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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之情探源

作者：黃啟祥（山東大學(xué)猶太教與跨宗教研究中心暨哲學(xué)與社會發(fā)展學(xué)院教授）

來源：《文史哲》2015年第4期

? ? ? ? ? ? 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七月廿七日辛丑

? ? ? ? ? ? 耶穌2018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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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親情通常被認為是人類社會中最源始最親密也最普遍的一種感情，張祥龍教授認為：“人類的自然傾向是最看重親子關(guān)系的”[①]。人們一般認為這種感情天然存在于親子之間，它是盡人皆知的事實，無需究問的常識，而且在通常情況下人們也不會受到這個問題的困擾?？墒且坏┪覀冋嬲穯栍H子之情的來源，卻發(fā)現(xiàn)它并不像人們通常所想象的那樣昭然在目，在某些情況下，這個事關(guān)倫理學(xué)、社會學(xué)、人類學(xué)、心理學(xué)和哲學(xué)的問題還顯得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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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親子之情：來自于生還是來自于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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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里士多曾說，父母生性愛子女，子女生性愛父母。（1155a16-19）[②]而黃裕生教授認為，血緣不是親情的基礎(chǔ)，“如果沒有為了生存而進行相應(yīng)的功能性合作，親人間也不會有親情。因此，親情在實質(zhì)上是對在自己的生存中親人所發(fā)揮的功能性作用的懷念、感恩與對自己在親人生存中被需要的功能性作用的確認和擔(dān)當(dāng)。”[③]根據(jù)這個觀點，親情完全是生活經(jīng)驗的產(chǎn)物。如果子女在出生以后便與父母分開，在以后的生活中沒有“相應(yīng)的功能性合作”，他們之間便不會存在親情。但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現(xiàn)實中有許多證據(jù)表明父母對子女的親情是與“生”俱來的，即隨著父母生產(chǎn)子女而發(fā)生的，甚至能夠保持終生。一個孩子出生后不久就與父母分離，父母與他雖無一天撫養(yǎng)關(guān)系，但可能終生牽掛他。喬布斯的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將他送人。后來他的母親說，她一直很想念他，并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痛苦。[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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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一個對孩子非常關(guān)心和愛護、與孩子已經(jīng)發(fā)生了許多“功能性合作”的人，一旦得知孩子并非親生，他對孩子的感情就會發(fā)生微妙的甚至急劇的變化。據(jù)報道，一男子在兒子出生后對其關(guān)愛有加。妻子與他離婚時，他力爭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而后又立下契約，將所有財產(chǎn)都贈予兒子。但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孩子與其前妻的情人長得非常像。親子鑒定表明，他與孩子并無血緣關(guān)系，其前妻的情人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于是他訴至法庭，要求取消對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和所贈予的財產(chǎn)。這似乎從反面說明了親子之情是與血緣關(guān)系密切相關(guā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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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還看到這樣的情況。某人出生后即為他人收養(yǎng)，從未與父母生活在一起。根據(jù)黃裕生教授的觀點，他對親生父母不可能有什么親情。但是待他長大成人，得知現(xiàn)在的父母并非親生父母，他會非?？释麑ふ矣H生父母。[⑤]而一旦得知他們的消息，他可能會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們。這說明即使從子女的角度看，親子之情似乎也是與“生”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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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同樣有許多事例表明，單純的血緣關(guān)系自身似乎并不足以產(chǎn)生親子之情，親子之情是在撫養(yǎng)和共同生活的過程中形成的。甲和乙兩家的新生兒子在醫(yī)院里因護士疏忽而被互換，他們與各自撫養(yǎng)的孩子雖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仍與那些親生父子一樣具有親情。類似的報道屢見不鮮。由于甲的親生孩子在出生后與他沒有任何接觸，互不相識，二十年后，即便他們坐在一起，彼此也不會有親子之情。讀過《喬布斯傳》的人都知道，喬布斯在獲知其生父的身份之前曾在其生父的餐館里就餐，并且彼此握手，但是這就像兩個陌生人相見一樣，他們之間沒有產(chǎn)生任何親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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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行訪問婚的納西族人的父子關(guān)系可以在這方面為我們提供另一個例證。云南省寧蒗縣永寧區(qū)納西族[⑥]至今還保留著訪問婚的傳統(tǒng)，即男不娶女不嫁，通婚的男女不組成同居家庭。男子夜晚到女家住，次日清晨回自己家。雙方所生的子女由女方撫養(yǎng)，父親對其親生孩子沒有撫養(yǎng)的義務(wù)，但是他要撫養(yǎng)姐妹所生的孩子。就是說，實行訪問婚的納西族人都在母系家庭中生活，同室家庭中只有母親，沒有父親。由于訪問婚保留了許多輕易偶居、輕易離棄的群婚特點。男女間的配偶關(guān)系較不穩(wěn)定，婚后所生的子女有時很難確定生父，許多子女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也就沒有父親觀念。即使已知生父，但因各屬不同家庭，父親與子女在經(jīng)濟上的聯(lián)系十分少，也不負責(zé)子女的撫養(yǎng)和教育，子女與父親的關(guān)系都很淡薄，知道生父與否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并無多大意義。[⑦]納西族人的母子關(guān)系的親密與父子關(guān)系的淡薄似乎也向我們證明親子之情是在撫養(yǎng)子女的過程中形成的，亦有文化傳統(tǒng)對觀念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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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親子關(guān)系的非對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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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兩種觀點都為一定的事實所支持，這使得親子之情的來源具有了復(fù)雜性。而親子之情的非對稱性則使問題變得愈加復(fù)雜。親子之情的非對稱性，即父母對子女的感情勝過子女對父母的感情。這種不對稱性的一個極端情況是，父母對子女一直懷有感情而子女對父母沒有任何感情。例如，喬布斯的母親一直想念喬布斯，而喬布斯在得知她之前并不想念她。這種不對稱的親子之情源于母親知道兒子，而兒子不知道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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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之情不對稱的另一種情況是，互不知曉對方身份的親子在幾乎同時獲知彼此的身份之后，其反應(yīng)常常是不對稱的。據(jù)報道，兩個孩子丙和丁在出生的醫(yī)院中被無意調(diào)換，十四年后兩家得知了事情真相，父母與孩子的反應(yīng)就大不相同。雙方父母都很看重親生孩子，盡管他們一天也沒生活在一起，而兩個孩子則更看重養(yǎng)育他們的父母。兩對父母都同意把孩子對調(diào)，但是兩個孩子都不愿到對方家庭生活。這似乎顯示，父母對于子女的親情是與“生”俱來的，而子女對父母的親情是在撫養(yǎng)過程中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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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些不尋常的情況，我們看到在通常情況下親子之間的感情往往也是不對稱的。“母苦兒未見，兒勞母不安”、“豈無千里思親淚，不及高堂念子心”、“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等等都是對這種情況的絕好描述。事實上，古今中外都有哲學(xué)家認為父母愛子女勝過子女愛父母。關(guān)于其中的原因，不同人有不同的解釋。亞里士多德認為這主要是因為：子女是父母自身的一部分，父母就像愛自己一般愛子女（1161b18-19）。子女是父母的作品，創(chuàng)造者親近其作品勝于作品親近創(chuàng)造者（1161b19-24）。蒙田把人對自己后代的關(guān)心視為人的普遍永久的本能，他說：“這仿佛是大自然為人間萬物繁衍和延續(xù)對我們所作的囑咐。若回頭來看，孩子對父輩的愛不是那么深也就不奇怪了?！盵⑧]笛卡爾說：“一個好父親對子女的愛是純粹的，不求任何回報，……他把他們視為自己的另外一些部分，像為自己謀福利一樣為他們謀福利，甚至更辛勤地為子女謀福利。因為他認為，他與子女共同組成了一個整體，而子女是這個整體的更好的部分，因此他常常將子女的利益置于自己的利益之先，不懼犧牲自己以拯救他們?！盵⑨]黑格爾也認為：“總的說來，子女之愛父母不及父母之愛子女，”“這是因為子女正迎著獨立自主前進，并日益壯大起來，于是會把父母丟在后面”[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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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祥龍教授在慈孝研究方面有深刻洞見。他說：“親子之愛天然就有慈與孝之別，”[11]“兩者之間確有‘厚薄’的或量的不同，其原因也只能到慈孝的時間樣式的差異中來尋找?！H[對]子之慈愛是‘順流而下’的，在這個意義上也就是順勢而下、從源到流的。相反，子[對]親之孝愛則是‘逆流而上’，并在這個意義上是從流到源，或反本報源、慎終追遠的?！盵12]正因為父母愛子女是順流而下，而子女愛父母是逆流而上，所以父母愛子女要自然得多，可以說是一種本能，父母常常毫無保留地把慈愛傾注于子女，而子女對父母的主動孝愛則需要通過教育（包括生活的教育）才能達到。張祥龍教授還從時間結(jié)構(gòu)上闡述了孝觀念晚熟的一個重要原因，即一個人做了父母之后，才會對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和慈愛之情體會更深，報答更切。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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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nèi)绾谓忉屒懊嫣岬降囊环N情況，即一個自幼與父母失去聯(lián)系的孩子，長大后獲知生身父母的消息，也會對他們產(chǎn)生親情。即使他永遠沒有見到他們，也會在心中對于他們的形象乃至名字產(chǎn)生一種難忘的情感。這種親情來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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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親子關(guān)系觀念對親子之情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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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關(guān)系的觀念對親子之情有重要影響。在我們周圍的社會中，人們一般只對自己相信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產(chǎn)生親子之情。換言之，即使我們認為親情以血緣關(guān)系為基礎(chǔ)，也不意味著血緣關(guān)系自動地或必然地產(chǎn)生現(xiàn)實的親情。真正讓親情發(fā)生的是意識到的血緣關(guān)系，它是一種意識性的或精神性的而不是純粹生理遺傳意義上的血緣關(guān)系。對親子關(guān)系的相信造成了養(yǎng)育行為自身的“意向”結(jié)構(gòu)，即我將那個孩子“作為”我的孩子來養(yǎng)育。而一旦認識到親子關(guān)系并不存在，這種“意向”結(jié)構(gòu)也會發(fā)生變化。那個把所有財產(chǎn)都贈予孩子的男子對孩子的感情之所以前后迥然不同，就源于他對他們之間親子關(guān)系的認知的變化。當(dāng)然其中的原因還包括其妻的不忠和對他的欺騙使他受到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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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對于親子關(guān)系持另一種觀念的社群中，對于親生與否的了解并不必然導(dǎo)致對養(yǎng)育對象的“意向”結(jié)構(gòu)的變化。一個人即使知道孩子非由己出，仍會把他作為自己的孩子養(yǎng)育。在上述納西族居住區(qū)的一些村莊，即使已經(jīng)實行單偶婚的家庭對于非婚子女也不歧視。非婚生子女受到當(dāng)?shù)厣鐣藗兊恼J可，“在家庭中，男子對其妻婚前婚后結(jié)交阿注所生子女，一般都無歧視態(tài)度，很少有虐待行為，完全與自己親生子女同等看待。這些事實表明，非婚生子女無論在家庭中，社會上，他們所處的地位與婚生子女是完全平等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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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關(guān)系的觀念是由一定的婚姻家庭制度、社會生活和歷史文化傳統(tǒng)決定的。在以父母（或者包括祖父母）子女組成的家庭中，在父母對子女生育與撫養(yǎng)一體的家庭中，在子女的出生與身份辨別不會發(fā)生混淆的情況下，父母對子女的本能的慈愛會自發(fā)地作用于對子女的養(yǎng)育。這種親情本身會在親子之間產(chǎn)生雙向作用，即父母關(guān)愛子女，子女親近和熱愛父母，由此而在親子之間形成強烈的感情。這種家庭制度下的慈孝親情最能顯示父母對子女的本能的愛和子女對父母的自然回報。父母對于子女的本能的愛的原初對象是與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子女，子女孝愛的原初對象是與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母，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血緣關(guān)系是父母慈愛和子女孝愛的天然基礎(chǔ)。這種狀態(tài)下的親子之情自然地就是指親生父母與子女之間的感情，逐漸地人們進一步把它歸結(jié)為血緣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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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觀念和認識一旦形成和牢固確立，就會成為影響親子關(guān)系的一個獨立因素，甚至成為比血緣關(guān)系還要重要的影響因素。也正因為對親子之情的這種認識和觀念，使得父母對于并非親生但毫不懷疑是親生的孩子也同樣傾注慈愛。也正因為這種認識和觀念，一個人一旦知道妻子所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血，他的感情會產(chǎn)生變化。這種雙向的親子之情作為一種普遍的社會情感也會影響到下一代，孩子們自懂事時起就感受到同時也認識到這種感情。這種感情尤其是連同這種認識也就成為他們對待父母和將來對待自己子女的一種感情和態(tài)度。正因為如此，人們對于自己的子女會非常愛護和關(guān)心；也正因為如此，一個人自幼離開父母的人一旦知道生身父母之后便頓生渴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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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另一種婚姻家庭制度下，親子關(guān)系觀念可能會不同。實行走婚制的納西族人所生子女對父親的親情是很淡漠的。這種婚姻家庭狀況下的親情實際上是母子之情或舅甥之情，而主要不是父子之情。他們可能知父、識父，卻不親父。納西族男子也不會因為所扶養(yǎng)的孩子不是親生的而產(chǎn)生別樣的感情，他們對外甥的感情可能重于對親生子女的感情。一個孩子亦不會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生父而疏遠自己的養(yǎng)父，也不會對生父產(chǎn)生特別親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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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并不否認父母對子女可能擁有近乎本能的慈愛，然而這種近乎本能的慈愛深受特定社會形態(tài)中的親子觀念型塑。同樣，我們也不否認子女對父母有近乎天然的孝愛情感，這種近乎天然的孝愛歸根結(jié)底同樣逃不出上述親子觀念的塑造?？偠灾?，社會意識中的親子觀念極大地影響著現(xiàn)實中的親子之情；至于親子觀念和社會形態(tài)（包括婚姻家庭制度、社會生活和歷史文化傳統(tǒng)）之間的相互作用關(guān)系，則是超出了本文范圍的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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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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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張祥龍:《思想避難：全球化中的中國古代哲理》，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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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出自The Complete Works of Aristotle(the Revised Oxford Translation,2 Volumes,ed.byJonathan?Barnes,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4)的引文在引文后的括號中標(biāo)出邊頁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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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黃裕生：“普遍倫理學(xué)的出發(fā)點：自由個體還是關(guān)系角色？”，郭齊勇主編：《儒家倫理爭鳴集》，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9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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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美]沃爾特·艾薩克森：《史蒂夫·喬布斯傳》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年，第2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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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例如，李玲芳：“女子剛出生遭遺棄，29年后尋親盼與親生父母見面”，2015年3月2日引自http://news.qq.com/a/20140722/024237.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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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永寧區(qū)納西族習(xí)慣上自稱為摩梭人，1951年經(jīng)國務(wù)院通過定為納西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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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中國少數(shù)民族社會歷史調(diào)查資料叢刊》修訂編輯委員會編：《永寧納西族社會及母系制調(diào)查》（一），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年，第49-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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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蒙田：《蒙田隨筆全集》（中卷），馬振騁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1年，第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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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The Philosophical Writings of Descartes,trans.by?John Cottingham,Robert Stoothoff,and Dugald Murdoch,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4,p.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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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黑格爾：《法哲學(xué)原理》，范揚，張企泰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6年，第1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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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張祥龍：《思想避難：全球化中的中國古代哲理》，第2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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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張祥龍：《思想避難：全球化中的中國古代哲理》，第2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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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中國少數(shù)民族社會歷史調(diào)查資料叢刊》修訂編輯委員會編：《永寧納西族社會及母系制調(diào)查》（一），第1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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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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