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9精品视频天天在看,日韩一区二区三区灯红酒绿,国产xxxxx在线观看,在线911精品亚洲

    <rp id="00a9v"></rp>
      <track id="00a9v"><dl id="00a9v"><delect id="00a9v"></delect></dl></track>
      1. 【余東海】三教不可合一論

        欄目:思想評論
        發(fā)布時間:2018-01-29 15:56:21
        標(biāo)簽:
        余東海

        作者簡介:余東海,本名余樟法,男,屬龍,西元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麗水,現(xiàn)居廣西南寧。自號東海老人,曾用筆名蕭瑤,網(wǎng)名“東海一梟”等。著有《大良知學(xué)》《儒家文化實踐史(先秦部分)》《儒家大智慧》《論語點睛》《春秋精神》《四書要義》《大人啟蒙讀本》《儒家法眼》等。


        三教不可合一論

        作者:余東海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首發(fā)于 《澳門學(xué)刊》2017年11月創(chuàng)刊號第一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臘月十三日辛酉

                  耶穌2018年1月29日

         

        摘要:三教合一之說由來已久,尤自晚清以來此說更盛。本文追述三教合一之說的歷史,辨析其異同,從儒家立場觀點、包括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及政治觀方面,論述三教不可合一,三教合一非正論,不符合儒理、易理和天理。

         

        關(guān)鍵詞:三教、儒家、佛道、合一

         

        一、前言

         

        本文論述三教不可合一,主要指儒家立場觀點、包括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及政治觀方面,不宜雜染佛道思想,在方法論、功夫論方面也要盡量注意避免兩家的侵蝕。其次,在政治上,佛道不宜與儒家并列,不宜作為指導(dǎo)思想。三教不可合一,三教合一非正論,不符合儒理、易理和天理。主張三教合一者,或佛道中人,或民間宗教,或似是而非的君主,或雜儒小人儒。歷代圣賢大儒皆無此說。

         

        先說明三點。

         

        其一、儒佛道三家各有各的真理性和正義性,都是正學(xué)和正教。歷史上的儒家主流,對佛道兩家有過度否定的言論和態(tài)度,例如韓愈視佛為“夷狄之人”和“夷狄之法”[1]唐朝太史令傅奕上書指斥佛教:“演其妖書,述其邪法,偽啟三途,謬張六道,恐嚇愚夫,詐欺庸品?!盵1]程朱、王夫之等大儒以佛老為異端邪說,王夫之更是將老莊、浮屠與申韓一起稱為古今三大害。

         

        他們各有時代原因和政治原因,都有其必要,可以理解。但而今世易時移,應(yīng)該承認(rèn)佛道兩家為正學(xué)和正教,納入中華文化范疇。我在《干元論》中說過:“對于道體,儒佛道的認(rèn)證同中有異,都證到了道體不滅,這是同;佛家空寂,道家虛靜,儒家生生,這是異。”[2]

         

        因為佛道對于道體也有所證悟,與儒家有一定共識,這是兩家可以稱為正學(xué)和正教的依據(jù)。同時,因為所悟有限,不識道體之全,佛道與儒家,形而下固然殊途,形而上亦不同歸。

         

        有一個頗為流行的而昧于儒亦昧于佛道的三昧謬論,認(rèn)為儒家教人成德成圣,道家引人得道成仙,佛教度人覺悟成佛,三家方向一致,只是層次不同,逐層遞進(jìn)。三家方向大不同,儒家是對人生、人道的提升,讓人生順承天性,讓人道通達(dá)天道。佛道兼有反人生、逆人道的傾向,故修行方法和結(jié)果都大不同。

         

        其二、作為中華文化,三家文化質(zhì)量本來有高低之別,政治地位應(yīng)該有主次之分,佛道為輔統(tǒng),儒家為主統(tǒng),即政治指導(dǎo)思想和社會主體文化。政教必須分離,佛道不能干政。也就是說,必須以儒為主,以儒立國,佛道兩家各安出世法的本分。如果佛道過于興旺激揚,喧賓奪主,導(dǎo)致儒門淡泊,就非人民之福、國家之幸,那就是有害的。

         

        孔子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盵3]意識形態(tài)是最大的名。此名若有問題,問題就大了。我早就指出,如果不能在思想、觀念、意識形態(tài)上嚴(yán)辨正邪,批判邪知邪見、批倒邪教邪說,那么,只能等到邪惡勢力惡貫滿盈,積惡而滅了。人類將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姑不論歪理邪說,就是正教正學(xué),如果不夠中正圓滿,一旦成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或者滲入政治指導(dǎo)思想,也會問題重重,流弊多多。馬家學(xué)者也知道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性,認(rèn)為意識形態(tài)問題關(guān)系到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社會的穩(wěn)定、國家的安全甚至國家的生死存亡。

         

        民國的失敗,根本原因就是意識形態(tài)的失敗,敗于雜。三民主義本來就是一種中西纏夾、古今夾雜的雜學(xué),而蔣介石在思想學(xué)術(shù)上又是雜家,既信奉儒學(xué),又信仰耶教,政治上尊崇的故此君學(xué)問無頭,道德無根,不中不西,不古不今,不倫不類,不上不下,不壞不好,不邪不正,枉稱中正。

         

        雜則亂,思想、理想、理念、信仰、人生觀、價值觀、道德標(biāo)準(zhǔn)、政治立場無不混亂。元首自亂,必然亂人亂家亂國亂世。民國亂象不斷,政治雜亂無道,社會紛亂無章,根本原因在此,在孫蔣身上。這兩個雜七雜八的大雜家,思想言行太多不靠譜、不著調(diào)的地方了。

         

        鄉(xiāng)愿本質(zhì)上也是思想雜亂,沒有根基。孔子說鄉(xiāng)愿亂德,各種異端外道都會亂德,最好乃至唯一的辦法就是返回儒經(jīng)。四書五經(jīng)煌煌,作為儒家正經(jīng),彰明著儒家的立場觀點方法。孟子說:“君子反經(jīng)而已矣。經(jīng)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盵4]經(jīng)正庶民興,鄉(xiāng)愿就亂不了德,異端外道同樣亂不了。

         

        其三、論思想理義,三家上有同有異,大同大異,有高低之區(qū)別,無合一之可能,只能“道并行而不?!?。《朱子語類》記載:

         

        “舉佛氏語,曰:‘千種言,萬般解,只要教君長不昧’,此說極好。它只是守得這些子光明。吾儒之學(xué),則居敬為本,而窮理以充之,其本原不同處在此。’”[5]

         

        “或以為釋氏本與吾儒同,只是其末異。某與言,正是大本不同。只無義以方外,連敬以直內(nèi)也不是了。”[6]

         

        朱熹這個分辨很重要。儒佛之辨并非本同末異、體同用異,根本、道體都不同。體用本末,原是一體,末用不同,就是因為本體有異。

         

        或謂“三教圣人同心”。非也,孔子釋尊老子各有其道,道不同,因為立教宗旨不同,因為心不同。老子道心虛靜,致虛極守靜篤;釋尊佛心空寂,涅槃寂靜;孔子仁心,至誠不息,自強不息。其實亦非心不同,而是所證有異。論本心,豈但孔釋老相同,古今中外所有人類無不相同。

         

        朱熹又說:“今人見佛老家之說,或以為其說似勝于吾儒,又或以為彼雖說得不是,不用管他。此皆是看他不破,故不能與之辨?!盵7]儒佛道都說心性,都?xì)w結(jié)于心性,以心性為本?;蛘J(rèn)為佛道的心性論比儒家更加高妙,或認(rèn)為佛道兩家雖然說得不盡中肯,沒必要批評它們。這兩種看法,朱熹有過駁斥。

         

        我說過,除了儒家內(nèi)圣學(xué),佛道兩家是最好的道德學(xué)。一方面承認(rèn)佛道的好,一方面強調(diào)儒學(xué)更好,更加圓滿中正。相比儒家,佛道的真理性正義性都有所不足。三家沒有正邪之別,卻有高低不同。三家合于儒家,是對儒家的雜染。

         

        持三教合一論者,立足點有三種:一是立足于佛教,如梁武帝,李贄、印光法師,南懷瑾;二是立足于道家,如王重陽。這兩種都是拿儒家作陪襯的。能夠吸取儒家理義、向儒家靠攏,當(dāng)然是好事,可若以孔子為儒童菩薩,以寓言調(diào)侃甚至誣蔑孔子,則是令人反感的。

         

        三是立足于儒家,如王安石、蘇軾、宋孝宗、宋理宗、雍正等。這些人屬于儒門雜家,雜儒。他們的學(xué)術(shù)為儒家雜學(xué)。還有一種沒有立足點,沒有基本立場,文化無優(yōu)劣,什么都是好,純粹雜家而已,或者干脆就是鄉(xiāng)愿。

         

        儒家堅持正道和中道,追求至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在思想學(xué)術(shù)上,繭絲牛毛辨析精微,不容一點差錯和混亂。

         

        有兩種是非,君子對待它們態(tài)度不同。一種是日常生活中的是非,一種是思想學(xué)術(shù)上的是非。對于前者,不爭不辨,大而化之,超而越之,無可無不可。對于后者,分毫必辨,寸土不讓。因為,思想學(xué)術(shù)有誤,意識形態(tài)有誤,問題很大,后患無窮。古往今來無數(shù)人道主義災(zāi)難,都根源于歪理邪說的主導(dǎo)。

         

        人世間恐怖的是恐怖主義,包括政治恐怖主義和宗教恐怖主義。這兩種恐怖主義都有它們相應(yīng)的意識形態(tài)和指導(dǎo)思想,即文化體系,可稱為邪說。邪說是人世間最大的災(zāi)難源,邪說泛濫確實是會造成巨大災(zāi)難。孟子指出:

         

        “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閑先圣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復(fù)起,不易吾言矣?!盵8]所以韓愈稱贊孟子辟楊墨,“功不在禹下”,孟子也以大禹治水、周公兼并夷狄驅(qū)趕猛獸和孔子作春秋比喻自己。他說: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qū)猛獸而百姓甯,孔于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詩》云: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北狄西戎受到打擊,荊舒兩國遭到重創(chuàng),它們不再敢與我們相抗?!扳摺焙汀皯汀倍际枪袅x)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圣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圣人之徒也?!盵9]

         

        《近思錄》記載伊川先生語:

         

        “儒者潛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終則不可救。如「師也過,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師只是過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則漸至于兼愛,不及則便至于為我。其過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楊墨。至如楊墨,亦未至于無父無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蓋其差必至于是也?!盵10]

         

        二程認(rèn)為圣學(xué)無偏。若過或不及,就會出問題,甚至流為異端。楊墨也并非全然無父無君,但其流弊就會無父無君。所以,慎思明辨、擇法之眼非常重要。

         

        二、三教合一的歷史追溯

         

             “三教”一詞最早見于東漢斑固《白虎通義》,是指儒家三種德教:“夏人之王教以忠,殷人之王教以敬,周人之王教以文?!盵11]這里的教是教育、教化之意?!叭毯弦弧钡娜虅t指儒佛道三家。

         

        三教合一這個概念,有兩層含意:一指儒佛道三家相互融合,包括儒家立場的三教融合、佛教立場的三教融合、道家立場的三教融合,三種類型;二指三家形式不同,本質(zhì)無異,殊途同歸,道通為一。宋遼金元時的道教之南方內(nèi)丹派、北方全真教等新興道派,都從功法修行的角度,探索并融合儒釋道三家修行實踐精華加以融會貫通,出現(xiàn)了李道純《中和集》、陳致虛《金丹大要》等論證“三教本一,不生二見”、“三教一家,實無二道”等道教內(nèi)丹修煉著作。

         

        卜正民教授認(rèn)為,合三教為一的觀念始于元代,但在宋代道教內(nèi)丹派中這種思想已有萌芽,北宋張伯端《悟真篇》序:儒釋道“教雖為三,道乃歸一。奈何后世黃緇之流,各自專門,互相非是,致使三家宗要,迷沒邪歧,不能混一而同歸矣!”[12]

         

        此說不當(dāng)。三教合一的觀念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兩晉南北朝。當(dāng)時佛道兩家互補共通,影響越來越大,開始有了三教調(diào)和之說。孫綽在《喻道論》中云:“周孔救極弊,佛教明其本耳,共為首尾,其致不殊?!盵13]明僧紹認(rèn)為“佛開三世,故圓應(yīng)無窮;老止生形,則教極澆淳。”所以“周孔老莊誠帝王之師”而“釋迦發(fā)窮源之真唱,以明神道主所通?!盵14]張融、顧歡等人倡導(dǎo)“道同器殊”說,認(rèn)為儒佛道的區(qū)別在形而下方面,形而上方面的道則本來是一,殊途同歸。

         

        梁武帝蕭衍可謂儒佛合一的實踐者。此人既高度尊崇儒家,又堅定信仰佛教,提倡“三教同源說”。他知道“魏晉浮蕩,儒教淪歇”的危害性,懂得儒學(xué)對他治國的重要性。做皇帝后就為孔子立廟,置五經(jīng)博士,讓皇太子、皇子、宗室、王侯都學(xué)習(xí)儒經(jīng)。詔曰:“二漢登賢,莫非經(jīng)術(shù),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晉浮蕩,儒教淪歇,風(fēng)節(jié)罔樹,抑此之由。朕日昃罷朝,思聞俊異,收士得人,實惟酬獎。可置《五經(jīng)》 博士各一人,廣開館宇,招內(nèi)后進(jìn)?!庇衷t:“建國君民,立教為首,砥身礪行,由乎經(jīng)術(shù)。”[15]

         

        可是梁武帝又特別佞佛,曾三次到佛寺舍身為奴。[16]他貌似儒佛并重,實質(zhì)上把佛教放在第一位。

         

        宋孝宗既尊儒又尊道佛。針對韓愈《原道論》三教相絀和楊雄謂老氏棄絕仁義禮樂的觀點,孝宗寫了著名的《原道辯》。他說:

         

        “朕觀韓愈《原道論》,謂佛法相混,三道相絀,未有能辯之者,徒文煩而理迂耳。若揆之以圣人之用心,則無不昭然矣。何則?釋氏窮性命,外形骸,于世事了不相關(guān),又何與禮樂仁義者哉?然猶立戒曰:不殺、不淫、不盜、不妄語、不飲酒。夫不殺,仁也;不淫,禮也;不盜,義也;不妄語,信也;不飲酒,智也。此與仲尼又何遠(yuǎn)乎?從容中道,圣人也!圣人之所為,孰非禮樂?孰非仁義?又惡得而名焉?譬如天地運行,陰陽若循環(huán)之無端,豈有春夏秋冬之別哉?此世人強名之耳。亦猶仁義禮樂之別,圣人所以設(shè)教治世,不得不然也。因其強名,揆而求之,則道也者,仁義禮樂之宗也;仁義禮樂,固道之用也。楊雄謂老氏棄仁義,絕禮樂,今跡老氏之書,其所寶者三: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鬃釉还?jié)用而愛人,老氏之所儉,豈非愛人之大者耶?孔子曰溫良恭儉讓,老氏所謂不敢為天下先,豈非讓之大者耶?孔子曰唯人為大,老氏之所謂慈,豈非仁之大者耶?至其會道,則互見偏舉,所貴者清靜寧一,而與孔圣果相背馳乎?蓋三教末流,昧者執(zhí)之,自為異耳。夫佛老絕念,無為修身而已,孔子教以治天下者,特所施不同耳。譬猶耒耜而耕,機杼而織,后世紛紛而惑,固失其理?;蛟唬寒?dāng)如何去其惑哉?曰以佛修心,以道養(yǎng)生,以儒治世,斯可也。其惟圣人為能同之,不可不論也。”[17]

         

        這種比較很膚淺。這樣比的話,任何歪理邪說都可以挑出正確的話語來與儒家相提并論。其次,無論治世修身,儒家都是最好最正的。一個政治家和領(lǐng)導(dǎo)人,以佛修心,把佛教放在最根本的地位,在思想上很容易淪空滯寂,偏離乃至背離王道的中正,導(dǎo)致“以儒治世”淪為空話。正如王夫之《讀通鑒論》中所說:“其教佛老者,其法必申韓。”“其上申韓者,其下必佛老?!盵18]

         

        但宋孝宗“以佛修心,以道養(yǎng)生,以儒治世”的觀點,得到了后代不少帝王和學(xué)者的認(rèn)同,可謂流弊無窮。

         

        清朝雍正皇帝也倡導(dǎo)“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边@是他在雍正十一年二月十五日發(fā)布的上諭中的話。他說:

         

        “朕惟三教之覺民于海內(nèi)也,理同出于一原,道并行而不悖。人惟不能豁然貫通,于是人各異心,心各異見,慕道者謂佛不如道之尊,向佛者謂道不如佛之大,而儒者又兼辟二氏,以為異端。懷挾私心,紛爭角勝而不相下。朕以持三教之論,亦惟得其平而已矣。能得其平則外略形跡之異,內(nèi)證性理之同。而知三教初無異旨,無非欲人同歸于善。夫佛氏之五戒十善,導(dǎo)人于善也;吾儒之五常百行,誘掖獎勸,有一不引人為善者哉?!盵19]

         

        這些話與宋孝宗一樣淺薄粗陋,不值一駁。

         

        與三教合一類似的有三教并立的政治實踐。三教合一側(cè)重于理義之相通或相同,三教并立則側(cè)重于三教的外部功能,在輔助王化上作用一致。北宋僧人贊甯說:“有一人,故奉三教之興;有三教,故助一人之理”,“三教是一家之物,萬乘是一家之君?!盵20](《大宋僧史略》卷下)這是勸宋真宗要公平對待三教,因為三家都是一家之物、一人之物,即都是皇家、皇帝一家一人之物。

         

        三教并立的實踐可以追溯到唐朝,唐太宗實行三教并立的政策。不過,唐朝和唐太宗本人對于三家的態(tài)度前后并不一致。武德八年(625),唐高祖到國學(xué)釋奠,宣布三教的名位是:道先、儒次、佛后。[21]

         

        在《貞觀政要》中,唐太宗表示唯獨尊崇儒家,將儒家排在了第一。對佛道兩家則有所批判,認(rèn)為梁武帝父子"惟好釋氏老氏之教",反而國破家亡,“足為鑒戒”。《貞觀政要》記載:

         

        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古人云:‘君猶器也,人猶水也,方圓在于器,不在于水。’故堯、舜率天下以仁,而人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人從之。下之所行,皆從上之所好。至如梁武帝父子志尚浮華,惟好釋氏、老氏之教,武帝末年,頻幸同泰寺,親講佛經(jīng),百寮皆大冠高履,乘車扈從,終日談?wù)摽嗫?,未嘗以軍國典章為意。及侯景率兵向闕,尚書郎已下,多不解乘馬,狼狽步走,死者相繼于道路。武帝及簡文卒被侯景幽逼而死。孝元帝在于江陵,為萬紐于謹(jǐn)所圍,帝猶講《老子》不輟,百寮皆戎衣以聽,俄而城陷,君臣俱被囚縶。庾信亦嘆其如此,及作《哀江南賦》,乃云:‘宰衡以干戈為兒戲,縉紳以清談為廟略?!耸乱嘧銥殍b戒。朕今所好者惟在堯舜之道,周孔之教,以為如鳥有翼,如魚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暫無耳。”[22]

         

        在《弘福寺施齋愿文》里,唐太宗又自稱“皇帝菩薩戒弟子”,發(fā)誓“惟以丹誠,皈依三寶”。在《大興善寺鐘銘》里,他又自稱是“金輪天王”的化身,而今降生帝王之家,是要普度眾生,使“云和之樂,共法鼓而同宣;雅頌之聲,與梵音而俱遠(yuǎn)?!薄跋B暤┌l(fā),鍵槌夕震。莫不傾耳以證無生,入神而登正覺?!泵鞔_表示自己的最高信仰是佛教。[23]

         

        貞觀十一年之前,唐太宗對道教興趣較淡,曾明確表白過:“自有國以來,何處別造道觀?凡有功德,并歸寺家。國內(nèi)戰(zhàn)場之始,無不一心歸命于佛。今天下大定,唯置佛寺。朕敬有處,所以盡命歸依?!盵24]

         

        可到貞觀十一年,唐太宗卻一反常態(tài),憤慨于“殊俗之典,郁為眾妙之先;諸華之教,翻居一乘之后?!鳖C布了《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詔》,宣布“自今已后,齋供、行法至于稱謂,道士女冠可在僧尼之前。”重申唐高祖道先佛后的國策。沙門智實、法琳、法常、慧凈等伏闕上書,要求太宗收回成命。太宗令中書侍郎岑文本宣敕嚴(yán)戒,眾僧只得忍氣吞聲。智實力爭不已,遭杖責(zé)放還。貞觀十四年,道士秦世英指控法琳著論毀謗皇室,太宗遣刑部尚書劉德成等下法琳于獄按問。法琳被判流徙益州,病死在流放途中。[25]

         

        但道先佛后的原因并非貶低、排斥佛教,而是出于“李家據(jù)國”的政治考量。貞觀十四年五月十四日,太宗親臨弘福寺召見上層僧侶,對他們坦白了之所以“先道后佛”的道理:“比以老君是朕先宗。尊祖重親,有生之本,故令在前?!说朗空咧故菐熈?xí)先宗,故應(yīng)在前。今李家據(jù)國,李老在前;若釋家治化,則釋門居上”。[34]唐太宗認(rèn)為,佛道之間雖然“汲引之跡殊途”,卻是“弘益之風(fēng)齊致”,佛道是平等的。

         

        貞觀二十年,玄奘將所譯佛典五部及《西域記》奉表上聞,太宗親自答書,獎譽有加。貞觀二十二年,太宗披覽玄奘所進(jìn)新譯《瑜伽師地論》,對侍臣說:

         

        “朕觀佛經(jīng),譬猶瞻天俯海,莫測高深。法師能于異域得是深法,朕比以軍國務(wù)殷,不及委尋佛教。而今觀之,宗源杳曠,靡知涯際,其儒道九流之典比之,猶汀瀅之池方溟渤耳!而世云三教齊致,此妄談也?!盵26]

         

        這時候在唐太宗心目中,佛教又遠(yuǎn)遠(yuǎn)高于“儒道九流”了。以后,唐太宗應(yīng)玄奘之請,令京城及天下州寺各度五人,弘福寺五十人,僅這一次就度僧尼一萬八千五百余人。同年,為長孫皇后新建慈恩寺成,又度僧三百,請高僧五十人入住。別造翻經(jīng)院,請玄奘移居翻譯,并任上座職。玄奘移住之日,太宗及皇太子、后妃等于安福門樓親執(zhí)香爐臨送,儀式非常隆重,觀禮者數(shù)萬人。唐太宗直到臨死前仍和玄奘談?wù)摲鸱ǎ瑔栆蚬麍髴?yīng)及西域先圣遺跡。深以相見之晚,不得廣興佛事為嘆。[27]

         

        三、論儒學(xué)不可雜染佛道

         

        儒家之大經(jīng)大法和根源處不宜雜染佛道思想,因為儒學(xué)是圓學(xué)。

         

        北宋五子張載,在與二程講論道學(xué)之要后,精神飽滿、自信滿滿地說:“吾道自足,何事旁求?!盵28]于是完全拋棄各種異端雜學(xué),一心一意學(xué)儒。“吾道自足,何事旁求”這八個字值得深長思。吾道,孔孟之道、中庸之道也,儒學(xué)、理學(xué)也。在大經(jīng)大法上,吾道自圓滿,不需要求助于異學(xué)外道,儒學(xué)是圓學(xué)故。

         

        儒學(xué)不偏不倚,特別中正;無缺無漏,特別圓滿。她可以讓個體成德成圣,圣德無極限,好上加好,圣而不可測之謂神;可以將政治導(dǎo)向王道,王道無止境,優(yōu)而更優(yōu),大同是地球文明最高階段,卻是宇宙文明的起步。大同理想實現(xiàn)之日,就是向太空全面進(jìn)軍之時。

         

        圓滿則無漏,儒學(xué)也可以稱為無漏之學(xué)。圣言沒有漏洞。說圣言有漏洞者,恰恰是自己學(xué)識有漏;儒經(jīng)是無瑕之經(jīng),經(jīng)言沒有糟粕。說儒經(jīng)有糟粕者,恰恰是自己學(xué)術(shù)不精。

         

        注意,圣言沒有漏洞,僅指圣言,即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之言。他們的每句話每個觀點,都具有至高無上的普適性和真理性,都經(jīng)得起實踐和歷史的檢驗,放之四海而皆準(zhǔn)。其他儒言則未必,甚至賢人之言,也可能有偏差,如孔門子夏子貢諸賢,一些言論就不夠圓滿中正。

         

        說圣學(xué)無漏,一是理論圓滿:徹上徹下,全體大用,徹里徹外,內(nèi)圣外王;二是理想圓滿:人格理想為圣人,從心所欲不逾矩,社會理想為大同,群龍無首,萬物咸甯,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儒家個體和政治之理想,可以通過“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的實踐逐步抵達(dá)。

         

        說圣學(xué)無漏,一指圣人之言無漏,挑不出毛病,挑出圣言毛病的,其實是自己有毛??;二指圣人人格無漏,境界無漏,圣境是天地之間最為中正完美的境界;三指圣人理想無漏。圣人指出的人格理想和社會理想,既高明偉大又實實在在,只要沿著仁本主義道路不斷向前,就有望實現(xiàn)。

         

        圣人是證入良知境界者,其言行無漏,是因為良知無漏。王陽明對圣言的推崇,對孔子的崇拜,是經(jīng)過其良知驗證的。他說:“夫?qū)W貴得之于心。求之于心而非也,雖其言之出于孔子,不敢以為是也,而況其未及孔子者乎?求之于心而是也,雖其言出于庸常,不敢以為非也,而況其出于孔子者乎?”[38]

         

        張載深知“吾道自足”,但還是不知不覺地受了佛道一點影響,在根源處多少“染于禪”。也就是說,他本無意于融匯佛老,卻不小心還是將兩家思想融匯了進(jìn)來。明王廷相批評他:“橫渠謂‘心寧靜于此,一向定疊,目前縱有何事,亦不恤也?!怂魄窌ā!M有事至目前而不恤者耶?若然,類禪定而無應(yīng)矣。”[39](《雅述》)這是另一個問題。

         

        儒家染于佛道,輕則為別宗,意味著不夠正宗。自北宋至明清,一些儒生和理學(xué)家就有染于禪,包括北宋五子中周敦頤、張載兩位,于方法論、功夫論方面“主靜”,只能稱為理學(xué)別宗。

         

        雜染佛道過重,道德觀、價值觀都會偏離中道,成為儒門雜家,簡稱雜儒,其學(xué)則為儒家雜學(xué)。雜染諸子百家是雜,雜染佛道也是雜。諸葛亮、王安石、蘇軾所雜不同,但都是雜儒,詳見拙作《儒門三大雜家》[40]。王安石變法問題重重,根本原因在于荊公新學(xué),而新學(xué)調(diào)和儒釋,融匯諸子,就是典型的儒家雜學(xué),詳見拙作《熙甯變法與荊公新學(xué)》[41]。

         

        關(guān)于雜家,可分為沒重心的雜家和有重心的雜家。三家或多家兼修并重,但非儒非佛非道,不立足于任何一家,這是沒重心的雜家。側(cè)重于佛,為佛門雜家;側(cè)重于道,為道門雜家;側(cè)重于儒,為儒門雜家。

         

        我自己就曾是儒門雜家,雜七雜八,雜染佛道特別嚴(yán)重。比如,“仁者無敵”一語出自《孟子》,意思是仁者沒人能敵,仁者不可戰(zhàn)勝,沒有人打得過。這是原義,本意。但我又引申出另外兩種意義來。

         

        一曰仁者只有公敵沒有私敵,沒有個人仇恨。從個人角度可以講,仁者沒有敵人;二,有敵人,但主觀上不把敵人視為敵人,而是視為需要救治的病人;三、無論是否把敵人視為敵人,仁者都不會被人視為敵人,這自然就無敵了;四、敵者,對也。仁者活在無對、無諍、無分別的一元境界里,沒有敵我,沒有善惡乃至彼此的分別,沒有敵對。僧粲大師《信心銘》曰“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揀擇就有分別,有分別就會有敵對。

         

        上述理解都不符合儒家義理。這樣理解的話,道德立場、仁義標(biāo)準(zhǔn)就錯亂了,歷代圣賢君子都不是仁者了。圣賢君子,不一定沒有私仇;是敵人,就把敵人視為敵人,該怎么應(yīng)對懲罰怎么應(yīng)對懲罰。對于犯罪分子,可以義刑;對于君父大仇,可以義殺;對于入侵之外敵或害民之暴君,可以義戰(zhàn)。

         

        流傳這么一句名言:“讓人舒服是頂級人格魅力”,這也是雜染的話,似是而非。論人格,圣賢君子最為頂級。但圣賢君子不會把讓人舒服視為頂級人格魅力,也不會過于在乎別人的態(tài)度和感覺,只問自己中不中正,不論他人舒不舒服。

         

        在政治、社會生活中,圣賢君子也未必讓人舒服,還往往讓人不舒服?!睹献印けM心下》記載,有個叫貉稽的人對孟子抱怨說:“稽大不理于口。”意謂我貉稽被人說了很多壞話。孟子曰:“無傷也。士憎茲多口?!对姟吩疲骸畱n心悄悄,慍于群小。’孔子也?!敛婚遑蕬C,亦不殞厥問?!耐跻??!盵32]孟子回答說:“沒有妨礙的。士君子厭惡這種多嘴多舌。《詩經(jīng)》上說:‘憂慮重重壓在心,小人視我眼中釘??鬃泳褪沁@樣的人。又說:‘所以不消除別人的怨恨,也不會喪失自己的名聲?!f的是文王?!?/p>

         

        周文王曾讓殷紂王不舒服,被囚羑里,周公曾讓管蔡和成王不舒服,飽受流言中傷,連大賢召公都對他產(chǎn)生誤會。孔子除了讓亂臣賊子懼,遭受桓魋、公伯寮、蒲人、匡人等危害,也讓不少高人、大人不舒服。老子斥他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莊子以寓言的方式譏嘲詆毀。如果依照“讓人舒服是頂級人格魅力”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文武周公孔孟的人格都非頂級、都有問題了。

         

        注意,雜家也有優(yōu)劣之別。上述四種雜家中,儒門雜家最優(yōu)。也就是說,雜儒雖然遜于醇儒,但又遠(yuǎn)遠(yuǎn)高于其它各種雜家。

         

        儒家雜染佛道,重到一定程度還會佛道化,立足點轉(zhuǎn)移到佛教或道家去,那問題就更嚴(yán)重,更會產(chǎn)生各種政治流弊和社會惡果?!抖男ⅰ肪褪侨寮曳鸺一牡湫?,不僅雜染而已,立足點已非儒家,故其故事多失常甚至反常。

         

        現(xiàn)行版本的二十四孝,是元朝郭居敬對歷代流傳的二十四孝增刪而成,二十四孝最早版本是出自五代的佛教變文《二十四孝押座文》。故事來源有劉向的《孝子傳》,更有古代神怪小說和佛教故事改編。例如,郭巨埋兒、臥冰求鯉出自干寶的《搜神記》,前者反常情,后者反常識,都違反儒家精神;鹿乳奉親故事出自《佛說睒子經(jīng)》《六度集經(jīng)》,主人公不同而已。

         

        “埋兒奉母”最邪。因擔(dān)心三歲之子“分母之食”,居然要殺子,違常情,悖倫理,反孝道,莫此為甚。他們沒想到,母親得知孫子被埋,會傷心死。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孟子言“無后為大”??v然母親不傷心,奈列祖列宗何?奈天理人倫何?殺子比一般殺人更違天悖理。

         

        儒家不戒殺,義刑義殺義戰(zhàn)都離不開殺戮,但絕不允許殺害無辜。這是儒家厲禁,沒有任何通融余地。孟子、荀子都強調(diào),殺一無辜而得天下,不為也。父母殺害無辜子女,也是犯罪。《白虎通》明確指出:“父煞其子當(dāng)誅何?以為天地之性人為貴,人皆天所生也,托父母氣而生耳。王者以養(yǎng)長而教之,故父不得專也。”[42]三歲之子何辜,郭巨欲殺,喪心病狂,雖未殺成,其心可誅。郭巨埋兒的故事誤導(dǎo)世人匪淺,故必須端本正源。

         

        戲彩娛親,恣蚊飽血,有違常情,都不著調(diào);刻木事親,哭竹生筍,涌泉躍鯉,孝感動天,更不靠譜,怪力亂神,子不語也,無儒家范,有宗教味。

         

        孝感動天,沒錯,感動禽獸感天動地都可能。但說感得“象耕鳥耘”,則無經(jīng)典史籍依據(jù),顯非事實。除非人力驅(qū)使,象鳥縱然感動,不能為人耕耘。又如哭竹生筍、刻木事親故事中的神跡記載,都不誠實,不儒家。

         

        破冰驅(qū)蚊,辦法種種,臥冰求鯉,恣蚊飽血,用身體的熱量去融冰和喂蚊,最不可行,既違反常識,也違反圣訓(xùn),自傷其身,無益于事,如此行孝,實為不孝?!缎⒔?jīng)》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孝之始也?!盵43]

         

        或說:“事實是一回事,理念是一回事;是否合乎常情是一回事,能否表達(dá)價值是一回事?!痹疲笾?。儒家是常道,理念價值,貴在中正,必須中正,不許反常。同時不許虛構(gòu),不語怪力亂神。若非事實或有乖常情,即使“表達(dá)的理念和價值可取”,吾儒不取也。

         

        或以易經(jīng)“神道設(shè)教”說為“二十四孝”中的宗教性神跡辯護(hù),這是對易言的誤讀?!吧竦馈钡纳癫皇侵干耢螅切稳萏斓浪臅r運行從無差錯。神道設(shè)教,意謂以天道教化天下。馬一浮說:“易言神道者,皆指用也。如言顯道神德行,謂其道至神耳。豈有圣人而假托鬼神之事以罔民哉?”[44]

         

        天人感應(yīng)、因果報應(yīng)及心轉(zhuǎn)物都是正理。天人不二自有感應(yīng),因果不昧自有報應(yīng);心物不二,人之智慧和潛能無限,心能轉(zhuǎn)物,理所當(dāng)然。但轉(zhuǎn)物、報應(yīng)和感應(yīng)都有一定規(guī)律在。天人感應(yīng)說又稱災(zāi)異說,《春秋》記載了大量災(zāi)異之事。然災(zāi)異現(xiàn)象有其自然性和合理性,與宗教神跡大不同。子不語怪力亂神,意謂圣人語常不語怪,語德不語力,語治不語亂,語人不語神。

         

        儒家全面雜取佛道,還會宗教化,就像“三一教”。這是產(chǎn)生于明代中后期、盛行于明末清初的民間宗教,由福建莆田人林兆恩所創(chuàng)。林兆恩被稱為古代三教合一思想的集大成者。他不僅繼承了歷史上三教合一的思想,而且對古代宗教進(jìn)行改革,自己創(chuàng)立了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新的宗教。

         

        林國平教授研究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三一教是一種以陽明心學(xué)為基礎(chǔ),以儒家的綱常人倫為立本,以道教的修身煉性為入門,以佛教的虛空為極則,以世間法與出世法一體化為立身處世的準(zhǔn)則,以歸儒崇孔為宗旨的三教同歸于心的思想體系。[45]

         

        綜上所述可見,對于儒學(xué)來說,雜染并非好事。在理義上,原則上,儒家貴純不貴雜,杜甫《客至》詩曰:“盤餐市遠(yuǎn)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蔽以?jīng)借來答覆一位儒生的入門請求。舊醅可形容儒學(xué),中華故物;亦可形容吾學(xué),自心陳釀。吾學(xué)純凈,故無兼味也。

         

        貴純也是孔孟的主張。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盵46]《孟子·盡心下》引用孔子之言:“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鄭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xiāng)原,恐其亂德也。君子反經(jīng)而已矣。經(jīng)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

         

        趙岐注:“似真而非真者,孔子之所惡也。莠之莖葉似苗;佞人詐飾,似有義者;利口辯辭,似若有信;鄭聲淫,人之聽似若美樂;紫色似朱,朱,赤也;鄉(xiāng)原惑眾,似有德者:此六似者,孔子之所惡也?!盵47]

         

        孔子說厭惡似是而非的東西:厭惡莠草,是怕它淆亂禾苗;厭惡巧言諂媚,是怕它淆亂了義;厭惡嘴舌尖利,是怕它淆亂信實;厭惡鄭國音樂,是怕它淆亂雅樂;厭惡紫色,是怕它淆亂了大紅色;厭惡鄉(xiāng)原,是怕他淆亂了道德。君子是要恢復(fù)常道罷了。常道得正,人民就會振作起來;人民振作起來,就不會有邪惡了。

         

        論事論理最怕似是而非。王夫之說:“無一時之宜,不足以陷愚人;無大義之托,不足以成忍人。是以君子惡佞,恐其亂義也。”[48]佞人利口,歪理邪說,之所以能夠愚弄世人或成就大惡,就是因為似是而非,不乏一時之宜,可以謬托大義。

         

        世衰道微,大經(jīng)不正,常道毀壞,邪慝紛起,佞之亂義,利口之亂信,鄉(xiāng)原之亂德,皆似是而非,如莠之亂苗,鄭聲之亂樂,紫之亂朱。君子于此,唯有反經(jīng)。常道既復(fù),則民興于善,是非善惡明白清晰,雖有鄉(xiāng)愿之類,不能惑人矣。

         

        儒家政治上寬容,對于異族異國的文明,對于別人的好東西,能夠從善如流,海納百川。但是,必須允執(zhí)厥中,也就是必須堅持中道的立場觀點方法不動搖,堅持學(xué)術(shù)上和根源處的純凈,這里貴純不貴雜,避免一切雜染。

         

        我說過,儒家于學(xué)問,有兩貴一不貴:貴博、貴純、不貴雜?!吨杏埂穼W(xué)習(xí)五法:博學(xué)審問慎思明辨篤行,把博學(xué)放在第一位,這是貴博;博學(xué)之后,繼之以審問慎思,獲得明辨功夫,然后才可篤行,才能不受人惑。這就意味著惟精惟一,理義精純,允執(zhí)厥中,立場堅定,從心所欲不逾矩。

         

        四、論佛道不可指導(dǎo)政治

         

        儒家強調(diào)天道與人道、政道的統(tǒng)一。太極是天道,于人道稱人極,于政道稱皇極。太極是宇宙中道,人極是人類中道,皇極是政治中道,三者完全一致,因角度不同,側(cè)重不同,故名稱不同。

         

        圣人立人極。朱熹說:“圣人作易以立人極?!盵49]周敦頤說:“圣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靜,立人極焉?!盵50]人極即人道之極,立人極即定人道之極。陸賈說:“先圣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圖畫乾坤,以定人道,民始開悟,知有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長幼之序?!盵51]董仲舒說:“《春秋》修本末之義,達(dá)變故之應(yīng),通生死之志,遂人道之極者也”。[52]

         

        大人立皇極。《尚書·洪范》說:“皇極,皇建其有極?!笨追f達(dá)疏:“皇,大也;極,中也。施政教,治下民,當(dāng)使大得其中,無有邪僻。”[53]極指中道,太極、皇極都是大中義。太極是天道,表天德,故不能言建;皇極是政道,人道之大者,故言建?;适悄芙?,極是所建。建之則有,不建則無。建就是建立,建極就是立極,為民立極。

         

        《中庸》說:“唯天下至誠,為能經(jīng)綸天下之大經(jīng),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薄肮示又溃局T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zhì)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54]這就是建立之義,也是天道和人道、太極和政治貫通一致的最好說明。

         

        政治中道就是王道?!渡袝ず榉丁氛f:“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cè),王道正直?!盵55]這是對王道特征的描述,不偏不倚,特別中正公平,實踐王道政治,建設(shè)太平盛世,是儒家萬古不易的強烈追求和美好理想。

         

        王道的制度模式是禮制?!抖Y記·禮運篇》說:“是故夫禮必本于太一,分而為天地,轉(zhuǎn)而為陰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盵56]《大戴禮記》也說:“禮有三本:天地者,性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貴本之謂文,親用之謂理,兩者合而成文,以歸太一,夫是之謂大隆。”[57]

         

        禮制以太一為本,最終又回歸于太一,這就將仁本主義世界觀(本體論)和政治論貫通起來了,為世界觀決定政治和制度文明提供了最好的經(jīng)典依據(jù)。仁本主義世界觀,落實于政治為德治,落實于制度為禮制?!渡袝じ尢罩儭氛f;“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同寅協(xié)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

         

        孔穎達(dá)疏:“典禮德刑皆從天出,天次敘人倫,使有常性,故人君為政,當(dāng)敕正我父母兄弟子五常之教教之,使五者皆惇厚哉!天又次敘爵命,使有禮法,故人君為政,當(dāng)奉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接之,使五者皆有常哉!接以常禮,當(dāng)使同敬合恭而和善哉!”[58]

         

        將“五典、五禮、五服、五刑”與“天敘、天秩、天命、天討”配套而言,就是將人道與天道貫通。人道政為大,政治是人道之大者,政治道德是天德最重要的體現(xiàn)。德治禮制,以民為本。仁本主義世界觀必然形成民本主義政治觀。關(guān)此,詳見東?!稅勖裰髁x論》[59]和《主權(quán)在民論》[60]二文。

         

        天道生生不息,君子自強不息。格致誠正修齊治平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格致誠正齊治平都是修身的功夫和方法。這就將天道與人道、政道圓滿統(tǒng)一起來了,將內(nèi)圣外王圓滿統(tǒng)一起來了。這是儒家獨有的世界觀、道德觀和政治觀。儒家必須保證這“三觀”純正。

         

        儒家道器不二,體用一如,將形上與形下、本體與作用、本質(zhì)與現(xiàn)象、內(nèi)圣與外王打成一片。佛道兩家沒有外王理想和追求。在《大學(xué)》八條目中,對于格物致知的科學(xué)實踐和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政治實踐,佛道都不重視,只重視道德修養(yǎng)。而佛道的道德觀和修養(yǎng)法,與誠意正心又不同。

         

        佛道思想存在嚴(yán)重偏頗,尤其不適宜指導(dǎo)政治社會實踐?!墩撜Z·雍也篇》記載: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敝俟瓎栕由2印W釉唬骸翱梢?,簡?!敝俟唬骸熬泳炊泻?,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盵61]

         

        冉雍出門做事象接待貴賓一樣謙恭莊重,治理百姓象承辦祭典一樣謹(jǐn)慎鄭重,不論在諸侯的封國還是在卿大夫的家邑里任職,都能妥當(dāng)?shù)卮私游锾幚硎聞?wù),從不招人埋怨。所以孔子認(rèn)為“雍也可使南面”,可以擔(dān)任領(lǐng)導(dǎo)。

         

        子桑伯子,人名。其身世情況不詳?;蛞詾槭乔啬鹿珪r的子桑(公孫枝);或認(rèn)為子桑伯子是魯國人,即《莊子》中所說的子桑戶,與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為友。皆無確考,總之是一個脫略形骸、無禮無文的簡率之人?!墩f苑·修文》記載:

         

        “孔子見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處。弟子曰:“夫子何為見此人乎?”曰:“其質(zhì)美而無文,吾欲說而文之?!笨鬃尤?。子桑伯子門人不說,曰:“何為見孔子乎?”曰:“其質(zhì)美而文繁,吾欲說而去其文?!惫试唬何馁|(zhì)修者,謂之君子;有質(zhì)而無文,謂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馬,故仲弓曰太簡?!盵62]

         

        居簡而行簡則太簡,“欲同人道于牛馬”,正是道家思想之失。以之作為指導(dǎo)思想,其弊不可勝論,如魏晉南北朝很多風(fēng)流人物就太簡,最不適合為政領(lǐng)軍,占據(jù)高位。正如鹿善繼《四書說約》中所說:“居簡之簡,一切放下,全無關(guān)攝。廢事生弊,可勝言哉?!盵63]

         

        魏晉人講“三玄”:《老子》《莊子》《易經(jīng)》。其實《易經(jīng)》是儒家正經(jīng),與《詩》《書》《禮》《春秋》和四書一以貫之,一體同仁,與老莊二書則存在重大原則分歧。易學(xué)遠(yuǎn)遠(yuǎn)高于魏晉玄學(xué),所謂的玄理并不符合易理。魏晉人將《易經(jīng)》道家化、玄學(xué)化了,所以學(xué)易談易者雖眾,不得其用,徒為玄風(fēng)清談增添材料而已。

         

        《易經(jīng)》作為眾經(jīng)之王,為儒道所同尊,可謂兩家共法。然《周易》為孔子所贊翼,易理為孔子所闡發(fā),易學(xué)與儒學(xué)完全一致,可劃等號;道家所得有限(或謂所宗易經(jīng)不同),如康有為所說“只偷得易經(jīng)半部”?!独献印贰肚f子》偏離違反易理之處,俯拾皆是。關(guān)此,我在《儒家法眼》[64]一書中有詳細(xì)闡說。

         

        或謂《易傳》本于老莊之學(xué),出自老莊后學(xué)之手。答:別說老莊后學(xué),老莊本人又何能為。他們不具備那種“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剛健進(jìn)取精神,不具備建設(shè)禮樂制度以“殊貴賤、別尊卑”的王道精神,不足以得天下之理、成圣賢之業(yè)而成位乎其中——這是儒家圣賢德業(yè),道家何能為。

         

        莊子反對仁義,理由之一是仁義會被盜竊名義和惡性利用。這是不了解儒家仁義的真義。儒家仁義,原則性規(guī)范性強,仁者在文化道德上、仁政在政治制度上,都有一定的硬性指標(biāo)和規(guī)定,不是那么好假借利用的。齊桓晉文假仁假義,畢竟有一點禮義廉恥的道德基礎(chǔ)和尊王攘夷的事功表現(xiàn)。

         

        儒道兩家都反對形式主義,然取向不同。道家反對一切形式,完全不顧禮儀,不要禮制,甚至故意違反之,認(rèn)為這樣才能把握道德之本質(zhì)和精神;儒家文質(zhì)并重,追求本質(zhì)和形式的統(tǒng)一。在政治上,以道德統(tǒng)帥制度,以制度體現(xiàn)道德,兩者相輔相成。何為歧途,何為中道,一目了然。

         

        孔孟和老莊,歷史背景和環(huán)境相同:禮制喪失精神,殘留形式,即所謂禮崩樂壞,周文疲敝。對此兩家都有清晰認(rèn)識,但提供的救世方案大異。儒家主張繼承道統(tǒng)推行仁政,恢復(fù)或重建禮制;道家則認(rèn)為,仁義禮樂無非贅物,不如徹底拋棄,赤條條回歸大道。兩條道路何為中正,不可不辨也。

         

        道家無禮,臨喪而歌,自有其道理?!肚f子·大宗師》中借孔子之口說他們是游方之外者:“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疣潰。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后之所在?!盵65]他們視生命為多余的贅瘤,視死亡如割掉潰瘍濃瘡,喪事當(dāng)然值得慶賀了??蘅尢涮洌纹渎?。

         

        臨喪不哀,儒家大忌。臨喪而歌更是反常——除非唱挽歌。對妻死鼓盆而歌、吊者臨尸而歌、母死登木而歌之類悖禮之舉,真孔子絕不會認(rèn)同?!短垂隆份d,孔子故人原壤母死而歌,孔子裝沒聽見而不予阻止,是顧及故人之情。[66]《論語》中孔子以“老而不死是為賊”[67]斥責(zé)原壤,顯然很不以為然。

         

        或問:“臨喪而哀,是不容已。任何宗教不能例外。莊子亦是爹娘養(yǎng)。竊疑先秦道家之徒臨盆而歌、登木而歌,所表達(dá)的不是一種普通喜悅之情?;蛞蚱渖烙^,而別有一種寂廖悲欣感發(fā)之意?!贝穑悍且病Gf子齊一生死,甚至以生為附贅,以死為決疣,故道家臨喪不哀或放聲歌唱,是真的不哀甚至可樂可賀。

         

        何以妻死不吊且鼓盆而歌,莊子自有解釋:“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盵68]

         

        莊子看來,人生如夢,生死無異,所以“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盵69];“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生死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盵70];“萬物一府,死生同狀?!盵71]“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紀(jì)?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72]

         

        莊子追求的是絕對的逍遙,擺脫一切相對,擺脫一切現(xiàn)象包括生死現(xiàn)象的束縛,離形去智,無人無我,忘生忘死,順應(yīng)自然。其生死齊一的生死觀貫穿《莊子》內(nèi)外雜篇。在他看來,臨喪而哀,是不自然不知命。內(nèi)篇《大宗師》中,孟孫才其母死,哭泣無涕中心不戚居喪不哀,受到“孔子”高度稱贊。

         

        由于見性不全,證道有漏,老莊思想雖頗有可取,又很不中正,我稱之為“偏激的深刻”。見性證道,故深刻;不全有漏,故偏激。尤其是莊子,喜怒哀樂常常發(fā)不中節(jié),發(fā)而失常。只要亮出《莊子》中的道家人物之觀點言行來,有儒眼者不難發(fā)現(xiàn)其偏頗錯誤,何用東海多言哉。

         

        由于思想偏激,《莊子》屢犯原則性立場性錯誤,本亦反盜賊,卻常不小心站到盜賊的立場上去了。《盜跖》借盜跖之口辱罵孔子為盜丘,說孔子“縫衣淺帶,矯言偽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貴焉,盜莫大于子?!盵73]又詆毀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其毀辱之語至今仍為反儒派所利用。

         

        或問:孔顏之樂與莊周之樂,不同處在哪?答:都是自由之樂,然所悟有異,故所樂不同。孔顏之樂,盡心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萬物皆備于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盵51]莊周之樂,樂在擺脫一切內(nèi)外之束縛,超越一切現(xiàn)象之相對,追求無是無非無人無我忘生忘死的逍遙。非禮非人道,與鳥獸同群可也。

         

        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盵74]此言反知,把知識和智慧割裂了,否定了孔子“學(xué)而時習(xí)之”的教導(dǎo),否定了《中庸》博學(xué)之審問之慎思之重要性,否定了《大學(xué)》格物致知的科學(xué)精神和重大意義,否定了正確的知識是開智升德的必須。

         

        黑格爾說:“無知者是最不自由的,因為他要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黑暗的世界?!睙o論追求政治自由、道德自由,都有賴于相應(yīng)知識的正確。儒家下學(xué)上達(dá),以學(xué)習(xí)各種知識為上達(dá)臺階。大學(xué)八條目以格物致知為首,這里的物包括物質(zhì)精神一切現(xiàn)象,知也就包括宇宙萬物、人間萬事及眾生生命一切知識。

         

        對莊子之病,荀子一針見血:“蔽于天而不知人”[75]。莊子知天道而為天道所蔽,不知人道,可見知而不全。天道不外乎人道,“道不遠(yuǎn)人,人之為道而遠(yuǎn)人,不可以為道。”[76]孔子此言深中老莊之疾。為道遠(yuǎn)人,遠(yuǎn)于人倫日用,偏離人道之常,有索隱行怪之嫌,故孔子對道家人物既有贊同又有批評。

         

        道家對道的推崇和不合作主義態(tài)度值得有所肯定。對于形式主義、物質(zhì)主義、利益主義和各種世俗主義,老莊思想亦頗有作用,但又很容易矯枉過正,走向反形式、反物質(zhì)、反利益、反世俗的另一面。唯有儒家,才能將本質(zhì)與形式、精神與物質(zhì)、道義與利益、超脫和世俗圓滿統(tǒng)一起來。因此,老莊思想可以偶爾藥用,孔孟之道才是日常食糧。

         

        或謂莊子動機是批判虛偽的道德而不是批判道德本身。沒錯,然由于一切“人為”包括仁義原則和禮樂制度都為莊子所不喜,被視為“偽”,批判虛偽的道德就必然滑向批判仁義禮樂批判儒家。流弊所致,孔子就成了“妄作孝弟而僥幸于封侯富貴”的“魯國之巧偽人”[77],孔子之道成了“狂狂汲汲詐巧虛偽事”[78]。

         

        莊子的偏激,很容易被盜賊利用來詆毀儒家,攻擊圣賢,反對仁義。莊子認(rèn)為孝悌仁義忠信貞廉等,都是人道毀棄之后的人為標(biāo)榜?!睹l篋》說:“圣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圣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圣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跖也。”[79]這就為反對和打倒儒家提供了絕妙的借口。

         

        總之,老莊作為道家兩大宗師,對仁義的偏見,對知識的輕蔑,對圣賢的嘲笑,對政治的冷漠,對禮制的排斥,對世事的超脫,都很容易產(chǎn)生誤導(dǎo)。

         

        《老子》是道家第一經(jīng)典,所以道家的問題根源于《老子》?!暗揽傻?,非常道?!薄独献印芬婚_頭就將常道與言語割裂了,神秘化并架空之。故輕視文章和知識,進(jìn)而輕視甚至排斥文化和文明,重道體而輕作用,重道德而輕規(guī)范,就是道家邏輯的必然。

         

        常道不易道,并非不可道。仁義禮智信就是五常道,吾家圣人道之何等中正。道不可道,始非常道,非人間正道,故道家只能為文化輔統(tǒng)。對于《老子》,我在《儒家法眼》[80]一書有詳細(xì)分析批判,茲不贅。

         

        孔孟與老莊,圣賢氣象和魏晉風(fēng)度,兩相對比,高下優(yōu)劣立判。圣賢氣象只能出自儒家,并且是醇儒,雜儒就差一些;魏晉風(fēng)度主要出自道家,缺乏莊嚴(yán)性和責(zé)任感,好起來是風(fēng)流,風(fēng)行水流;壞起來則下流,沒有底線。竹林七賢有風(fēng)流有下流。到了南朝,流波所至,愈趨愈下,沒了風(fēng)流,只有下流。

         

        佛教同樣不關(guān)心政治,不適合指導(dǎo)政治建設(shè)。兩家如果過于興旺激揚,喧賓奪主,那就利少弊多甚至無益有弊。韓愈《論佛骨表》指出:

         

        “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jǐn),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nèi)找皇?,止于菜果,其后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盵81]

         

        雖然嚴(yán)厲,不無道理。后來北魏、北周時,唐朝武則天和唐武宗時,元朝時,佛教都過于旺盛,儼然凌駕于儒家之上,雖屬儒家王朝,政治上很不儒家。而佛教過于旺盛,亦非佛教之福。三武一宗滅佛,與道家作祟有關(guān),但也有佛教自身的過咎。

         

        佛道在兩宋影響也較大。在《佛道在宋代的影響和理學(xué)對佛道的批判》中,我總結(jié)了佛老對宋朝五大不良影響:一是侵蝕忠孝節(jié)義,敗壞人倫道德;二是淆亂價值標(biāo)準(zhǔn),敗壞士風(fēng)吏治;三是損害政治道德和智慧;四是在政治上與申韓鼙鼓相應(yīng);五是導(dǎo)致對外敵抵抗意志的衰退和軍隊?wèi)?zhàn)斗力的下降。[82]

         

        五、結(jié)語

         

        程伊川在敘述其兄程明道生平事跡的文章《明道先生行狀》中說:“明于庶物,察于人倫,知盡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窮神知化由通于禮樂?!盵83]這句話揭示了儒家的特征和高明中正所在。佛道亦講性命,然不能盡性至命,不能自盡其性、盡人之性和盡物之性;亦言孝悌,然不能以孝悌為“為仁之本”;亦自詡窮神知化,然不能通達(dá)禮樂之源,故不能制禮作樂。歸根結(jié)底,是不明于庶物,不察于人倫。

         

        程伊川又在《明道先生行狀》中引用程明道之言曰:

         

        “道之不明,異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難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謂之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物。言為無不周遍,實則外于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學(xué),非淺陋固滯,則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誕妖異之說競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濁。雖高才明智,膠于見聞,醉生夢死,不自覺也。是皆正路之蓁蕪,圣門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盵84]

         

        不明于庶物,故不足以開物成物;不察于人倫,故外于倫理。有這兩大缺陷,縱然窮神知化,畢竟有限;縱然言為周遍,難以圓滿。真正的窮神知化,盡性至命,唯有儒家能夠做到?!吨杏埂氛f:“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盵85]

         

        盡己之性,成就自己的本性,就是成己,盡人之性就是成人,盡物之性就是成物。

         

        《易經(jīng)?系辭上》說:“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86]備天下之物,致天下所用,建立良制良法,開發(fā)良器良物,就是成物。《大禹謨》說:“正德,利用,厚生,惟和。”[66]發(fā)展科技、開發(fā)物質(zhì)以利物之用,就是成物。

         

        《易經(jīng)?泰卦》:“天地交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87]意謂君王從泰卦得到啟示,認(rèn)識把握天地之道,輔助天地所生之宜,以幫助人民。

         

        “后”指君主,裁成謂裁度以成之。“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就是贊天地之化育;“左右民”就是就是盡人之性,就是成人,幫助和成就人民,就是王道。

         

        人道政為大,政治以王道為最優(yōu),王道依于內(nèi)圣。唯儒家內(nèi)圣外王,得人道之正,亦得天道之中,天人合一故,道不遠(yuǎn)人故。對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諸道,儒家置而不論,論人道天道,唯儒家為大,非佛道所能望塵、所得妄論也。

         

        這不是為了與佛道爭高下,而是為了對家國天下對人類負(fù)責(zé)任。因為佛道兩家論及人世間事,包括人生、家庭、社會尤其是政治之事,即使所說有理,往往不夠中肯靠譜,不像儒家那樣中正,大中至正。當(dāng)然,這是出世法的共同點。因為他們的最高宗旨和寄托不在人間,不在此岸。

         

        中華文化三大家,儒家質(zhì)量最高,最為中正,故必須是主統(tǒng),佛道可為輔統(tǒng)。易言之,儒家必須是大宗,佛道可為小宗;儒家必須是大堂,佛道可為側(cè)室。對于中華來說,儒家必須是國家意識形態(tài)和政治指導(dǎo)思想,居于憲位,佛道作為中國的正教正信,自應(yīng)受到高度尊重,但必須守住宗教本分,不許僭越到政治領(lǐng)域。

         

        或主張只說自家是,不說他家非,免起無謂之爭執(zhí)。這種態(tài)度未免自私冷漠甚至鄉(xiāng)愿。儒家要對天下后世負(fù)責(zé),故對于人間萬事和中西百家,都必須是是非非,善善惡惡,對于是的善的,必須予以實事求是的贊肯;對于非的惡的,必須予以如理如實的批判。

         

        故儒家在尊重佛道的同時,對他們各有批判。論道論及高處,則神來殺神,佛來殺佛,泰山巖巖,寸土不讓。恨不能起釋尊于涅槃、出老莊于虛靜而一問之,以顯我仁本主義之大中至正也。以仁義屈佛道,是為了更好地申張人道之尊嚴(yán),建設(shè)人間之美好,豈為了區(qū)區(qū)門戶之爭哉。

         

        三家應(yīng)該和而不同。不同,不能強同,茍同,混同。所以孔子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小到修身齊家,大到治國平天下,很難謀到一塊去。然三家皆于道有得,不無相通,故可以道并行而不悖,可以和平相處。儒者在大本確立的前提下,于佛道有破有收,破其違仁背義之言,收其尊道重德之旨,并尊其為輔統(tǒng)。

         

        不僅對佛道,對于中西各種異端外道和歪理邪說,儒家都有責(zé)任予以如理如實的批判和恰如其分的定位,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優(yōu)者收之,非者破之。對于各種異端邪說,西方優(yōu)秀自由知識分子也能有所批判,但又批得不準(zhǔn)無力,根本原因在于自由主義。

         

        自由主義的文化品格不算低,又不夠高。故有一定的明辨功夫,又頗有限,于優(yōu)劣是非正邪善惡,能有所辨,又辨不太明白、明確。就像陰天,比黑夜明亮得多,比艷陽高照又差得遠(yuǎn)。唯我儒學(xué)真理,恰似陽光普照。

         

        注釋:

         

        [1]馬其昶 校注:《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第612頁。

         

        [2][后晉]劉昫 等撰:《舊唐書》卷七十九 列傳第二十九,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76年5月,第2714頁。

         

        [3]余東海 撰:《干元論》,儒家網(wǎng):http://www.lfshouyuan.com/,2017年5月19日。

         

        [4]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139頁。

         

        [5]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荆?012年6月,第230頁。

         

        [6][宋]黎靖德 編,王星賢 點校:《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二十六,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年3月,第3016頁。

         

        [7][宋]黎靖德 編,王星賢 點校:《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二十六,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年3月,第3027頁。

         

        [8][宋]黎靖德 編,王星賢 點校:《朱子語類》卷第五十五,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年3月,第1320頁。

         

        [9]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2012年6月,第98頁。

         

        [10]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2012年6月,第99頁。

         

        [11] [宋]朱熹、呂祖謙撰,彥斯莉譯注:《近思錄》,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11年1月,第176頁。

         

        [12] [清]陳立撰,吳則虞點校:《白虎通疏證》卷八,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94年8月,第369頁。

         

        [13]張雪松:《“三教合一”概念的歷史鉤沉》,載于《黨政干部學(xué)刊》,2014年11期,第25頁。

         

        [14][南朝梁]僧佑 編撰,劉立夫、胡勇奪譯注:《弘明集》,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11年8月,第80頁。

         

        [15][明]僧紹:《弘明集》卷六(《乾隆大藏經(jīng)》第115冊),第111頁。

         

        [16][唐]姚思廉:《梁書》卷四十八儒林,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73年5月,第662頁。

         

        [17][唐]姚思廉:《梁書》卷一本紀(jì),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73年5月,第71、73、92頁。

         

        [18] [宋]釋志磐撰:《佛祖統(tǒng)紀(jì)》卷四十七淳熙八年條。國學(xué)大師網(wǎng):http://www.guoxuedashi.com/a/589744/811139.html,2017年5月19日。

         

        [19]王夫之:《讀通鑒論》卷十七梁武帝,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75年7月,第581-582頁。

         

        [20]釋凈空 主講:《佛說十善業(yè)道經(jīng)(講義)》,北京:北京通教寺敬印,第8-14頁。

         

        [21][北宋]贊甯:《大宋僧史略》卷下總論(CBETA電子版),中華電子佛典協(xié)會,2001年4月,第32-33頁。

         

        [22]郭紹林:《玄奘與佛道名位》,載于《洛陽師專學(xué)報》,1997年03期,第48頁。

         

        [23]駢宇騫、齊立潔、李欣譯注:《中華經(jīng)典藏書》之《貞觀政要》卷六慎所好,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12年3月,第187頁。

         

        [24]魏承思:《試論唐太宗對佛教的態(tài)度》,載于《法音》,1984年04期,第31頁。

         

        [25][唐]釋道宣 述:《乾隆大藏經(jīng)》第124冊之《集古今佛道論衡實錄》卷三,第237頁。

         

        [26]魏承思:《試論唐太宗對佛教的態(tài)度》,載于《法音》,1984年04期,第31頁。

         

        [27]《乾隆大藏經(jīng)》第124冊之《集古今佛道論衡實錄》卷三,第237頁。

         

        [28][唐]慧立、彥悰 著,孫毓棠、謝方 點校:《中外交通史籍叢刊》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六,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2000年4月,第140-141頁。

         

        [30]魏承思:《歷史回溯:唐太宗到底信不信佛呢?》,載于鳳凰佛教網(wǎng):http://fo.ifeng.com/guanchajia/detail_2014_07/14/37316511_0.shtml,2017年07月19日。

         

        [31][北宋]呂大臨 撰: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橫渠易說》之附《橫渠先生行狀》,第202頁。

         

        [32][明]王守仁 撰:《王陽明全集》卷一,上海:上海古籍貫出版社,2011年9月,第85頁。

         

        [33]轉(zhuǎn)引 姜廣輝著:《走出理學(xué)》,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64頁。

         

        [34]余東海 著:《儒門三大雜家》,天涯社區(qū):http://bbs.tianya.cn/post-no01-516539-1.shtml,1917年5月19日。

         

        [35]《熙甯變法與荊公新學(xué)》一文收入拙著《宋儒和理學(xué)》,待出版。

         

        [36]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荆?012年6月,第221頁。

         

        [37][清]陳立撰,吳則虞點校:《白虎通疏證》卷六,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94年8月,第216頁。

         

        [38]王財貴 主編:《孝弟三百千》,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1頁。

         

        [39]轉(zhuǎn)引 劉夢溪 主編:《中國現(xiàn)代學(xué)術(shù)經(jīng)典?馬一浮卷》,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292頁。

         

        [40]林國平 著:《林兆恩與三一教》,360doc網(wǎng):http://www.360doc.com/content/12/0404/01/9543986_200638488.shtml, 2017年5月20日。

         

        [41]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183-184頁。

         

        [42]李學(xué)勤 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孟子注疏》(標(biāo)點本),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12月,第406頁。

         

        [43][明]王夫之 著:《船山遺書》第六冊,北京:中國書店,2016年3月第1版,第7頁。

         

        [44]王星賢 點校:《朱子語類》卷第九十四,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年3月,第2382頁。

         

        [45][宋]周敦頤 著:《太極圖說》,國學(xué)大師網(wǎng):http://www.guoxuedashi.com/,2017年5月19日。

         

        [46]王利器 撰:《新語校注》,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6年8月,第9頁。

         

        [47]賴炎元 注譯:《春秋繁露今注今譯》,臺灣:臺灣商務(wù)印書館有限股份公司,民國七十三年五月,第27頁。

         

        [48]李學(xué)勤 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尚書正義》(標(biāo)點本),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12月,第307頁。

         

        [49]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41-43頁。

         

        [50]李學(xué)勤 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尚書正義》(標(biāo)點本),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12月,第311頁。

         

        [51]賈太宏 譯注:《禮記通解》,北京:西苑出版社,2016年2月,第277頁。

         

        [52][漢]戴圣 著:《大戴禮記?禮三本篇》,中國古典名著青蘋果電子圖書系列,第20頁。

         

        [53]李學(xué)勤 主編:《十三經(jīng)注疏·尚書正義》(標(biāo)點本),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9年12月,第107-108頁。

         

        [54]《愛民主義論》一文收入拙著《仁本主義》,待出版。

         

        [55]余東海 著:《主權(quán)在民論》,儒家網(wǎng):http://www.lfshouyuan.com/article/id/7130/,2017年5月19日。

         

        [56]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80頁。

         

        [57]盧元駿 譯注:《說苑今譯今注》,臺灣:臺灣商務(wù)印書館有限股份公司,中華民國六十八年四月,第682頁。

         

        [58]轉(zhuǎn)引 李炳南 著:《論語講要》,武漢:湖北長江出版集團(tuán)、長江文藝出版社,2011年5月,第92頁。

         

        [59]余東海 著:《儒家法眼》,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7年1月。

         

        [60]張震 點校:《莊子?大宗師》,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27頁。

         

        [61]賈太宏 譯注:《禮記通解》,北京:西苑出版社,2016年2月,第146頁。

         

        [61]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160頁。

         

        [66]張震 點校:《莊子?至樂》,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73頁。

         

        [67]張震 點校:《莊子?大宗師》,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23頁。

         

        [68]張震 點校:《莊子?大宗師》,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25頁。

         

        [69]張震 點校:《莊子?天地》,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45頁。

         

        [70]張震 點校:《莊子?知北游》,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90頁。

         

        [71]張震 點校:《莊子?盜跖》,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127-128頁。

         

        [72]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2012年6月,第200頁。

         

        [73]張震 點校:《莊子?養(yǎng)生主》,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11頁。

         

        [74]沈嘯寰、王星賢:《荀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8年9月,第393頁。

         

        [75]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21頁。

         

        [76]張震 點校:《莊子?盜跖》,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126頁。

         

        [77]張震 點校:《莊子?盜跖》,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129頁。

         

        [78]張震 點校:《莊子?胠篋》,長沙:岳麓出版社,1989年8月,第38頁。

         

        [79]余東海 著:《儒家法眼》,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7年1月。

         

        [80]馬其昶 校注:《韓昌黎文集校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第613-614頁。

         

        [81]《佛道在宋代的影響和理學(xué)對佛道的批判》一文收入拙著《宋儒和理學(xué)》,待出版。

         

        [82]程顥、程頤 著:《二程集》卷十一,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1年7月,第638頁。

         

        [83]程顥、程頤 著:《二程集》卷十一,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1年7月,第638頁。

         

        [84]王財貴 主編:《學(xué)庸論語》,北京:北京出版集團(tuán)公司、北京教育出版社,2011年6月,第34頁。

         

        [85]金景芳、呂紹綱 著:《周易全解》,長春:吉林大學(xué)出版社,2013年11月,第431頁。

         

        [86]中華教育研究會編訂:《經(jīng)典育讀全書——孟子》,??冢耗虾3霭婀?,2012年6月,第17頁。

         

        [87]金景芳、呂紹綱 著:《周易全解》,長春:吉林大學(xué)出版社,2013年11月,第94頁。

         


        責(zé)任編輯: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