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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孫向晨】“風化天下”從哪里開始?——在西學背景下回看《詩經(jīng)》

        欄目:思想評論
        發(fā)布時間:2017-06-06 11:22:59
        標簽:
        孫向晨

        作者簡介:孫向晨,男,西元1968年生,上海人,復旦大學哲學博士?,F(xiàn)任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院長。著有《論家:個體與親親》《面對他者:萊維納斯哲學思想研究》《走進希臘化羅馬時期的哲學》《論洛克政治哲學的神學維度》《利維坦中神學與政治的張力》等。

        “風化天下”從哪里開始? 

        ——在西學背景下回看《詩經(jīng)》

        作者:孫向晨(復旦大學哲學學院教授)

        來源:原載于《文化縱橫》2017年6月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五月十一日癸亥

                  耶穌2017年6月5日


            


        導讀:今天,復興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已然成為當下中國的一種趨勢。但因為很長時段以來我們深受西學影響,對于如何把握中國式的邏輯、或中國式的思辨,很多人會感到難以把握。本文作者從自身的閱讀體會出發(fā),講述了中西方文化及其思維方式的差別,認為中國典籍中有對中國式生存經(jīng)驗的獨特描述,我們需要通過閱讀經(jīng)典,學習一些純?nèi)恢袊降母拍钜约胺此歼@些概念所表達的經(jīng)驗。

         

        從西方經(jīng)典走向中國經(jīng)典

         

        究竟怎么來讀中國的經(jīng)典,我實在是沒有什么資格來談這個話題。自認讀西學已經(jīng)有二十來年的時間,而開始系統(tǒng)地看中國經(jīng)典卻只是近年的事。如果非要說些什么話,也只是一個仰慕者的門外感受而已。

         

        研究西學的人怎么開始轉(zhuǎn)而讀中國的書?說起這還是有點故事的。大約八年前,每周幾個朋友都會在一起念書,開始念的是西學,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希臘的悲劇喜劇、奧古斯丁等等。在念的時候,也特別喜歡用一些現(xiàn)實的感受來激活西學中的種種說法,以求獲得對經(jīng)典最為生動的理解。


        有一次念到亞里士多德倫理學,特別是他講到友誼的時候,大家覺得他的一些說法不甚令人滿意,他把父母對子女的愛以及子女對父母的愛都放在友愛(當然是在古希臘的那個語義和語境下的友愛)這個大范疇中來講解,是作為一種不相平等的友愛來處理。


        從一個中國人的感受來看,你會覺得亞里士多德的理解對于中國式的孝慈來說,顯得相當單薄。在父母子女之間那非常豐厚的親情中,他所能揭示的東西實在有限,在他那里父母子女之間的愛只是愛的范疇中的一類而已,其他還有人對神的愛,還有夫妻的愛,兄弟的愛,統(tǒng)治者對子民的愛,等等。當然亞里士多德也有講得有意思的地方。


        但作為一個中國人,雖然在目前的教育環(huán)境下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沒有系統(tǒng)了解的機會,但內(nèi)心深處終會覺得亞里士多德講得不過癮,還有若干基本的、細膩的中國式的生存經(jīng)驗沒有進入他的思考范圍。


        從那天起,深深地感到要回過來念些中國的書,需要對這些已經(jīng)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中國式經(jīng)驗細細地來審視一番。不僅是對自己的經(jīng)驗要有感觸,更需要有自覺的理解和把握,這樣才能真正有底氣反過來評判一下來自西方的東西,以及這個脫胎于西方的現(xiàn)代世界。


        把握好了自己,才能評判別人,這其實是生活中的一個基本常識??墒菍τ谶@百年以來的中國人來說,這個常識已經(jīng)遺忘得太久了。那一天在一起讀書的幾個朋友都覺得很羞愧,自詡是讀書人,然而面對浩瀚的中國典籍,看過的卻很少。于是大家覺得還是一起來讀點中國的經(jīng)典吧。

         

        從“興”到“風化天下”

         

        剛開始看的就是《詩經(jīng)》,《詩經(jīng)》之于中國文化的重要性,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但另一方面,在大學里講解《詩經(jīng)》似乎就只是中文系的事兒。從小到大,在我們教育體系中《詩經(jīng)》都是作為文學作品來談的,尤其是其中很多涉及“愛情”的詩句,那就更是文學佳品了。


        當然將《詩經(jīng)》看作文學沒有錯,但重要的是《詩經(jīng)》絕不僅僅是文學,它在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的意涵要深厚得多。這一點究竟還有多少人記得呢?只要大家依然把《詩經(jīng)》只看成文學作品,只在中文系開設《詩經(jīng)》的課程(更多的中文系可能還開不出《詩經(jīng)》的課程),那么我們就還遠遠沒有回憶起《詩經(jīng)》在中國文化中的作用。想想西方大學中對于《圣經(jīng)》字斟句酌的研究,真是讓人汗顏啊。

         

        翻開《詩經(jīng)》一上手就是《關雎》一篇,大家似乎也很熟悉,瑯瑯而能上口,無非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甚至幼兒園里的小朋友也能背上幾句。但若要問,何以這一句卻不是直接寫就出來,而是先鋪墊一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然后才將“淑女”“君子”緩緩引出,這個問題能回答上來的可能就不多了。傳統(tǒng)的《詩經(jīng)》解讀告訴你,這叫做“興”,也就是“賦、比、興”之興。


        張祥龍教授在他論孔子的講稿中對此大為推崇,認為這“興”正是《詩經(jīng)》的魅力所在,是典型的中國式詩性思維的特征。我們知道,柏拉圖將詩的本質(zhì)定義為“模仿”,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賦”吧,其藝重在描寫,而“比”則是我們?nèi)粘7浅J煜さ摹氨扔鳌?,大家現(xiàn)在寫詩也盡愛用“比喻”。唯“興”似乎最難解說,它既不是直接的描摹,也不是明喻或暗喻,而常常是“意有不盡”,恰是這“不盡”最是《詩經(jīng)》的獨到之處。它總是在草木鳥獸中,托事于物,意味深長。所以講“淑女”“君子”,必先得托之于“雎鳩”,托之于“荇菜”,憑白地在言說的事物中襯托出一個自然的場域,于是寤寐求之,輾轉(zhuǎn)反側(cè),于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


        這一切念起來都非常得順理成章。但此“理”非希臘邏各斯之理,此“章”非論說之文章。而是別有一“理”,別有文“章”。按張教授說法:“興就是創(chuàng)作、詩化出一個前行的視域,一種原本的押韻,因為這個押韻,我們才被發(fā)動、感動,覺得意義風起云涌,人生充盈這意趣、和諧,由此而相信成為人或仁是最美好之事?!边@就是“興”。


        我們知道,柏拉圖是要把詩人趕出理想國的,他攻擊詩人逢迎人性中卑劣的、無理性的部分以滿足聽眾的快感。柏拉圖要在城邦中實現(xiàn)哲學家的智慧,于是就有了西方式追求概念的言說方式。雖然亞里士多德對詩和詩人采取了遠為積極的態(tài)度,但他也同意詩的本質(zhì)在于模仿。


        而我們在這里看到的是“詩可以興”,一種全然不同的理解方式,究竟按現(xiàn)代(或西方式)的理性方式怎么來理解這“興”,實在說來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需要進一步地探究。但單單一個“興”字所激起的意味卻是無窮的,它在自然和人事之間架起了一個“理解”的橋梁,同時讓我們反觀到我們現(xiàn)代式理解的僵硬和缺憾。

         

        這“興”似乎最能表達個人的抒懷。因為詩常??梢越柚芭d”而“動天地,感鬼神”。但《毛詩》序接下來的一句道出了《詩經(jīng)》的用意所在,“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遠遠超出了文學研究的范疇,更多的是倫理、社會、教化的問題。


        古人在講《詩》的時候,特別強調(diào)用詩教風化天下,原本采詩官得來的這些詩就是供王者“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的,所以決不能用現(xiàn)代眼光來理解“詩”的概念。《毛詩》序中對于這詩所發(fā)生的作用,特別用一個“風”字加以闡釋,“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故曰‘風’”??追f達的疏更加形象,人君如能在這“風”和“諷”中知其過而悔之,感而不切,微動若風,言出而過改,猶風行而草偃。


        相比于蘇格拉底執(zhí)著地追問定義,相比于用概念探討德性,靈巧的一個“風”字道盡了“詩”之無盡的教化作用,這又是現(xiàn)代世界所無法找尋和理解的。事實上,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還是會留下很多遺跡,我們常常會說風俗、風氣、風化等等。這是非常中國式的概念,西方的“理論”或“實踐”之類的概念很難概括盡“風”的含義。


        在這方面,中國式倫理的發(fā)生既不是功利式的,也不是義務式的,甚至也不是德性論式的,在這個現(xiàn)代語言中說不明,道不清的地方,恰恰蘊含著更加深邃的東西。

         

        “風化天下”的起點

         

        那么這“風化天下”從哪里開始呢?《毛詩》序?qū)τ凇蛾P雎》的解釋是“《關雎》,后妃之德,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xiāng)人,用之邦國焉。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風化或教化天下為什么要從夫婦開始呢?


        現(xiàn)代世界講人都是從個體出發(fā)的,無論人有怎樣的本性最后都落實在個人身上,這個體的人甚至不分男女,不分老少,皆以人視之,看似公平,其實悖謬很多。但在中國的典籍里無論是詩易,還是春秋,似乎都非常重視從正夫婦開始來理解人倫社會。


        《易經(jīng)》序卦中說:“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立意有所措?!庇纱丝梢姺驄D之道是家之起源,是社會之基礎,是政治的保障。何休在解釋《公羊傳》的時候也說:“《春秋》正夫婦之始也。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和;君臣和,則天下治。故夫婦者,人道之始,王教之端?!?/p>


        看來《詩經(jīng)》以《關雎》始,專講后妃之德,是很有些淵源的。通過這詩,傳統(tǒng)經(jīng)典賦予人類兩性生活更豐厚的含義;通過夫婦正、父子親、君臣和,排列出了達到天下治的道路和順序。因此《關雎》一篇極為重要,乃是人倫之始。

         

        若是單純從文學的愛情詩來理解《關雎》,其含義就大大扭曲和單薄了。若是以為風者采之民間,以之為教化之端,言過其實,那這樣的理解也只是貌似合理。經(jīng)典從來不是一個還原成原本怎樣就可以解釋得了的東西。


        就像孔子確實講過“喪家犬”,但真以喪家犬來看孔子,那么孔子之于中國文化的特殊意義都將喪失殆盡。經(jīng)典之為經(jīng)典尤其需要把經(jīng)典在歷史上的效果史考慮進去,即便是偽書,如果在歷史上發(fā)生過重大作用和影響,也不是用一個“偽”字就可以將其輕易抹去的。


        如果歷史上人們就是從“正夫婦”的角度來理解《關雎》,那么研究《關雎》原本是怎么來的重要性,可能就要讓位于它在歷史上究竟是怎么從草木鳥獸轉(zhuǎn)到淑女君子,怎么從淑女君子轉(zhuǎn)到后妃之德的。這一言說的思路可能對于我們理解古代世界更加重要。


        當然閱讀經(jīng)典并不是為了恢復古典世界,如果我們拘泥于后妃之德中的“后妃嬪妾”,則我們看不出這對于現(xiàn)代人有什么意義,但如果透過這些皮相顯示出古人對于“正夫婦”的重視,那么就這一點而言對于我們來說依舊是意味深長的。

         

        當你有了這樣的立腳點,你就會有興趣去梳理一下西方關于家的問題的理解。比如亞里士多德,我們會看到亞里士多德對家的論述也非常豐富,但主要從經(jīng)濟和財富入手,也涉及家的政治維度:在與奴隸的關系、與妻子的關系以及與孩子關系中預示了三種統(tǒng)治的方式。但這里由“正夫婦”而來的成孝敬是沒有的。亞里士多德在“友愛”中談論親情時,也并不為父子親、君臣和打下基礎。


        若是再來看看近代的霍布斯和洛克就更驚人了,他們?yōu)榱顺删同F(xiàn)代政治,完全是把父子關系還原為契約和財產(chǎn)關系,夫婦和親情完全抽離出倫理和政治的考慮范圍。休謨和斯密則把親情問題變成了類似同情心的問題,完全還原為從個體自身出發(fā)的情感問題。


        黑格爾算是非常細致地梳理了家庭內(nèi)的各種關系,但終究認為家庭的原則與國的原則是完全對立的,完全引申不出君臣問題和天下問題。事實上,中國人在人倫問題上緊緊抓住“家”的問題,從正夫婦到父子親,再到國家和天下,未必是癡人說夢式的想法,而是有著深刻道理的。這“道理”是亟須我們現(xiàn)在以現(xiàn)代的方式來闡發(fā)于天下的。


        我并不認為中國人的經(jīng)驗獨占真理,但從中國經(jīng)典中產(chǎn)生出來的對這些問題的理解,有很大的獨特性,它為你反思現(xiàn)在的生活提供了一個異質(zhì)的,但活生生的思考的立腳點。這是我們現(xiàn)在非常需要的,我們需要真實的但異于現(xiàn)代的邏輯來審視這個世界。當你確立起中國人的生活標準時,你是很容易發(fā)現(xiàn)西方人在一系列問題上的缺失的。

         

        閱讀經(jīng)典,超越“五四”

         

        有了些西學的底子,再來看看中國的東西是非常有意思的?,F(xiàn)代世界脫胎于西方,不了解西方無以理解我們現(xiàn)在生存的周遭世界。但是我們在這個世界浸淫得太久,以至于我們把自己的邏輯已經(jīng)遺忘得差不多了,因此反過來會覺得對于中國式的邏輯、或中國式的思辨感到很難把握。無論是詩經(jīng)、還是春秋,無論是周易,還是禮記,往往無所適從。因為現(xiàn)代中國人的理論概念體系往往都是翻譯過來的,實在不適合表達我們自己的經(jīng)驗。


        但是當對西學有較深入的理解時,中國典籍中對中國式生存經(jīng)驗的獨特描述,往往會更加鮮亮地展示在我們的面前。會更強烈地感受到中國文化獨有的魅力,以及先人理解世界、理解自然、理解人的獨到視角。


        真正說來,今日之哲學必然是一種“比較哲學”。當然不是在流俗的意義上來講的“比較哲學”。而是現(xiàn)在中國的處境決定了任何一種真正的哲學都必然是一種內(nèi)在比較和內(nèi)在對話的哲學?,F(xiàn)時代在中國要厘清任何一個問題,其視野必定是交互的,需要不斷地從不同的傳統(tǒng)來加以相互審視,這才能得出一些真知灼見。


        當然這也是今日中國人的困難所在,若能扛得住這樣的挑戰(zhàn),則面對古今中西之爭論,必會有今日中國哲學的優(yōu)勢所在。


        在我的心目中,真正中國的哲學應該不是狹隘的,應該是開放的,同時是獨到的,應該有信心對世界做出自己的判斷,對世界發(fā)表她獨到的看法。我們需要通過閱讀經(jīng)典,學習一些純?nèi)恢袊降母拍钜约胺此歼@些概念所表達的經(jīng)驗。這并不是說只有中國的東西才好,但我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立場,才能真正評判他人的東西。這是近代以來中國人所失卻的。


        以往或者也有人講中國的傳統(tǒng)很徹底,但卻依然無力回應西方思想的挑戰(zhàn)。當對西方的東西了解有限時,就難于在細節(jié)上予以深入的批判和評說。有些學者雖然講中國哲學,骨子里的框架卻是靠西學撐起的,或是還有學者皓首窮經(jīng)終究是為了拿中國的東西去接西方的思想。


        所以我常常很是感嘆,似乎中國的思想無以應對西方的挑戰(zhàn),似乎已經(jīng)是全面陷入了西方思想的框架之中,似乎中國人再拿不出真正有分量的東西。但事實上,我們的經(jīng)典中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我們?nèi)ネ诰颉?/p>

         

        造成今天這個遺忘傳統(tǒng)的局面?!拔逅摹钡膫鹘y(tǒng)是要負一定責任的。


        “五四”的理解力要低于啟蒙時代的康德??档掠幸痪渲脑挘骸跋拗浦R為信仰留出空間”,有些中國人也跟著學,要限制知識學習信仰。其實,康德的偉大就在于啟蒙時代的他已經(jīng)看到了科學不是生活的全部。


        就生活世界而言,科學效力的范圍是有限的。于是對他來說就要界定科學的有限范圍,同時為西方人的傳統(tǒng)──基督教信仰──留出空間。


        對于中國人來講,前半句是可以和康德共享的,為科學劃出界限,下半句則應該有中國人自己的理解,那就是為“傳統(tǒng)留出空間”。


        “五四”幫助我們破除了對于傳統(tǒng)的很多迷信,但對于“五四”本身我們也應該破破迷思,以為生活就只是“德先生”和“賽先生”,那是口號式的理解,兩位先生用單薄的身軀遮蔽了世人用更寬廣的視野看待生活的能力。


        只有用更寬廣的視野來包容“德先生”和“賽先生”,我們的生存世界才會是豐滿而有生命力的世界。


        就此而言,紀念“五四”就要努力去超越“五四”的局限,回到經(jīng)典不失為一條踏實的道路。 

         

        責任編輯: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