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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喬飛】?作為儒家法律思想基礎(chǔ)的“天”

        欄目:學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3-01-13 20:04:30
        標簽:
        喬飛

        作者簡介:喬飛,男,西元一九六六年生,江蘇揚州人,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法學博士。現(xiàn)任河南大學法學院教授。著有《從清代教案看中西法律文化沖突》等。

        作為儒家法律思想基礎(chǔ)的“天”

        作者:喬?飛

        來源:作者授權(quán)儒家網(wǎng)發(fā)布,原載《河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學報》202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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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nèi)容摘要:“天”是儒家法律思想中的基礎(chǔ)性范疇;學界對中國古代“天”的內(nèi)涵理解不一,各種觀點異彩紛呈。按照儒家之集大成者朱熹對“天”的理解,可以將“天”總結(jié)為“物質(zhì)自然之天”“神靈主宰之天”“義理規(guī)則之天”三個方面。今日看來,這三個方面又可以整合為“位格之天”,荀子、朱子以及王陽明對“天”的理解皆莫出其右?!拔桓裰臁憋@明了“天”的生命屬性、倫理屬性以及至高、永恒等屬性,其不僅創(chuàng)生了萬物與人類,還對萬物和人類擁有主權(quán);權(quán)力的來源、法律的創(chuàng)制、司法的過程等儒家法律思想核心問題,無不與“天”有關(guān)。對儒家之“天”進行本體性思考,可以使人更深刻地認識中國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本源和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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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鍵?詞:儒家;天;法律文化


        作者簡介:喬飛,男,河南大學法學院教授,法學博士。研究方向:中西法文化比較。?



        “天”是中國哲學中最基礎(chǔ)的本體論概念,更是儒家法律思想的基礎(chǔ)性范疇。關(guān)于對古代中國思想中“天”的理解,近代以來學界已有豐碩成果;盡管觀點不一,但卻異彩紛呈【1】。如梁啟超將“天”分為“以形體言天者”“以主宰言天者”“以命運言天者”“以義理言天者”四類,[1]馮友蘭將“天”分為“物質(zhì)之天”“主宰之天”“運命之天”“自然之天”“義理之天”五類[2]。時至當代,任繼愈先生將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的“天”分為“主宰之天”“命運之天”“義理之天”“自然之天”“人格之天”五類[3];湯一介先生將中國歷史上的“天”歸納為“主宰之天”“自然之天”“義理之天”三類[4]。在法學界,法史學家范忠信教授將傳統(tǒng)法律文化中的“天”歸納為“自然之天”“神靈主宰之天”“道理之天”“天國之天”四類[5]。這些總結(jié)、分類在相當程度上揭示了中國古代之“天”的豐富內(nèi)涵,具有很高的學術(shù)價值。不過,這些總結(jié)、劃分都是立足于中國古代哲學儒法道墨之整體,未能專門就“儒家之天”進行研究。本文認為,“天”是儒家法文化的基石,儒家法律思想的價值觀念皆由“天”觀念演變而產(chǎn)生出來。當代儒家學者也有人認為,儒家的最高合法性是“主權(quán)在天”[6];因此,非常有必要對“儒家之天”作一專門探討。儒學之集大成者朱熹,對儒家自身思想體系中的“天”是有總結(jié)和分類的;在有人問及經(jīng)傳中“天”字的涵義時,朱熹解釋道:“要人自看得分曉,也有說蒼蒼者,也有說主宰者,也有單訓理時。”【2】朱子對“天”的這一總結(jié)未能得到后世的充分重視,但他的這一總結(jié)非常到位,只是未能闡明三種“天”之間關(guān)系,其諸“天”依然是彼此割裂、無法統(tǒng)一的。本文不揣淺陋,認為朱子的三種“天”實際為“物質(zhì)自然之天”,“神靈主宰之天”和“義理規(guī)則之天”,而這三種天又可以歸結(jié)為“位格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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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物質(zhì)自然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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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家經(jīng)典里有關(guān)于物理之天、自然之天的敘述。如《詩經(jīng)》“瞻仰昊天,有嘒其星”[7];“悠悠蒼天,此何人哉!”[8]“綢繆束薪,三星在天”[9];“上天之載,無聲無嗅”[10]?!吨芤住分嘘P(guān)于自然之天的敘述,如“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保?1]“天與水違行,訟,君子以作事謀始。”[12]“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保?3]“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14]“仰則觀象于天,俯則察法于地。”[15]這里的“天”,是指與大地相對的天空,是物質(zhì)自然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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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曾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16]一般認為,這是孔子對“自然之天”的論述。孟子“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17]!天能興云,又能下雨,莊稼因此浡然生長,此“天”是自然現(xiàn)象之天?!疤熘咭玻浅街h也,茍求其故,千歲之日至,可坐而至也?!保?8]這里的“天”為物理空間的天空,是自然之天。“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9]“天時”是指自然之天的陰晴寒暑之天氣狀態(tài),其“天”仍是物質(zhì)自然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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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子論及天的自然屬性更多?!敖灾渌猿桑錈o形,夫是之謂天?!保?0]對人來說,只是看到陰陽生成的有形物質(zhì)世界,而不知道其無形無蹤的生成過程,這就是“天”。“所志于天者,已其見象之可以期者矣;所志于地者,已其見宜之可以息者矣;所志于四時者,已其見數(shù)之可以事者矣;所志于陰陽者,已其見和之可以治者矣?!保?1]人對上天所要了解的,就是所顯于天象中那些可以測定的天文資料而已?!霸谔煺吣饔谌赵拢诘卣吣饔谒?,在物者莫明于珠玉,在人者莫明于禮義。故日月不高,則光暉不赫;水火不積,則暉潤不博;珠玉不睹乎外,則王公不以為寶;禮義不加于國家,則功名不白?!保?2]這里對“天”的描述,都是物質(zhì)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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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仲舒的思想中也有“物質(zhì)自然之天”的維度:“天為一端,地為一端;陰為一端,陽為一端;火為一端,金為一端,木為一端,水為一端,土為一端?!保?3]又如,“其在天而象天者,莫大日月,繼天之光明,莫不照也。星莫大于大辰,北斗常星,部星三百,衛(wèi)星三千。大火十六星,伐十三星,北斗七星,常星九辭二十八宿,多者宿二十八九?!保?4]這里的“天”,就是與大地相對的天空,包括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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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宋代,理學家張載云:“由太虛,有天之名?!保?5]“天”指廣大無外的世界總體;朱熹認為“天能覆而不能載,地能載而不能覆”,[26]這里的“天”,顯然也是與“地”相對的物質(zhì)“物質(zhì)自然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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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神靈主宰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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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儒家思想中,“天”也是具有思想、感情和意志的最高神靈,既能管理宇宙自然,又能主宰人的命運,因此“神靈之天”“主宰之天”“命運之天”名異而實同?!兑捉?jīng)》有云:“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保?7]有“天”這一至上神的幫助,就會吉利、順利【3】?!昂翁熘椋?。象曰:何天之衢,道之大行也?!保?8]四通八達的天街大路,亨通;象辭的意思是,以天道的法則輔佐君王,會使天道施行于天下,這就是承受天的福佑。筮占神靈就是禱求“天”的輔助,預知吉兇禍福,以能避禍趨福,逢兇化吉,體現(xiàn)了“天”的神性意志[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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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也有大量關(guān)于“神靈之天”的表述;如“死生有命,富貴在天”,[30]認為人的生命和命運際遇都是掌握在“天”的手中?!拔耐跫葲],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31]在匡地被拘禁時,孔子認為文王死后的文化遺產(chǎn)都在自己這里,如果上天要讓這種文化滅絕,自己也就不會掌握這些文化了;如果上天不滅絕這種文化,那么匡人就不會把自己怎么樣,表現(xiàn)出對“天”的高度信心。當子路請求為疾病祈求上天時,孔子竟說“丘之禱久已”,[32]并且孔子認為“獲罪于天,無所禱也”[33]。因為見了衛(wèi)靈公的夫人南子,子路頗有微詞,孔子為自證清白,竟然對天發(fā)誓:“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34]在途徑宋國遇到危險時,堅定地認為“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35]?表現(xiàn)出對身負天命的自信以及對“天”的堅定信仰。有學者對孔子的信仰做過專門研究,認為“孔子的天是宇宙之主宰,是政權(quán)變更、文明盛衰、個人德性、富貴窮達以及自然變化的終極原因,其主宰作用涉及自然與人事各個方面,可以說是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無遠弗屆。因此,孔子的天依然是宗周的主宰之天,是宇宙萬化背后的決定力量,是一個決定著社會、自然與人生命運的至上神”[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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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之天,也有神靈之天、主宰之天的維度【4】。 “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保?7]沒有人要他做,而他竟然做了,這是天意;沒有人給予他們,卻得到了,是上天給予的命運。天是“非人之所為”,亦“非人之所能為”[38]。在與萬章討論舜的政權(quán)來源時,萬章問道:“堯以天下與舜,有諸?”孟子回答:“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比f章又問:“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曰:“天與之?!彼吹耐鯔?quán)雖然來自堯的禪讓,但其王權(quán)并非來自堯,而是來自“天”。至高主宰“天”在法理上擁有世上的一切,無論是堯還是舜,其王權(quán)的終極性來源只能是“天”?!肮侍鞂⒔荡笕斡谒谷艘?,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39]主宰的上天在人擔任他所預備的重任之前,要讓其經(jīng)受一番磨礪?!熬觿?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40]君子創(chuàng)立功業(yè),代代延續(xù),至于能否成功,全在于上天之命。在臧倉成功阻止魯侯與孟子見面后,孟子說:“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41]一個人要做某事,是有一種力量在支使他;不做某事,也是有一種力量在阻止他。做與不做,并不單單取決于人的力量。孟子認為自己之所以未能和魯侯相見,是上天的意思,并不是臧氏之子決定了此事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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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仲舒的天是具有人格的,“天亦有喜怒之氣,哀樂之心,與人相副”[42]。天的地位,在神靈世界是最高的?!疤煺?,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備,雖百神猶無益也。何以言其然也?祭而地神者,《春秋》譏之。孔子曰:‘獲罪于天,無所禱也?!瞧浞ㄒ病!保?3]在董仲舒的思想中,“天”是眾神的君主,如果對天侍奉不周到,侍奉眾神再好也沒有用。不祭祀天而祭祀地的人,《春秋》持譏諷態(tài)度;孔子也認為,得罪了上天,祈禱將沒有效果,這就是法度。 “仁義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天覆育萬物,既化而生之,有養(yǎng)而成之……天常以愛利為意,以養(yǎng)長為事,春秋冬夏,皆其用也?!保?4]“天”的性情是仁愛的,既創(chuàng)生萬物,又養(yǎng)成萬物,春夏秋冬四季,都是他的手段?!疤熘?,非為王也,而天之立王,以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樂民者,天予之;其惡足以賊害民者,天奪之?!保?5]上天將眾民生到世界上來,不是為了君主;但上天設(shè)立君主,卻是為了民眾。君主的德行若能讓民眾安居樂業(yè),天就將統(tǒng)治權(quán)給他。君主如果行惡殘害民眾,天將虢奪其統(tǒng)治權(quán)。天是如此偉大,“故古之圣王,文章之最重者也,前世王莫不從重粟精奉之,以事上天”[46]。古代的圣王,都是以精誠之心侍奉上天?!疤煺?,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以最尊天之故,故始易歲更紀,即以其初郊。郊必以正月上辛者,言以所最尊,首一歲之事。每更紀者,以郊祭首之,先貴之義,尊天之道也。”[47]天是至高之神,是天子最應該尊重的,所以每年都要進行郊祭?!笆既霘q首,必以正月上辛日先享天,乃敢于地,先貴之義也?!保?8]每年歲首,要在正月上辛日,先祭祀上天,然后才能祭祀地祇,以顯示天的尊貴,這樣才是順應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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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義理規(guī)則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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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開首講“天命之謂性”;上天的命令、人應當遵守的基本規(guī)則就在人的自然本性之中。在孟子的思想中,“仁、義、禮、智,非由外樂我也,我因有之也,弗思耳矣。”人生來就有的仁、義、禮、智等諸種義理,是“天之所以與我者”[49]。因此,孟子提出“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yǎng)其性,所以事天也?!保?0]上天將其義理銘刻在人心之中,人若注意回歸本心,就能知道天理天意,行事為人就會有規(guī)有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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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理學特別強調(diào)“天”的義理涵義。宋人程頤、程顥云:“天者,理也?!保?1]“事有惡,皆天理也”[52];“夫天,專言之則道也。”[53]朱熹認為:“天即理也?!薄疤熘詾樘煺?,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能為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洲天下只有一個正當?shù)牡览怼?。天之所以為天,就是因為有“理”,天就是“道理之天”,并且“循理而行,便是天”?4]?!疤煜轮挥幸粋€正當?shù)览?,循理而?便是天?!保?5]又云:“宇宙之間一理而已,天得之而為天,地得之而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間者,又各得之以為性?!币簿褪钦f,一切事物,只有得到相應的從上天而來“理”,才成為各自具有獨特本性的自己?!吧w皆此理之流行,無所適而不在。若其消、息盈虛,循環(huán)不已,則自未始有物之前,以至人消物盡之后,終則復始,始復有終,又止未嘗有頃刻之或停也。儒者于此既有以得于心之本然矣,則其內(nèi)外精粗自不容有纖毫之間,而其所以修己治人、垂世立教者,亦不容其有纖毫造作輕重之私焉。是以因其自然之理而成自然之功,則有以參天地,贊化育而幽明巨細無一物之遺也?!保?6]天理的運行是沒有止息的;儒者從本然的內(nèi)心得到了天理,因此就要修己治人、垂世立教,完成上天賦予的參天地贊化育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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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王心學也主張“天”的義理之維。陸九淵認為,“心之體甚大,若能盡我之心,便與天同?!保?7]王陽明斷言,“天即良知也……良知即天也”[58]。天之所以就是良知,是因為良知乃義理之所在?!叭缃袢酥徽f天,其實何嘗見天?謂日月風雷即天,不可;謂人物草木不是天,亦不可。道即是天……若解向里尋求,見得自己心體,即無時無處不是此道……心即道,道即天,知心則知道、知天。”[59]良心、道理、天,在王陽明看來是通約的。明人王夫之所云“天者,理而已矣”,[60]同樣是強調(diào)天的義理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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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諸說之“天”,可涵攝于“位格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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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諸種之“天”,可以歸納為“位格之天”。先秦孔孟之天、漢儒董仲舒之天,本來就有強烈的“位格”意味,其天為“位格之天”自不待言。但荀子之天,宋明理學之天,一般認為并不具生命的“位格”意味。本文不認可這一通說,認為荀子及宋明理學思想中的“天”,依然是“位格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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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位格”是宗教哲學領(lǐng)域探討至高神的特定概念?!拔桓瘛笔俏鞣阶诮淌分姓軐W家們探討上帝本質(zhì)存有的一個專有術(shù)語或特定概念,其核心涵義是指生命體的存在,包括理智、情感和意志【5】?!拔桓瘛边@一概念,最早由公元2世紀的拉丁宗教哲學家德爾圖良在論證上帝“三位一體”時提出,[61]“是指賦予獨立行動的身份”[62]。值得注意的是,用于界定至高實存上帝的“位格”(persona)一詞與人的“人格”(person)一詞并不具有同樣的意義;人雖然具有理性、意志,能推理,能決定,能負責等,“但這種人的概念是完全不能運用于上帝的”[63]。公元5世紀末6世紀初的拉丁哲學家波伊丟斯,對德爾圖良的“位格”概念進行了繼承和發(fā)展,其對“位格”下了定義:位格是具有理性的、本質(zhì)獨立的存在者,即“位格是具有理性者的個別實體”【6】,以此強調(diào)上帝不依附任何事物的超然獨立性,其自有永有、具有理性、生命等本質(zhì)屬性。這一定義對后世宗教哲學產(chǎn)生深遠影響;中世紀最杰出的神學家就是用這一定義進行了上帝本體論的研究,這一定義也引發(fā)了后世關(guān)于“共相”與“殊相”、“唯實論”與“唯名論”的討論[64]。我國宗教學界對“位格”的解釋是,“上帝之位格,基督教神學上帝論課題之一。論述稱,上帝是具有理智和意志、能自由活動、與人類發(fā)生關(guān)系而具有位格和人稱的神靈,是獨一神。”[65]可見,在宗教哲學領(lǐng)域,“位格”與至高實存“上帝”的論述是分不開的,提及上帝的“位格”也就與其永恒、無限、全知、全能、全善等“專有屬性”有機聯(lián)系在一起。儒家思想中的“天”,從其終極性、至上性而言,與宗教哲學中“上帝”非常接近。為了把“天”專有的屬性歸給“天”自身,本文提出用“位格之天”對“天”這一特定對象進行表述,既可以避免以往對“天”屬性或功能表達的不準確,又可以實現(xiàn)“天”之諸多屬性或功能的有機統(tǒng)一?!拔桓裰臁笔亲罡呱拇嬖冢渲粮邿o上,創(chuàng)生并維系萬物,具有無所不能的神性,也管理人類與自然的一切。就上述諸天之說而言,“物質(zhì)自然之天”就是宇宙自然,可以理解為是“位格之天”的創(chuàng)造物,“神靈主宰之天”是體現(xiàn)了“位格之天”的權(quán)能,“義理規(guī)則之天”則體現(xiàn)了“位格之天”的道德與法則。概言之,以往各種分類的“天”,用“位格之天”這一術(shù)語可以將其全部涵蓋和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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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荀子之天可歸結(jié)為“位格之天”。學界普遍認為,荀子的天就是單一的“自然之天”[66]。然而,“荀子的‘天論’肯定不是簡單地把‘天’歸結(jié)成為一種無意志的天,在其背后隱藏著哲學上‘自然之天’‘天賦之天’‘終極之天’的三個哲學維度。”[67]“天賦之天”必定指向一位無限智慧的客觀賜予者,“終極之天”也必定指向至高的超驗實存,也就是荀子思想中的天,是在“位格之天”范疇之內(nèi)的。西方學者Robert Eno?也認為,荀子所言之天有三種不同的含義,其中一種即包含“神(god)”“命運(fate)”或“禮義秩序之直接基礎(chǔ)(the direct basis of ritual order)”的含義【7】。仔細探究,就不難發(fā)現(xiàn),荀子的思想中也不乏“時”“命”觀念?!皶r遇”和“天命”都是社會秩序建構(gòu)的限制性因素,其背后就是人力所不能掌控的“天”[68]。這個“天”顯然不能是“自然之天”,而只能是命運“主宰之天”。如荀子借用孔子的言語論證“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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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以知者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見剖心乎!女以忠者為必用邪?關(guān)龍逢不見刑乎!女以諫者為必用邪?伍子胥不磔姑蘇東門外乎!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多矣!由是觀之,不遇世者眾矣!何獨丘也哉?……夫賢不肖者,材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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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子認為,有沒有才干,在于資質(zhì);是否做事,在于人;是否能得到賞識,在于機遇;是死還是生,在于命運。比干、關(guān)龍逢、伍子胥包括孔子都未能遇“時”。但圣賢如果遇到時運,進而獲得權(quán)力,就能實現(xiàn)天下大治;“堯授能,舜遇時,尚賢推德天下治。雖有圣賢,適不遇世,孰知之?”[70]虞舜能夠尚賢推德并使天下大治,是因為遇到了堯傳位于賢的“天”時,如果碰不到好的“天”時,沒有人會知道他的賢能?!俺鹾筌嚽С?,非知也;君子啜菽飲水,非愚也;是節(jié)然也?!保?1]楚王的富貴并不是由于他的聰明,君子的清貧也不是由于他的愚蠢,這些都是由天時、天命造成的;在此,荀子顯然繼承了孔孟的“天命”思想。又如,當代學者在解釋荀子“天不為人之惡寒也輟冬,地不為人之惡遼遠也輟廣”這句名言時,不認為這里的“天”是一種自在存在的“自然之天”;實際上恰恰相反,唯獨天具備了自己的意志,它才能不“輟冬”、“輟廣”,換句話說,這里的“天”是具備行為能力的[72]。可見,在荀子的思想中,依然有“命運之天”“主宰之天”的成分。無論是荀子的“自然之天”,還是其“命運之天”“主宰之天”,顯然都屬于“位格之天”的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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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宋代理學及朱熹的“天”也屬于“位格之天”。學界還有一種觀點:在理學家那里,不存在人格意義上的“神”[73]。這種觀點有失偏頗;事實是,理學家的思想是豐富復雜的,主宰之天、神靈之天,在宋明理學家思想中并未消失。已有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作為‘終極實在’的‘天理’或‘太極’在宋明理學中從來沒有被當成是人類精神的產(chǎn)物。即使是陸王強調(diào)心的主體性,也沒有因此否定“天理”的客觀實存性,也就是說,不論是程朱理學還是陸王心學都是宗教實在論者?!保?4]例如,張載就承認鬼神的存在,“天之不測謂神,神而有常謂天”[75]。張載進而認為鬼神具有社會控制的功能;“天曰神,地曰示,人曰鬼……鬼神常不死,故誠不可掩,人有是心在隱微,必乘間而見。故君子雖處幽獨,防亦不懈?!保?6]最高主宰“天”又稱為“神”,人死后的靈魂就是“鬼”。張載認為鬼神是不死、始終存在的,人的思想行為在鬼神面前都不能隱藏。正因為如此,人雖然身處幽獨,也不敢行為越軌。甚至當人無處伸冤時,會“詛咒于神”,[77]因此張載認為,鬼神對于社會秩序的調(diào)適與控制作用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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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是儒學的集大成者,其“義理之天”與“主宰之天”是一物二面、彼此統(tǒng)一的?!疤熘詾樘煺?,理而己。天非有此道理,不能為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故曰其體即謂之天,其主宰即謂之帝?!保?8]“道理”的“天”和“主宰”的上帝,是同一個客體。朱熹又說:“天固是理,然蒼蒼者亦是天,在上而有主宰者亦是天,各隨他所說。今既曰視聽,理又如何會視聽雖說不同,又卻只足一個。知其同,不妨其為異。知其異,不害其為同。嘗有一人題分水嶺,謂水不曾分,某和其詩曰“水流無彼此,地勢有西東。若識分時異,方知合處同?!保?9]對此,錢穆先生曾經(jīng)做過評論,“天即理是新說,天作主宰是舊義。舊義新說,當知其同,而不防其為異。又當知其異而不害其為同”[80]。天之舊義為主宰,天之新義為理,“主宰之天”就是“義理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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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曾經(jīng)問朱熹:“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帝即是天,天即是帝,卻分祭何也?”朱熹回答說:“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于屋下而以神祇祭之,故謂之帝?!保?1]朱熹也明確說過“天即理也”;因此學者李申認為,“在上帝觀上,朱熹認為天即理,上帝、天、理,是同實異名的概念”[82]。臺灣學者吳展良也認為,在朱子的思想中,“以上帝為理,即如古經(jīng)典所載人格化之上帝,亦以自然之理之總稱……是故上帝、天、理實同指一事”,是以“上帝既為無所不在之天理,亦可為人格化之神明”[83]。朱熹承認“天”或“帝”管理世界的權(quán)能:“天下莫尊于理,故以帝名之,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降便有主宰意?!保?4]“上帝”不僅是“理”,而且是具有“主宰”能力、管理世界的“位格性”上帝。朱熹闡發(fā)“持敬”理論的《敬齋箴》,也顯明他是個信仰“上帝”的人:“正其衣冠,尊其瞻視。潛心以居,對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擇地而蹈,折旋蟻封。出門如賓,承事如祭。戰(zhàn)戰(zhàn)兢兢,罔敢或易?!鄙畹母鱾€方面都要誠敬,以無愧于昊天上帝【8】??梢姡熳又?,并非僅僅是物理定律性的“義理之天”,同時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主宰之天”。朱熹自己對儒家“天”做過總結(jié),“也有說蒼蒼者,也有說主宰者,也有單訓理時”,[85]認識到“天”具有多重維度,但朱子未能對其進行有機整合。今日看來,“位格之天”可以將“蒼蒼之天”“主宰之天”“訓理之天”統(tǒng)攝起來;朱子的“天論”,可以被“位格之天”所涵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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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王陽明的“天”也是“位格之天”。在王陽明的思想中,同樣存在一位主宰性的“天”“帝”,人的“性”“心”與“天”“帝”是統(tǒng)一的?!靶砸欢眩鹤云湫误w也謂之天,主宰也謂之帝,流行也謂之命,賦予人也謂之性,主于身也謂之心。”[86]人的“性”是上天所賦予,這一“性”在人“心”中可以反映出來,即所謂“性是心之體,天是性之原,盡心即是盡性。”[87]其所倡導的“良知”,是上天根植于人心的,“人孰無根?良知即天植靈根”,“良知”與“天理”也就有了同一性,“天理在人心,亙古亙今,無有始終,天理即良知”[88]。又云,“心即天,言心則天地萬物皆舉之矣”,[89]主張“天”和“心”的同一性?!靶囊?,性也,天也,一也”,[90]也是強調(diào)心、性、天之同一。需要注意的是,這種同一,是基于“天理”的同一?!靶募蠢硪病保?1]“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92]“天”將“天理”置于人“心”之中,“天”與人“心”就有了相通性。這里,陽明絲毫沒有否定一個客觀主宰性的“天”的存在。誠如有學者指出:“陽明在提到‘天’‘道’和‘天道’的時候表現(xiàn)出明顯的實在論傾向——‘天’‘道’和‘天道’都是客觀實存的?!保?3]“事天,如子之事父,臣之事君,須是恭敬奉承,然后能無失?!保?4]事實上,“主觀唯心主義者”王陽明,是個篤信“神靈之天”“主宰之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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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五年(1510年),王陽明任廬陵知縣。一次城中發(fā)生火災,大火肆虐時,王陽明親自祝禱,“身禱返風,以血禳火”,[95]以自己的血祭禱上天,大火立即熄滅。王陽明不僅在遇到火災時祈禱上天,在遇到旱災時也祈禱上天;《時雨堂記》記載了“上杭祈雨”的經(jīng)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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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丁丑(1517)三月,奉命平漳寇,駐軍上杭。旱甚,禱于行臺。雨日夜,民以為未足。逮四月戊午班師,雨,明日又雨,又明日大雨,民乃出田。登城南之樓以觀,民大悅。有司請名行臺之堂為時雨,且曰:民苦于盜久,又重以旱,謂將靡遺。今始去兵革之役而大雨適降,所謂王師若時雨,今皆有焉,請以志其實。嗚呼!民惟稼穡,德惟雨,惟天陰騭,惟皇克憲,惟將士用命效力,去其莨蜮,惟乃有司實耨獲之,庶克有秋。予何德之有,而敢叨其功。然而樂民之樂,亦容于天紀也。是日參政陳策、僉事胡璉至,自班師。[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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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陽明見上杭旱情嚴重,于是在官署之處主持了向上天祈雨的儀式,其后上天降下一天一夜的大雨。但民眾還是以為雨水不足以解除旱情,等到四月王陽明率軍凱旋歸來時,又舉行祈禱降雨儀式,第二天下雨,第三天天降大雨,民眾高興地出門耕田。王陽明祈雨的祈禱辭,是在正德丙子年間(公元1516年)于南贛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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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呼!十日不雨兮,田且無禾。一月不雨兮,川且無波。一月不雨兮,民已為痾。再月不雨兮,民將奈何?小民無罪兮,天無咎民!撫巡失職兮,罪在予臣。嗚呼!盜賊兮為民大屯,天或罪此兮赫威降嗔。民則何罪兮,玉石俱焚?嗚呼!民則何罪兮,天何遽怒?油然興云兮,雨茲下土。彼罪遏逋兮,哀此窮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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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雨辭》的大意是:天??!十日不下雨,田里就沒了禾苗。一月不下雨,河川就要斷流。一月不下雨,百姓就已被疾病煎熬。若再一個月不下雨,百姓該如何是好?小小的百姓本無罪啊,蒼天不要降罪于民!若是我在安撫巡察上失職,其罪只在我一人之臣。天啊!盜賊已成為百姓的大患,蒼天或可問罪這一事端,并以你赫赫天威來降怒于他們。而百姓何罪之有啊,卻非要善與惡同歸于盡?天啊!百姓何罪之有,蒼天發(fā)怒何必如此草草?請速速興起云霧,讓甘雨滋潤下方田土。盜賊之罪不能及時遏制,我為之悲哀的是百姓的窮苦!王陽明在這里殷切呼求的“天”,顯然是至高、全能的“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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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清同治十一年的《會昌縣志》記載了王陽明的“會昌祈雨”。明正德十二年(1517),時任欽差巡撫南贛汀漳等處、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的王陽明,在指揮閩粵贛三省八府一州官兵平漳南詹師富亂后,班師上杭。五月,王陽明從上杭移師大本營贛州,途經(jīng)會昌。其時,遇天大旱,數(shù)月未雨,沿途所見,禾田干枯,百姓憂心如焚,民不聊生。本次祈雨,由司禮宣讀王陽明親自撰寫的《祈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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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會昌民田稼禾旱枯,禱告靈神,普降時雨。詞曰:嗚呼,十日不雨兮,田且無禾,經(jīng)月不雨兮,川且無波。一月不雨兮,民已為疴。再月不雨兮,民將奈何!小民無罪兮,天無咎民。巡撫失職兮,罪在予臣。嗚呼!盜賊為民大屯,天或罪此兮赫威降嗔。臣則何罪兮,玉石俱焚??嗚呼!民則何罪兮,天何遽怒?油然興云兮,雨茲下土。彼罪曷逋兮,哀此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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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祈禱詞中,王陽明陳述旱災給百姓造成的苦難,祈求上天不要怪罪普通百姓,天旱是由于自己失職,陽明愿意承擔罪責。殷切祈求上天憐憫百姓,興云降雨,以解旱災。又,正德十四年(1519年),寧王朱宸濠叛亂。王陽明獲悉消息,急忙搭船趕回吉安部署軍事,以牽制寧王,拖延時間,尋找突破的時機。由于南風迅猛,他的船不能前行。而此時,寧王派出的追兵,一路猛追,情勢危急?!痘拭鞔笕逋蹶柮飨壬錾竵y錄》記載這次的“陽明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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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命取辨香、親至船頭、焚香望北再拜曰:“皇天若哀憫生靈,許王守仁匡扶社稷,愿即反風。若天心助逆,生民合遭涂炭。守仁愿先溺水中、不望余生矣?!毖耘c涙下、從者倶感動。祝罷南風漸息、須臾檣竿上小旗飄揚、已轉(zhuǎn)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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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明祈風的對象,仍是主宰性的神靈“皇天”。他祈求上天憐憫眾生,讓他能夠匡扶社稷,因此祈求上天調(diào)轉(zhuǎn)風向。如果上天幫助逆賊,百姓就會生靈涂炭。若是那樣,陽明愿意跳水自盡,不再茍活于世。陽明祈禱至誠,旁邊的人都深受感動。祈禱完不久,南風漸息,北風興起,上天垂聽了陽明的禱告。王陽明這一系列的祈禱行為,驗證了他自己對“天”的論述,天是賜良知、天理給人的天,也是主宰自然、控制一切的天。因此,陽明之天,依然是“位格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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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位格之天”對萬物與人類擁有主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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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格之天”與儒家經(jīng)典對至高主宰的稱謂在內(nèi)涵上是一致的。作為中國古人信奉的最高超驗主宰,“天”在殷商甲骨文卜辭和周朝金文中又稱“帝”“上帝”“天”,在儒家古籍經(jīng)典中則有“上帝”“帝”“天帝”“皇天上帝”等稱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保?8]經(jīng)學家鄭玄在對《史記》作注時說:“上帝者,天之別名也,神無二主?!保?9]隋唐時期,依據(jù)《周禮》,國家禮典里至上神的名字被正式確定為“昊天上帝”:“天神之大者曰昊天上帝,亦曰天皇大帝,亦曰太一?!保?00]宋代也有類似觀點,“元氣廣大,則稱昊天。據(jù)遠視之蒼然,則稱蒼天。人之所尊,莫過于帝,托之于天,故稱上帝”[101]。這位至高的“位格之天”對自然萬物和人類社會都擁有主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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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萬物與人類由“位格之天”而來?!抖Y記·禮運》云:“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時,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五行之動,迭相竭也。五行、四時、十二月,還相為本也。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也。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zhì)也。五色、六章、十二衣,還相為質(zhì)也?!币馑际牵匀唤绲娜招巧酱ǖ瓤臻g之物來源于天,“四時”“十二月”的來源也是天;“五聲”“六律”“十二管”、“五味”“六和”“十二食”、“五色”“六章”“十二衣”都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終極根源也是天[102]。學界也有人認為,“神即天也,且是引出萬物的‘本’、‘一’”;作為本體的“太極”就是“一”,是“本”,因自身運動生成萬物,與西方作為本源的“上帝”具有想通之處[103]?!兑捉?jīng)》揭示了“太極”(天)生二、二生四,再生萬物的宇宙形成過程?!笆枪?,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yè)?!保?04]“兩儀”指陰陽、天地、男女?!八南蟆保笘|方之神青龍、西方之神白虎、南方之神朱雀、北方之神玄武;從方位論分別為東、南、西、北;從一年季節(jié)論四象為春、夏、秋、冬。宇宙中所有事物都有一個總源頭,一切都是從那個源頭來的,維系這些事物運行的力量也來自這個總源頭,這個總源頭就是宇宙的最高主宰,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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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店楚簡《語叢一》云:“天生百物,人為貴?!庇钪嫒f物都是由“天”而生,其中人最尊貴。荀子也認為天化生了萬物:“列星隨旋,日月遞炤,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yǎng)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保?05]天生萬物過于神秘莫測,“知天”是非常難的事。劉向《說苑·雜言》:“天生萬物,唯人為貴,吾既已得為人,是一樂也?!庇钪嫒f物以及人類,都是由“天”創(chuàng)造而來?!墩f文》釋:“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倍偈嬖疲骸疤煺?,萬物之祖,萬物非天不生。獨陰不生,獨陽不生,陰陽與天地參然后生?!保?06]“天”是萬物的先祖,萬物沒有天就不會生成。單獨的陰、單獨的陽都不能生出萬物,陰陽和天地相參和,才能生出萬物。宋儒周敦頤說:“天以陽生萬物,以陰成萬物。”[107]“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保?08]無極的實體,陰陽五行的精微材料統(tǒng)一起來,就形成了萬物。陽性的成為男性,陰性的成為女性。陰陽二氣交互作用,生成萬物,萬物又生生不已,變化無窮?!皠佣鵁o靜,靜而無動,物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神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非不動不靜也。物則不通,神妙萬物。”[109]看不見、但卻存在的 “神”是萬物運動的最后推動者,也是萬物形成的最終力量。邵雍說:“天生萬物,各遂其一?!保?10]上天創(chuàng)生了萬物,各自從屬于自己的類別,也就是說,各個物種都是“天”創(chuàng)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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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位格之天”統(tǒng)治萬物與人類。天對自然界擁有統(tǒng)治權(quán)。在彼岸世界中,“天”這位上帝的身邊還有史、臣之類役使,甲骨文里就已經(jīng)有帝史、帝臣、帝五臣、帝五工臣等表述,風雨雷電等自然神是上帝的侍臣。如“帝史風”,[111]即日月星辰、風雨雷電等諸神都要服從上帝的命令。又如,“貞,今三月帝令多雨”[112];“貞,帝其及今十三月令雷”[113]; “翌癸卯,帝不令風,夕霧?!保?14]可見,早在殷商時期,人們認為刮風、下雨、打雷、下霧等自然現(xiàn)象的發(fā)生,都是由具體負責的自然神轉(zhuǎn)請上帝決定才有的,即上帝擁有對自然界的最終支配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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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對人類也有統(tǒng)治權(quán)。《書經(jīng)》有云:“惟天監(jiān)下民,典厥義。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絕命。民有不若徳,不聴罪。天既孚命,正厥徳,乃曰:‘其如臺’?”[115]意思就是,上天監(jiān)視下民,褒揚他們遵循義理行事。上天賜給人的壽命有長有短,并不是上天使民夭折,而是有人不按義理做事而殞命。有些人品德不好,有不從天意的罪過,上天命令他們改正,但他們拒絕改正,才遭致夭折??梢?,上天對人都具有管制權(quán)?!对娊?jīng)》也有類似論述:“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jiān)觀四方,求民之莫。”[116]偉大的上帝,臨視人間最分明;上帝觀察天下四方,讓人民可以安定生活。根據(jù)人的善惡差異,上天給予人不同的結(jié)局或命運。“惟天降災祥,在德”[117];“天道福善禍淫;降災於夏,以彰厥罪”,[118]上天降災于夏王朝,是因為有夏有罪,招致上天刑罰。朱熹曾向皇帝進諫:“臣聞天有顯道,厥類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禍福,皆其自取。未有不善者而謟禱得福者也,未有不為惡而以守正得禍者也?!保?19]以此勸誡皇帝不能獲罪于天,尊重上天的主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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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對自然萬物和人的主權(quán),在“災異譴告”理論中得到綜合性體現(xiàn)?!疤斓刂镉胁怀V冋?,謂之異,小者謂之災。災常先至而異乃隨之。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告之而不知變,乃見怪異以驚駭之,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以此見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保?20]如果地上的統(tǒng)治者違背天意,上天就通過“災”“異”對人發(fā)出警告。而災異都是通過自然物質(zhì)顯明的;水災、旱災、山崩、地震、彗星、隕石以及動植物等一切自然界的反?,F(xiàn)象都是這位至高之“天”警示人間權(quán)力的手段。如宋代名臣虞儔論及天的作為:“大抵天之于人君,其眷顧之既厚,則責望之必嚴,……鑒觀在上,莫顯乎微。一或不至,則非天意。故天意所與,則三光全,寒暑平,風雨時,五谷熟,草木茂。天意所否,則為災異,為兇年,為水旱,為繆盭,為疾疫,如響應聲,如影隨形?!保?21]上天對人間施政如果滿意,就會讓“三光”“寒暑”“風雨”“五谷”“草木”這些自然世界呈現(xiàn)良好的景象;如果對人間君主施政不滿,就會讓自然界出現(xiàn)錯亂。“天”既能管理自然界,又對人間事務擁有最高主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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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ji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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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是儒家思想得以產(chǎn)生的原點[122]。儒家對“天”的認識有“物質(zhì)自然之天”“神靈主宰之天”“義理規(guī)則之天”等層面或維度,這些層面或維度可以整合為“位格之天”;其不僅顯明“天”具有理性、情感、意志等生命屬性,也顯明“天”具有道德、規(guī)則等倫理屬性,也就是說“位格之天”不是恣意妄為、而是受其美善屬性約束的?!拔桓裰臁敝粮?、永恒,基于其自己的仁愛創(chuàng)生了宇宙萬物與人類,對萬物與人類具有統(tǒng)治、管理的主權(quán)。對儒家之“天”的專門研究并非可有可無,因為“位格之天”在立法、行政、司法等各個法律場域均彰顯其終極性效力來源?!疤煊酉旅?,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123]“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張官置吏,所以為民也”[124];統(tǒng)治者一切的權(quán)力,歸根到底就是來源于“天”,百姓的諸般權(quán)利也是本源于“天”。國家法律的創(chuàng)制,“因天秩而作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125]“天”是法律合法性的終極來源。君主行政,要“承天意以從事” [126];“天”是行政行為正當性的本源性根基。司法審判要合乎“天理”,判決執(zhí)行要遵守“天時”,司法行為,同樣也是基于“天”才有效力。國家治理如果違背“天”意,具有位格的“天”就會發(fā)出“災異譴告”,以使國家治理回到“天”意中來。儒家法律思想中的核心問題,無不與“天”有關(guān)。因此,對“天”進行本體性探討,可以讓我們更好地理解儒家法律思想乃至中國傳統(tǒng)法律文化的本源和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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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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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關(guān)于現(xiàn)代學者對傳統(tǒng)文化中“天”的諸種觀點,方瀟教授作了系統(tǒng)梳理,但依然沒有就“儒家之天”作專門探討;參見方瀟:《天學與法律:天學視域下中國古代法律“則天”之本源路徑及其意義探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35-3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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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參見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2010年版,第118頁。另,明末反耶儒士鐘始聲對儒家之“天”也曾有過劃分:“吾儒所謂天者,有三焉。一者望而蒼蒼之天,所謂昭昭之多,及其無窮者是也。二者統(tǒng)御世間主善罰惡之天,即詩易中庸所稱上帝是也……三者,本有靈明之性,無始無終,不生不滅,名之為天?!眳⒁姡鳎╃娛悸暎骸侗傩凹ぬ鞂W再征》,吳相湘主編:《天主教東傳文獻續(xù)編》,臺灣學生書局1986年版,第930-931頁。本文認為,朱子對“天”的分類比鐘始聲的分類更加合理,因此采用朱子的“天”論進行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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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謝維揚先生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全部《易經(jīng)》筮辭中“天”字出現(xiàn)七次,除少數(shù)是指天空或自然以外,全都具有指某種至高的秩序的含義。參見謝維揚:《至高的哲理》,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版,第?149頁。楊慶中先生持相同觀點,并認為《易經(jīng)》中的天帝信仰十分明確。參見楊慶中:《<易經(jīng)>中的神鬼信仰與“德”性意識》,《周易文化研究》2013年第五輯,第1-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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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關(guān)于孟子之天,張玉杰將其分為“自然之天”“主宰之天”“民意之天”“命運之天”和“義理之天”五類;參見張玉杰:《<孟子>中“天”字涵義辨析》,《牡丹江大學學報》2019年第6期,第4-6, 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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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參見雷歷:《基礎(chǔ)神學》,香港角石出版有限公司1997年版,第136頁。在希臘文中,“位格”是Tees hypostaseoos autou,因為hypostasis一詞是指一個有生命、有理性的、具有不可傳遞性的存有,其完全獨立自存,不與其他任何存有參和。這是用擬人的方法,理解本來不可思議的超驗實存。參見[荷]威廉姆斯·阿·布雷克:《理所當然的侍奉》,王志勇譯,當代中國出版社2014年版,第1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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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該定義的拉丁原文是:persona est ronatonabilis naturae individua substantia..參見[美]胡斯都·L·岡察雷斯:《基督教思想史》(卷二),陳澤民、孫漢書、司徒桐、莫如喜、陸俊杰譯,譯林出版社2010年版,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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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參見?Robert Eno,The Confucian Creation of Heaven: Philosophy and Defense of?Ritual Master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0,p. 155。此外,Loubna也基本同意Eno的看法,參見?Loubna El Amine,Classical Confucian Political Thought———A New Interpretati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15,p. 191。另見東方朔:《荀子?<天論>?篇新釋》,《哲學動態(tài)》2017年第5期,第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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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朱熹的“有神論”思想,還在其祈禱神靈的生活實踐中體現(xiàn)出來。在《乞加封陶威公狀》中,朱熹明確闡明,遇到旱災或者水災,祭祀、祈求神靈會得到幫助。在《朱文公文集》中,還有兩篇祈雨文。《豐利侯祈雨文》說:“熹多病不才,濫尸郡寄,修政不德,以干陰陽之和。自秋以來,天久不雨,早稻雖已收成,而晚田不免告病。吁嗟之禱,遍于群望,而嘉澤未應,風日益高,氣日益寒,云既合而復離,禾既秀而不能以實也。朝兢夕惕,不遑啟居。惟侯聰明,久食茲土。雨旸之柄,惟厥攸司。日者雖以致祠,懼或不能蠲潔以達誠意。欲躬走謁,又恨符印之守,不克以前。謹遣某官奔告祠下,而熹只率僚吏拜送于門,西望叩頭,再拜以請。惟侯哀矜,賜之一雨,以卒終歲之惠。則豈惟吏之不良,獲免于戾,而邦人父子,實蒙其休。所以報事侯者,其敢有懈也!”《廣佑廟祈雨文》說:“若自今以往,三日不雨,則千里之民所恃以為生者,蕩析無余,而無以為食,其老弱將轉(zhuǎn)乎溝壑而死,少壯者將散而為盜賊,以爭其旦夕之命,其禍亂之至,豈有所極哉。失今不救,三日之后,大王雖顧而哀之,不可拯已。故熹等私竊計議,以為莫若奔走歸誠,請命于大王之祠下。大王若哀其迫切,赦其前愆,有以惠綏之,則三日之內(nèi),熹等齊宿以俟休命。三日而不應,則是大王終棄絕之,熹等退而恐懼,以待誅殛,不敢復進而禱矣。”最后一句是說,假如廣佑王不答應我們的祈求,將來就沒有人祭祀你。朱熹提醒神靈,答應祈求會有香火延續(xù)。這次求雨最終成功,在朱熹看來,是廣佑王垂聽了他的禱告。參見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933-936、4041-40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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