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昌】通行本《張載集》整理方法得失論——兼擬《張載集》訂補方案
通行本《張載集》整理方法得失論——兼擬《張載集》訂補方案
作者：林樂昌（陜西師范大學(xué)哲學(xué)系教授）
來源：《北京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6年3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八月十五日丁酉
耶穌2016年9月15日
內(nèi)容提要：通行本《張載集》(簡稱“通行原集”或“原集”)是張載著作集的第一個現(xiàn)代整理本，出版近四十年來為學(xué)術(shù)界的張載理學(xué)研究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基本文獻。就其整理方法看，有得也有失。作為論析的重點，原集整理方法之失主要有二：一是選擇版本有偏差，二是?？狈椒ㄓ姓`區(qū)。為了彌補這些偏誤，擬議中的訂補方案將在吸收原集優(yōu)長的同時，對其進行全面增訂，最終完成一部題為“張載集新編”的新集。新集的正文分為“原編”和“補編”?！霸帯比耘f保留通行原集的內(nèi)容和編次，以方便熟悉原集的學(xué)者，同時糾正原集在選本和?？狈矫娴钠`；“補編”則輯出若干佚著、佚文和佚詩，并充實附錄資料。與二十八萬字的原集相比，新集的篇幅將成倍增加。通過全面訂補，精編精校，謀求為學(xué)術(shù)界提供一部更加完備可靠的張載著作集。
關(guān)鍵詞：《張載集》/章錫琛/黃永年/陳垣/《張載集新編》/The Collected Works of Zhang Zai(《張載集》)/Zhang Xichen(章錫琛)/Huang Yongnian(黃永年)/Chen Yuan(陳垣)/The Newly-Compiled Collected Works of Zhang Zai(《張載集新編》)
標題注釋：本文是國家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基金重大項目“張載學(xué)術(shù)文獻集成與理學(xué)研究”(編號：10&ZD061)的階段性成果。
張載(1020-1077，字子厚，學(xué)者稱橫渠先生)是北宋理學(xué)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也是關(guān)學(xué)學(xué)派宗師。據(jù)朱熹和呂祖謙合編《近思錄》之引用書目、晁公武撰《郡齋讀書志》(包括趙希弁撰《讀書附志》)、陳振孫撰《直齋書錄解題》、尤袤撰《遂初堂書目》以及《宋史·藝文志》等公私書目著錄，張載著述甚多。然元、明以降，其書頗有散佚。曾著錄于宋元公私書目、今已散佚的張載著作主要有兩類：一類為“諸經(jīng)說”①，包括《橫渠春秋說》《橫渠禮記說》《橫渠詩說》《橫渠論語說》《橫渠孟子說》等；另一類為禮儀方面的著作，如《橫渠張氏祭禮》《冠昏喪祭禮》等。
1978年，由章錫琛(1889-1969，字雪村)整理點校的《張載集》由北京中華書局出版。張載的存世著作都被收入該集之中，包括《正蒙》《橫渠易說》《經(jīng)學(xué)理窟》《張子語錄》《文集佚存》等?！稄堓d集》至今已印刷七次，印數(shù)達三萬九千冊，是中華書局“理學(xué)叢書”中印數(shù)最多的一種?！稄堓d集》作為被眾多學(xué)者長期使用的通行本，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然而，該集出版畢竟已近四十年。伴隨學(xué)者的長期使用和深化研究，有理由對通行本《張載集》(簡稱“通行原集”或“原集”)的整理質(zhì)量提出更高的要求。在長期使用中，筆者對通行原集有越來越深入的觀察，認識到原集雖然有其優(yōu)長，但也存在著不少導(dǎo)致文字訛誤的嚴重缺陷。因而，有必要對原集整理方法的是非得失加以總結(jié)和論析。以下，本文將首先論析通行原集整理方法之得，然后重點論析其失，并在此基礎(chǔ)上提出擬議中的訂補方案。
一、通行本《張載集》整理方法之得
著名古文獻學(xué)家黃永年(1925-2007)指出，古籍整理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以一個舊本為底本加以?？保菂R集各種舊本并增添新材料進行重編。②通行本《張載集》的整理，采用的是第一種方式。這一判斷，是全面考察通行原集整理方法的基礎(chǔ)。以此為基礎(chǔ)，筆者在長期使用原集的過程中認識到，其整理方法有得也有失。本節(jié)論述原集整理方法之得，亦即其整理方法之優(yōu)長，這主要表現(xiàn)在存舊、選本、編排、增補等方面。
(一)存舊
黃永年強調(diào)，古籍整理“要講存舊”，“愈多保存愈好，切勿師心自用”，因為需要“盡可能把古籍的本來面目提供給讀者、研究工作者”。③古籍整理的“存舊”要求，包括保存舊序跋，保存舊題銜，保存原有書名等。
首先，關(guān)于保存舊序跋。通行原集整理所用底本，為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張子全書》鳳翔府沈自彰刻本的清初翻刻本④；所用校本共四種，包括《張子全書》眉縣刻本、朱軾刻本，以及收入《正誼堂叢書》的《張橫渠集》，還有呂柟編纂的《張子抄釋》。《張子全書》清代各本及《張子抄釋》所收序跋數(shù)量不等，通行原集整理者從中選錄序跋十種收入集內(nèi)的附錄。這十種序跋，對于稽考張載著作集的版本源流具有重要價值。
其次，關(guān)于保存舊題銜。以上言及，通行原集整理者從《張子全書》多種清本及《張子抄釋》中選錄十種序跋，收入集內(nèi)的附錄。對于所收入的序跋，原集整理者保存了其題銜的舊式，既未改題，也未刪節(jié)，使讀者能夠看到序跋題銜的原貌。
最后，關(guān)于保存原有書名。按理說，除了上面言及以重編方式整理的古籍外，以一個舊本為底本加以?？?、標點的古籍，“一律要保存原有的書名，任何人沒有權(quán)利替古人修改書名”。⑤與存世的張載著作集明清諸本多稱作《張子全書》不同，通行原集卻采用《張載集》作為書名。這樣做可能有兩個理由：一是《宋史·藝文志》所著錄的張載著作集，確有稱作《張載集》者(今已亡佚)；二是《張載集》被納入中華書局“理學(xué)叢書”，而該叢書對所收入的著作集大多采用理學(xué)家姓名外加一個“集”字作為書名，例如《邵雍集》《陸九淵集》《胡宏集》等。因而，通行本《張載集》對書名的這種處理方式并非憑空杜撰，可視作對歷史上曾經(jīng)傳刻的張載著作集不同名稱的選用，因而并未完全違背古籍整理的存舊原則。
(二)選本
《張子全書》明清諸本所收的《語錄抄》，沿用的是明呂柟編纂《張子抄釋》所收的《語錄》。值得注意的是，原集的整理者并未將《張子全書》所收《語錄抄》直接迻錄至集內(nèi)，而是以南宋吳堅編刻的《張子語錄》加以替換。被替換至原集內(nèi)的南宋吳堅本《張子語錄》，不僅文字更可靠，而且比《張子全書》所收《語錄抄》的篇幅多出三分之二，其文獻價值遠勝于《張子全書》所收《語錄抄》。此外，《張子抄釋》所收《語錄》的最后七條，乃南宋吳堅刻本所缺，通行原集整理者將這七條語錄作為佚文附于《張子語錄》之后，并標以星號，以示區(qū)別。經(jīng)過這些特殊處理，使之成為通行原集選本中最好的部分。
(三)編排
對于《張子全書》的編排體例，通行原集整理者做了多處合理的調(diào)整。
首先，《張子全書》清本將朱熹注釋的《西銘》《東銘》作為第一卷，置于《正蒙》之前。這是沿襲《張子全書》明本的處理方式。而通行原集整理者則把《西銘》《東銘》分別歸于《正蒙》第十七篇《乾稱》的首章和末章，恢復(fù)了《西銘》《東銘》在《正蒙》一書中的篇章定位，同時還刪去了朱注。其實，這些調(diào)整恰恰與《正蒙》宋本的編例是一致的。
其次，與《張子全書》清本不同，通行原集整理者把《易說》列于《正蒙》之后，《經(jīng)學(xué)理窟》之前，突出了《易說》的地位。與此同時，由于從南宋的《直齋書錄解題》到清代的《四庫全書總目》，都稱《易說》為《橫渠易說》，原集整理者據(jù)此恢復(fù)舊稱，是必要的。
再次，通行原集所收《張子語錄·后錄上》的內(nèi)容出自《程氏遺書》和《程氏文集》，與《張子全書》清本之《拾遺》所收《二程書拾遺》的內(nèi)容有一部分是重復(fù)的，故原集不再收入《二程書拾遺》。
最后，與《張子全書》清本多分作十五卷不同，通行原集則不再分卷。這樣處理，是符合時代要求的。清儒章學(xué)誠說，西漢劉向、劉歆父子受命整理皇家藏書，其著錄“多以篇、卷為計。大約篇從竹簡，卷從縑素，因物定名，無他義也”。⑥由此可知，“卷”作為載體是帛書的計量名稱，也與帛書的裝幀形式“帛書卷子裝”有關(guān)。⑦明代以后，紙書的線裝形式流行。這時所謂“卷”，雖然仍起計量作用，但已失去裝幀形式的含義。在紙書采用現(xiàn)代裝幀形式以后，一書之內(nèi)的分卷便不再具有實質(zhì)意義。
(四)增補
《張子全書》明清諸本所收《文集》或《文集抄》，僅得文十篇、詩十四首。通行原集的整理者據(jù)呂祖謙編纂的《宋文鑒》補文四篇，另據(jù)其他文獻補詩一首，共得文十四篇、詩十五首。此外，原集整理者對集內(nèi)附錄文獻也做了少量增補。
總之，通行本《張載集》是張載著作集的第一個現(xiàn)代整理本，近四十年來為學(xué)術(shù)界的張載理學(xué)研究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基本文獻，所發(fā)揮的作用不容低估。
二、通行本《張載集》整理方法之失
1983年，劉建國在其所著《中國哲學(xué)史史料學(xué)概要》一書中評價通行本《張載集》時說，這是“目前最好的本子”。⑧筆者雖然肯定《張載集》作為被學(xué)者長期使用的通行本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時又認為古籍整理質(zhì)量的提高是沒有止境的，并且在長期使用過程中認識到通行原集存在著不少缺陷，有些還比較嚴重。2010年，筆者以通行原集所收《正蒙》為研究對象，對其選本和校勘提出了批評。⑨2011年，筆者看到美國學(xué)者葛艾儒(Ira E.Kasoff)所著《張載的思想(1020-1077)》一書的中譯本。葛艾儒認為，通行本《張載集》的輯校(“輯?！碑斪鳌靶？薄薄咦?“過于自由”，“使用時需要慎重”。⑩葛氏還指出：“編者(指章錫琛—引者注)時或在證據(jù)不夠充分時便出了校?！?11)在《張載的思想(1020-1077)》一書中，葛艾儒多達十數(shù)次強調(diào)，他未遵從《張載集》的?？薄８鹗现鞯挠⑽谋境霭嬗?984年。這表明，葛艾儒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率先指出了《張載集》的?？狈椒ù嬖谥毕?。對于一位西方學(xué)者而言，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由于葛艾儒有可能受中國古文獻學(xué)知識限制，因而估計他并不很清楚通行原集校勘致誤的原因所在，也無法對通行原集整理方法之失做出全面的論析和評價。
本文所謂通行本《張載集》整理方法之失，是指該集在整理方法上的諸多失誤或缺陷。作為全文的重點，本節(jié)將從選本方法、?？狈椒ê推渌矸椒ǖ热矫嬲撐鐾ㄐ性В员阍谙鹿?jié)當中有針對性地提出擬議中的訂補方案。
(一)選本方法之失
著名歷史學(xué)家和文獻學(xué)家陳垣(1880-1971，字援庵)所著《?？睂W(xué)釋例》(原名《元典章校補釋例》)，是學(xué)術(shù)界公認的典范之作。胡適(1891-1962，字適之)高度評價《?？睂W(xué)釋例》，認為這部書“超越前人”，“是中國校勘學(xué)的一部最重要的方法論”，還認為陳垣的校勘實踐“是新的中國?？睂W(xué)的最大成功”，使“中國?？睂W(xué)第一次走上科學(xué)的路”。(12)根據(jù)胡適對陳垣?？睂W(xué)成就的理解，?？惫ぷ鳌氨仨殢乃亚蠊疟救胧帧?，而且認為校勘工作的每一個步驟也都必須依賴善本。(13)按照古籍傳刻的規(guī)律，時代越早的本子便越可靠，少經(jīng)一次傳抄或翻刻，自然會避免許多訛謬。這也正是古籍?？北匾怨疟緸橘F的道理所在。
如上節(jié)所述，通行原集選本最好的部分，是用南宋吳堅編刻的《張子語錄》替換《張子全書》所收的《語錄抄》。但是，《張載集》整理者對集內(nèi)張載其他著作的選本卻并未沿用這一經(jīng)驗。上節(jié)曾言及，原集整理所用底本為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張子全書》鳳翔府沈自彰刻本的清初翻刻本。其實，早于此前十二年亦即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徐必達就已輯編《合刻周張兩先生全書》，其中的《張子全書》是最早的傳世本。若就明代《張子全書》以外的版本看，再向前追溯，張載的著作集不僅有明本，而且還有宋本。南宋朱熹與呂祖謙都曾編輯和刊刻過《橫渠集》(14)，而《宋史·藝文志》則著錄《張載集》十卷。可惜，這些曾刊行于宋代的張載著作集都未能傳世。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諸儒鳴道》黃壯猷修補印本共收入張載著作三種，包括《橫渠正蒙》八卷，《橫渠經(jīng)學(xué)理窟》五卷，《橫渠語錄》三卷。這可以視作現(xiàn)存最早的張載著作選集。明嘉靖年間，呂柟編輯刊行了《張子抄釋》六卷，除收錄《正蒙》《經(jīng)學(xué)理窟》《語錄》外，所輯錄的《文集》共得詩、文十一種。《張子抄釋》也屬于張載著作選集。再就張載的單刻著作看，《正蒙》有南宋寧宗慶元三年(1197)《國朝二百家名賢文粹》書隱齋刻本所收《正蒙》上下兩卷，還有明永樂十三年(1415)胡廣等纂修《性理大全書》卷四至六所收《正蒙》及《西銘》。原集整理者舍棄宋明古本不用，而只用相距數(shù)百年之后的清本，其間各代傳本不知要經(jīng)過多少增刪改削，訛誤衍脫自不可免。
通行原集整理者選本出現(xiàn)偏差的原因，一是對集內(nèi)的張載多種著作未沿用《張子語錄》的選本經(jīng)驗，二是限于條件不了解張載著作集或單刻著作的版本源流。
(二)?？狈椒ㄖ?/p>
在《校勘學(xué)釋例》一書中，陳垣提出了著名的?？惫ぷ鲬?yīng)當依循的四種方法，即對校法、本校法、他校法和理校法。所謂對校法，指先擇定一個恰當?shù)牡妆?最好用祖本或完善的古本)，再用別本校對，以發(fā)現(xiàn)歧異，并尋求判定是非之證，擇善而從。陳垣指出：“凡校一書，必須先用對校法，然后再用其他校法。”(15)胡適認為，“用善本對校是校勘學(xué)的靈魂，是?？睂W(xué)的唯一途徑。向來學(xué)者無力求善本，又往往不屑作此種‘機械’的笨工作，所以校勘學(xué)至今不曾走上科學(xué)的軌道”。(16)所謂本校法，指以本書的前后文互相對比，以發(fā)現(xiàn)異同，并改正錯誤。在未獲祖本或別本之前，此法最適宜使用。所謂他校法，是以他書校本書之法。他書，指本書異本之外的匯編書、注釋書、類書等；他校，則是用他書中援引的本書文字來校正本書。使用此法，當格外謹慎，因為他書所據(jù)非盡屬善本，而且引用文獻并無嚴格規(guī)范，有的刪節(jié)原文，有的撮述大意，有的則僅憑記憶引述，隨意性很大，故不能一概以他書所引為是，并據(jù)以改本書，否則易混淆是非。所謂理校法，是一種推理的?？?，指?？闭咭宰约赫莆盏膶W(xué)識進行判斷推理，進而謀求解決問題的方法。使用此法的前提，是遇到“無古本可據(jù)，或數(shù)本互異，而無所適從”的情況。(17)陳垣強調(diào)，在這四種校法中，必須首先使用對校法，然后再根據(jù)所掌握的校本條件綜合運用其他校法。
通行原集整理者在?？狈椒ǖ氖褂蒙舷萑肓藘蓚€誤區(qū)：一個誤區(qū)是依賴“他校法”，另一個誤區(qū)是偏好“內(nèi)校法”。(18)
所謂依賴“他校法”，指原集整理者罔顧?？狈椒ǖ氖滓瓌t，幾乎以他校法取代了應(yīng)當優(yōu)先使用的對校法。原集整理者所依據(jù)的他書多達九種，使用最多的是呂祖謙撰《周易系辭精義》，其次是王夫之撰《張子正蒙注》、黃宗羲撰《宋元學(xué)案》等。清儒朱一新曾批評此類“喜援他書以改本文”的做法，認為這將“使古書皆失真面目。此甚陋習(xí)，不可從。凡本義可通者，即有他書顯證，亦不得輕改”。(19)而且，一味使用他校法，還勢必讓讀者陷入“日讀誤書而不知”(20)的尷尬處境。
所謂偏好“內(nèi)校法”，指原集整理者依據(jù)張載不同時期著作中“互見的文字”進行?？?21)，例如用《橫渠易說》的相關(guān)文字?！墩伞?，或反過來用《正蒙》的相關(guān)文字校《橫渠易說》。值得注意的是，在陳垣所謂四種校法亦即對校法、本校法、他校法和理校法當中，并未見所謂“內(nèi)校法”。張岱年曾將“內(nèi)校法”界定為：“據(jù)本書前后文句校?！?22)顯而易見，張岱年所謂“內(nèi)校法”，指的就是陳垣所謂“本校法”。因此，所謂“內(nèi)校法”應(yīng)當是“本校法”的別稱。與“本校法”有關(guān)的所謂“本書”，指的是特定作者的同一種著作，而“本校法”則指以這同一種著作內(nèi)部的前后文互校，不應(yīng)當指以不同著作的文字互校。這是因為，特定作者著于不同時期的著作，其文字和思想不可能沒有差異。然而，通行原集整理者所使用的“內(nèi)校法”，則偏離了“本校法”的公認規(guī)定，把同一種著作內(nèi)部的前后文互校，擴大至不同著作的文字互校。這種所謂“內(nèi)校法”，究其實質(zhì)，屬于“本校法”的變體。它在校勘實踐中的使用，是以預(yù)設(shè)不同時期的張載著作之間并不存在文字和思想差異為前提的。這種預(yù)設(shè)，既不符合張載著作和思想都有其演變過程的實際，也不利于學(xué)者對張載著作和思想的發(fā)展進行動態(tài)研究。
據(jù)統(tǒng)計，通行本《張載集》出?？倲?shù)約630條。其中，原集整理者使用他校法出校約390條，使用所謂“內(nèi)校法”出校100多條，二者合計出校約490條，占原集出?？倲?shù)的78％；使用對校法出校約46條，僅占原集出?？倲?shù)的7.6％。原集整理者使用他校法和所謂“內(nèi)校法”的次數(shù)，與使用對校法的次數(shù)相比，前者竟超過后者十倍!顯而易見，這嚴重違背了?？北仨毾扔脤π７ǖ脑瓌t。而且，原集整理者在?？睍r，對異文的是非甚少提供辨析和裁斷，而且甚少提出取舍的理由。這也不符合?？惫ぷ鞯囊话銣蕜t。
通行原集整理者由于一味依賴他校而導(dǎo)致的文字訛誤比較嚴重，僅集內(nèi)《正蒙》一書的文字訛誤就多達七十余處。以下，僅舉兩例說明原集整理者依賴他校法之蔽。
例一，《正蒙·太和篇第一》：
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易》所謂“缊”，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歟!此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cè)嶂?。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其感遇聚散，為風(fēng)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jié)，糟粕煨燼，無非教也。
【校記】“其感遇聚散”，通行本《張載集》整理者依《周易系辭精義》改作“其感通聚結(jié)”。(23)《正蒙》宋本及明清本皆作“其感遇聚散”。筆者按：張載多以氣之陰陽言聚散，以為“陰性凝聚，陽性發(fā)散”。(24)“聚”與“結(jié)”，同為凝結(jié)、聚合之義。如此，則陰陽氣化本具凝聚和發(fā)散之兩途，便僅剩凝聚之一端了。明清諸儒劉璣、王植、方潛等各家《正蒙》舊注，亦皆作“其感遇聚散”。(25)此皆可證“其感通聚結(jié)”非是。
例二，《正蒙·至當篇第九》：
“日新之謂盛德”，過而不有，不凝滯于心，知之細也。浩然無害，則天地合德；照無偏系，則日月合明；天地同流，則四時合序；酬酢不倚，則鬼神合吉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然后能無方體；能無方體，然后能無我。
【校記】“不凝滯于心”，通行本《張載集》整理者依《周易系辭精義》刪“不”字，作“凝滯于心”。(26)筆者按：《正蒙》宋本及明清諸本皆作“不凝滯于心”，意為心不為外物所累，與前句“過而不有”語義一致。此義張載屢言之。明儒劉佁、高攀龍、徐必達等各家《正蒙》舊注，亦皆作“不凝滯于心”。(27)《張載集》整理者依他書輕率刪字，致使語義正相悖反，不可從。
(三)其他整理方法之失
除選本方法和?？狈椒ㄖб酝?，通行原集的其他整理方法之失，主要有以下數(shù)端。
首先，集內(nèi)個別著作稱名不當。例如，《張子全書》明清諸本的詩文部分舊稱《文集》或《文集抄》，而通行本《張載集》卻改稱《文集佚存》。這一改稱實屬畫蛇添足，而且新添加的“佚存”一詞語義模糊，只能給讀者徒增困擾?！柏妗被颉按尕?，是著錄古籍的專用術(shù)語，指所著錄的古籍或“佚”或“存”的不同狀態(tài)。(28)日本著名漢學(xué)家神田喜一郎曾使用“佚存書”一詞，其含義比較特殊，專指中國已佚而日本猶存的中國典籍。(29)把張載的詩文集稱作“文集佚存”，其語義模棱兩可，使讀者難以知悉其意究竟是指“佚”，還是指“存”?這一稱名方式，遠不如《張子全書》舊稱《文集》或《文集抄》的意指來得明晰。
其次，糾正著作稱名不夠徹底。對張載不同著作的稱名，歷來不一。如前所述，通行原集的整理者依據(jù)宋《直齋書錄解題》和清《四庫全書總目》，恢復(fù)《易說》的舊稱《橫渠易說》，這是必要的。但這一糾正，還不夠徹底。其實，不僅《易說》當稱《橫渠易說》，南宋以來的史志書目在著錄張載著作時，其書名也多冠以“橫渠”二字。據(jù)此，應(yīng)當在張載其他著作的名稱前面都增加“橫渠”二字(詳見第三節(jié))
再次，集內(nèi)增補張載著述較少。通行原集雖然對張載的詩文做了零星增補，但進一步擴大搜求范圍，輯得更多的張載佚文和佚詩乃至佚著，其空間仍然很大。
最后，附錄文獻分類不甚合理。通行原集整理者未對集內(nèi)的附錄文獻嚴格分類，例如誤把《正蒙》歷代注本的序跋文字混入張載著述的序跋中。若剔除這些類例不明的部分，其附錄文獻便只剩二十五種。
三、通行本《張載集》之訂補方案
針對通行本《張載集》存在的諸多缺失，筆者擬制了一個訂補方案。作為這一方案的最終成果，將完成一部新的張載著作集。與通行原集的整理方式有所不同，這部新集將采用重編方式。基于張載著作集稱名的歷史依據(jù)和使用習(xí)慣，筆者在重編張載著作集時，仍將保留“張載集”這一使用了近四十年的名稱，作為新書題名的主體部分；同時根據(jù)通行原集畢竟需要訂補的實際，在“張載集”三字后面補綴“新編”二字，總題作“張載集新編”。這里使用“新編”二字，是表示要對通行本《張載集》進行全面訂補，從而使之以全新面目重現(xiàn)于世。所謂“訂”，是指訂正通行原集之偏誤，主要包括選本和校法兩個方面的缺陷，以提高張載著述的文本品質(zhì)；所謂“補”，是指補充通行原集之未備，運用輯佚等方法補入張載佚文、佚詩和佚著以及附錄文獻二十多萬字。與二十八萬字的通行原集相比，新集的篇幅將成倍增加。通過全面訂補，精編精校，謀求為學(xué)術(shù)界提供一部更加完備可靠的張載著作集。
《張載集新編》的編次框架是，將全書內(nèi)容分為“原編”“補編”及“附錄”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原編和第二部分補編是正文，屬于基本文獻；第三部分是附錄，屬于附載文獻。對于新集的這三大部分，均采納通行本原集不再分卷的編輯體例。
(一)原編
《張載集新編》之“原編”，包括《橫渠正蒙》《橫渠易說》《橫渠經(jīng)學(xué)理窟》《橫渠語錄》《橫渠文集抄》《拾遺》等六種張載著作和相關(guān)文獻。對于這六種著作和相關(guān)文獻，除稱名略做調(diào)整之外，仍舊保留其內(nèi)容和編次不變，使新集之原編能夠與通行原集一一對應(yīng)，以方便近四十年來已熟悉通行原集的學(xué)者，同時著重糾正其選本和?？狈矫娴钠`?！霸帯敝卦谟喺?/p>
第一，關(guān)于選本的訂正。《張載集新編》將參照通行原集以南宋吳堅編刻的《張子語錄》替換《張子全書》清本所收《語錄抄》的經(jīng)驗，對原集所收的每一種著作都不受《張子全書》清本的限制，從而對每一種張載著作都重新?lián)駜?yōu)選本，盡量采用宋本或其他善本，以保障《張載集新編》的版本質(zhì)量。這里，以《正蒙》和《張子語錄》兩書的選本為例，加以說明。
先說明《正蒙》的選本?！墩伞纷鳛閺堓d的晚年代表著作，其傳世版本甚多?！稄堓d集新編》對《正蒙》的版本不求其全，但求其精，精在源流有序，而且有校勘價值?！墩伞返倪x本，以今藏上海圖書館的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諸儒鳴道》黃壯猷修補印本(30)所收《橫渠正蒙》八卷為底本，以南宋《國朝二百家名賢文粹》所收《正蒙》二卷、明代胡廣等纂修《性理大全書》所收《正蒙》二卷、《張子全書》明代徐必達刻本所收《正蒙》三卷、《張子全書》明代沈自彰刻本所收《正蒙》三卷、《張橫渠集》清代張伯行刻本所收《正蒙》三卷、《張子全書》清代賀瑞麟刻本所收《正蒙》三卷等六種別本為對校本。此外，以通行原集所收《正蒙》、《全宋文》所收《正蒙》、王夫之《張子正蒙注》中華書局本、王夫之《張子正蒙注》岳麓書社《船山全書》本等四種點校本作為參校本。
再說明《張子語錄》的選本。如前所述，筆者雖然肯定通行原集整理者以南宋吳堅編刻的《張子語錄》替換《張子全書》清本所收《語錄抄》的選本經(jīng)驗，但這并不意味著新集原編的選本一定要照搬這一經(jīng)驗。因為，《張子語錄》尚有更優(yōu)善的版本可供選用，這就是南宋《諸儒鳴道》所收的《橫渠語錄》。其優(yōu)善之處，表現(xiàn)在以下三方面。首先，《諸儒鳴道》所收《橫渠語錄》似早于吳堅編刻的《張子語錄》。吳堅，生卒年不詳，于南宋德祐元年(1275)簽書樞密院事，次年晉左丞相兼樞密使，曾受命與文天祥出使元軍，后降元。其刊行《張子語錄》，當早于德祐元年(1275)。黃壯猷修補刊印《諸儒鳴道》，時在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據(jù)此判斷，《諸儒鳴道》之原刻當早于理宗端平二年(1235)。其次，吳堅本《張子語錄》有缺文，而《諸儒鳴道》所收《橫渠語錄》則是完足的本子。張元濟?？眳菆员尽稄堊诱Z錄》時說：“是本卷上首頁缺前九行，舊藏汲古閣毛氏。藝蕓書舍汪氏，迄鐵琴銅劍樓瞿氏，均未補得。余聞滂喜齋潘氏有宋刻《諸儒鳴道集》，因往假閱，則是書所缺九行儼然具存，遂得影寫補足。”(31)最后，吳堅本《張子語錄》三卷之后另有《后錄上》和《后錄下》，《后錄上》的內(nèi)容出自《程氏遺書》和《程氏文集》，《后錄下》的內(nèi)容出自《朱子語類》。而《諸儒鳴道》所收《橫渠語錄》則沒有《后錄上》和《后錄下》之類內(nèi)容。新集原編以《諸儒鳴道》所收《橫渠語錄》作為底本，不僅能夠避免《語錄》與《拾遺》內(nèi)容重復(fù)的問題，而且有助于以更加合理的方式對通行原集的《拾遺》與新集的《拾遺輯補》進行重編。(詳下)
第二，關(guān)于校法的訂正。《張載集新編》的?？惫ぷ鲗⑹紫仁褂脤π７ǎ缓筝o之以其他校法，避免像通行原集的點校者那樣一味依賴他校法。此外，考慮到張載著作及思想是有前后不同時期的變化的，因而《張載集新編》不使用通行原集點校者所謂“內(nèi)校法”。就是說，新集不以張載不同時期著作當中互見的文字進行校勘，從而使學(xué)者動態(tài)地研究張載思想的演變過程成為可能。對于?？敝械漠愇模灿锌赡軐?dǎo)致歧解的，則盡量加以辨析和裁斷，并簡要說明理由。
第三，關(guān)于稱名的訂正。這里所謂“稱名”，指有根據(jù)地確定《張載集新編》集內(nèi)張載各種著述的名稱。通行原集依據(jù)宋《直齋書錄解題》和清《四庫全書總目》，恢復(fù)了《易說》的舊稱《橫渠易說》，這是正確的做法。其實，不僅應(yīng)當恢復(fù)《易說》的舊稱《橫渠易說》，由于南宋的史志書目在著錄張載著作時其題名多冠以“橫渠”二字，因而也應(yīng)當據(jù)以恢復(fù)張載各種著作的舊稱。例如，南宋《諸儒鳴道》黃壯猷修補印本共收入張載著作三種，分別稱作《橫渠正蒙》《橫渠經(jīng)學(xué)理窟》《橫渠語錄》。據(jù)此，《張載集新編》將還原張載各種著作題名的舊稱，在張載著作題名前皆增加“橫渠”二字。需要說明的是，這是針對張載著述的正式題名而言的，有時對于張載著述的題名也可以使用簡稱，例如，以《正蒙》為《橫渠正蒙》的簡稱，以《經(jīng)學(xué)理窟》為《橫渠經(jīng)學(xué)理窟》的簡稱，等等。至于《拾遺》部分，由于其性質(zhì)不屬于張載著述，故不必稱作“橫渠拾遺”。另外需要說明的是，對于《文集》部分，《張載集新編》將不再稱作《文集佚存》，而是依據(jù)宋明古本稱作《橫渠文集》。
(二)補編
由于通行本《張載集》只做了零星的輯佚工作，故需要加大對張載著述補遺工作的力度，從多種相關(guān)文獻中輯出更多張載佚文和佚詩乃至佚著，務(wù)求詳備?！稄堓d集新編》的“補編”，共輯錄張載著作和相關(guān)文獻八種，包括《橫渠禮記說》《橫渠論語說》《橫渠孟子說》《橫渠詩說》《橫渠儀禮說》(殘篇)《橫渠周禮說》(殘篇)，以及《橫渠文集輯補》《拾遺輯補》。“補編”重在輯補。
《橫渠禮記說》與《橫渠論語說》《橫渠孟子說》《橫渠詩說》等四種，均屬于新輯出的張載佚著。在《張載集新編》中，這四種佚著將依照《近思錄》引用書目的先后順序排列。由于《橫渠儀禮說》僅獲錄11章，《橫渠周禮說》僅獲錄6章，二者均屬于佚著殘篇，故置于以上四種佚著之后。
第七種《橫渠文集輯補》，其內(nèi)容由張載所撰詩、文組成。新集之文集部分的輯補工作，是在《張子全書》明清各本之《文集》或《文集抄》，以及通行本《張載集》之《文集佚存》的基礎(chǔ)上增補完成的。先看其“文”部分。通行本原集之《文集佚存》收文十三篇，與《張子全書》明清各本所收《文集》或《文集抄》相比，多收四篇。《張載集新編》之《橫渠文集輯補》，則收文二十三篇，與通行原集之《文集佚存》相比，多收文十篇。再看其“詩”部分。通行原集之《文集佚存》共收“雜詩”十五首，與《張子全書》明清各本相比，新增內(nèi)容僅為最后所附的邵雍和詩一首。《張載集新編》“補編”之《橫渠文集輯補》收張載“佚詩”五十六首，與通行原集之《文集佚存》所收十五首相比，多收四十一首。
第八種《拾遺輯補》的編輯工作比較復(fù)雜。通行原集所收《張子語錄·后錄上》的內(nèi)容出自《程氏遺書》和《程氏文集》，這與《張子全書》明清各本的《拾遺》所收《二程書拾遺》有所重復(fù)，因而通行原集在《拾遺》中不再收入《二程書拾遺》。這種處理方式有其合理性。對于《張子全書》明清各本的《拾遺》所收《二程書拾遺》，《張載集新編》之《拾遺輯補》則不必照原樣收入，而是以重新編錄的方式處理。其重編方法是，依據(jù)中華書局版《二程集》中的張載語錄、張載與二程的交往記事和對話及二程對張載其人其學(xué)的評價等內(nèi)容，與性質(zhì)接近的《張子語錄·后錄上》《二程書拾遺》加以整合，重編為《二程集拾遺》。通行原集所收《張子語錄·后錄下》的內(nèi)容出自《朱子語類》，而《張載集新編》之《橫渠語錄》則沒有《張子語錄·后錄下》之類內(nèi)容。考慮到《張子語錄·后錄下》的內(nèi)容對張載理學(xué)思想研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因而這部分內(nèi)容不但不應(yīng)當簡單地加以舍棄，而且還有擴大其收錄范圍的必要。基于這一考慮，我們直接依據(jù)《朱子語類》所收的張載語錄、朱子對張載其人其學(xué)的評價等內(nèi)容，與《張子語錄·后錄下》加以整合，重編為《朱子語類拾遺》。在《張載集新編》之《拾遺輯補》中，經(jīng)重編之后，共補入兩種拾遺類文獻，一種是《二程集拾遺》，另一種是《朱子語類拾遺》。
(三)附錄
通行原集整理者未對正文之后的附錄文獻嚴格分類，其中包括誤將《正蒙》歷代注本的序跋文字混入張載著述的序跋中。若剔除這些類例不明的文字，原集附錄收入的相關(guān)文獻為二十五種?！稄堓d集新編》把附錄分作三類：附錄一：張載年表、傳記資料；附錄二：張子全書、張載集、張橫渠集序跋書目提要；附錄三：單刻張載著述序跋書目提要。這三類附錄，合計共得相關(guān)文獻四十三種，比通行原集附錄所收多出十八種。
注釋：
①明儒黃鞏臚列張載著作說：“先生《西銘》《正蒙》皆列學(xué)宮，若《文集》、《語錄》、諸經(jīng)說之類，朱文公編次《近思錄》則固取之矣?！?《經(jīng)學(xué)理窟·黃鞏跋》，《張載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年版，第304頁)張載的“諸經(jīng)說”類著作，詳見《近思錄》引用書目等。
②黃永年：《古籍整理概論》，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7、168頁。
③黃永年：《古籍整理概論》，第167、168頁。
④章錫琛在《整理說明》第二條中說：“本書以明萬歷四十八年沈自彰鳳翔府《張子全書》官刻本清初翻刻本為底本。”(《張載集》，北京：中華書局1978年版，第1頁)這里，“明萬歷四十八年”是筆誤，當作“明萬歷四十六年”。關(guān)于《張子全書》的版本考訂，參閱胡元玲：《張載易學(xué)與道學(xué)》附錄一《張載著作及版本考》，臺北：學(xué)生書局2004年版，第234-235頁。
⑤黃永年：《古籍整理概論》，第169頁。
⑥章學(xué)誠：《文史通義校注》上冊，葉瑛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305頁。另參閱李零：《蘭臺萬卷：讀〈漢書·藝文志〉》，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1年版，第10頁。
⑦李致忠：《古書版本鑒定》(修訂本)，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年版，第53頁。
⑧劉建國：《中國哲學(xué)史史料學(xué)概要》上冊，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46頁。蕭萐父也認為，《張載集》“是目前最好版本”。(蕭萐父：《中國哲學(xué)史史料源流舉要》，武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版，第221頁)
⑨林樂昌：《通行本〈正蒙〉?？北嬲`》，《中國哲學(xué)史》2010年第4期。
⑩葛艾儒(Ira E.Kasoff)：《張載的思想(1020-1077)》，羅立剛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38頁，腳注4。
(11)葛艾儒(Ira E.Kasoff)：《張載的思想(1020-1077)》，第181頁。
(12)胡適：《元典章校補釋例序》，陳垣：《校勘學(xué)釋例》，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1、15、8-9頁。
(13)胡適：《元典章校補釋例序》，陳垣：《?？睂W(xué)釋例》，第9、6、4頁。
(14)束景南：《朱熹年譜長編》上冊，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1年版，第364頁。
(15)陳垣：《校勘學(xué)釋例》，第129頁。
(16)胡適：《元典章校補釋例序》，陳垣：《?？睂W(xué)釋例》，第11頁。
(17)陳垣：《校勘學(xué)釋例》，第133頁。
(18)章錫琛：《編校說明》第二條，《張載集》，第1頁。
(19)朱一新：《無邪堂答問》卷三，呂鴻儒等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94-95頁。
(20)陳垣：《通鑒胡注表微·?？逼谌罚蜿枺哼|寧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29頁。
(21)章錫?。骸毒幮Ｕf明》，《張載集》，第1頁。
(22)張岱年：《中國哲學(xué)史方法論發(fā)凡》，《張岱年全集》第四卷，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192頁。
(23)張載：《正蒙·太和篇第一》，《張載集》，第8頁。
(24)張載：《正蒙·參兩篇第二》，《張載集》，第12頁。
(25)林樂昌：《正蒙合校集釋》上冊，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42頁。
(26)張載：《正蒙·至當篇第九》，《張載集》，第33頁。
(27)林樂昌：《正蒙合校集釋》下冊，第500頁。
(28)朱彝尊：《經(jīng)義考》，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版(據(jù)中華書局1936年《四部備要》縮印)。在該書著錄所有各書的題名和卷數(shù)之下，都標明其書或“存”或“佚”或“未見”等不同狀態(tài)。
(29)神田喜一郎：《中國書籍記事》，錢婉約、宋炎輯譯：《日本學(xué)人中國訪書記》，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181-182頁。
(30)《諸儒鳴道》，亦稱《諸儒鳴道集》，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黃壯猷修補印本，今藏上海圖書館。應(yīng)當指出，有學(xué)者將該書誤稱作《諸儒鳴道集說》，并誤以為今藏北京國家圖書館。(孫欽善：《儒藏編纂學(xué)術(shù)談》，北京大學(xué)《儒藏》編纂中心：《儒家典籍與思想研究》第一輯，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412頁)筆者按，金末居士李純甫(1172-1223，字之純，號屏山居士)批評《諸儒鳴道集》，因撰《鳴道集說》?！吨T儒鳴道集》簡稱《鳴道集》，其稱名很容易與《鳴道集說》混淆，因而導(dǎo)致今人誤稱，另外，上海圖書館所藏《諸儒鳴道》乃海內(nèi)外孤本，而國家圖書館所藏只是清初宋氏榮光樓影抄本。此二者不能相提并論。(參閱陳先行：《古籍善本》，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3年版，第60-61頁)
(31)張元濟：《張子語錄跋》，《張載集》，第346頁。并參閱清儒潘祖蔭：《滂喜齋藏書記》，佘彥焱標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第48-49頁。
責(zé)任編輯：姚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