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劉芝慶】心學(xué)經(jīng)世陸象山

        欄目:思想探索
        發(fā)布時間:2016-05-25 23:14:37
        標簽:

         

         

        心學(xué)經(jīng)世陸象山

        作者:劉芝慶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成大中文學(xué)報》第45期(2014年6月),頁177-204。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四月十九日丁未

              耶穌2016年5月25日

         

         

         

        作者簡介:劉芝慶(1980-),男,臺北人,臺灣政治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博士,臺灣大學(xué)歷史學(xué)碩士,現(xiàn)任湖北經(jīng)濟學(xué)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xué)與思想史研究。

         

        陸象山為南宋大儒,「心學(xué)」是他學(xué)養(yǎng)中的重要標志,陸象山談心學(xué),不止是就內(nèi)心世界的修養(yǎng)來講而已,而是牽涉到許多具體的外在事功,這便是陸象山經(jīng)世濟民的抱負。只是心學(xué)與經(jīng)世的關(guān)系是什么?心學(xué)又該如何做,才能經(jīng)世?儒者修身治國的理想,在陸象山身上又如何展現(xiàn)?他是怎么看待這個理想呢?本文的論述,即是圍繞這些問題出發(fā)。

         

        關(guān)鍵字:心學(xué)、經(jīng)世、陸象山、朱熹、儒家

         

        一、前言

         

        二、象山的經(jīng)世志業(yè)

         

        三、心學(xué)如何經(jīng)世?

         

        四、結(jié)論

         

        一、前言

         

        儒者修身經(jīng)世,一向為先秦儒家通義,自孔子強調(diào)君子「脩己以敬」「脩己以安人」「脩己以安百姓」[2]以來,修己自然為儒者成德的必要條件,卻不止于此而已,因為許多人同時也重視「修身」的目的與效用,正如上引《論語》,文中孔子接著指出修身的更深一層意義:原來「修己」始能「安人」、「安百姓」?!溉恕故桥c「己」相對,而「百姓」則是「人」的聚集稱謂,從己到人再到百姓,可見修身非僅于自身而已,更必須建立在社會政治之中,以重建秩序為己任,這就指出了修身與經(jīng)世的關(guān)系。當然修身的對象非止是儒者而已,由于為政者處于政治中心,因此更有修身必要,所以孔子才特別舉堯、舜為證。[3]

         

        儒者懷抱理想,經(jīng)世致用,出將入相,開物成務(wù),為帝王師,代不乏其人。他們擁著憧憬,帶著自信與自傲,涉世事,走進社會與政治,撫世酬物,在理想與現(xiàn)實中折沖,最后或許功虧一簣,徒呼負負;又或是為世味牽引,依違從俗,忘卻了初衷本意。而功業(yè)成與不成,尚待天時地利等諸多因素,又非己力所獨能,于是理想的追尋永不止息,現(xiàn)實的遺憾也在所難免。儒者們前仆后繼,為國家、為社會、為生民、為自己,讀圣賢書,修己安人,吊詭的是,即便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復(fù)雜萬端,儒者經(jīng)世,常導(dǎo)致負謗賈怨,人事叢脞,卻也不能說經(jīng)世不重要、不值一顧,甚至不能不鼓勵后來者對經(jīng)世的向往與追求。本文的主角,南宋大儒陸九淵(號象山,字子靜,以下簡稱象山),就其生平行事觀之,顯然他也有著經(jīng)世濟民的理想,百姓的安樂,政治的清明,始終是他關(guān)懷的重心。他的學(xué)生詹阜民曾問他:「先生之學(xué)亦有所受乎?」象山答曰:「因讀《孟子》而自得之」,[4]象山所學(xué),固然有許多《孟子》以外的思想,不過大體而言,象山受《孟子》啟發(fā)甚多,自也是事實。而他與王陽明的思想,當然有異有同,可是基本型態(tài)類同,是以后世往往陸王心學(xué)稱之。[5]象山心學(xué)上承《孟子》,看重內(nèi)心修養(yǎng),強調(diào)踐形,但《孟子》同樣也重經(jīng)世,亦不廢外在事功,[6]況且如前所言,修己以安人、以安百姓,一向是儒家通義,象山自不能免于其外。只是,象山當然看重事功,強調(diào)經(jīng)世,也多就具體事務(wù)(如吏治、救治水旱災(zāi)之法)陳說,這些經(jīng)世對策,究竟該如何與他的心學(xué)思想結(jié)合,頗值得討論。若不流于通論與泛談,內(nèi)外通貫地講,修齊治平,內(nèi)圣而外王,乃是許多儒者的基本心態(tài),可是如何講得通貫,修養(yǎng)工夫到底要怎么通于外在世務(wù),學(xué)理思想怎么呈現(xiàn)在具體事情,個人的內(nèi)心意念與經(jīng)世關(guān)懷又該如何連接得當?在這種追問之下,上述儒者基本心態(tài)與學(xué)說通義,自然也就有了分殊的可能,儒者同談經(jīng)世,也就有了不同的談法,不致于千篇一律,過于膚淺與常識化。

         

        綜觀當前學(xué)術(shù)成果,關(guān)于陸象山的哲學(xué)研究,累積已多,相當豐碩,只是本文不重在探討象山哲學(xué)的問題,畢竟這些年來細部討論其心學(xué)者實在不少,所以希望詳人所略,略人所詳,就象山思想與經(jīng)世方面的關(guān)系,作出疏理。除了哲學(xué)研究之外,對象山政治立場、具體事功的分析,雖已有學(xué)者注意于此,只是相較于哲學(xué)思想的研究,仍屬少量,[7]況且究竟該如何象山心學(xué)相結(jié)合、內(nèi)外相融,或仍語焉未詳,值得再述,而未盡之處,待發(fā)之覆,仍有許多探討的空間。有鑒于此,本文即是以象山心學(xué)與經(jīng)世之關(guān)系為出發(fā)點,妥善運用學(xué)界已有資源成果,冀能對象山思想內(nèi)涵,作出一些理解與新意。

         

        二、象山的經(jīng)世志業(yè)

         

        后世學(xué)者多將陸象山視為心學(xué)的代言人,陸象山講「心即理」,立其本心,故先立其大,宗「尊德性」,與朱熹講心統(tǒng)性情,中和新舊說,看重「道問學(xué)」,明顯不同。鵝湖之會后,朱陸之爭,「千古不可合之同異,亦千古不可無之同異也」,[8]影響極為深遠。其中牟宗三以判教的立場,指出儒家思想的主軸是「天道性命相貫通」,以此觀之,朱熹格物致知的工夫固然細密,卻與道德之關(guān)聯(lián)難以深入,即便可合,又過于曲折復(fù)雜,于是真實的道德踐履便不能充沛,在心地萌蘗致察而操存的部分,朱熹對此種逆覺體證工夫就顯得不真切;相較之下,象山的本心之所在,預(yù)設(shè)了心即理的可能,學(xué)者以心體認,盡心知天,十字打開,調(diào)適而上遂,自可通貫天道性命,上溯孔孟,優(yōu)入圣域。[9]牟先生的看法,極具創(chuàng)見,說理力度強,論述亦深刻,他的價值判斷,當然也引起許多人的反對,正反意見皆有。[10]可是這樣的朱陸異同,往往是就兩者的哲學(xué)觀點來看,學(xué)者的關(guān)注點也多聚焦于此,除此之外,其實兩人經(jīng)世立場也有差別,象山曾任荊門軍,歷事經(jīng)驗豐富,對朱熹在浙東地區(qū)的施政,既有認同,也有批判,反過來講,朱熹也就「皇極」的角度,評論象山在荊門以講義代蘸的方法,這樣的言論,毋寧也可視為是另種形式的「朱陸異同」。

         

        象山的經(jīng)世立場,并非憑空無依,而是循著他心學(xué)立場的發(fā)展,從修己而安人,修身而治國,環(huán)環(huán)相扣,缺一不可,他在作文科舉考試范例的諸多程文中,就以君王或管理者為對象,不斷強調(diào)為政者之心與為施政的關(guān)系,他說:[11]

         

        君之心,政之本,不可以有二。…。人君之所以進于先王之政者,蓋始于仁心之一興爾,然而事物之至,利害之交,此心常危而易蔽。漢倪寬以租不辦居殿,當去官。百姓思之,大家牛車,小家負擔(dān),乃更居最。夫?qū)捰诳茢恐铰砸嗍枰?,而能旦暮之間以殿為最,則愛民之心孚于其下故也。誠使今之縣令,有倪寬愛民之心,感動乎其下,則富民之粟出,而邇臣散給之策可得而施矣。

         

        就象山看來,君之心是政治的根本,如果能愛民如子,苦民所苦,唯有深刻地了解人民需要,才可能有仁心發(fā)現(xiàn),仁心即在體察百姓哀苦上??墒枪庥腥市氖遣粔虻模€必須具體展現(xiàn)在政策上才行,引文說倪寬的愛民之心,便是明證。象山所說尚嫌簡略,《漢書》說倪寬:「既治民,勸農(nóng)業(yè),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wù)在于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寬表奏開六輔渠,定水令以廣溉田。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以故租多不入。后有軍發(fā),左內(nèi)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dān)負,輸租襁屬不絕,課更以最」,[12]最后一段,即象山所本。愛民之心,即仁心,確切地展現(xiàn)在種種施政的原則與成果之中。仁心與仁政必定是合一的,正如孟子所謂:「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13]只有心與法都是片面的,唯有發(fā)于仁心,現(xiàn)于仁政,結(jié)合為善法,才是王道。象山接著便說:「仁心之興,固未足以言政。孟子之興其仁心者,固將告之以先王之政也?!构赎懴笊綄覍覐娬{(diào)為政者的為民之心,有此心,才能同理于百姓,設(shè)身處地為百姓著想,訂定好的制度,而制度的良善,除去不好的制度,淘汰不好的官吏,了解民生,深入民情,便是以為民本的施政。

         

        象山為何如此重視經(jīng)世?從思想淵源來說,我們當然可以說這是儒家傳統(tǒng)、儒者的共識,不過象山自幼即有大略,意欲澄清天下,自是事實,也跟他的個性與成長經(jīng)歷頗有關(guān)系。十六歲時,讀三國六朝史,見五胡亂華,又聞靖康間事,于是剪去指爪,學(xué)攻騎馬,[14]又說:「世儒恥及薄書,獨不思伯禹作貢成賦,周公制國用,孔子會計當,洪范八政首食貨,孟子言王政亦先制民產(chǎn)、正經(jīng)界,果皆可恥乎?」[15]直至晚年,編朱熹奏立社倉事,上殿輪對五札,而讀究武略,恢復(fù)之志仍在,并訪求智勇之士,與之商確,對武事利病、天下形勢、地形要害等,更有一番自己的見解,[16]五十三歲就任荊門軍,在職期間,修城墻,興郡學(xué),改革吏風(fēng),革稅務(wù)之弊,與民吏講學(xué),[17]以講義代蘸,其所作所為,正符合了他自己在程文中所說的愛民之心、仁心仁政。是以后人幫他編《年譜》,也標明「而先生之道德事功,則表年以系之于后云」,[18]象山之道德與事功,同樣受人看重,而且當時人對象山的經(jīng)世事業(yè),也是極為稱贊的:「周益公(即周必大)判湖南帥府,復(fù)傅子淵書,末云:『曾通象山否?荊門之政,如古循吏,躬行之效至矣』?!筟19]如余英時所言,宋代理學(xué)家內(nèi)圣外王兼顧,為己而成務(wù),以得君行道為己任,可是就像荀子所說:「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20]研究時務(wù),輔君與道,自是上佳,若無機會,則專注于地方利弊與民間疾苦,美政與美俗,都是他們經(jīng)世思想的重要環(huán)節(jié)。[21]而荊門之政,如古循吏,前引倪寬儒者為循吏一事,正彷若象山自己的寫照。

         

        可是,即便理學(xué)家在朝、在鄉(xiāng)、在下位,皆有經(jīng)世之志,美政或美俗,又都有不同的看法,于是經(jīng)世之道便有分歧,前面提到象山在荊門以講義代蘸,為民講《洪范.皇極》的作法,就曾引起朱熹的批評,原因在于雙方對「皇極」的不同理解?!赌曜V》記象山:[22]

         

        郡有故事,上元設(shè)醮黃堂,其說曰:「為民祈福。」先生于是會吏民,講《洪范》斂福錫民一章,以代醮事。發(fā)明人心之善。所以自求多福者,莫不曉然有感于中,或為之泣。有講義,仍書河圖八卦之象、洛書九疇之數(shù)于后,以曉后學(xué)。象山此舉極具效果,流淚感動者甚多,也獲得時人好評,年代稍晚的羅大經(jīng)在《鶴林玉露》里便說:[23]陸象山在荊門,上元不設(shè)醮,但合士民于公廳前,聽講洪范「皇極斂時五?!挂欢危^此即為民祈福也。今世圣節(jié),令僧陞座說法祝圣壽,而郡守以下,環(huán)坐而聽之,殊無義理。程大昌、鄭丙在建寧,并不許僧陞堂說法。朱文公在臨漳,且令隨例祝香,不許人問話。余謂若祖象山之法,但請教官陞郡庠講席,講詩天保一篇,以見歸美報上之意,亦自雅馴。

         

        道教上元節(jié)舉辦齋、醮儀式,或解厄求運,或為民祈福,象山以宣講《洪范》代替醮事,羅大經(jīng)極為贊賞,認為應(yīng)該照象山的方法,依其故事,登堂講席,可見雅馴。象山集中收有〈荊門軍上元設(shè)廳皇極講義〉一文,即是宣講講義。「皇極」是《尚書.洪范》中的一個觀點,據(jù)說周武王問政于箕子,箕子的回答有九點,亦稱「九疇」,九疇中的第五點為皇極,位居《洪范》的核心價值。文中象山以通過對《洪范》「五皇極,皇建其有福,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的解釋,仍以發(fā)明本心的立場,又多加福禍感應(yīng)之說,強調(diào)其心正,則事善,雖不曾識字,亦自有讀書之功;反之,惡人讀書.適以濟惡.其心不正,其事不善,雖多讀書,亦增罪惡。他又說心不正,富貴無用;心正,患難之人亦有福德,何況心正則會多行善事,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此心若正,無不是福;此心若邪,無不是禍。世俗不曉,只將目前富貴為福,目前患難為禍。不知富貴之人,若其心邪,其事惡,是逆天地,逆鬼神,悖圣賢之訓(xùn),畔君師之教,天地鬼神所不宥,圣賢君師所不與,忝辱父祖,自害其身。靜時回思,亦有不可自欺自瞞者,若于此時,更復(fù)自欺自瞞,是直欲自絕滅其本心也??v是目前富貴,正人觀之,無異在囹圄糞穢之中也?!埂刚诉_者觀之,即是福德,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積善之家,必有余慶。但自考其心,則知福祥殃咎之至,如影隨形,如響應(yīng)聲,必然之理也。」[24]富貴為福,患難為禍,只是世俗的表面罷了,真正要看的是富貴之人,心邪或正,而宦禍之人,能秉持正心,堅守善道,自可逢兇化吉,故福祥殃咎,皆在于本心。

         

        以民眾為對象,以圣天子皇極之天命,「郡守縣令,承流宣化,即是承宣此福,為圣天子以錫爾庶民也?!筟25]而象山將「皇極」之「極」解釋為「中」,故天子建用皇極以臨天下,他又認為洪范九疇,五居其中,故謂之極,天地以此為位,萬物以此而育,象山這個解釋并非突起,早在他與朱熹辮太極無極時,已提出「極」為「中」的看法。[26]至于在象山荊民宣講前,朱熹已作有〈皇極辨〉一文,[27]明確反對以「極」為「中」的觀點,朱熹認為「皇」是指君主,極不是中,而是標準的意思,皇極是君主修身正身之后,方能為天下的標準,故皇極不是指皇權(quán)的偉大圣明,而是對皇權(quán)所作的限制,[28]朱熹說:「但先儒未嘗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脩身立道之本,是以誤訓(xùn)『皇極』爲『大中』,又見其詞多爲含洪寬大之言,因復(fù)誤認『中』爲含胡茍且、不分善惡之意。殊不知極雖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義,且『中』之爲義,又以其無過不及,至精至當,而無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指之云也。乃以誤認之『中』,爲誤訓(xùn)之『極』,不謹乎至嚴至密之體,而務(wù)爲至寬至廣之量,其弊將使人君不知脩身以立政,而墮于漢元帝之優(yōu)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于是非顚倒、賢否貿(mào)亂,而禍敗隨之,尚何歛福錫民之可望哉?」[29]「中」容易被誤為含胡茍且、不分善惡之意,將使君王不知修身以立政。而人君修身為政,以自身之德為標準,教化萬民,流風(fēng)遠揚,自然就容易讓人民依守遵循,追隨吾君以歸化此極,朱熹指出「皇建其有極」便是人君以身為至極標準:「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極』云者,則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極之標凖于天下也。其曰『歛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云者,則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極,則爲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其曰『惟時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云者,則以言夫民視君以爲至極之標凖而從其化,則是復(fù)以此福還錫其君,而使之長爲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比德,惟皇作極」云者,則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德者,皆君之德有以爲至極之標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不協(xié)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云者,則以言夫君旣立極于上,而下之從化,或有淺深遲速之不同,其有謀者、有才者、有德者,人君固當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盡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當受之而不拒也?!筟30]若真能「皇建其有極」,則人君不但為五福所聚,更能感化人民,披澤蒼生,民從其極,民從其化,而民有此德者,皆以君之德為至極的標準君立極于上,民隨之于下,上之化下,下之從化,方可謂皇極之大效。

         

        象山以「承流宣化」,講解「皇極」,代天子教化百姓;朱熹則反對當時人以大中解皇極,特別是「極」解為「中」。包括朱陸在內(nèi)的許多學(xué)者,對「皇極」作出的解釋,除了學(xué)術(shù)字義上的探究之外,也有政治上考量,畢竟「皇極」牽涉到的,還有當時政治秩序與方向的問題。[31]但朱熹對象山荊門宣講「皇極」,頗為留意,并有所批評,原因不止是如余英時所言,是關(guān)注當時政治綱領(lǐng)的大宗旨大綱領(lǐng)而已,也全非如陳來所言:「朱子這個批評不恰當,蓋陸氏是對民眾施行教化,不是解經(jīng)論學(xué),應(yīng)不必在此處進行學(xué)術(shù)辨析?!筟32]其實朱熹的指責(zé),是就儒者經(jīng)世的角度,反對陸象山的作法,這方面學(xué)者較少留意,殊為可惜,其實這里牽涉到了朱陸經(jīng)世立場的不同。

         

        朱熹在聽聞象山講義皇極之后,頗感不安,曾有信給象山友人胡大時(季隨):[33]日月逝矣,歲不我與,愿深省察。且將《大學(xué)》、《論語》、《孟子》、《中庸》、《近思》等書子細玩味,逐句逐字,不可放過,久之須見頭緒,不可爲人所誑,虛度光陰也。荊門《皇極說》曾見之否?試更熟讀《洪范》此一條,詳解釋其文義,看是如此否?

         

        胡大時為胡五峰幼子,《宋元學(xué)案》說他與朱陸多有往來,后師象山,于象山最為相得。[34]朱熹要他熟讀《洪范》,并驗證象山的講法,是否正確。顯然朱熹并不贊同象山的講法,《語類》里朱熹更是明言:[35]

         

        符敘舜功云:「象山在荊門,上元須作醮,象山罷之。勸諭邦人以福不在外,但當求之內(nèi)心。于是日入道觀,設(shè)講座,說『皇極』,令邦人聚聽之。次日,又畫為一圖以示之?!瓜壬唬骸溉司O,如箇標準。如東方望也如此,西方望也如此,南方望也如此,北方望也如此。莫不取則于此,如周禮『以為民極』,詩『維民之極』『四方之極』,都是此意。中固在其間,而極不可以訓(xùn)中。漢儒注說『中』字,只說『五事之中』,猶未為害,最是近世說『中』字不是。近日之說,只要含胡茍且,不分是非,不辨黑白,遇當做底事,只略略做些,不要做盡。此豈圣人之意!」

         

        朱熹認為近日說「中」,都只是含胡茍且,不分是非,不辨黑白,對于該做的事,都只是略略作些,不要也不能做盡,這已有暗指象山以講義代蘸一事,未能做盡。朱熹又繼續(xù)說:[36]

         

        又云:「洪范一篇,首尾都是歸從『皇極』上去。蓋人君以一身為至極之標準,最是不易。又須『斂是五?!唬詳烤畚甯?,以為建極之本。又須是敬五事,順五行,厚八政,協(xié)五紀,以結(jié)裹箇『皇極』。又須乂三德,使事物之接,剛?cè)嶂妫殔^(qū)處教合宜?;杀闶强贾谏瘢魇球炛谔?,五福是體之于人。這下許多,是維持這『皇極』?!赫恕?,猶言中人,是平平底人,是有常產(chǎn)方有常心底人。」又云:「今人讀書麤心大膽,如何看得古人意思。如說『八庶征』,這若不細心體識,如何會見得?!好C,時雨若?!幻C是恭肅,便自有滋潤底意思,所以便說時雨順應(yīng)之?!簛V,時暘若?!粊V是整治,便自有開明底意思,所以便說時暘順應(yīng)之?!赫?,時燠若?!徽苁瞧照眨阕杂泻团滓馑?。『謀,時寒若?!恢\是藏密,便自有寒結(jié)底意思。『圣,時風(fēng)若?!皇t通明,便自有爽快底意思。」符云:「謀自有顯然著見之謀,圣是不可知之妙,不知于寒于風(fēng),果相關(guān)否?」曰:「凡看文字,且就地頭看,不可將大底便來壓了?;铀浮褐\』字,只是且說密謀意思;『圣』,只是說通明意思;如何將大底來壓了便休!如說喫棗,固是有大如瓜者;且就眼下說,只是常常底棗。如煎藥合用棗子幾箇,自家須要說棗如瓜大,如何用得許多!人若心下不細,如何讀古人書。洪范庶征固不是定如漢儒之說,必以為有是應(yīng)必有是事。多雨之征,必推說道是某時做某事不肅,所以致此。為此必然之說,所以教人難盡信。但古人意精密,只于五事上體察是有此理。如荊公,又卻要一齊都不消說感應(yīng),但把『若』字做『如似』字義說,做譬喻說了也不得。荊公固是也說道此事不足驗,然而人主自當謹戒。如漢儒必然之說固不可,如荊公全不相關(guān)之說,亦不可。古人意思精密,恐后世見未到耳?!?/p>

         

        前已言之,象山〈荊門軍上元設(shè)廳皇極講義〉,是以教化為目的,取其心學(xué)所重者,再加上善惡福禍等感應(yīng)之說,宣揚正心善行,可以說是化民成俗的經(jīng)世手段??墒侵祆滹@然不認同象山的做法,他認為人君以一身為至極標準,郡守縣令承流宣化,就應(yīng)該按照這個標準依循來做,所以「斂聚五福,以為建極之本?!褂猪毷蔷次迨?、順五行、厚八政、協(xié)五紀,來結(jié)裹維護「皇極」,不使其傾斜失正。除了五福之外,另外還要講求稽疑與庶征,稽疑是考之于神,庶征是驗之于天,五福是體之于人,因此包括「建用皇極」在內(nèi)的《洪范》九疇,都是為了要維持「皇極」??墒且髁嘶蕵O,就要細心體識,不能粗心大膽,抓住一些意思,通盤附會解釋,「不可將大底便來壓了」,例如《洪范》庶征,雖非如漢儒所講的天人感應(yīng),有事必有應(yīng),例如淫雨,是某時某事不夠謹肅,上天降殃,所以致此,但也不能如王安石一般,完全否認感應(yīng)的可能,畢竟古人意思精密,在體察之后發(fā)現(xiàn)此理,自有其可能的合理性,不能因為我們當下不懂,就完全否認古人的說法,更不能因為我們不明白,就任意詮解古人,以己意度古人。以此觀之,象山在〈荊門軍上元設(shè)廳皇極講義〉里,大講善心善行故有善報之說,太過講求感應(yīng),不免過于輕信古人,稽疑、征庶、五福等事,都被他講得太過簡單。而象山又說只要心正事善,雖不識字亦自有讀書之功,更不是朱熹所能同意,畢竟古人意思精密,需要細細體察深究才好,又怎能不讀書?若依朱熹的講法,心正事善固佳,就更應(yīng)該識字讀書,來細察古人義理。就朱熹看來,象山這些講法,是否對百姓可能有誤導(dǎo)之嫌?宣揚不理性、不合理的學(xué)說,對百姓來講,恐怕是有害無益的。

         

        象山的經(jīng)世手段,就荊門宣講《洪范》這點來說,以講義代蘸,固然不錯,前引《鶴林玉露》也提到「朱文公在臨漳,且令隨例祝香,不許人問話」,這與象山做法雖有異,不過出發(fā)點雷同,可是問題就在于教化的內(nèi)容,顯然不為朱熹所認同,這就是兩人對經(jīng)世的做法與立場之差異。這里朱熹談皇極時,是針對象山任罷上元節(jié)作醮,要求民眾日入道觀、設(shè)講座宣講等事,他認為不妥,于是才就皇極的涵義、字詞意思等方面來說,基本上是不同意象山經(jīng)世化民所采取的方法與手段。

         

        那么,反過來說,就象山看來,又該如何評價包括朱熹等人的經(jīng)世方法?象山在勅局任職時,朱熹適由南康知軍改任兩浙東路提舉,到任后,嚴刑懲治權(quán)貴貪官,由于手段過嚴,受到不少毀謗與冤枉,[37]象山雖為朱熹陳情,認為朱熹之政,不能泛然以嚴病之,畢竟受罰者本有其罪,則當罰則罰,就不能叫嚴,若是不問理之是非,事之當否,只單純以寬嚴來看施政,才是大謬。況且「朱元晦在南康,已得太嚴之聲?!沽P當其罪,刑故無小,遽可以嚴而非之乎!…元晦浙東救旱之政,比者屢得浙中親舊書及道途所傳,頗知梗概,浙人殊賴。自劾一節(jié),尤為適宜」,頗有贊賞之意??墒窍笊揭渤姓J「元晦之政,亦誠有病」,[38]對朱熹任浙東提舉,諸如雇船至他州購買糴米谷,招誘商船到浙東,又或是半強迫半鼓勵富戶出米賑災(zāi),煮粥救濟災(zāi)民,甚至以先斬后奏,令臺州各縣將納絹三尺五寸改為納錢七十一文,事后才申報朝廷等事,[39]頗不以為然,認為不合道理,這些不合事理處,正是其病。[40]

         

        此外,象山對前人如王安石之政,也多有意見。在〈荊國王文公祠堂記〉里,他肯定宋神宗與王安石君臣,以堯舜自期,而王安石之質(zhì),英特邁往,不屑于流俗聲色利達,潔白之操,寒于冰霜。又能掃俗學(xué)之凡陋,振弊法之因循,以孔孟為道術(shù),以伊周為功勛目標,王安石志向之遠大,由此可見??墒切路ㄖh,舉朝讙嘩,行之未久,天下恟恟,諸君子固然力爭,或去或離,而小人投機取巧,環(huán)繞王安石身邊,王安石對此竟不能覺察,可見其心已蔽,心蔽則事便難成,可是王安石卻蔽于末而不能究其本,另方面,熙寧諸人同樣心蔽,其學(xué)不足以勸王安石,因循茍且,其害亦無異于新法,兩造爭吵不端,更阻事行,「及諸賢排公,已甚之辭,亦復(fù)稱是。兩下相激,事愈戾而理益不明」。[41]再者,新法反對者眾,有時不免流于意氣之爭,附和者亦多取巧之輩,所以王安石上不足取信于神宗,下又無法解群士之疑,而施政關(guān)鍵,成功與否,正在于此:[42]

         

        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人心也。人者,政之本也;身者,人之本也;心者,身之本也。不造其本而從事其末,末不可得而治矣。既然為政在人,則人心如正,修身以道,修道以仁,這就是本。「本」固則邦寧,

         

        「本」固則政成,可惜王安石無見于此,對于「格君之學(xué),克知灼見之道,不知自勉,而戛戛于事為之末,以分異人為快,使人小得間,順投逆逞…?!筟43]不免為王安石感到遺憾與惋嘆。

         

        儒者施政,分歧已然如此,對其他人,自然也就更多意見,諸如秋苗稅收、胥吏之弊、水旱災(zāi)救治、社倉設(shè)置等,便多有議論。究其原因,就象山看來,因為他們都不能掌握到心的重要性,自為蒙蔽,自為艱難,不止如此,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更去蒙蔽他人、艱難他人。也因為心的修養(yǎng)還不夠,正心不足,無法發(fā)為仁心仁政,無法先立其大,則施政不免偏差,人材不得通達,百姓不但未得其利,反而過得更苦:「今同官皆盡心力相助,人莫不有才,至其良心固有,更不待言。但人之見理不明,自為蒙蔽,自為艱難,亦蒙蔽他人,艱難他人,善端不得通暢,人心不亨,人才不得自達,阻礙隔塞處多,但增尤怨,非所以致和消異」。[44]至于如王安石與熙寧諸公等人,心受到遮蔽,則往往有害于政,也為象山所不取,都不能做到如象山理想中的修身經(jīng)世模式。

         

        三、心學(xué)如何經(jīng)世?

         

        陳弱水曾為文指出,治國必須牽涉到的種種權(quán)力規(guī)范、行政實行等原則,未必與修身有著等價性的關(guān)系,而且一個人的私己倫理行為不一定就等同于其政治行為,[45]陳弱水雖以先秦儒家為主,未并論及宋代理學(xué)家,可是認同為政在于身,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一向也為象山朱熹等人的看法,況且宋代理學(xué)家自覺上承先秦儒學(xué),遙契先秦,對此當亦不陌生。事實上他們的理路也早已預(yù)設(shè)了「政/身」「治國/修身」的必然性,兩者或可分體用、本末、先后,但是作為一種連續(xù)性的整體關(guān)系,在他們的理論中是可以成立的。此處所言之「必然性」,意謂在他們的理想中,若能按照自己對修身的理解,用之于身,擴而大之,就能用之于政、施之于民,修己就能安人、安民姓。反之,若自以為身修,國卻未能治,則問題往往出在不明修身之法,導(dǎo)致政策的失敗。這樣的修身工夫,可能未為理學(xué)家們所認可,就不能稱為真正的身修。當然理學(xué)家對修身工夫的理解,也各有不同,只是身不能修,修既未明,則國未可治,民難以安,就算是治了也難以完善,自也是題中之義了,前引象山批評王安石等人,說他受蔽、「不造其本而從事其末,末不可得而治矣」,就是這個原因。

         

        象山曾說:[46]

         

        人精神在外,至死也勞攘,須收拾作主宰。收得精神在內(nèi)時,當惻隱即惻隱,當羞惡即羞惡。誰欺得你?誰瞞得你?見得端的后,常涵養(yǎng),是甚次第。

         

        收拾主宰,收得精神在內(nèi),其實也就是象山講的「先立乎其大」,象山曾自道:「近有議吾者云:『除了先立乎其大者一句,全無技倆。』吾聞之曰:『誠然』。」類似「先立乎其大」的說法,或可上承孟子「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弗能奪也」。

         

        看似出于孟子,倒是陸象山推而廣之,不斷強化這個命題,所謂「先立乎其大」的大者,其實就是要人發(fā)明本心。就象山看來,君子的成德工夫,乃至于身心活潑,挺立道德主體的基礎(chǔ),或鳶飛魚躍而物各付物,或宇宙即吾心,吾心極宇宙,又或是如牟宗三所說的逆覺體證,即人處于擾動喧躁中,人之主體若能在「不安之感」中,感受及此,當下發(fā)覺這種不安之感,不再順著物欲滾動翻騰、伊于胡底,象山所謂「人心有病」,[47]即是指此。若能停止不安之感的縱肆,以漸存漸養(yǎng)的生命態(tài)度,漸至充大,這種不安之感往往會自而突顯,不再順著物欲流雜而滾動,成為干擾人生的狀態(tài)。故自持其自己而突顯,吾人因突顯逆覺工夫而體知踐履,認為吾人純凈之本心為真正道德行為的可能基礎(chǔ),如象山所說「收得精神在內(nèi)時,當惻隱即惻隱,當羞惡即羞惡」,便可謂「逆覺的體證」,亦曰「內(nèi)在的逆覺體證」。[48]這些人性的內(nèi)在發(fā)微與道德的展現(xiàn),皆有賴于心的覺醒。如黃信二所言,象山所言之心,主要有「道德主體性之心」(「學(xué)問固無窮已,然端緒得失,則當早辨;是非向背,可以立決。…浮文異端,轉(zhuǎn)相縈惑。往圣話語,徒為藩飾。而為機變之巧者,又復(fù)魑魅虺蜴其間。恥非其恥,而恥「心」亡矣。」)、「知性的理解之心」(如象山所言之「心通」)、「固有義與本體義之心」(「正理在人心,所謂固有」「此心此理昭然于宇宙之間誠能得此端緒…」)之分,當然三種又非截然獨立,有時亦多有重疊,只是相較之下的三種判別而已。[49]而象山所欲覺醒之心,即是此三種心的總合歸趨──「發(fā)明本心」。象山說這就是打疊田地凈潔,修身者奮發(fā)自立,才能從俗世欲望的價值中超拔出來,擺脫人欲與物欲的糾纏牽葛,[50]非能如此,就是多讀書亦無用。

         

        可是,打疊田地凈潔并不是在深山里修行,不與外人接觸,剛好相反,「圣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處開端」,[51]人倫日用,事情物理,才是學(xué)者修行之處,故修心必須反映在立身處世上。修身者(學(xué)者)若然涉世,都要能維持初衷,莫忘本心,走江湖,歷人事,要努力保持此心的凈潔狀態(tài),在人情世變上做工夫,就要不斷剝落心之蔽障。故象山談義利之辨,教人辨志,不要汩沒于聲色富貴間,并以此區(qū)分儒佛,便是出于這曾考量:[52]

         

        傅子淵自此歸其家,陳正己問之曰:「陸先生教人何先?」對曰:「辨志。」正己復(fù)問曰:「何辨?」對曰:「義利之辨。」若子淵之對,可謂切要。阜民初見先生,不能盡記所言。大指云:「凡欲學(xué)者,當先識得義利公私之辨。今所學(xué)果為何事?人生天地間,為人自當盡人道。學(xué)者所以為學(xué),為學(xué)人而已,非有為也?!?/p>

         

        更進一步來講,儒者經(jīng)世,盡人倫之道,是公是義;佛教則反之,本欲脫離生死,為了個人利益,只是私而已。象山在給王順伯的書信中,便暢明此理:「釋氏以人生天地間,有生死,有輪回,有煩惱,以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其有得道明悟者,則知本無生死,本無輪回,本無煩惱。故其言:『生死事大?!蝗缧炙^菩薩發(fā)心者,亦只為此一大事。其教之所從立者如此,故曰利、曰私。惟義惟公,故經(jīng)世,惟利惟私,故出世。儒者雖至于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皆主于經(jīng)世;釋氏雖盡未來際普度之,皆主于出世?!筟53]儒與佛是否如此截然二分,牽涉到歷來儒者對佛教的批判,里頭當然也含有許多象山的個人價值判斷。不過他主張經(jīng)世致用,認為儒者不但應(yīng)該要理解世界,更應(yīng)該要貢獻世界,改變世界,所以他的心學(xué)就不會只是單純地個人修身養(yǎng)心而已,更是要能實際運用在社會上的。

         

        但是,切莫以為「先立乎其大」的養(yǎng)心工夫是很輕松容易的。象山指出:[54]

         

        人之資質(zhì)不同,有沉滯者,有輕揚者,古人有韋、弦之義,固當自覺,不待人言。但有恣縱而不能自克者,有能自克而用功不深者。

         

        資質(zhì)不同,才性亦異,即便有此自覺,可是工夫深淺也有差別,恣縱而不能自克、能自克卻又用功不深,都是修養(yǎng)工夫時,常見的毛病。顯而易見的問題,尚且如此,更有許多細微難以察覺隱微處:[55]

         

        顏子之賢,夫子之所屢嘆,氣質(zhì)之美,固絕人甚遠。子貢非能知顏子者,然亦自知非儔偶?!墩撜Z》所載顏淵喟然之嘆,當在「問仁」之前;「為邦」之問,當在「問仁」之后;「請事斯語」之時,乃其知之始至,善之始明時也。以顏子之賢,雖其知之未至,善之未明,亦必不至有聲色貨利之累,忿狠縱肆之失,夫子答其問仁,乃有「克己復(fù)禮」之說。所謂己私者,非必如常人所見之過惡而后為己私也。己之未克,雖自命以仁義道德,自期以可至圣賢之地者,皆其私也。顏子之所以異乎眾人者,為其不安乎此,極鉆仰之力,而不能自己,故卒能踐克己復(fù)禮之言,而知遂以至,善遂以明也。

         

        若子貢之明達,固居游、夏之右,見禮知政、聞樂知德之識,絕凡民遠矣。從夫子游如彼其久,尊信夫子之道如彼其至。夫子既沒,其傳乃不在子貢,顧在曾子,私見之錮人,難于自知如此。曾子得之以魯,子貢失之以達。天德己見消長之驗,莫著于此矣。

         

        以顏淵之聰穎賢明,仍有未達,所以孔子才有「克己復(fù)禮」之說。顏淵雖已無大過,如常人所見之過惡,不易再生。可是在細微隱約處,卻仍然有過,因為包括自命為仁義道德,自期可至圣賢等欲求,都仍算是私、是過的一種,所以顏淵內(nèi)心仍未純粹,人心未能無蔽、未能無私欲,其不安在此,當然危機即是轉(zhuǎn)機,就因為顏淵深知這種不安,最后才能實踐克己復(fù)禮的工夫。相較之下,子貢之明達干練,雖已不俗,與顏淵相比則仍甚遠,也不能真正反求諸己以自克其私,所以最后其傳不在子貢,而在日三省吾身的曾子。[56]

         

        當然,打疊田地潔凈,光在人情事變上做是不夠的,還要多讀圣賢書。象山雖說以尊德性為宗旨,其實亦不廢道問學(xué),只是他強調(diào)與其泛觀博覽,不如精讀,「觀古人之書,泛然而不得其實,則如弗觀而已矣?!筟57]這樣的學(xué)、這種的讀書方式,得其實,才可能盡此心,〈贈二趙〉:[58]

         

        書契既造,文字日多;六經(jīng)既作,傳注日繁,其勢然也。茍得其實,本末始終,較然甚明;知所先后,則是非邪正知所擇矣。雖多且繁,非以為病,祇以為益。不得其實而蔽于其末,則非以為益,祇以為病。六經(jīng)既作,為了解釋經(jīng)文,甚至是為了解釋注解經(jīng)文的解釋,于是傳注日繁,也是不得已的事??墒侨裟艿闷鋵?,則傳注雖多且繁,也會得益,所以象山才主張先理會經(jīng)文,然后精讀古注:[59]或問讀六經(jīng)當先看何人解注?先生云:「須先精看古注,如讀《左傳》,則杜預(yù)注不可不精看。大概先須理會文義分明,則讀之,其理自明白。

        然古注惟趙岐解《孟子》,文義多略。

         

        讀六經(jīng),須得其實,要先理會文義,再精讀古注,則古注與經(jīng)文相互映證,才有可能進入古文的義理語境。象山此處所言之「實」,其實就是指面對經(jīng)典的態(tài)度,當然經(jīng)典并非只是文字排列組合而已,而是承載了先王制度與先王立政之心,所以面對經(jīng)典,既是面對古往今來之人事典章,也是面對曾經(jīng)的生命。而古人的文脈血脈,與個人生活生命同感而共享,這才是讀經(jīng)典的正確心態(tài)。這樣子讀書,才可能讀進自己的脈動,讀出自身的境界,所以他才批評舉世之弊是:「今之學(xué)者讀書,只是解字,更不求血脈。且如情、性、心、才,都只是一般物事,言偶不同耳」,[60]今世學(xué)者讀書,只是解字,只是為了某種目的(如科舉),這種讀書態(tài)度,與身心無關(guān),所得自然只能是枝葉。

         

        象山的讀書法,認為讀書是充實個人生命的涵養(yǎng),讀書也是為了知古人之心,古人之心與自己之心,相融相知。他又說:「學(xué)者須是有志讀書,只理會文義,便是無志」,[61]就因為先立其大,發(fā)揚本心,定好學(xué)問志向與規(guī)模,而是不以功利的心態(tài)讀書,則道問學(xué)皆可為尊得性,聞見之知亦能為德性之知。藉由這種方法與模式,讀書才不會刻舟求劍,死在句下,才不會如程頤所說:「今人不會讀書,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筟62]象山指出:[63]

         

        大抵讀書,訓(xùn)詁既通之后,但平心讀之,不必強加揣量,則無非浸灌、培益、鞭策、磨礪之功?;蛴形赐〞蕴帲萌敝疅o害。且以其明白昭晰者日夕涵泳,則自然日充日明,后日本源深厚,則向來未曉者將亦有渙然冰釋者矣。

         

        訓(xùn)詁是為了通書中句字,可是書中有許多尚待通曉的細極道理,也有許多文本間的縫隙缺漏,不易覺察,此時我們反而要慢放腳步,平心讀之,不要急著立下解釋,而是有疑則闕,持續(xù)進德修業(yè),待日后本源深厚,再重新閱讀與理解。由此得見,象山講六經(jīng)注我,并非是不顧經(jīng)典本身的意涵,也不是只以尊德性而忽視道問學(xué),剛好相反的,就是因為象山非常注重經(jīng)典本身,所以才要人細細讀書,精讀古注,為了就是不想落入隨意解經(jīng),曲解古人的地步,因此在象山的修養(yǎng)工夫中,道問學(xué)仍然占有很重要的地位。關(guān)于六經(jīng)注我,他的原意是說:[64]

         

        《論語》中多有無頭柄的說話。如「知及之,仁不能守之」之類,不知所及、所守者何事;如「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知時習(xí)者何事。非學(xué)有本領(lǐng),未易讀也。茍學(xué)有本領(lǐng),則知之所及者,及「此」也,仁之所守者,守「此」也,「時習(xí)之」,習(xí)「此」也,說者說「此」,樂者樂「此」。如高屋之上見瓴水矣。學(xué)茍知本,六經(jīng)皆我腳注。

         

        此即《宋史.陸象山傳》「或勸九淵著書,曰:『六經(jīng)注我,我注六經(jīng)?!挥衷唬骸簩W(xué)茍知道,六經(jīng)皆我腳注』?!顾?。就象山看來,包括《論語》在內(nèi)的許多經(jīng)典,文意未必有頭有尾,許多當時特定的語境與針對的對象,未必明確形諸文字,后人不易明白,象是「知及之,仁不能守之」「學(xué)而時習(xí)之」之類,所及、所守、所時習(xí)者,是指何事?非學(xué)有本領(lǐng),學(xué)不知本,實未易讀。若不能平心靜氣,日夕涵泳,則不免胡亂解人,強加揣量,對己對人都無益。而惟有讀得通透,學(xué)有本領(lǐng),慢慢來,比較快,才有可能明白古人的真義、與古人對話。對明白昭晰者日夕涵泳;對未通曉處,姑且缺之,惟有當生活歷練愈接近經(jīng)典的可能高度與境界,讀書也才能真的豐富我們的心靈。讀書畢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是日夕精讀,持續(xù)浸灌、培益、鞭策、磨礪之功,不必也不能躐等。相較之下,許多人作學(xué)問作官,學(xué)而優(yōu)則仕,卻不能為民著想,從政失利,都是因為他們讀書并未真的讀進生命里,都只是「只是解字,更不求血脈」。

         

        再者,上引陸象山之語,「學(xué)茍知本」與「學(xué)有本領(lǐng)」所對應(yīng)的「此」,就是指本心。故不論是讀書涵養(yǎng),還是在人情世態(tài)上作工夫,都必須知本,求血脈,時時刻刻系著「本心」,須臾不離,然后彼此激發(fā)激蕩,互倚互立,才有可能到達「收拾精神,自作主宰,萬物皆備于我,有何欠闕,當惻隱時自然惻隱,當羞惡時自然羞惡,當寬裕溫柔時自然寬裕溫柔,當發(fā)強剛毅時自然發(fā)強剛毅」[65]的境界。萬物皆備于我,即是我與萬物的關(guān)系,是同構(gòu)而共享的,就像他曾說的「宇宙內(nèi)事乃己分內(nèi)事,己分內(nèi)事乃宇宙內(nèi)事」。[66]「萬物皆備于我」出自《孟子》,據(jù)彭國翔的看法,「備」的真實涵義是同構(gòu),萬物備于我,并非單方面地進入,而是彼此分享融入,彼此交流互涉,而人之所以失去自我本真,就在于人們總是將目光過度投向外在世界,世俗的價值、世俗的偏執(zhí),遮蔭了自我,于是在各種比較、謀畫、計算之下,「我」常常將萬物客體化,此時我與萬物就不是同構(gòu)的狀況,反而常常成為一種獵殺的競爭關(guān)系。彭國翔又以馬丁布伯(Martin Buber)的《我與你》為例,來說明「萬物皆備于我」的理想境況,馬丁布伯提出兩種倫理的模式,分別是「我與他」「我與你」,「我與他」意指萬物對于我而言,是一種客觀、有效性、利益式的存在,如眼前的樹木,對于我而言,可以是桌椅家俱等原料;但就「我與你」來說,樹木與我皆是天地自然的一份子,彼此處在同個世界觀里,彼此是共生共享的,例如我們有賴樹木提供氧氣、綠意,樹木也有賴于我們提供良好的生存環(huán)境;類似的例子,也可以為官者與百姓的關(guān)系來看,百姓與我皆是天地自然的一份子,生生相息,彼此幫助,例如政府官員有賴百姓提供稅收與勞役,反過來講,百姓也有賴于為政者提供良好的制度與規(guī)范。[67]就「我與你」的模式中,我們可以更進一步理解象山「宇宙內(nèi)事乃己分內(nèi)事,己分內(nèi)事乃宇宙內(nèi)事」「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的意思:我與人、我與物、我與萬類萬種,彼此是和諧信賴,是一種「相遇」、一種互相的理解、是「彼出于是,是亦因彼」的,并不應(yīng)該存在著誰利用誰,誰勝于誰的絕對性優(yōu)勢,更非以「我」主宰著某方某物,而此模式往往有賴于人們真誠地自覺與反省──即象山所謂人之心。

         

        陸象山雖尊德性,亦不廢事功,其學(xué)固然強調(diào)先立其本心,但此心此理,須在涉事求學(xué)中磨練成長,培元本心,立其大者,得其位謀其政,明于世務(wù),察于人倫,自然會有事業(yè)事功,前者為體,后者為用,雖有體用之分,兩者必定是一致,不可分離的。換句話說,學(xué)者發(fā)明本心,對世間諸多復(fù)雜狀況,不容易受惑,不會被私欲等因素控制、搖擺不定,運用在政治上,也就更能體會百姓萬物之心。懂得人情世態(tài),明白古人為政之道,苦民所苦,知民所需,因此當官就不是為了某些既得利益者,也不是為了某個權(quán)貴與集團,而是一種「我與你」在政治上的責(zé)任歸屬。在施政中注入為民之心,體現(xiàn)為民之精神,對人民有責(zé)任,才不愧本心,方可使人民豐衣足食,如孟子所謂制民之產(chǎn):「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兇年免于死亡?!筟68]所以出仕為官,就不能鄉(xiāng)愿,不能尸位素餐,要勇于任事,因為就象山所見所聞,往往相反,諸如地方官吏把持錢谷米糧等事,貪贓枉法,盤根錯節(jié)而又官官相護,利益勾結(jié),為官為縣者,又不敢檢舉:「古之人自其身達之家國天下而無愧焉者,不失其本心而已。凡今為縣者豈顧其心有不若是乎哉?然或者遏于勢而扭于習(xí),則是心殆不可考。吏縱弗肅,則曰事倚以辦;民困弗蘇,則曰公取以足;貴勢富疆,雖奸弗治;貧贏孤弱,雖直弗信;習(xí)為故常。天子有勤恤之詔,迎宣拜伏,不為動心,曰奚獨我責(zé)。吏縱弗肅,民困弗蘇,奸弗治而直弗信,天子勤恤之意不宣于民,是豈其本心也哉?」[69]象山批判這種情況,所以他在〈與辛幼安〉的信中,便一再言明此理:「自古張官置吏,所以為民」,至于那些逞私濟欲,置民于囹圄、械系、鞭箠,殘其支體,竭民膏血的貪官污吏,本著為民之心,一定要嚴辦。故遏惡揚善,舉直錯枉,正是寬德之行,這才是以民為本、感受眾生而發(fā)出的政治原則。[70]就因為象山主張發(fā)明本心,本心基本上又是與天地萬物同構(gòu)共享,宇宙即吾心,吾心即宇宙,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故在人情事變上用功、涵泳古人義理,當政治作為一種志業(yè),其實也就是深入世間實際,重建整個社會秩序的重要步驟。許多后代儒者在談經(jīng)世思想時,就非常認同陸象山的觀點,王棟就說:「故孟子以后,能切實用功,而不涉于虛想虛見,虛坐虛談?wù)?,無如象山」,[71]蔡汝楠也引用象山的話來說明公私之辨、出世入世之分:「象山先生曰:『儒者經(jīng)世,釋者出世』,公私之辨也。」[72]

         

        四、結(jié)論

         

        正如賴錫三所言,在理想層面上,一個士、君子應(yīng)該將自身的存在意義,透過公共化、公開化的實踐,把內(nèi)在道德的情懷落實到公共的氛圍與境地,以促進道德理想的實現(xiàn),這種以自身意義公共化的理想性格,修身為己,經(jīng)世濟民,一向是許多儒者堅持的原則。[73]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上述修身/治國的模式,我們在象山身上也看得很清楚。過往的觀點,或以哲學(xué)史的角度來分析象山,又或是象山如何通貫天人性命,調(diào)適而上遂,對先秦孔孟作了創(chuàng)造性的詮釋,與北宋周張二程、南宋朱熹等人,開創(chuàng)了儒學(xué)的新局面。這些研究,當然并沒有完全忽略象山本身的治績與事業(yè),對象山經(jīng)世之志,也偶有著墨,可是象山為己成德,事實上與成己成物,是彼此通貫的,就如佛經(jīng)的譬喻:「如兩束蘆,互倚不倒」,也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看重哪方而忽略哪方,對象山整體的觀察而言,都是有些遺憾的。

         

        可是,修齊治平,修身可以治國,這種近乎常識性的通義,如果只是泛談,則先秦諸子固然如此,宋明理者何嘗不是如此?更擴大來講,東亞儒者又豈能置身于外?當許多儒者都可以套進這個模式之后,這個命題似乎已毋庸再論,因為翻來覆去,似乎都是修身治國的陳腔濫調(diào)而已??墒?,當古人預(yù)設(shè)了修身治國的理論,當他們有了經(jīng)世的懷抱之后,值得我們再深思的是,修身究竟該如何治國?內(nèi)心的修養(yǎng),要怎么表現(xiàn)在經(jīng)世行為上?例如朱熹談修身治國,與陸象山的談法會一樣嗎?如果說兩人對修身的思考本異,對治國的看法更難以完全契合,則兩者間的關(guān)聯(lián)為何?牟宗三曾說過二程朱陸等宋儒「功業(yè)就是義理的客觀體現(xiàn)」,[74]依此而論,若修身的立場不同、義理解釋的不同,是否也連帶影響了治國功業(yè)的政策與態(tài)度?這樣子談經(jīng)世,就有了獨特性,不必千篇一律。許多儒者談經(jīng)世,也就因此產(chǎn)生了眾聲喧嚷、互評互觀的現(xiàn)象。就本篇主旨而言,象山建構(gòu)心學(xué),影響固然深遠,可是他談心學(xué),很多時候也是關(guān)聯(lián)著經(jīng)世濟民來講的,并非全是形而上的玄想,而心學(xué)如何運用到世務(wù),更是他一直很關(guān)心的問題。也因為他有經(jīng)世之志,所以對時務(wù)研究頗為透徹,如何施政、以及當今政策有何良窳,甚至對當代以及前代的許多為政者,如文中提到的倪寬、王安石、朱熹等等,都有一番自己的見解與論點。此更可見他與朱熹對「皇極」的解釋差異,便不止是哲學(xué)立場的問題而已,同時也是他們對經(jīng)世的具體實踐不同所致。

         

        死前數(shù)日,象山曾對女兒說到自己的兄長陸九齡,說他「先教授兄有志天下竟不得施以歿?!筟75]看似說陸九齡,仔細深思,又何嘗不是象山夫子之道?象山以心學(xué)的深厚修養(yǎng),懷經(jīng)世之志,對政治社會環(huán)境,多有深入研究,可惜只有晚年任荊門軍的機會,即便只是小試身手,成就已然不俗,政績已多稱道,不過時不我與,未有為帝王師、出將入相的際遇。象山雖以才自許,卻不能有大用,有才未必有命,或悵然抱負難伸,或愕然驚對復(fù)雜之局面,「送君無雜言,當不負所學(xué)」,[76]是當年象山送友人赴浙西的詩句,而經(jīng)世的情懷,滾滾江河流逝,幾經(jīng)世態(tài)沖刷,經(jīng)世之志或許未消,不過理想在生命中受挫,志業(yè)在人事中折沖,「當不負所學(xué)」的雄心壯志,又能剩下多少?機緣不至,時運不能配合,更難說是幸與不幸,可是世道如此,又能如何呢?就象山來講,恐怕也是無可奈何的。

         

        引用書目

         

        原典文獻

         

        (宋)陸九淵:《陸九淵集》。北京:中華書局,2008。

         

        [Song]Lu Jiuyuan,Lu Jiuyuan Ji.Beijing:Zhonghua Book Co.,2008.

         

        (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03。

         

        [Song]Zhu Xi,The Four Books Selected Sentences.Beijing:Zhonghua Book Co.,2003.

         

        (宋)朱熹著、陳俊民校訂,《朱子文集》。臺北:德富文教基金會,2000。

         

        (宋)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北京:中華書局,2005。

         

        (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2007。

         

        (明)王守仁:《王陽明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明)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北京:中華書局,2008。

         

        (明)黃宗羲等:《宋元學(xué)案》。臺北:華世出版社,1987。

         

        (清)章學(xué)誠:《文史通義》。北京:中華書局,2004。

         

        (清)王先謙:《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07。

         

        近人論著

         

        (德)馬丁布伯(Martin Buber)著,陳維剛譯:《我與你》。苗栗:桂冠出版社,1991。

         

        牟宗三:《心體與性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牟宗三:《宋明儒學(xué)的問題與發(fā)展》。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社,2003。

         

        牟宗三:《從陸象山到劉蕺山》。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1993。

         

        余英時:《中國思想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詮釋》。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社,1987。

         

        余英時,《史學(xué)與傳統(tǒng)》。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社,1988。

         

        余英時:《朱熹的歷史世界:宋代士代夫政治文化的研究》。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4。

         

        余英時:《宋明理學(xué)與政治文化》。臺北:允晨,2004。

         

        吳牧山主編:《陸象山與現(xiàn)代社會》。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10。

         

        束景南:《朱子大傳(上冊)》。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3。

         

        邢舒緒:《陸九淵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徐復(fù)觀:《中國思想史論集》。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1959。

         

        張立文:《心學(xué)之路:陸九淵思想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張灝:《時代的探索》。臺北:中央研究院/聯(lián)經(jīng),2004。

         

        陳來:〈「一破千古之惑」—朱子對《洪范》皇極說的解釋〉,《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3年第02期。

         

        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xué)的精神》。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6。

         

        陳弱水:《公共意識與中國文化》。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

         

        彭國翔:《儒家傳統(tǒng)的詮釋與思辨-從先秦儒學(xué)、宋明理學(xué)到現(xiàn)代新儒學(xué)》。武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

         

        曾春海:〈陸象山的治政思想與實踐〉,《哲學(xué)論集》21期(1987)。

         

        黃信二:〈「明體達用」:評陸象山心性論對其讀書方法之影響〉,《哲學(xué)與文化》第卅九卷第十期(2012年10月)。

         

        黃俊杰:《孟學(xué)思想史論(卷一)》。臺北:東大圖書公司,1991。

         

        楊祖漢:〈陸象山「心學(xué)」的義理與王陽明對象山之學(xué)的了解〉,《鵝湖學(xué)志》第八期(臺北:鵝湖月刊社,1992年6月)。

         

        楊儒賓:〈戰(zhàn)后臺灣的朱子學(xué)〉,《漢學(xué)研究通訊》19卷4期(2000年11月)。

         

        劉芝慶:《修身與治國-從先秦諸子到西漢前期身體政治論的嬗變》。臺北:臺灣大學(xué)歷史學(xué)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

         

        賴錫三:《道家型知識分子論-《莊子》的權(quán)力批判與文化更新》。臺北:臺大出版中心,2013。

         

        注釋:

         

        [1]本文的修改,受益于兩位審查者甚多,其建議得以讓論文更加完整,謹此致謝。

         

        [2]全文為:「子路問君子。子曰:『脩己以敬?!辉唬骸喝缢苟押??』曰:『脩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脩己以安百姓。脩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2003),頁159。不止《論語》而已,「身國共治」的思想,其實也為先秦諸子共有的觀念,詳可見劉芝慶:《修身與治國-從先秦諸子到西漢前期身體政治論的嬗變》(臺北:臺灣大學(xué)歷史學(xué)研究所碩士論文,2009)第二、三、四章。

         

        [3]余英時,《史學(xué)與傳統(tǒng)》(臺北:聯(lián)經(jīng),1988),頁84-85。亦可參張灝:《時代的探索》(臺北:中央研究院/聯(lián)經(jīng),2004),頁165-166。

         

        [4]宋.陸九淵:《陸九淵集》(北京:中華書局,2008),頁471。

         

        [5]王陽明就說圣人之學(xué)為心學(xué),象山之學(xué),其純粹和平雖不逮北宋之周、程,但簡易直接,真可接孟氏之傳,更斷定陸氏之學(xué)實可為孟氏之學(xué)。明.王守仁:《王陽明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頁245-246。

         

        關(guān)于王陽明對陸象山學(xué)術(shù)的心學(xué)淵源,有繼承的一面,也有批判的一面,可見楊祖漢:〈陸象山「心學(xué)」的義理與王陽明對象山之學(xué)的了解〉,《鵝湖學(xué)志》第八期(臺北:鵝湖月刊社,1992年6月),頁79-131。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xué)的精神》(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6),第二章。

         

        [6]關(guān)于孟子的社會政治立場,黃俊杰便曾以「羣己關(guān)系」「王道政治論」為題,深入孟子思想與行事。黃俊杰:《孟學(xué)思想史論(卷一)》(臺北:東大圖書公司,1991),第四章、第六章。

         

        [7]相關(guān)研究,就閱覽所及,專書或?qū)U掠懻撜?,有徐?fù)觀:〈象山學(xué)述〉,收于氏著:《中國思想史論集》(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1959);曾春海:〈陸象山的治政思想與實踐〉,《哲學(xué)論集》21期(1987);張立文:《心學(xué)之路:陸九淵思想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第三章。祈潤興:《陸九淵評傳》(南京: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7),第二章;龔鵬程:〈研究象山學(xué)之三弊〉、吳漢:〈一篇聲討貪官污吏的檄文-讀陸九淵「與辛幼安」書〉、平飛:〈經(jīng)世宏道,救弊圖存-陸九淵程文述評〉,三文俱收于吳牧山主編:《陸象山與現(xiàn)代社會》(北京:社會科學(xué)文獻出版社,2010)。邢舒緒:《陸九淵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第五章。

         

        [8]此為章學(xué)誠語。清.章學(xué)誠:《文史通義》(北京:中華書局,2004),頁262。

         

        [9]牟宗三:《從陸象山到劉蕺山》(臺北:臺灣學(xué)生書局,1993),第二章:〈象山與朱熹之爭辯〉。

         

        [10]反對的意見,可見楊儒賓:〈戰(zhàn)后臺灣的朱子學(xué)〉,《漢學(xué)研究通訊》19卷4期(2000年11月),頁572-580。

         

        [11]〈政之寬猛孰先論〉〈問賑濟〉,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356、359、367。

         

        [12]漢代儒者循吏,立身修業(yè),澤加于民,為吏之道,以教化自任,確實展現(xiàn)了本文所謂儒者經(jīng)世的典型??蓞⒂嘤r:〈漢代循吏與文化傳播〉,收于氏著:《中國思想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詮釋》(臺北:聯(lián)經(jīng)書版社,1987),頁167-258。倪寬一例,也為余英時引用,見頁202。

         

        [13]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275。

         

        [14]《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84。

         

        [15]〈與趙子直〉,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70。

         

        [16]《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96。

         

        [17]這些政績,徐復(fù)觀皆有簡述,可見徐復(fù)觀:〈象山學(xué)述〉,收于氏著:《中國思想史論集》,頁70-71。

         

        [18]《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80。

         

        [19]《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512。

         

        [20]清.王先謙:《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07),頁120。

         

        [21]余英時:《宋明理學(xué)與政治文化》(臺北:允晨,2004),頁233-234。

         

        [22]《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510。

         

        [23]宋.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北京:中華書局,2005),頁164。

         

        [24]〈荊門軍上元設(shè)廳皇極講義〉,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84-285。

         

        [25]〈荊門軍上元設(shè)廳皇極講義〉,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84。

         

        [26]〈與朱元晦〉,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3。

         

        [27]傳本朱熹文集的〈皇極辨〉,并非淳熙十六年的初本,而是后來朱熹刪改的改本,不過兩者只有文句的不同,基本思路并無二致,可參陳來:〈「一破千古之惑」—朱子對《洪范》皇極說的解釋〉,《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3年第02期,頁11。

         

        [28]陳來:〈「一破千古之惑」—朱子對《洪范》皇極說的解釋〉,《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頁7。

         

        [29]宋.朱熹:〈皇極辨〉,宋.朱熹著、陳俊民校訂,《朱子文集》(臺北:德富文教基金會,2000),頁3590。

         

        [30]宋.朱熹:〈皇極辨〉,宋.朱熹著、陳俊民校訂,《朱子文集》,頁3588。

         

        [31]據(jù)余英時的分析,當時講「皇極」者甚多,如王淮講皇極,便聯(lián)接到「國是」,強調(diào)安靜、不妄動,以「大中」來解釋「皇極」,旨在追求均衡與安全,這也是王淮等人的執(zhí)政綱領(lǐng),基本上符合宋高宗「主于安靜」的要求。這類的時政綱領(lǐng),正是朱熹所反對的。陳來又另外指出,包括朱熹在內(nèi),當時人解釋「皇極」自然有政治上的考量,另一方面,朱熹同時也將「皇極」視為學(xué)術(shù)思想上待解的問題,就學(xué)術(shù)探討的角度,予以厘清。余英時:《朱熹的歷史世界:宋代士代夫政治文化的研究(下冊)》(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4),頁808-845。陳來:〈「一破千古之惑」—朱子對《洪范》皇極說的解釋〉,《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頁5-17。

         

        [32]陳來:〈「一破千古之惑」—朱子對《洪范》皇極說的解釋〉,《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頁16。

         

        [33]宋.朱熹:〈答胡季隨十二〉,宋.朱熹著、陳俊民校訂,《朱子文集》,頁2521-2522。

         

        [34]「胡大時,字季隨,崇安人,五峯季子。南軒從學(xué)于五峯,先生從學(xué)于南軒,南軒以女妻之。湖湘學(xué)者以先生與吳畏齋為第一。南軒卒,其弟子盡歸止齋,先生亦受業(yè)焉。又往來于朱子,問難不遺余力?;蛘f季隨才敏,朱子曰:「須確實有志,而才敏方可,若小小聰悟,亦徒然?!棺詈髱熛笊?。象山作荊公祠記,朱子譏之,先生獨以為荊公復(fù)生,亦無以自解。先生于象山最稱相得云。」明.黃宗羲等:《宋元學(xué)案》(臺北:華世出版社,1987),頁3368。

         

        [35]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2007),頁2047-2048。

         

        [36]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頁2048-2049。

         

        [37]束景南對朱熹當時的情況,述之甚明??梢娛澳希骸吨熳哟髠鳎ㄉ蟽裕罚ū本荷虅?wù)印書館,2003),頁503-504。

         

        [38]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94。

         

        [39]束景南:《朱子大傳(上冊)》,頁503。

         

        [40]此為朱熹告象山之語,朱熹希望象山就此缺失直言不諱,以便他改正。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95。

         

        [41]〈荊國王文公祠堂記〉,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34。

         

        [42]〈荊國王文公祠堂記〉,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33。

         

        [43]〈荊國王文公祠堂記〉,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34。

         

        [44]〈與致政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19。

         

        [45]陳弱水:〈「內(nèi)圣外王」觀念的原始糾結(jié)與儒家政治思想的根本疑難〉,收于氏著:《公共意識與中國文化》(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頁267-302。

         

        [46]《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54。

         

        [47]「人心有病,須是剝落,剝落得一番,即一番清明;后隨起來,又剝落,又清明,須是剝落得凈盡方是?!埂墩Z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58。

         

        [48]牟宗三將逆覺分為兩種,一為「內(nèi)在的體證」,即本文所說,象山亦屬此類;另為「超越的體證」??梢娔沧谌骸缎捏w與性體(中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頁394-395。

         

        [49]黃信二:〈「明體達用」:評陸象山心性論對其讀書方法之影響〉,《哲學(xué)與文化》第卅九卷第十期(2012年10月),頁44-46。

         

        [50]「學(xué)者須是打疊田地凈潔,然后令他發(fā)奮植立。若田地不凈潔,則奮發(fā)植立不得。…,然田地不凈潔,亦讀書不得。若讀書,則是假寇兵,資盜糧?!埂墩Z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63。

         

        [51]《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32。

         

        [52]《語錄》《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398、495。

         

        [53]〈與王順伯〉,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17。

         

        [54]《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51。

         

        [55]〈與胡季隨〉,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8。

         

        [56]顏淵克己復(fù)禮之相關(guān)討論,可見楊祖漢:〈陸象山「心學(xué)」的義理與王陽明對象山之學(xué)的了解〉,《鵝湖學(xué)志》第八期,頁99-100。

         

        [57]〈策問〉,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92。

         

        [58]〈贈二趙〉,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45。

         

        [59]《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08-409。

         

        [60]《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44。

         

        [61]《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32。

         

        [62]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43。

         

        [63]〈與邵中孚〉,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92。

         

        [64]《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395。

         

        [65]《語錄》,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55-456。

         

        [66]《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483。

         

        [67]彭國翔:〈儒家的萬物一體觀─孟子「萬物皆備于我」章釋譯〉〈儒家宗教性人文者義的特質(zhì)─以《西銘》為中心的考察〉,收于氏著:《儒家傳統(tǒng)的詮釋與思辨-從先秦儒學(xué)、宋明理學(xué)到現(xiàn)代新儒學(xué)》(武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12),頁26-39、65-85。值得要留意的,「我與你」與「萬物皆備于我」「物吾與也」當然也不會完全等同,馬丁布伯基本上是以神學(xué)來區(qū)分「我與他」「我與你」,意即在天主的慈愛下,「我與你」的一體無分是可以成立的,但孟子與象山等人的講法,就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立場。(德)馬丁布伯(Martin Buber)著,陳維剛譯:《我與你》(苗栗:桂冠出版社,1991),卷3。

         

        [68]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頁211。

         

        [69]〈敬齋記〉,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227。

         

        [70]〈與辛幼安〉,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71-73。

         

        [71]明.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北京:中華書局,2008),頁735。

         

        [72]明.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頁968。

         

        [73]賴錫三:《道家型知識分子論-《莊子》的權(quán)力批判與文化更新》(臺北:臺大出版中心,2013),頁2-3。

         

        [74]牟宗三:《宋明儒學(xué)的問題與發(fā)展》(臺北:聯(lián)經(jīng)出版社,2003),頁98。

         

        [75]《年譜》,(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512。

         

        [76]〈送勾熙載赴浙西鹽〉,(宋)陸九淵:《陸九淵集》,頁512。

         

        責(zé)任編輯:姚遠



        微信公眾號

        儒家網(wǎng)

        青春儒學(xué)

        民間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