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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余東?!俊赌优小非把?/h3>
        欄目:文化雜談
        發(fā)布時間:2017-07-18 23:47:26
        標簽:
        余東海

        作者簡介:余東海,本名余樟法,男,屬龍,西元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麗水,現(xiàn)居廣西南寧。自號東海老人,曾用筆名蕭瑤,網名“東海一梟”等。著有《大良知學》《儒家文化實踐史(先秦部分)》《儒家大智慧》《論語點睛》《春秋精神》《四書要義》《大人啟蒙讀本》《儒家法眼》等。

        《墨子批判》前言

        作者:余東海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fā)布

                    選自 《儒家法眼》序言,余東海著,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7年1月出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六月廿五日丙午

                  耶穌2017年7月18日



        墨學是先秦顯學?!俄n非子·顯學》載:“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钡恢獮槭裁?,《史記》沒有為墨子作傳,只是在《孟子荀卿列傳》中附帶介紹了幾個字:“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為節(jié)用?;蛟徊⒖鬃訒r,或曰在其后?!?/p>

         

        墨子曾師從于儒,后來舍棄儒學另辟蹊徑,開創(chuàng)墨學。墨學體系的術語或概念,大量采用儒家慣用的詞匯,卻給予不同的理解和詮釋?!赌印分袩o數(shù)次提到仁義,并將仁義視為最高價值范疇?!都鎼巯隆吩唬骸凹鎼蹌t仁矣義矣”,說兼愛就是仁義。

         

        最不可容忍的是,墨家反過來強烈反孔反儒--這是墨家最大的問題。雖然批不中肯,或看朱成碧,以是為非,或虛樹靶子,栽贓儒家,(詳見《儒眼看墨》具體篇章的解評)但畢竟給儒家造成了惡劣影響,(文革中還被作為批孔滅儒的理由好好利用了一把)遭到孟子嚴厲而中肯的批判,良有以也。孟子說:

         

        圣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閑先圣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復起,不易吾言矣。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詩》云: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詎厘行,放淫辭,以承三圣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圣人之徒也。(《孟子·滕文》)

         

        楊朱學是利己主義,是墨子利他主義最大的反動。故孟子常把兩者相提并論。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孟子·盡心》)孟子引三圣自比,攻之如洪水猛獸,并將能否批判楊墨,提高到了是否圣人之徒的高度。韓愈說孟子辟楊墨,功不在禹下。

         

        “墨氏兼愛,是無父也?!边@是孟子對墨學大規(guī)模實踐之后果的邏輯推理。

         

        《墨子》也說“厚親,分也”,意謂厚愛父母是人的本分。說的很正確,問題是墨子反對愛有差等和主張“兼愛”,結果會導致無父。二程指出:“大凡儒者學道,差之毫厘,繆以千里。楊朱本是學義,墨子本是學仁,但所學者稍偏,故其流遂至于無父無君?!保ā逗幽铣淌线z書》)

         

        或說《墨子大取篇》也說“愛人不外愛己,己在所愛之中。己在所愛,愛加于己?!闭J為墨學是利他主義和利己主義的統(tǒng)一。殊不知利他和利己可以統(tǒng)一,利他主義和利己主義則格格不入,“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保ā睹献印けM心上》)兩種思想,相互反悖。

         

        《墨子》“愛加于己”之言也改變不了墨家利他主義的本質,就像集體主義無論怎樣強調“以人為本”,改變不了集體本位的本色。同樣道理,集體和個人可以統(tǒng)一、集體主義和個人主義則無法統(tǒng)一。

         

        荀子如是批判墨家:

         

        “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上功用、大儉約而僈差等,曾不足以容辨異、縣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眾,是墨翟、宋钘也?!保ā盾髯印し鞘印罚?/p>

         

        意思是說,不懂得統(tǒng)一天下、建立國家的法度,崇尚功利實用,過度節(jié)儉而輕慢差別,甚至不容許人與人之間有分別差異,也沒有君臣上下的分別。但是他們立論有根有據,解說有條有理,足夠用來蒙蔽愚昧的民眾。墨翟、宋钘就是這種人。

         

        荀子又說:“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解蔽》)墨子重實用,但為實用所蒙蔽,不知道文化和禮樂的根本性重要性。

         


        墨學作為先秦顯學,在百家爭鳴的時代,自然也受到其他各家的評議褒貶?!肚f子-天下篇》認為:

         

        “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瓣寸而無槨,以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己,未敗墨子道。雖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樂而非樂,是果類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為也,恐其不可以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獨能任,柰天下何!離于天下,其去王也遠矣?!?/p>

         

        大意是,墨家獨主張生前不唱歌,死時不禮葬,桐木棺材厚三寸而且不用外棺,把這些作為法規(guī)。用這樣的主張來教育人,恐怕不是真正愛護人;用這樣的要求來約束自己,當然不是真正的自愛。這樣的評論并非有意要詆毀墨家的學說。

        雖然如此,應該歌唱而不歌唱,應該哭泣而不哭泣,應該作樂而不作樂,這合乎人情常理嗎?生前辛勤勞苦,死后簡單薄葬,這種主張?zhí)量塘?。使人憂勞,使人悲苦,實行起來太困難了,恐怕不能夠成為圣人之道,違反天下人心愿,天下人不堪忍受。墨子雖然獨自能夠做到,拿天下人怎么辦!背離了天下,也就遠離了王道。

         

        《莊子-天下篇》引用了墨子的一段話:

         

        “墨子稱道曰:‘昔禹之湮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島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無數(shù)。禹親自操槀耜,而九雜天下之川;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雨,櫛疾風,置萬國。禹大圣也,而勞天下也如此?!购笫乐撸嘁贼煤譃橐?,以跂蹺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為極,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p>

         

        墨子稱道大禹“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雨櫛疾風”的儉樸和苦行,從而使后世的墨者,多用獸皮粗布為衣,穿著木屐草鞋,白天黑夜都不休息,以自苦為準則。墨子說,如果不能如此,就不是禹之道,不足以稱為墨者??梢娔咏o墨家定下的標準非常嚴厲的。因此,有墨者發(fā)誓有復興墨家,其志可嘉,但非常艱難,應該比復興儒家更為艱難?!肚f子》接著指出:

         

        “墨翟、禽滑厘之意則是,其行則非也。將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無胈、脛無毛相進而已矣,亂之上也,治之下也。雖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將求之不得也,雖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

        意謂墨翟、禽滑厘用意不錯,做法卻錯了。將使后世的墨者,以極端勞苦的方式互相競進,亂國有余,治國不足。盡管如此,墨子還是真心愛天下的,這樣的人實在難得,即使辛苦得形容枯槁也不舍棄自己的思想和實踐,真是才士啊!道家對墨子既有批判,也有肯定。

         

        出身道家的太史公司馬談說:

         

        “墨者亦尚堯舜道,言其德行曰:‘堂高三尺,土階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糲粱之食,藜藿之羹。夏日葛衣,冬日鹿裘?!渌退?,桐棺三寸,舉音不盡其哀。教喪禮,必以此為萬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則尊卑無別也。夫世異時移,事業(yè)不必同,故曰儉而難遵。要曰彊本節(jié)用,則人給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弗能廢也?!保ā短饭孕颉罚?/p>

         

        大意是,墨家也崇尚堯舜之道,談論他們的德行說:“堂口三尺高,堂下土階三層,茅草屋頂不加修剪,櫟木椽子不經刮削。用陶簋吃飯,用陶铏喝湯,吃糙米粗飯,飲野菜羹湯。夏天穿葛布衣,冬天穿鹿皮裘?!蹦宜驮幔┠竟撞膬H三寸,送葬者不能盡訴哀痛。教民喪禮,必須以此為萬民的標準。假使天下都這樣,尊卑就沒有區(qū)別了。世代不同,時勢變化,人們所做的事業(yè)不一定相同,所以說墨家儉嗇而難以遵從。墨家學說的要旨是強本節(jié)用,那是人人豐足、家家富裕之道。這是墨子學說的長處,即使百家學說也不能廢棄它。

         

        墨家強調節(jié)用節(jié)葬節(jié)儉,生活艱苦樸素,真誠利他主義,確實難得,但很過度和極端,有違人情之常,若付諸大規(guī)模政治社會實踐,必與“交相利”的愿望背馳。

         


        墨家兼愛說,似是而非。

         

        《說文解字》:“兼,并也,從又持禾。兼,持二禾?!奔孀直玖x為一手執(zhí)兩禾,引申為同時擁有或進行。兼愛即愛無差等,平等地愛。墨子說:“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這是兼愛的經典表述。

         

        《墨子·耕柱》中,巫馬子對墨子說:“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說自己愛我鄉(xiāng)人比愛魯人深,愛家人比愛鄉(xiāng)人深,愛雙親比愛家人深云云。顯而易見,巫馬子所理解的兼愛,既沒有遠近差別,也沒有親疏差異。但墨子的答辯并不涉及愛的次序和程度,顯然是承認巫馬子對兼愛的理解的。

         

        《滕文公下》墨者夷之引用《尚書》中“若保赤子”之語,試圖以此證明儒者之愛也是兼愛。孟子作了有力的反駁:“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若保赤子,禮所當然;赤子入井匍匐救之,理所當然,但不能由此否定差等原則。

         

        孟子說:“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老吾老幼吾幼,是孝慈、親親;及人之老和及人之幼,是親民、仁民。這個“及”下得極為精準,很好的表達了儒家仁愛既有差等又無局限的特征。仁者愛人,自親人始,但“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而是推擴開去,民胞物與,大愛無疆。東海曰:愛吾身以及之身,愛吾家以及之家,愛吾國以及人之國。

         

        墨者立“愛無差等”為基本原則,視“施由親始”為外在表現(xiàn),內外割裂,被孟子批為“二本”。朱熹說:“且人物之生,必各本于父母而無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故其愛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今如夷子之言,則是視其父母本無異于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

         

        焦循說:“且天之生萬物也,皆使其由一本而出矣。今夷子以他人之親與己之親同,是為有二本也”。二本即無本,“七八月之間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墨家之愛是無本生意。說兼愛源于天志,墨家天志是心外之法;說兼愛是因為利人利天下,可以交相利,則是功利主義的說法。

         

        其實,“施由親始”就是愛有差等的最好說明。當然,這個愛很狹隘,僅重物質,而仁愛是涵蓋而又超越物質的,不會僅僅把眼光釘在物質利益層面。

         

        先親后疏,先近后遠,并非不愛疏遠,更非為了親近者而危害疏遠者。禮制規(guī)定:“門內之治恩掩義,門外之治義斬恩。”涉及政治,正義為重,親情私恩必須服從道義。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大義滅親,如周公誅管蔡??鬃臃Q贊叔向“治國制刑,不愧于親,”“殺親益榮,猶義也夫”云。(左傳)

         

        愛有差等,因人而異,法無差等,人人平等。都是愛,于親人是親愛,于民眾是仁愛,于賢者是尊愛,于寵物是寵愛,于自然是喜愛,于用物是愛惜…這些都是愛有差等的表現(xiàn)。民皆同胞,但政治家仁愛民眾也應該有差等,對本國民眾要有父母之心,愛民如子,對異國民眾適當關心就可以了。

         

        或說“既然人類是一個命運共同體,那么怎么分親疏?”其實極而言之,萬物乃至宇宙都是一個命運共同體,故陸九淵說:宇宙內事乃己分內事。但是,能夠因此將愛心平等地施與人類和萬物嗎?連一身器官也有差等,如遇到危險,會本能地用手去護頭;聞壯士斷腕以保命,不聞壯士斷頭以保身也。

         

        孟子說:“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贝搜詫Υ肆x理作了準確的表達,一言而決,無庸再議。比較之下,墨子無差等的“兼愛”,楊朱有己無他的“為我”,都出了大差,皆非正論。

         

        愛人,除了“交相利”的功利作用和目的,還需要有更深刻扎實的內在依據。儒家的依據是仁,仁者愛人,是因為對民胞物與之理的深刻領悟,深知“中國一人,天下一家”,深知“天地萬物一體之仁”,通俗地說,就是深知人類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仁者,仁性良知也,這是儒家仁愛的內在基石和出發(fā)點。墨家雖有天志信仰,未能將天人貫通,不扎實也,真理性和說服力都不夠。

         

        墨子認為,“天”有賞善罰惡的意志,“天志”規(guī)范制約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天志”是法律的來源,“天志”是最好的法律。天有“志”的證據是“天欲義而惡不義”。何以得知?墨子說:

         

        “然則何以知天之欲義而惡不義?曰:天下有義則生,無義則死;有義則富,無義則貧;有義則治,無義則亂。然則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欲其治而惡其亂。此我所以知天欲義而惡不義也?!保印ぬ熘旧希?/p>

         

        這樣的推理不能說錯,未免膚淺粗糙,將“天”推于心性之外,與儒家天人合一之說相比,一粗一精,天壤懸殊。蓋墨家缺乏悟性和必要的心性自覺,缺乏討論人性之本和形上之道的基本能力,這方面恰似李白詩所寫:茫如墜煙霧,故只能拜鬼崇天(所謂天志)屬于心外求法,不像儒佛道能夠貫通天人。

         

        真正的好東西,具有高度真理性普適性的東西,不可能被打倒。就像不倒翁,無論打得怎么兇狠,總是旋倒旋起,總是占據文化政治社會的重要或主要地位,如儒家。而墨家從來沒有遭受過政治性或大規(guī)模的迫害,僅被孟子批判了一下,就逐步衰落了,不揮一揮手就消失了蹤影。太不夠意思了。

         


        墨學問題有三:一是兼愛,平等的愛,平等主義,有違愛有差等的原則;二是利他主義。利他精神本來可貴,錯在將利他本位化主義化;三是反對禮樂,過度節(jié)儉。墨學一切問題都根源于反儒,這是墨學最大的問題。至于尊禹親士尚賢彊本節(jié)用等,與儒家相通。

         

        注意,通不是同。例如,兩家都尊禹,然所尊角度和宗旨又有所不同,墨子忽略了大禹政治道德和民本原則的整體,一味強調其儉樸和苦行,且以夏禹否定周禮,割裂了大禹和西周的中道共同性。

         

        韓非說“孔子墨子俱道堯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謂真堯舜”,確是事實。不過接著一句就不著調了,“堯舜不復生,將誰使定儒墨之誠乎?”(《韓非子·顯學》)堯舜不復生,但堯舜政治制度道德文章,在六經中無不留存,判定誰是真堯舜或者誰更堯舜,六經是最好的依據。

         

        非攻思想與儒家最為接近。墨子在《非攻》中深入地批判了攻伐之戰(zhàn)的殘酷性、欺騙性和掠奪性,反對侵略戰(zhàn)爭。非攻,特指反對當時“大攻小,強侮弱,眾賊寡,詐欺愚,貴傲賤,富驕貧”的掠奪性戰(zhàn)爭,主張開展防御戰(zhàn)。

         

        墨子同時把戰(zhàn)爭嚴格區(qū)分為“誅”(誅無道)和“攻”(攻無罪)兩類,支持順天應人、吊民伐罪的“攻”,支持禹征有有苗、湯伐桀、武王伐紂正義戰(zhàn)爭。在《非攻下》中說:“彼非所謂攻,謂誅也!若以此三圣王者觀之,則非所謂攻也,所謂誅也!”云。

         

        非攻思想與儒家一脈相承??鬃诱f:“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保ā墩撜Z-季氏》)制度建設和征伐戰(zhàn)爭之大事,由諸侯或大夫自作主張,就亂套了,就是天下無道。凡是諸侯發(fā)動的戰(zhàn)爭,都屬于不義之戰(zhàn)。

         

        孟子說:“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闭魇巧嫌懛ハ?,即天子討伐諸侯有罪者,同級的國家之間是不能夠相互討伐的。所以孟子指出“春秋無義戰(zhàn)”,但接著又說“彼善于此,則有之矣?!保ā睹献颖M心章句下》)比如齊桓晉文的“攘夷”之戰(zhàn),雖非自天子出,雖由諸侯發(fā)動,也有一定的正義性。于此可見儒家義理的圓滿。

         

        《呂氏春秋》云:“今之世,學者多非乎攻伐。非攻伐而取救守,取救守則鄉(xiāng)之所謂長有道而息無道、賞有義而罰不義之術不行矣。”可見到了戰(zhàn)國后期,墨子非攻思想已經出現(xiàn)重大流弊,被普遍視為“非攻伐而取救守”,流于反對一切進攻性戰(zhàn)爭了。

         

        諸子百家,或直接或間接或正面或側面皆出于六經,多多少少與儒家有相同相通和近似之處,多多少少有一定的道理。道家不用說了,楊墨在根源處也與儒家有關,如二程所說:

         

        “楊墨皆學仁義而流者也。墨子似子張,楊子似子夏?!?/p>

         

        “楊子為我亦是義,墨子兼愛則是仁。惟差之毫厘,繆以千里,直至無父無君,如此之甚?!?/p>

         

        “厚則漸至于兼愛,不及則便至于為我,其過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楊、墨?!薄皸钭影我幻粸椋佑帜敺捧酁橹?,此皆是不得中?!保ā逗幽铣淌线z書》)

         

        墨學雖偏離中道,墨家雖強烈反儒,但有一定的正義性,與后來直接明目張膽地反人倫、反道德的邪說以及偽利他主義相比,優(yōu)秀得不可以道里計,墨派極端利他、嚴于律己和大公無私的真誠,特別值得肯定和敬佩。《呂氏春秋·去私》中記載了這么一個故事:

         

        墨者有鉅子腹黃享(此字為“黃享”,左右結構,音tun),居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它子也。寡人已令吏勿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黃享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黃享不可不行墨者之法?!辈辉S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鉅子可謂公矣。

         

        無私到這種程度,令人肅然起敬。只是這個墨家首領家教,只怕不怎么樣。

         

        墨學作為良性外道,其中的良性因子于對治現(xiàn)代各種歪理邪說不無裨益,值得好好吸取。世易時移,若有心人能夠對之做一些現(xiàn)代性闡釋,適當轉變其反孔反儒立場,墨學是可以納入中華文化大家庭的。

         

        新墨家沒有反孔反儒的必要了。為了“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不僅不應反儒,而且應該尊孔擁儒才是。墨子出自儒家,兩家畢竟不少相通點。經過兩千多年的歷史性實踐,儒家中華文化主統(tǒng)的地位和中華文明主要締造者的身份,已經不可撼動。至于儒墨兩家之異,辯之可,存之可。

         


        傳墨子死后,墨家分裂為六派,有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鄧陵氏之墨、宋钘之墨、許行之墨、腹(黃享)之墨。當時兵法家有“孫吳之才、墨翟之守”之說,腹氏之墨是繼承墨子兵法的一家,當時影響頗大,今本《墨子》中的兵法,就是秦國墨家所著。

         

        腹氏之墨于秦孝公晚年招賢令時入秦,得到秦惠王重用,但從未宣傳和實踐墨子的非攻思想。因為腹墨入秦,又得秦惠王尊崇,但秦國反而加快了征戰(zhàn)和統(tǒng)一的步伐。腹氏既然嚴格遵守墨者“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之法,何以不遵守墨子非攻的教導?難以索解,姑且存疑。

         

        墨學有十條五類綱領,即《墨子·魯問》所云:“凡入國,必擇務而從事焉。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jié)用、節(jié)葬;國家熹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奪侵凌,即語之兼愛、非攻?!奔鎼酆头枪ナ悄珜W的核心。當時秦國務奪侵凌,腹氏作為墨者而且是首領,必須盡到“語之兼愛非攻”之責。即使無用,也不應無所作為。

         

        或說:“假設腹氏是助攻,違背了墨學非攻的原則,是稱墨毀行,無毀于墨?!狈且?。一般墨者如果違反墨學基本原則,可以說無毀于墨,但腹氏是巨子即墨派首領,他如果違背了非攻原則,就不能僅僅視為個人的責任了。假設孔孟犯了原則錯誤,儒學能不蒙羞乎?沒有史料證明腹氏曾經助攻,但得到虎狼之秦的重用,沒有宣傳和執(zhí)行非攻原則是可以肯定的。2013-11-8


        注:本文是《墨子批判》的前言,選自《儒家法眼》一書?!度寮曳ㄑ邸酚芍袊颜x出版公司列入“東海叢書”,2017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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