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各民族交融的必要性與路徑
作者:王奇昌(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人文學院講師,宗教學博士)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原道》26輯,東方出版社2015年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九月初二日癸亥
耶穌2015年10月14日
內(nèi)容提要:從中外經(jīng)驗教訓來看,這幾年來屢被提及的促進或加強各民族交融在當代中國很有必要。但弱化民族意識、只講歷史上的團結而不提沖突并不能起到相應作用,大力促進族際通婚、推進嵌入型居住格局等措施則有很多實踐限制。就當前而言,要促進各民族交融,比較關鍵的措施是逐步取消或改變固化民族界限的政策,厘清有關少數(shù)民族的優(yōu)惠政策的目的及限度,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以培育和增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關鍵詞:民族界限 民族交融 中華民族 共同體意識
近年來,黨和政府多次提出要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1]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也再次強調(diào)“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2]這是黨和國家根據(jù)國情和世界局勢做出高瞻遠矚的決策,但也引出一個新問題:“交融”是一個新名詞,其與“融合”的區(qū)別何在?是不是會把少數(shù)民族“融”沒了?正如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所言,“做好民族工作,最關鍵的是搞好民族團結,最管用的是爭取人心。”[3]面對社會上的一些疑慮,對促進各民族交融展開多層次的討論從而消除疑惑、達成共識是非常必要的。2014年7月,全國政協(xié)民族和宗教委員會主任朱維群先生在接受中國西藏網(wǎng)訪談時,已經(jīng)提出民族工作應向“交往交流交融”使勁,并全面回答了這些問題。[4]筆者作為出生在內(nèi)地的蒙古族,曾在中央民族大學學習了七年的民族學相關專業(yè),博士在中國社科院宗教所就讀,畢業(yè)后又去了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工作,對此問題也有些思考。下面就嘗試就促進各民族交融的必要性和路徑展開一些討論,以供學界和政界參考。
一、促進民族交融的現(xiàn)實必要性
之所以要促進交融,并不是要借此來解決所有的民族問題,而是因為從古今中外經(jīng)驗教訓來看,促進交融非常有利于維護民族團結和國家穩(wěn)定。另一方面,群體邊界也是容易塑造和強化的,而進入近代以來一些外部勢力總是千方百計在中國各個民族中制造隔閡和矛盾。不過交融并不能主動實現(xiàn),交往交流中往往會引發(fā)新的矛盾,因此要促進交融。筆者在此著重論述除了要應對外部的挑撥離間外的其他為何要促進各民族交融的原因。
從歷史上看,中國維系數(shù)千年不倒的重要原因就是各群體的交融及統(tǒng)治者對此的積極推動?,F(xiàn)在的漢族就是多個群體交融的產(chǎn)物。孟子曰:“舜生于諸馮,遷于負夏,卒于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畢郢,西夷之人也?!彪m然古代也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說法,但主要是一種文化種族主義。[5]“金張之家,七葉貂冠”是形容高門華胄的常用典故,而金家的開創(chuàng)者金日磾就是投降漢朝的匈奴休屠王的兒子。相對于同時期其他國家和地區(qū)而言,中央王朝并沒有視邊疆地區(qū)的民眾為異教徒,而是注重積極向邊疆傳播儒家文化,同時也吸收邊疆地區(qū)的文化,趙國主動學習“胡服騎射”、唐朝長安城胡風甚盛就是明證;而邊疆的諸多民族也積極學習中原文化,北魏孝文帝主動推行改革就是明例。
相對之下,歐洲在歷史上曾采取宗教歧視或種族歧視政策,后來又采取多元主義政策,結果遭遇重大挫折。有報道稱,從歐洲前往中東參加ISIS的極端分子層出不窮。在另一方面,一些基督徒擔心穆斯林大量涌入歐洲會導致歐洲的文化滅亡,甚至開始采取極端手段。2011年7月奧斯陸襲擊案的制造者布雷維克就主張要把那些不接受歐洲文化的穆斯林趕出歐洲去,甚至不惜對支持多元文化政策的工黨的支持者大開殺戒,造成76人死亡的慘劇。在這樣的背景下,部分歐洲國家開始反思過去的政策。例如,在2011年2月的德國慕尼黑安全政策會議上時任法國總統(tǒng)的薩科齊宣布,法國不能接受部分新移民所提出的諸如男女不平等、讓小女孩失去上學自由等生活方式的改變。[6]時任英國首相卡梅倫的也表示,“在多元文化政策指導下,政府鼓勵少數(shù)族群文化獨立發(fā)展,導致一些年輕的英國穆斯林走向個人極端主義?,F(xiàn)在是將過去的失敗政策翻過去的時候了”。[7]針對2011年8月的倫敦騷亂,卡梅倫指出“we will not let any phony concerns about human rights get in the way”(我們不會讓虛偽的人權關注擋道)。[8]
族群的易強化和塑造使得促進各民族交融顯得必要。在阿馬蒂亞·森看來,避免沖突的重要途徑就是個人不再拘泥于特定的單一身份。[9]但族群身份往往在個體認同中占據(jù)重要地位,而且族群容易強化和塑造。古人有言:“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备鱾€地方的差異是非常之大的,憑空創(chuàng)造一個所謂的與其他群體相異的“民族傳統(tǒng)”并非易事。曾有西方學者用大量事實說明,傳統(tǒng)是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的。[10]也有論者指出,在當前的歷史文化研究中,一些本是地域性或者為多個民族所共有的歷史文化往往被視為某一民族的歷史文化。[11]另外,族群的建構也并非難事。例如,根據(jù)俄羅斯學者的描述,蘇聯(lián)曾經(jīng)建構出沒有什么歷史根據(jù)的民族,但很快被固化下來,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部分知識分子還會推波助瀾。[12]在當前中國,由于包括成為少數(shù)民族可以享受一定的優(yōu)惠政策在內(nèi)的種種原因,不少群體都追求成為新的民族或歸入已有的少數(shù)民族。特別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當前中國的行政部門掌握大量資源,因此要注意一些地方政府在各種利益驅動下參與到族群的塑造或強化。
交往交流并不一定能帶來交融。交流不一定意味著和平:“我們也不應把穆拉勒格島民同約克角土著之間的關系想像成一種從未間斷的友好聚餐,土著迫不及待地從海島老師那里汲取文化。實際上,貿(mào)易和戰(zhàn)爭交替進行,而戰(zhàn)爭的目的則是割取敵人的首級做戰(zhàn)利品和把女人捉來做老婆?!盵13]即使在現(xiàn)代中國,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中也會出現(xiàn)一些矛盾。據(jù)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調(diào)查,居住在城市和散居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已經(jīng)超過少數(shù)民族總人口的1/3。但“個別少數(shù)民族成員的特殊感、優(yōu)越感不能使其正確認識自己,總以‘自己是少數(shù)民族應該得到照顧’為由,在一些事情上明明是自己的不對,但卻不聽勸阻或者無理取鬧,抱著一種‘不敢對我怎么樣’的態(tài)度,甚至一些人還借機騙取財物或聚眾鬧事。”[14]這不但給當?shù)叵嚓P部門帶來了困擾,也使得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之間有了隔閡。因此,在增進交往交流的同時采取多種措施促進各民族交融是非常必要的。
二、對若干相關做法建議的看法
促進各民族交融只是解決民族問題的手段,而不是最終目的,更何況民族問題只是社會問題的一部分。因此我們既要積極推進,更要尊重規(guī)律、考慮民眾的承受能力。當前有些做法建議有待商榷,而有些做法建議不能高估其落實后的效果。自然,正如論者所說,雖然“交融”正式提出的時間較短,但精神實質(zhì)源遠流長,[15]本文所涉及到的案例并不局限于當前幾年。
(一)弱化民族意識
本來,交融意味著“民族間共同點、一致性增強,同時又保有自己的文化特色、特點”,而不是要消滅民族。[16]強化公民意識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但強化公民意識沒有必要一定要以弱化民族意識為基礎。弱化民族意識缺乏國內(nèi)的法律支持,也與中國政府簽署的若干國際公約有背離之處,而且沒有可行性。民族本是歷史的產(chǎn)物,特別是藏族、蒙古族、維吾爾族等民族擁有獨特的語言文字、歷史文化和風俗習慣,弱化民族意識只會引起激烈的反應。更重要的是,面臨現(xiàn)代社會劇烈的變遷,一些民族已經(jīng)有很強的失落感,如果再試圖去削弱其民族意識只會適得其反。以很多人覺得已與漢族沒有什么區(qū)別的蒙古族為例。蒙古族自從進入熱兵器時代之后不復原來的輝煌,當前草原面積又因為種種原因在縮小,游牧生活方式快速消失。隨著與大量漢族的交錯居住,蒙古語言文字的使用范圍也在日趨減少,不可避免引起一些人對于自己的民族會趨向消亡的擔憂。在此情況下,一些蒙古族的民族意識就比較強烈。在有些蒙古族心目中,那些為了優(yōu)惠政策而改為蒙古族的人為“新蒙古”,對于蒙漢通婚家庭的子女稱之為“一半蒙古人”。[17]顯而易見,一些論者的弱化民族意識的建議就值得商榷。
(二)只講團結而不提歷史上的沖突
這其實是一個老問題。中國歷史上的民族關系是比較好的,但中原政權與邊疆政權的沖突并不少見。宋元之際的許衡曾對歷史上的民族關系有這樣的描述:“中國勝,窮兵四遠,臣伏戎夷;夷狄勝,必潰裂中原,極其殘酷。如此報復,何時能已?!盵18]就是被普遍認為與少數(shù)民族政權保持良好關系的唐朝,也主動或被動地卷入了諸多戰(zhàn)爭之中。例如,雖然吐蕃多次向唐朝要求和親,但與此同時屢次向唐朝發(fā)動進攻。自然,相對于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qū),中國各民族之間還是有著很悠久的和平交往交流的傳統(tǒng),而且一切需要向前看。但我們不能對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矛盾或沖突視而不見。正如呂思勉在《中國民族演進史》的《序》中宣言:“為要求各族親近、團結起見,將已往的沖突和現(xiàn)在未能一致之處,隱諱而不能盡言,未免是無謂的自欺。”[19]民族交融絕不是宣傳出來的,而立足歷史與現(xiàn)實、放眼未來努力促進出來的。
換言之,我們要歌頌民族團結的典型,而不是過分肯定乃至美化一些少數(shù)民族人物和政權。新中國成立初期,《五朵金花》《冰山上的來客》等影片都是很優(yōu)秀的歌頌民族團結的作品。筆者在伊犁進行調(diào)研時,就聽到當?shù)毓賳T說《紅河谷》就挺好的,我們這里也有不少可歌可泣的事跡,完全可以拍成電影。[20]但社會上也曾經(jīng)存在著涉嫌美化一些少數(shù)民族人物和政權的傾向。例如電視屏幕上曾充斥著歌頌清朝“盛世”和“名君”的各種作品。但問題在于:雖然有清一代統(tǒng)治者積極學習漢文化,但也有一些極端措施如剃發(fā)易服?!缎⒔?jīng)》有言:“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服裝的形式也被中原人看重。孔子有言:“微管仲,吾被發(fā)左衽矣!”當時江南多地因為反抗剃發(fā)易服令而爆發(fā)反清起義。乾隆年間,剪辮風波曾波及諸多省份。[21]有清一代,朝鮮也借此發(fā)揮,出使中國的使者就認為漢人已經(jīng)被蠻夷統(tǒng)治,朝鮮才繼承了中華正統(tǒng)。[22]在民國初期,衣冠問題也一度成為社會的焦點問題。[23]就是到了現(xiàn)在,祭孔是否采用清朝服飾在最近幾年也開始成為一個頗有爭議的問題。
平心而論,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剃發(fā)易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纱?,神州陸沉;可小,一朝有一朝之儀軌。但在筆者看來,美化慘痛的往事無疑是在揭開歷史上的傷疤。再加之本來中國在清朝遭到前所未有的侵略,不少人就認為是清朝使得中國招致如此屈辱,如果有人再去美化清朝自然會招致不可忽視的反對。
(三)推進族際通婚
對于此點,筆者另有專文論述,在此只是簡要提及一下。族際通婚會促進民族的交往,但作用不能被高估。族際通婚能夠促進民族關系,但族際通婚的增多更多是良好民族關系的結果,而不是原因。而且族際通婚還受到歷史上關系、現(xiàn)實中宗教信仰的差異程度等因素影響,不同民族的情況也有很大差別,不能簡單以族際通婚率的高低判斷民族關系的好壞。事實上,如果從人類普遍心理而言,選擇與自己類似的異性作為配偶的心理相當常見。例如,漢族有親上加親的說法。而在對內(nèi)蒙古某地的調(diào)查顯示,只有14%的蒙古族居民家庭為族際通婚家庭,有40%的蒙古族反對族際通婚,29%的人對不同的民族通婚持贊同態(tài)度。[24]
另外,通婚往往涉及到性別政治。對于很多群體而言,往往是可以娶其他群體的女性,但不樂意自己群體的女性外嫁,因此族際通婚在有些時候會成為一個敏感問題。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新疆地方就對族際通婚采取了審慎態(tài)度,一度下文禁止?jié)h族男性干部迎娶少數(shù)民族女性。[25]自然,當前法律規(guī)定婚姻自由,任何人或組織都不得干涉。但在族別意識還沒有消失的今天,更不應像一些地方采取各種行政措施推進族際通婚,[26]否則很容易會適得其反,影響民族關系。
(四)營造嵌入型格局
最近學界、政界對此都討論得比較多。但這個操作起來比較困難,當今商品房都是自由購買,民眾也可以自由遷徙。雖然政府可以仿照新加坡等國在廉租房分配上考慮營造嵌入型格局,但畢竟廉租房只占商品房的少數(shù)。大規(guī)模遷徙人口也不可行。人口流動往往引發(fā)很多問題。在內(nèi)蒙,很多人對外來人才是歡迎的。但在新疆,不少人認為是內(nèi)地人過去搶了他們的飯碗。[27]而且不少邊疆地區(qū)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也無法承載太多的人口。換言之,我們不能低估不同群體因風俗習慣不同產(chǎn)生矛盾的可能性,也不能高估地方政府面對大量少數(shù)民族流動人口的治理能力。我們尊重多元,但不能為了多元而多元。在這種情況下,應對營造嵌入型格局采取審慎態(tài)度。另外,中國的民族居住格局呈大雜居、小聚居,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本身就是嵌入型格局。當前個別地方一些不同民族之間出現(xiàn)了一些隔閡情緒,從而影響到居住格局,盡可能消除隔閡才是當務之急。有諺語云:“強扭的瓜不甜?!比绻恍└糸u都沒有消除卻大力推行嵌入型格局,效果不一定好。
三、一些可能比較關鍵的措施
在筆者看來,要促進民族融合,以下措施是比較關鍵的:一是要逐步取消或改變固化民族界限的政策;二是對優(yōu)惠政策的目的及限度進行認真的研討,并做好宣傳工作;三是積極引導宗教與當代社會主義社會適應。
(一)要逐步取消或改變固化民族界限的政策
應該說,不同群體都有而且應該有自己的特色。而且交融的本意也是鼓勵各族民眾保留自己文化特色,學習其他群體長處。但當前問題在于,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政策是把民族界限固化了。例如,在很多場合都要注明民族身份。這些政策應該逐步取消或改變。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理論上和實際工作中民族與宗教往往被混為一體。這一方面是違背了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另一方面也與交融背道而馳。如果過于強調(diào)某個民族與特定宗教的聯(lián)系,那么由于宗教的重要性、長期性和排他性,不同民族的共同性很難越來越多,反而可能會越來越少。如果認為某個民族必須信仰某種宗教、踐行某種風俗,實質(zhì)上是在進行民族界限的強化。
(二)對當前優(yōu)惠政策的本質(zhì)及限度進行認真的研討
優(yōu)惠政策有其合理性,但本質(zhì)上是為了各族人民更好的發(fā)展,不是照顧,也不是特權,更不是還債,而且重在提高自我發(fā)展能力。首先,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的豐富資源支援了國家建設,而且不少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屬于生態(tài)屏障地區(qū),理應享受相應的優(yōu)惠政策。但這種政策應該更多的是針對特定地區(qū)的居民,而不是某個民族的人。其次,如果不對具體優(yōu)惠政策的本質(zhì)進行認真研討,可能會被一些群體看作是這是漢族在還歷史上大漢族主義的債,從而導致優(yōu)惠政策越多越不利于民族關系的局面。在筆者看來,歷史上漢族固然有文化優(yōu)越感,但世界絕大多數(shù)群體都有文化優(yōu)越感,而且文化優(yōu)越感并不等于軍事上的強勢,沒有軍事上的強勢是談不上壓迫的??v觀中國歷史,更多的是周邊政權侵擾中原。且不說金滅北宋、元滅南宋、清滅明,就是在漢族極為強盛的漢唐,匈奴還屢次南下,而吐蕃則進占過長安。而生活在漢族政權的少數(shù)民族享受的待遇也不能說差,以屢次發(fā)動對匈奴攻擊的漢武帝時期為例。當時匈奴渾邪王率眾來降。按照汲黯的說法,匈奴“攻當路塞,絕和親”,結果漢武帝卻“虛府庫賞賜,發(fā)良民侍養(yǎng),譬若奉驕子”。再者,優(yōu)惠政策應基于增強自我發(fā)展能力有一個限度。過多的優(yōu)惠不但增加了國家的財力負擔,而且不利于當?shù)孛癖姷淖晕野l(fā)展。[28]此外,對于優(yōu)惠政策的調(diào)整除了做好宣傳工作外,還要有審慎的考慮。以某些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享受的生育政策為例,這實則是相對于漢族限制較少。在計劃生育政策日漸放松的大背景下,我們不能為了追求形式上的平等而輕率主張廢除有關少數(shù)民族的生育政策,更穩(wěn)妥的辦法是也逐步放開漢族的生育政策。
(三)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適應
黨中央很早就提出了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有領導同志在2001年對于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相適應的涵義給出說明:“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不是要求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眾放棄宗教信仰,而是要求他們熱愛祖國,擁護社會主義制度,擁護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guī)和方針政策;要求他們從事的宗教活動要服從和服務于國家的最高利益和民族的整體利益;支持他們努力對宗教教義作出符合社會進步要求的闡釋;支持他們同各族人民一道反對一切利用宗教進行危害社會主義祖國和人民利益的非法活動,為民族團結、社會發(fā)展和祖國統(tǒng)一多作貢獻。要鼓勵和支持宗教界繼續(xù)發(fā)揚愛國愛教、團結進步、服務社會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在積極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方面不斷邁出新的步伐?!盵29]這對于促進各民族交融很有意義。
有學者指出:“既然把對本教神靈的信仰和服從當成最高的美德,當然便把持不同信仰者視為異教徒,把迫害和消滅異教徒的惡行視為美德?!盵30]換而言之,只有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才能部分化解宗教本身的排他性,從而為促進各民族交融提供良好基礎。另外,對宗教事務的依法管理以及對宗教極端主義的打擊能夠減少與宗教信仰相關的沖突,從而為減少民眾間的隔閡、促進各族民眾的交融提供堅實基礎,但在有些時候也會引起一些埋怨情緒,[31]甚至成為個別宗教信徒心目的受難和殉難,從而不利于促進各民族交融。這就需要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盡力從源頭化解隱患。
結語
就全世界而言,前蘇聯(lián)和南斯拉夫的例子已經(jīng)說明單靠政治原則很難維系一個多民族的國家。[32]西方的多元化政策也遭受越來越大的挫折。黨和政府提出要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可謂立足于中國歷史的高瞻遠矚的決策。但鑒于民族問題的復雜性,社會各界在提出有關促進各民族交融的相應建議時應充分考慮各項措施的可行性和接受度??偠灾?,如何促進民族交融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需要群策群力。筆者也只能敘述片孔之見,以待大家。
【參考文獻】
[1] 參見《中共中央國務院召開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人民日報》2010年1月23日;胡錦濤:《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fā)展觀,努力推進新疆跨越式發(fā)展和長治久安》,《黨的文獻》2010年第6期。
[2] 參見《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暨國務院第六次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在北京舉行》,《中國民族報》2014年9月30日。
[3] 《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暨國務院第六次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在北京舉行》,《中國民族報》2014年9月30日。
[4] 《朱維群:民族工作應向“交往交流交融”使勁》,中國西藏網(wǎng),http://www.tibet.cn/news/index/xzyw/201407/t20140728_2009826.htm,2014年7月28日。
[5] [美]戴蒙德:《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謝延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353-354頁。
[6] 《歐洲多元文化政策受挫》,馮倩編譯,《中國文化報》2011年3月1日。
[7] 《歐洲多元文化政策受挫》,馮倩編譯,《中國文化報》2011年3月1日。
[8] “UK riots: David Cameron's statement in full”,elegraph.co.uk, 10 Aug 2011, 17 Sep 2011.
http://www.telegraph.co.uk/news/uknews/crime/8693134/UK-riots-David-Camerons-statement-in-full.html
[9] 參見[印]阿馬蒂亞?森:《身份與暴力:命運的幻象》,李風華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10] 參見[英]霍布斯鮑姆、[英]蘭格:《傳統(tǒng)的發(fā)明》,顧杭、龐冠群譯,譯林出版社2004年版。
[11] 曹大明:《“趕毛狗”不是土家族特有文化》,《中國民族報》2013年7月19日。
[12] 參見[俄]瓦利里·季什科夫:《蘇聯(lián)及其解體后的族性、民族主義及沖突——熾熱的頭腦》,姜德順譯,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
[13] [美]戴蒙德:《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第355頁。
[14] 《縱論城市民族工作》,《中國民族》2006年第9期。
[15] 《朱維群:民族工作應向“交往交流交融”使勁》,2014年7月28日。
[16] 《朱維群:民族工作應向“交往交流交融”使勁》,2014年7月28日。
[17] 那順巴依爾:《蒙古族歷史記憶與當代民族認同構建》,第七屆人類學高級論壇論文《論文集》。
[18] 許衡:《魯齋遺書》,《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書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297頁。
[19] 呂思勉:《中國民族演進史》,《中國民族史兩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版,第262頁。
[20] 中國社會科學院2010年國情調(diào)研重大項目“我國的邊疆穩(wěn)定與民族團結”項目組:《關于我國的邊疆穩(wěn)定與民族團結的項目調(diào)研資料匯編——基于對內(nèi)蒙古、西藏、新疆三個自治區(qū)的實地訪談》,內(nèi)部資料,2011,第124頁。
[21] 參見[美]孔飛力:《叫魂》,陳兼、劉昶譯,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版。
[22] 葛兆光:《想象異域——讀李朝朝鮮漢文燕行文獻札記》,中華書局2014年版。
[23] 參見李競恒:《衣冠之殤:晚清民初政治思潮與實踐中的“漢衣冠”》,《天府新論》2014年第5期。
[24] 包玉山、姜楠:《城市化進程的民族問題調(diào)查研究——以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伊金霍洛旗為例》,2013年民族關系國際研討會暨中國人類學民族學2013年年會民族關系分會論文,2013,第155頁。
[25] 李曉霞:《新中國成立后新疆族際通婚政策的演變》,《西北民族研究》2006年第1期。
[26] 參見石磊、肖濤:《推動西藏各民族大團結大融合》,《新西藏》2014年第7期;朱秀英:《新疆且末縣民漢通婚有“大禮”》,http://www.xj.chinanews.com/html/V62/2014/08/25/29662196.htm,2014年8月25日。
[27] 《關于我國的邊疆穩(wěn)定與民族團結的項目調(diào)研資料匯編——基于對內(nèi)蒙古、西藏、新疆三個自治區(qū)的實地訪談》,第83頁。
[28] 《關于我國的邊疆穩(wěn)定與民族團結的項目調(diào)研資料匯編——基于對內(nèi)蒙古、西藏、新疆三個自治區(qū)的實地訪談》,第37頁。
[29] 《論宗教問題》,《江澤民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87頁。
[30] 呂大吉:《宗教學通論新編》,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770頁。
[31] 馬平:《當前我國伊斯蘭教的問題以及若干思考》,金澤、邱永輝主編《中國宗教報告(2008)》,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第165頁。
[32] [美]塞繆爾·亨廷頓:《再論文明的沖突》,李俊清編譯,《馬克思主義與現(xiàn)實》2013年第1期。
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