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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曾國藩

作者：姚中秋

來源：作者授權(quán)儒家網(wǎng)發(fā)表

? ? ? ? ? ?原載“暑期研習營”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庚子三月初二日丁卯

??????????耶穌2020年3月25日

?編者按：新教育中國文化課程研習營自2017年開始，每年一屆，目前已成功舉辦了三屆。作為“新教育實驗中國文化課程研究項目”的一部分，該項目由朱永新教授領(lǐng)導，由項目負責人黃明雨及其團隊具體執(zhí)行，由新教育基金會下設(shè)”中國文化和基礎(chǔ)教育研究“專項基金支持。本文是姚中秋教授在2019年2月份主講的近代歷史人物系列授課記錄，公開發(fā)表，以饗讀者。

我們今天講講曾國藩，曾文正公。曾文正公這些年也是大紅人，我們有很多人學習中國文化，都非常欽佩曾文正公，尤其有很多企業(yè)家。尤其是作家唐浩明，寫了一部關(guān)于曾國藩的小說之后，這個曾文正公大行于天下，像《曾文正公家書》等都是特別流行國學讀物。曾文正公確實是近世非常重要的思想和政治人物！他也是一位處在轉(zhuǎn)型期的士大夫的典范，很好地體現(xiàn)了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應時而變的人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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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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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興起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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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生活在19世紀中期，那個時候中國正在走下坡路。我們要簡單地跟大家講一下，中國為什么會中衰。曾文正公的第一件功業(yè)就是平定“洪楊之亂”，這可能是有史以來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來自農(nóng)民底層的叛亂。規(guī)模之所以大，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到了清朝中期，經(jīng)過康乾盛世以后，人口達到了空前的規(guī)模，可能叛亂的人口就同比例的增長，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洪、楊利用了從歐洲傳來的宗教，作為他動員叛亂者的工具。所以我們也可以說這個“洪楊之亂”是西方文化對中國第一次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是一種很扭曲的方式——作為底層叛亂的一個動員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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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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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中國社會本身內(nèi)在出現(xiàn)了問題。簡單的說，是原有的經(jīng)濟形態(tài)，沒有辦法解決那么多人的吃飯問題。實際上底層的叛亂，從康乾盛世結(jié)束后就開始此起彼伏。那19世紀初期比較大規(guī)模的叛亂，如白蓮教的起義也爆發(fā)于陜西、四川、湖北。這一帶山區(qū)中有很多流民起義。后來有“洪楊之亂”，再后來又有捻匪……?？傊讓拥谋﹣y持續(xù)了19世紀的大半個世紀，很顯然社會是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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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恐怕主要就是沒能夠?qū)崿F(xiàn)經(jīng)濟形態(tài)的突破。因為底層的叛亂的原因很簡單，他也沒啥高調(diào)的理想，他就是想找碗飯吃。他沒有或者失去了土地，就成為流民。流民只要有人煽動就會起來叛亂。所以可以說康乾盛世標志著我們傳統(tǒng)社會達到了巔峰狀態(tài)。我們都知道盛極而衰，到了巔峰狀態(tài)就開始要走下坡路了。人口在乾隆后期已經(jīng)到了三億多。這么多人口要吃飯，其實是個大問題。就此而言工業(yè)化是中國的大救星。其實在中國過去幾千年的歷史中，底層的沒有飯吃而叛亂，一直周期性地發(fā)生。傳統(tǒng)社會就有這個問題。就此而言，我們要感謝英國人，他們率先完成了工業(yè)革命，這樣為人類更好地生存，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案，當然中國本身轉(zhuǎn)向工業(yè)化還是經(jīng)過一番曲折。所以“洪楊之亂”爆發(fā)是有內(nèi)在的原因的。但西方的宗教對這場暴亂的規(guī)模以及它持續(xù)的時間，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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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士人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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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講這個背景。曾文正公的經(jīng)歷想大家多少都了解一些，我只想強調(diào)一點，曾文正公在清朝的儒學發(fā)展史上，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滿清入關(guān)以后，一方面高度地尊孔，道理很簡單，因為它是異族，不光漢人這么看，它自己也對此很自覺。雖然我們前頭講了，滿清的皇太極，順治啊這些統(tǒng)治者的中國化程度，事實上是入主中原的北方民族中水平最高的，基本上可以算大半個漢人。但畢竟衣冠、信仰各個方面，跟漢人還是有區(qū)別。所以對漢人有猜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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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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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緩解與漢人之間的矛盾，籠絡(luò)人心，清朝的皇帝就異乎尋常地尊孔。他以此想博得士人對它的肯定，所以像康乾隆，他們都屢次到國子監(jiān)，甚至到曲阜。比如乾隆南巡都要經(jīng)過曲阜，刻意地去祭孔。而以前的皇帝是沒有的。他們也沒有那么頻繁地南巡，所以大概沒有機會到曲阜。乾隆好像還把他女兒嫁給衍圣公，這好像也是以前沒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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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方面，他們特別地尊孔，但另一方面，他們又對士人嚴加防范。順治就做了一個碑，對士人的警告或者說要求，可以稱之為士人規(guī)范。他下令全國都把這個刻石置于學宮，于是每一個孔廟都有這么一個碑，現(xiàn)在有些孔廟還有。碑上對士人有各種要求。比如說不得私自講學，不得私自刊印文集，不得議論國事，不得上書皇帝等等?？傊钏埂⑶厥蓟仕扇〉恼哂悬c接近，雖然更溫和一點——嚴防士人論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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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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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個配合，大家都知道，他屢興“文字獄”，目的是震懾士人群體。尤其是“文字獄”，主要都是抓江南的文人。因為江南從中唐以后，人文淵藪，文人最多，尤其在明朝江南文人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所以清朝皇帝對此予以打擊。這樣就使得清朝的士氣比較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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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士我們是特指儒家士人，都比較老實。所以做學問就做到乾嘉漢學去了，一門心思搞考據(jù)，鉆到故紙堆里面，做一些文字考據(jù)的工作。當然我們從長遠的文化發(fā)展史的角度來講，它也是有意義的。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大多數(shù)的古書，其實都經(jīng)過清儒的整理，我們才能夠看它，才會比較有條理。有很多書，比如《墨子》，有一兩千年間沒人理睬，但清儒把它倒騰出來，進行文字校勘，這樣我們今天能夠讀得通它。有不少書，其實都如此。所以我們客觀的說，是有貢獻的。但是這樣的工作，對于儒家士人來說只是職責的一部分?！洞髮W》說得很清楚，士人你就要齊家治國平天下呀，對不對？哪能埋頭故紙堆??？你讀經(jīng)史，也要明大義，要行道于天下，對不對？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士人的職能。但清朝中期，乾隆年間的這些漢學家，他們大概把這都忘了。所以學問很好，但人品極差。當時有好幾位比較有名的考據(jù)學者人品都比較差。出現(xiàn)了精神分裂。所以就不能說他是儒家士人了。那么這樣一來對整個社會政治，都產(chǎn)生了負面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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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中國從漢武帝更化以來，社會的好壞取決于士大夫有沒有道德自覺。包括國家要進行制度變革，也得需要一群士大夫起而承擔責任。如果士大夫也沒有這個責任感、是非感、沒有道德自覺，那這社會就會往下掉，往下墜落。所以乾隆年間以及往后，世風日下。這也是民變一次一次爆發(fā)的原因，因為基層社會發(fā)揮領(lǐng)導作用的士紳，在一定程度上叫劣紳化。大家都知道后來共產(chǎn)黨革命就是打倒土豪劣紳。其實從清朝中期士紳就開始劣質(zhì)化。因為沒有道德自覺就沒有自我約束，肆意的侵害小民的利益。這就會引起社會矛盾的尖銳。所以曾國藩的意義就在于自覺地要扭轉(zhuǎn)這種風氣。曾文正公寫過一篇很短的文章叫《原才》?？赡苡胁簧偃硕甲x過，是不是這個語文課本里面都收錄了這篇文章？是吧。他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命題，他一開篇就說：“風俗之厚薄奚自乎？”一個時代的風氣好還是壞取決于什么？那曾文正公自己回答說，“自乎一二人之人心?！?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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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二人”當然是指士人、士君子，就是讀圣賢書的人。你圣賢書的人如果向上，就能影響你周圍的人，以至于影響整個社會都向上。如果讀圣賢書的人都往下掉，那整個社會肯定就會向下沉淪。曾文正公當時看到自己的這個時代就是一個比較沉淪的世界。已經(jīng)引起社會的大動蕩了，那么解決這個問題，士人就要勇敢地承擔自己的責任。所以曾文正公當時代表了一小批士人，開始有了道德自覺。當時他們一起讀書，一起切磋，互相監(jiān)督，也互相鼓勵。這樣在他的周圍，就形成了一小群讀書人群體。就跟我們今天一樣，辦個讀書會、共學小組，互相提醒，互相督促。這些人后來變成了清朝中興的骨干，中流砥柱。所以我們可以說曾文正公，以一人之力，得眾人之助，扭轉(zhuǎn)了滿清士氣低落的潮流，推動士人群體開始向上走。然后才有了后來的各種各樣的變法、制度變革，尋求富強。你想想如果士人群體沒有道德自覺，那面對西方列強的入侵，就不可能去認真地找對策。所以這是曾文正公的第一個歷史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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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召讀書人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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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簡單地講了一下曾文正公帶動當時讀書人的風氣。我們稱之為精神準備，其實后來馬上就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因為很快地投入到編練湘軍，平定“洪楊之亂”的事業(yè)中，湘軍的將領(lǐng)就是跟他共同讀書、相互激勵精神的這些士人。所以湘軍比較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基本組成是秀才為將領(lǐng)，農(nóng)民為士兵。所以這支軍隊就是秀才加農(nóng)民。最后，他平定了“洪楊之亂”。秀才為什么愿意跟著曾文正公去平定“洪楊之亂”。這里面當然也有原因，就是我們前頭講過的?！昂闂钪畞y”可以把它視為西方文化對于中國文化的一次大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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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洪、楊所借助的這個動員的工具，就是劣質(zhì)化的基督教。所謂拜上帝教，其實是自己改編的基督教。因為當時也沒有機會系統(tǒng)全面地了解基督教的教義，都是道聽途說，簡單地了解一下，發(fā)現(xiàn)這東西，有很大的動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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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清（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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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楊秀清在這個太平軍中享有那么崇高的地位？因為楊秀清相當于教士，他是可以降神的，只有他可以和上帝溝通。所以就此而言，這個太平天國，拜上帝教，實際上是這個基督教所衍生出來的各種新興宗教的一種。我們也簡單地可以了解一下基督教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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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歷史上我們都知道，大多數(shù)時間，是羅馬教會統(tǒng)治。羅馬教會后來就把它稱之為天主教，其實早期進入中國的都是天主教，天主教的教義我們不講，但是它有一點，天主教不會生出邪教。因為天主教的基本教義，是只有羅馬教皇才可以與神溝通，教義最終只能由羅馬教皇來解釋，任何其他人都無權(quán)解釋經(jīng)文的大義。就杜絕了其他人亂講教義，但基督教把這一條推翻了?；浇塘x講人人都可以讀《圣經(jīng)》，人人都可以解釋《圣經(jīng)》，這就麻煩了。所以新教從它誕生開始就伴隨著邪教，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邪教。我們溫和一點說叫新興宗教，這個拜上帝教就是其中的一種。楊秀清他宣稱自己可以跟神溝通，對教義是什么，他們可以自己解釋。這樣他就可以亂解釋了，是吧，但這樣一個宗教在當時底層社會普遍看不到希望的時代，有很大的這個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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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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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們就起事，從廣西開始向北一路發(fā)展，進入湖南以后，他們采取了很多破壞的行動。從這個地方我們能看出，基督教和中國文化的沖突，沿途所經(jīng)之州縣的文廟都被它破壞了。后來他們又進一步發(fā)展到把所經(jīng)之處的道觀、佛教的寺廟全部破壞。因為在他們這個教義中，說這是偶像崇拜，還殺了很多士人。因為他們覺得這些士人，都是偶像崇拜的信眾。這其實是曾文正公之所以能夠號召秀才，跟隨他平定叛亂的主要原因。所以曾文正公的《討粵匪檄》，是我們近世以來非常重要的一篇文化和政治的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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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獻非常清楚地揭示出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沖突。曾文正公的檄文里面羅列了洪、楊他們一路北上，在湖南對孔廟，佛教寺廟的破壞，中國周、孔，名教人倫一旦掃地將如何如何。所以我們今天要起來抵御和平定叛亂，不僅僅是為了保衛(wèi)朝廷，首先是為了保衛(wèi)周、孔，保衛(wèi)中國文化，這是他的號召力。那讀書人嘛，當然，你一看，哇這幫孫子，竟然把這個孔子的書都燒了，“五經(jīng)”全燒了，把這孔子像都推倒了，那不就要了命了嗎，是不是？這是要挖中國文化的根啊，當時很多士人也信佛教，太平軍把佛像也都推倒了。所以太平軍跟歷史上其他的農(nóng)民叛亂不同，有非常明確的文化訴求。因為原來其他的叛亂，還是中國本土的新興宗教作為它的動員工具，所以基本上不會去破壞文廟，也不會破壞什么寺廟，不會去搞這個破壞，基本上只是殺紳士，殺官府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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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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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太平軍不同，它在沿途所經(jīng)之地，對我們中國文化進行了一次掃蕩。這就是曾文正公能夠號召士人與他一起平叛的原因，所以《討粵匪檄》這篇文章很重要。它跟韓愈當年的《諫迎佛骨表》比較類似，都是起而要保衛(wèi)中國文化，捍衛(wèi)中國文化，當然這個艱苦卓絕的斗爭，最終贏得了這個勝利！那取得勝利之后清朝的軍政格局其實就發(fā)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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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時局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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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的經(jīng)過我們沒講，其實戰(zhàn)爭過程中，發(fā)生了很重大的變化。變化是什么呢，就是滿蒙貴族賴以建國并且維護特權(quán)地位的八旗綠營軍隊，已經(jīng)被證明是衰朽不堪。所以才會有鄉(xiāng)勇的興起，還有漢人編練的團練作為平定叛亂的主力。先有湘軍，后來又有李鴻章編練的淮軍，所以這是滿清歷史發(fā)展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滿人蒙人靠什么東西統(tǒng)治中國？底子上是靠他的八旗軍隊、綠營的軍隊。現(xiàn)在軍隊不行了，軍隊掌握在誰手里？掌握在漢人手里。掌握在曾文正公，掌握在李鴻章手里。從此以后，滿清的政治格局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這時候漢人就在滿清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中，地位迅速上升。像曾文正公、李鴻章以及他們的眾多門生將領(lǐng)被任命為總督巡撫，而且都是在要地，最重要的地方都是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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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清朝的政治格局，就發(fā)生了一次根本性的變化。滿人、蒙人，他們再也不能為所欲為了。后來我們政治變革以及各方面的現(xiàn)代化建設(shè)，得以展開的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因為滿蒙貴族還是比較顢頇無能，畢竟底子不好，尤其他們因為都是生活在北方，生活在東北，生活在蒙古草原上，眼界不行，認識不到海洋文明，對于中國要自強的重要意義。而漢人這方面，要比滿蒙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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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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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給大家簡單講一下，曾文正公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儒家士大夫，我們在他身上也能夠看到儒家士大夫面對這個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絕不可能是守舊，對吧。如果有一個大臣或一個士君子、士人，讀圣賢書的人，在這個時代守舊，那就說明他就沒有讀通圣賢書。為什么？因為圣賢講的道理，就是“君子而時中”，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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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在后世被視為群經(jīng)之首，它講的就是變化之道。什么叫“易”?。恳拙褪亲円装?，對不對？就是變化呀，如果是一個讀圣賢書的人，生活在過去的一百多年中，當然首先就是要求變。當然天不變，道亦不變，“王者有改制之名，無易道之實”，道是不能變，但是制度必須得變呀，是吧？經(jīng)濟形態(tài)必須得變，曾文正公就是典范。他一方面保衛(wèi)中國文化，另一方面又是“師夷長技”。所以中國現(xiàn)代化的軍事工業(yè)，是從曾文正公開始。他興建了制造槍炮、輪船最早的工廠，同時他也是我們第一批留學生的主事者。他在任上，就組織選拔和派遣留學生去美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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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信息來自于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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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很簡單，你要保衛(wèi)中國文化，必須手里有大棒子，堅船利炮，對不對？現(xiàn)在西方人就是用堅船利炮來侵略你、壓迫你啊。那國家要滅亡了，文化就沒了，對不對？你不要說滅亡，國家如果不能自主，文化就沒了。如果國家上你不能自主，教育都是西方傳教士給你興辦，那你哪有中國文化呀，對不對？所以必須要先求富強，先造出大炮，造出軍艦，那么我有東西能夠捍衛(wèi)我的獨立自主，這樣文化才有發(fā)展或轉(zhuǎn)型的一個從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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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實都是相通的，保衛(wèi)中國文化和學習西方的技術(shù)，都是一體之兩面，互相支持，這些完美地在曾文正公身上結(jié)合起來了。所以曾文正公應該說是樹立了一個士大夫身處轉(zhuǎn)型時代的一個典范。其實后來晚清的諸多變法，可以說都是從曾文正公開始。像“自強運動”、“洋務(wù)運動”，其實就是從曾文正公開始。因為當初的戰(zhàn)爭中，他最深切的感受到了西洋的槍比原來的土槍要好，所以他才會興建那些軍事工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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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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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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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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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之心所向而已。民之生，庸弱者戢戢(1)皆是也。有一二賢且智者，則眾人君之而受命焉；尤智者，所君尤眾焉。此一二人者之心向義，則眾人與之赴義；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則眾人與之赴利。眾人所趨，勢之所歸，雖有大力，莫之敢逆。故曰：“撓萬物者，莫疾乎風。”(2)風俗之于人之心，始乎微，而終乎不可御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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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之治天下，使賢者皆當路在勢，其風民(3)也皆以義，故道一而俗同。世教既衰，所謂一二人者不盡在位，彼其心之所向，勢不能不騰為口說而播為聲氣。而眾人者，勢不能不聽命，而蒸為習尚。于是乎徒黨蔚起，而一時之人才出焉。有以仁義倡者，其徒黨亦死仁義而不顧；有以功利倡者，其徒黨亦死功利而不返。水流濕，火就燥，(4)無感不讎(5)，所從來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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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君子之在勢者，輒曰：“天下無才?！北俗允诟呙髦?6)，不克以己之所向，轉(zhuǎn)移習俗，而陶鑄一世之人；而翻(7)謝曰：“無才。”謂之不誣，可乎?否也!十室之邑，有好義之士，其智足以移十人者，必能拔十人中之尤者而材之；其智足以移百人者，必能拔百人中之尤者而材之。然則轉(zhuǎn)移習俗而陶鑄一世之人，非特處高明之地者然也，凡一命(8)以上，皆與有責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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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國家者得吾說而存之，則將慎擇與共天位之人；士大夫得吾說而存之，則將惴惴乎謹其心之所向，恐一不當，而壞風俗而賊人才。循是為之，數(shù)十年之后，萬有一收其效者乎？非所逆睹(9)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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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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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戢戢（jí）：聚集、眾多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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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撓：攪動，動搖。疾：急速、猛烈。這二句出自《易說卦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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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風民：教育感化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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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句出自《易經(jīng)·乾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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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讎（chǒu）：應答，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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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尸：主持，居于。高明：地位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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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翻：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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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命：命，官階。周代時官階從一命到九命，一命為最低級別。后泛指官職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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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逆睹：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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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譯文】（摘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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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風尚的淳厚和浮薄是從哪里產(chǎn)生的呢？產(chǎn)生于一兩個人的思想傾向罷了。百姓們中間，平庸懦弱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有一兩位賢能有智能的人，大家就會擁戴他們并聽從他們的教導；特別賢能有智能的人，擁戴他的人就特別多。這一兩個人的心傾向仁義，眾人便和他一起追求仁義；這一二個人的心傾向名利，眾人便和他一起追逐名利。眾人所奔赴的，就是大勢所趨向的，即使有巨大的力量，也沒有誰敢違背它，所以說：“搖撼天下萬物的，沒有比風來得迅速強勁了?！鄙鐣L尚對于個人的思想影響來說，起初很微弱，最后將是不可抗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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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帝王治理天下，使賢能智能的人都居要職、掌權(quán)勢，他們教化人民也都用仁義道德，所以那時社會規(guī)范統(tǒng)一而風尚相同。世道教化衰微后，前面所說的那一兩個人并不全在重要的職位上，因此他們的志向主張，勢必不能不從口中極力宣揚出來、廣為傳播而造成聲勢。那么眾人也勢必不能不聽從他們的號召而漸漸形成習俗風尚。這樣，他們志同道合的跟隨者就聚集增多，一時的人才就從這里產(chǎn)生出來了。倡導仁義的人，他的追隨者會為仁義而死，義無反顧；號召功利的人，他的追隨者也會為功利而犧牲，決不回頭?！八虺睗竦牡胤搅鳎鸾咏稍锏臇|西燒。”沒有什么感召是得不到回應的，這種情況已經(jīng)由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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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掌握權(quán)勢的君子，往往說：“天下沒有人才。”他們身居高位顯貴，不能用自己的理想去轉(zhuǎn)變風尚、造就當代人才，卻反而推辭說“沒有人才”，認為這不是自欺欺人的話，行嗎？不行的！十戶人家的小城，其中如果有崇尚仁義的君子，他的智能足以改變十個人，就一定能選拔十人中的優(yōu)異者栽培成材；如果他的智能能夠改變一百個人，就一定能選拔一百人之中的優(yōu)異者栽培成材。然而移風易俗和栽培造就一代人才，并非僅僅是身居顯貴之人的事，凡是有一官半職的人，都有責任參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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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國家行政的人如果采取我的主張并且身體力行，就會謹慎選擇能共同維護帝位的人才；士大夫如果采取我的主張并且身體力行，就會認真小心謹慎自己的志向，擔心稍有閃失，就會敗壞風尚摧殘人才。照這方法去做，幾十年以后，可能有收到成效的一天吧？這就不是我所能預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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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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