發(fā)展的方向,任何人只要不同意他們的看法,都是反動派,給他扣上各種各樣的大帽子,然后用一種非常鄙夷的態(tài)度罵過來,根本不講道理。

            有些儒者的修為比較深,對這些都不理。我是不會的,說實話,我就是從公知過來的。所以我就用他們能夠理解的語言回敬他們。這時他們的反應特別有趣,他們會說:你作為一個儒者竟然如此說話。其實,他有一個自己意識不到的觀念分裂:你本來說儒家怎么壞,到這個時候,又用儒家的標準來要求我。也就是說,他其實認為儒家是溫良恭儉讓,罵一千句你都不回擊的。

            人物周刊:你會擔心自己跟他們一樣充滿戾氣么?如何體現(xiàn)儒者的克己復禮精神?

            秋風:我非常清楚,因為我現(xiàn)在比他們還驕傲。我自認為比他們還有自信,所以,有時候我是可憐他們,因為他們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我有時故意寫成那些,是拯救他們,當頭棒喝來拯救他們。

            人物周刊:看來,你也有很強的優(yōu)越感。

            秋風:如果要站在一個比較超然的立場,我也可以理解,因為我對他們來講構成多重挑戰(zhàn),首先是情感上的挑戰(zhàn),再是知識上的。因為我對于中國歷史,對于儒家義理的解釋都是超乎常規(guī)的,是我們過去100年來的知識體系中所沒有的,而且紛來沓至,一個接一個。而他可能看到的只是一點零星的,不知道我有一個整體框架,突然聽到這個說法,覺得完全無法理解,就會覺得我在胡扯。

            還有一種可能,跟我的身份有一定關系,因為我以前被認為是一個自由主義者。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和自由主義陣營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

            秋風: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是同道。可能很多人認為我背叛了,實際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反復聲明:我的自由主義基本立場并沒有改變,只不過在自由主義的原則之外,又增加了其他的原則。

            在政治上,我覺得我跟他們沒有任何區(qū)別,我仍然愿意跟他們一起。但人家經(jīng)常拒絕我,這讓我苦惱。我在微博上很多自我辯護都試圖表明這樣一個立場,但人們通常都不能接受。我在90年代末就反復強調(diào)自己是古典自由主義的,所以在儒學的圈子里實際上也是少數(shù)派。

            人物周刊:錢穆先生批評當時那些發(fā)動新文化運動的知識分子,說他們對中國文化和傳統(tǒng)的批判,是“一種時代的意見”。你現(xiàn)在高舉先秦時代的制度理念,會不會也是一種“時代的意見”呢?

            秋風:當然你可以這么想。但實際上,我還是面向長遠的未來提出一些看法。這幾年的研究讓我有個很強烈的感覺:我們現(xiàn)在處于這樣一個時代。禮樂重建的過程已經(jīng)開始了。起碼,我認為自己就處在這樣一個過程中。所以,我給自己的一個使命是要參與到禮樂重建的過程。所謂憲政建設,是中間的一個組成部分,它不是全部。我說過好多次:最重要的目標是重建中國式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