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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鉤作者簡介:吳鉤,男,西歷一九七五年生,廣東汕尾人。著有《宋:現(xiàn)代的拂曉時辰》《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歷史》《宋仁宗:共治時代》《風雅宋:看得見的大宋文明》《宋神宗與王安石:變法時代》等。 |
如果江歌案發(fā)生在宋代,陳世峰會如何受審呢?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我們都愛宋朝”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十一月初一日己卯
耶穌2017年12月18日
假設(shè)江歌案發(fā)生在宋代,由宋朝州一級的一個法院——比如司理院,來審理此案,那么審判的大體程序會是怎么樣的呢?
首先,州法院在受理本案之后,開庭之前,會要求法官申報是否回避,凡與江歌一家或陳世峰一家有親戚、師生、上下級、仇怨關(guān)系的法官,都需要回避。
然后,州政府指定一名跟本案沒有親嫌關(guān)系、不需回避的法官主審本案。案子進入庭審程序。主審法官的責任是審查事實,根據(jù)證人證言、證物、法醫(yī)檢驗、嫌犯供詞,將犯罪事實審訊清楚,能夠排除合理懷疑。劉鑫作為重要證人,是必須傳喚上庭的,如果發(fā)現(xiàn)她作偽證,也會一并問罪。古時允許刑訊,按宋朝法律,嫌犯“如證佐明白而悍拒不伏,合訊掠者,集官同訊”。陳世峰殺人案人證物證俱全,如果不認罪,自然免不了會被刑訊。以現(xiàn)代的司法理念,刑訊逼供不可取,但古人的司法技術(shù)尚未發(fā)展到“零口供”的文明程度。
總而言之,在庭審程序中,主審法官的責任是審清犯罪事實,至于犯人觸犯的是什么法,依法該判什么刑,他是不用管的。被告人畫押之后,便沒有審訊法官什么事了。但如果事實審查方面出錯,則由他負責任。
庭審程序走完,進入“錄問”程序。
按照宋朝的司法制度,凡徒刑以上的刑案,在庭審結(jié)束之后,都必須啟動“錄問”的程序,即由一位未參加庭審、依法不必回避的法官核查案狀,再提審被告人,讀示罪狀,核對供詞,詢問被告人所供是否屬實,“令實則書實,虛則陳冤”。必要時,還可以提審證人。被告人如果自認為無冤無濫,即簽寫“屬實”,轉(zhuǎn)入檢法定刑程序;如果想喊冤,則可以翻供。一旦被告人翻供,案子即自動進入申訴程序:移交給本州的另一個法院,重新開庭審訊,這叫做“翻異別勘”。
假設(shè)陳世峰在庭審時認罪,在錄問時也沒有翻供,那么案子便進入“檢法”程序。
于是案子的卷宗移交給另外一位跟原告、被告及庭審法官都沒有親嫌關(guān)系的檢法官。這名法官將核查卷宗是否有疑點,如發(fā)現(xiàn)疑點,退回重審;如沒有疑點,則由他根據(jù)卷宗記錄的犯罪事實,檢出嫌犯觸犯的法律條文,確立嫌犯所觸犯的法律。也就是說,在宋代,對一起刑事案的審理,“事實審”與“法律審”是分離的,看起來有點像普通法系下的大陪審團負責“事實審”,職業(yè)法官負責“法律審”。這叫做“鞫讞分司”。宋人相信,“鞫讞分司”可以形成權(quán)力制衡,防范權(quán)力濫用,“獄司推鞫,法司檢斷,各有司存,所以防奸也”。
檢法后,案子將移交給一個判決委員會。判決委員會通常由州的判官、推官組成,他們負責起草判決書,交委員會全體法官討論。若對判決沒有異議,則集體簽署,將來若發(fā)現(xiàn)錯案,所有署名的法官均追究責任。對判決持異議的法官,可以拒不簽字,或者附上自己的不同意見,呈請上司另審。
判決書獲得全體法官簽署之后,才可以進入下一道程序:送州的首席法官——知州,做正式定判。
知州定判后,還需要對被告人宣讀判詞,詢問是否服判。這時被告人若稱不服判,有冤要伸,那么將自動啟動申訴程序——原審法官一概回避,由上級法院組織新的法庭復審,將前面的所有程序再走一遍。原則上刑案被告人有三次翻供申訴的機會。
如果被告人在聽判之后,表示服法。那么整個案子告一段落,呈報中央派駐各地的巡回法院——路的提刑司復核。巡回法院若發(fā)現(xiàn)疑點,案子復審。若未發(fā)現(xiàn)疑點,便可以執(zhí)行判決了。但如果是死刑判決,且案情有疑,則必須奏報中央法司復審。
現(xiàn)在,你覺得宋王朝的這一套刑事審判制度如何?
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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