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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節(jié)：看看800年前的孩子玩什么玩具

作者：吳鉤

來源：澎湃“私家歷史”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四月廿六日甲寅

           耶穌2016年6月1日

宋代有一類繪畫題材，畫出了多姿多彩的童年生活與各種各樣的兒童玩具，那就是《嬰戲圖》。自宋至清，《嬰戲圖》都頗為流行，但以宋代最盛，許多傳世的明清《嬰戲圖》也是臨摹、模仿宋人作品，或冒用宋人之名。最著名的《嬰戲圖》畫家，非宋代蘇漢臣莫屬，《歷代名公畫譜》稱蘇漢臣“制作極工，其寫嬰兒，著色鮮潤，體度如生，熟玩之不啻相與言笑者，可謂神矣”。而最著名的蘇漢臣款《嬰戲圖》，當(dāng)是《冬日嬰戲圖》與《秋庭戲嬰圖》，現(xiàn)均收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兩圖尺寸、風(fēng)格非常相似，許多人相信蘇漢臣應(yīng)該畫過一套四季嬰戲圖軸，存世的《冬日嬰戲圖》與《秋庭戲嬰圖》是這個系列的其中兩幅，而春夏二景的嬰戲圖已經(jīng)佚失。

我們來看《秋庭戲嬰圖》，圖中一對小姐弟正趴在圓墩上玩小游戲，這游戲叫“推棗磨”，玩具是自制的：一枚鮮棗削去半邊，露出棗核，用三根小木棍插在棗上，作三足立于桌上，棗核朝上；另用一根細(xì)竹蔑，兩端各插一枚小棗，再將竹蔑小心翼翼擱在棗核上，輕輕一推，便會旋轉(zhuǎn)不已。小姐弟身邊，還有一個圓墩，上面也堆放著幾個小玩具：人馬轉(zhuǎn)輪、八寶紋紙格、玳瑁盤、小陀螺、紅色佛塔、棋盒。地上還散落了一對小鐃鈸。

（蘇漢臣《秋庭戲嬰圖》局部）

這些小玩具在市場上都可以買到。圖上的小佛塔，宋人又稱之為“寶塔兒”，一般為陶土燒制。宋代用陶土煉制的玩具很多，如泥娃娃、泥建筑模型，統(tǒng)稱“山亭兒”。宋話本《山亭兒》寫了一個叫做合哥的小販，“挑著兩個土袋，搋著二三百錢”，到玩具制造商那里批發(fā)了一批山亭兒，“喚做：山亭兒、庵兒、寶塔兒、石橋兒、屏風(fēng)兒、人物兒”?！稏|京夢華錄》亦有記述：每年清明時節(jié)，開封市民都要攜兒帶女，帶著“黃胖、山亭、戲具、鴨卵、雞雛”出城踏春，這里面也有山亭兒，“黃胖”則是泥娃娃，“戲具”是面具，“鴨卵”與“雞雛”應(yīng)該是泥塑的小雞小鴨。

《武林舊事》稱“若夫兒戲之物，名件甚多，尤不可悉數(shù)，如相銀杏、猜糖、吹叫兒、打嬌惜、千千車、輪盤兒”。所謂“兒戲之物”，便是兒童玩具。其中“輪盤兒”即《秋庭戲嬰圖》中的人馬轉(zhuǎn)輪。

“千千車”則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陀螺，清人杭世駿《橙花館集》描述過這種陀螺：“形圜如璧，徑四寸，以象牙為之。面平，鏤以樹、石、人物，丹碧粲然。背微隆起，作坐龍蟠屈狀，當(dāng)背中央凸處，置鐵針僅及寸，界以局，手旋之，使針卓立，輪轉(zhuǎn)如飛。復(fù)以袖拂，則久久不能停。逾局者有罰。相傳為前代宮人角勝之戲，如《武林舊事》所載‘千千’?！薄肚锿驄雸D》上的那個玳瑁盤與小陀螺，便是“千千車”。

至于“打嬌惜”，那是另一種擱地上旋轉(zhuǎn)、用鞭子抽打的陀螺。臺北故宮博物院還藏有一幅傳為蘇漢臣的《嬰戲圖》，圖像下端，那兩名孩子玩的就是“打嬌惜”。他們上方的地上，還有一輛制作頗為精致的玩具車。

（傳蘇漢臣《嬰戲圖》）

再往上看，床塌上還有三個孩子正凝神看著兩個玻璃瓶，瓶中養(yǎng)著幾尾小魚。不要以為宋代沒有玻璃瓶，宋人范成大有一首詩寫道：“映光魚隱見?！辈⒆宰ⅲ骸傲鹆仄抠A水養(yǎng)魚，以燈映之?！?可知宋人已經(jīng)在用透明的玻璃瓶養(yǎng)魚，并以燈光裝飾，供人觀賞。元人熊夢祥的《析津志》說，元大都中，有小商販“以竹拴琉璃小泡，養(yǎng)數(shù)小魚在內(nèi)，沿街擎賣”。這種玻璃泡養(yǎng)小魚的玩具，應(yīng)該是從宋時南方傳至元時北方的。

宋朝社會流行木偶戲，宋人稱之為“傀儡戲”。本來用于表演的傀儡，也被制成了兒童玩具，《夢粱錄》列出的“影戲線索、傀儡兒、獅子、貓兒”，都是給兒童玩耍的玩具傀儡。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有一幅傳為宋人的《傀儡嬰戲圖》，便描繪了四名童子在表演“懸絲傀儡”。另一幅傳為蘇漢臣所繪的《侲童傀儡圖》（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藏），則畫了三名表演“杖頭傀儡”的兒童。

（傳宋人《傀儡嬰戲圖》）

（傳蘇漢臣《侲童傀儡圖》）

在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百子嬉春圖》中（傳作者為蘇漢臣），我們也可以看到幾個孩子圍坐在一起玩“懸絲傀儡”，呃，就在圖的右下方。圖的中間還有一個孩子在學(xué)演皮影戲。皮影也是宋朝兒童很喜愛的節(jié)目，每年元宵節(jié)，東京的“每一坊巷口，無樂棚去處，多設(shè)小影觀棚子，以防本坊游人小兒相失，以引聚之” ，在巷口設(shè)小棚子，放皮影戲，吸引小孩子。

（傳蘇漢臣《百子嬉春圖》）

我再指出一個細(xì)節(jié)：你看圖中還有幾名孩子爬上臺階玩滑梯。而說起滑梯，不能不提到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收藏的一幅《嬰戲圖》，雖然是元人作品，但畫家繪出的兒童玩具當(dāng)為宋時傳下，因為可以跟宋代的嬰戲圖相印證。圖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上方那個巨大的木制滑梯，四名孩子正在玩這滑梯。這一圖像史料無可辯駁地證實，早在宋元時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供兒童玩耍的滑梯設(shè)施。

（元人《嬰戲圖》）

這幅元人《嬰戲圖》還畫了兩名小孩在騎竹馬。竹馬是古時很常見的玩具，李白詩中便有“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描述。不過唐代的竹馬很可能只是一根象征馬的竹竿而已，宋代的竹馬則制作得很是精致，不但有了或木刻或紙糊的“馬頭”，從《嬰戲圖》上我們還看到，竹馬的后端還裝上了兩只輪子，玩起來應(yīng)該更有趣。這個樣子的竹馬，在臺北故宮博物院藏的宋人《長春百子圖卷》上也可以找到。

但如果要評選一件在宋代最流行、最受兒童喜愛的玩具，那應(yīng)該就是“磨喝樂”。“磨喝樂”是什么呢？是宋朝的“芭比娃娃”，其名字來自梵文，為音譯，所以有時又寫成“摩喉羅”、“摩侯羅”、“摩睺羅”、“魔合羅”?？上覀冊趮霊驁D上很難找到這“磨喝樂”。

責(zé)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