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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輝作者簡介:羅輝,男,西歷一九六八年生,江西吉安人,現(xiàn)供職于吉安縣博物館,副研究館員。 |
評一評張良
作者:羅輝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八年歲次丁酉七月十七日丁酉
耶穌2017年9月7日
漢五年(前202),楚漢戰(zhàn)爭結(jié)束,劉邦平定天下。五月的一天,漢高祖劉邦在洛陽南宮大擺酒晏。席間,高祖問:“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zhàn)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zhèn)國家,撫百姓,給餽馕,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p>
這里為劉邦大肆稱許的張良,無疑是他最為倚重的謀士,也是劉邦最信任的人物之一。在這里為他所稱道的三杰之中,劉邦也是首先提起張良,看來在劉邦心目中,張良應(yīng)為三杰之首。就是在后人看來,由于是張良為漢劉邦總體籌劃抗擊暴秦、打敗楚項、結(jié)束秦亡的混亂局面,從而也認(rèn)同其為三杰之首。
由于張良有如此的功勛,自然會獲得后世之人的稱譽。因此人們對張良的評價,實際也往往是贊揚其功業(yè)。如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評張良:“運籌帷幄之中,制勝于無形;子房計謀其事,無知名、無勇功,圖難于易,為大于細(xì)?!?/p>
《史記·索隱述贊》則說:“留侯倜儻,志懷憤惋。五代相韓,一朝歸漢。進(jìn)履宜假,運籌神算。橫陽既立,申徒作捍。灞上扶危,固陵靜亂。人稱三杰,辯推八難。赤松愿游,白駒難絆。嗟彼雄略,曾非魁岸。”
再是,更多的對張良行事作風(fēng)的描述。這方面,朱夫子描述較多,都是體現(xiàn)了張良作為道家人物的行事風(fēng)格,借人之手行事,多帶陰謀的味道。
朱文公云:
“(子房)只是占便宜,不肯自犯手做?!薄叭鐬轫n報秦,攛掇高祖入關(guān),及項羽殺韓王成,又使高祖平項羽,兩次報仇,皆不自做。后來定太子事,他亦自處閑地,又只教四老人出來做?!薄昂髞碚D僇功臣時,更討他不著?!薄袄献又畬W(xué)最忍,他閑時似個虛無單弱的人,到緊要處發(fā)出來使人支吾不住,如張子房是也。子房皆老氏之學(xué)。如峣關(guān)之戰(zhàn)與秦將連和了,忽乘其懈擊之;鴻溝之約與項羽講解了,忽回軍殺之,這便是柔弱之發(fā)處,可畏!可畏!”(《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二十五)
而真正對張良作出明確評價的,則是宋儒真德秀?!妒酚浽u林》記載真德秀對張良的評價:“子房為漢謀臣,雖未嘗一日居輔相之位,而其功實為三杰之冠,故高帝首稱之。其人品在伊、呂之間,而學(xué)則有王伯之雜;其才如管仲,而氣象高遠(yuǎn)則過之。其漢而下,惟諸葛孔明略相伯仲。”(《史記評林》卷五十五,凌稚隆輯校。)
真德秀的這個評價就很具體,因為有比較,他把張良與伊尹、呂尚比較,和管仲、和諸葛亮等放在一起進(jìn)行對比,從而給我們一個具體的評判。
真德秀的這個評價是很高的,即低于伊、呂,而高于管仲。我們知道,伊尹和呂尚都是儒家圣賢人物,伊尹輔佐商湯王天下,建立商朝而王天下,是王者之師、王者之佐;又以帝師身份放太甲于桐宮,使其改過而歸政,孟子稱伊尹為“圣之任者”。呂尚即是姜尚姜子牙,他輔佐周武王建立周朝而王天下,也是王者之師、王者之佐,至少也可稱為儒家賢人。而管仲,他輔佐齊桓公“尊王攘夷”,“霸諸侯,一匡天下”,管仲則是霸者之師,孔子稱其為“如其仁”,也可稱得上是很有儒家風(fēng)格的賢人,可稱為儒門外道賢人。由此,真德秀對張良的評價是在圣賢之間,可稱得上仁者了。那么張良他是否能夠稱得上這個評價呢?筆者以為通過分析張良的行事及主張,此評價確實是過譽之評。
張良先人是韓國人,他的祖父、父親任過五代韓王之相。張良曾經(jīng)在淮陽學(xué)習(xí)禮法。秦滅韓后,張良家有奴仆三百人,弟弟死了不厚葬,用全部財產(chǎn)尋求勇士謀刺秦王,為韓國報仇,圖謀韓國。因此,張良到東方見到了倉海君,得一大力士在古博浪沙狙擊秦始皇未遂,逃亡至下邳。其間遇圯上老人指點,得授《太公兵法》,從而歸入道家之道。陳勝吳廣首義,各地豪杰興起,張良也率部得以投奔劉邦,并游說項梁立韓貴族成為韓王,得以完成復(fù)國志愿。張良投奔劉邦后,成為劉邦最為重要的謀士,從史書的明確記載來看,張良為漢劉邦謀劃的主要策略有:一、計收宛城。即在劉邦西入咸陽過程中,勸阻劉邦繞開宛城,以免腹背受敵。二、詐襲降軍。在攻取峣關(guān)過程中,張良向劉邦設(shè)計誘降峣關(guān)秦將后,擔(dān)心降軍在進(jìn)軍咸陽過程中會反復(fù),又建議劉邦向投降的秦軍突襲,將降軍擊潰。三、諫從噲言。劉邦進(jìn)入咸陽后,想住入秦宮享受美女珍寶,樊噲勸諫沛公出去居住也不聽,張良向劉邦講述正是由于秦朝暴虐無道才得以讓劉邦兵入咸陽的道理。四、智斗鴻門。鴻門之宴,張良與項羽、范增斗智斗勇,才得以使劉邦脫離虎口。五、燒絕棧道。漢王劉邦率軍入漢中,張良獻(xiàn)策劉邦燒斷所經(jīng)過的棧道,向天下表示不再回來,以此穩(wěn)住項羽對劉邦的疑心。六、遺書誑羽。漢王劉邦還定三秦后向東進(jìn)軍,項羽用過去的吳縣縣令鄭昌做韓王,以抵抗?jié)h軍。張良寫信給誑騙項羽說,漢王只是想要拿回原應(yīng)得到的關(guān)中,實現(xiàn)先前的約定就罷了,不會再東進(jìn)了。接著又把齊國田榮、梁地彭越反叛楚國的文書送給項王說,是齊國想要同趙國一起滅掉楚國。以此打消項羽的西進(jìn)之意,而向北去攻打齊國。七、下邑奇謀。劉邦東出,同項羽進(jìn)行了激烈的廝殺,敗退彭城至下邑。這時張良獻(xiàn)計,漢如果要擊敗楚,必須聯(lián)合九江王英布、壯士彭越,再把大事委托給韓信,讓他獨擋一面,那么楚軍可破也。八、阻止分封。漢三年(前204),項羽把漢王困在滎陽,漢王憂恐,與酈食其商議削弱楚國的勢力,酈食其諫議重新封立六國的后裔。張良聞知急切諫阻,陳以八難阻止分封。九、勸封韓信。漢四年(前203),韓信攻下齊國而想自立為齊王,派使者向劉邦求封,漢王大怒。張良躡腳勸告,漢王才派張良授予韓信“齊王信”的印信。十、鴻溝毀約。漢五年(前202),漢王與項王講和,定約平分天下,鴻溝以西的地方劃歸漢,鴻溝以東的地方劃歸楚,項羽放回了漢王的家屬。之后,項羽罷兵東歸,漢王劉邦也要率軍西歸,但張良諫議,乘楚軍兵疲糧盡之時,索性就此消滅楚軍,于是進(jìn)兵追趕項羽。十一、請封雍齒。劉邦平定天下后,封賞大功臣二十多人,其余的人日夜?fàn)幑?,不能決定高下,未能進(jìn)行封賞,因此這些將領(lǐng)常常大發(fā)不滿議論。劉邦為此憂慮,張良建議先封賞劉邦平生最憎恨將領(lǐng)雍齒,從而安定了群臣。十二、請都關(guān)中。劉邦也效法周朝建都洛陽,再加上左右的大臣都是關(guān)東地區(qū)的人,多數(shù)勸皇上定都洛陽,而婁敬建議遷都長安以憑借形勢鉗制天下。劉邦詢問張良,張良也認(rèn)為婁敬建議正確,并將形勢分析給劉邦聽。十三、勸迎四皓。劉邦想想更換太子,包括張良勸諫也不聽。呂后無奈,托建成侯呂澤截住請求張良給想想辦法,張良于是建議呂澤迎請“商山四皓”來輔佐太子,致使劉邦感到,太子劉盈羽翼已成,從而打消了廢長立幼的想法。
我們來分析張良的行事和主張之時,先可將張良輔助劉邦平定天下的過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亡秦之戰(zhàn),第二階段是楚漢戰(zhàn)爭,第三階段是建國安民。
秦朝暴虐天下,天下英雄起而抗秦,故第一階段的亡秦之戰(zhàn)是正義的,無論是作為伊、呂的佐王,還是管仲的佐霸,都應(yīng)該抗擊暴政。因而張良輔助劉邦抗秦是正義的,具有王霸性質(zhì)。但張良在輔助劉邦的亡秦之戰(zhàn)中的“詐襲降軍”一策,則是不地道的,是耍陰謀。當(dāng)時峣關(guān)的秦軍已經(jīng)確定了投降劉邦,可是張良擔(dān)心降軍在同劉邦西進(jìn)過程中反復(fù),因此就建議劉邦襲擊降軍,擊潰了他們。張良這樣做,讓人不得不聯(lián)想項羽在新安城南坑殺秦降卒二十余萬一事。雖然張良之計只是將降軍擊潰,可能是將之打敗后讓降軍逃散,也許會收編一部分,但肯定有免不了有較大的傷亡。這樣的事情是王霸之佐所不忍為、不恥為的,而張良則為之,故于其行為已在王霸之下了。誠然,當(dāng)時劉邦軍隊只有兩萬,而秦降軍有五萬,一同在西進(jìn)中確實要有所防備,但不一定就是要殲滅之,辦法應(yīng)該有很多。比如說,可以采取先控制大大小小的將校,用比較巧妙的方式突然收繳軍士們的武器,然后將他們分化:愿意留下來的收編,愿意回家的發(fā)路費遣送回家等等??傊?,可以有很多辦法,以兩萬臨戰(zhàn)警戒的部隊來和平分化失去了戰(zhàn)斗力的五萬兵士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再說,劉邦興的是仁義之師,這些降兵也是秦暴政的受害的,怎么還可以將已投降的士兵仍然視為敵對的一方呢?于此也可見張良仁心不夠,不足為王霸之師。
在第二個階段,我們可以以劉邦還定三秦之后向東與項羽開戰(zhàn)來規(guī)定為楚漢戰(zhàn)爭的開端。項羽火燒咸陽后分封不公正,本來按照約定應(yīng)該讓劉邦做關(guān)中的王,卻把劉邦趕到漢中去。劉邦還定三秦之后,應(yīng)該說是把自己應(yīng)得的拿回來了。這時,按理張良應(yīng)該是輔助劉邦如何治理好關(guān)中,或王或霸,充實自己,靜以待天下之變。但事實是劉邦立即就著急東進(jìn)與項羽爭霸天下,而張良則是為劉邦的東進(jìn)打掩護(hù)。張良寫信誑騙項羽說:“漢王失職,欲得關(guān)中;如約即止,不敢東?!庇謱R、梁反叛項王的文書送給項王,并說:“齊欲與趙并滅楚?!币源寺楸皂椨?,讓項羽對劉邦失去警惕。從亡秦之戰(zhàn)來看,雖說劉邦和項羽兩支力量相對比,應(yīng)該是劉邦這一方更具有仁義。但因此時漢對楚首先開啟戰(zhàn)端,因此最初的楚漢之戰(zhàn)是不義之戰(zhàn),雙方都沒有站到道德的制高點,他們的開戰(zhàn)是不顧百姓死活的爭霸戰(zhàn)。因而張良設(shè)計誑騙項羽,也不叫做什么謀略,而是陰謀詭計。直到第二年,即高祖二年(前205),“項王密使九江、衡山、臨江王擊義帝,殺之江中”之后(《資治通鑒第九卷·漢紀(jì)—》),劉邦率軍到達(dá)洛陽,新城三老董公攔住漢王劉邦的馬頭建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為賊,敵乃可服。’項羽為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三軍之眾為之素服,以告之諸侯,為此東伐,四海之內(nèi)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眲盍⒓床杉{建議,為義帝發(fā)喪,袒露左臂大哭,公祭三天。派出使告天下諸侯說:“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fā)喪,兵皆縞素。悉發(fā)關(guān)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愿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漢書·高帝紀(jì)第一》)至此,劉邦攻打項羽,才獲有了正義的旗幟。當(dāng)然,劉邦也只是假借這面義旗,只是可惜此建議不是出自張良之手。由此也可知張良對于戰(zhàn)爭需要以仁義為主導(dǎo)的觀念淡薄。
楚漢戰(zhàn)爭中,由于劉邦號召諸侯為義帝復(fù)仇而借得仁義,從而使此戰(zhàn)爭有了霸道的含義,因而張良的謀略也就有了合法性。但即便如此,雙方在戰(zhàn)爭中也是要講求相應(yīng)的道義原則的,尤其是作為相對正義的一方??墒窃邙櫆献h和當(dāng)中,張良卻又教劉邦議和之后突襲項羽,即乘楚軍兵懈糧盡之時,進(jìn)兵追擊項羽,想趁勢消滅楚軍。這又是張良的狡獪不仁不義之處。本來楚漢雙方既然簽約議和,就都要按照和約規(guī)定,持守信義。張良卻教劉邦無端撕毀和約,明顯又是導(dǎo)人于不善,這既無不符合霸道原則,更不符合王道原則。
或說,此時項羽正處在兵疲糧盡之時,所謂“縛虎容易縱虎難”,這個時候如果不趁機除掉項羽,一旦放虎歸山,待其強大,則后患無窮。此說既是對自己這一方道德力量和軍事力量的不自信,也是不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皬埩?xì)Ъs是為眼前功利考慮,這樣或許會利在一時;但功利之上還有道義,守約是堅持道義,則利在久遠(yuǎn)?!保ㄓ鄸|海先生語)再說,項羽之后不一定能夠更為強大,如其再不仁不義下去,自有許多機會消滅他。
張良輔佐劉邦消滅了項羽之后,則基本是功成身退,向劉邦所獻(xiàn)之策也基本是起著鞏固君主專制之權(quán)的作用,于建國安民已經(jīng)無什么建樹了。王道政治定國后制禮作樂,霸道政治定國后重視信義,倡建法制,又重視富民政策,而張良的這種如同處于世外身份,也基本自外于王道和霸道政治。
我們知道,伊呂輔佐湯武行的是王道政治,以仁道而得天下,致天下人歸往;管仲佐桓公行的是霸道政治,是假借仁義尊王攘夷,以信義而成霸。而歷史發(fā)展到戰(zhàn)國以后,專制王權(quán)出現(xiàn),已是沒有王霸政治了。在張良的時代,雖說人們還是很向往三代之制,希望天下定下來之后采取分封制,但現(xiàn)實是這種分封已經(jīng)起了變化。無論是項王的分封,還是劉邦的漢初分封,大多是一種勝利果實的瓜分,互相間已經(jīng)是非常猜忌,離原來的分封目的是為了屏障四夷、為天子守衛(wèi)的意義相距很遠(yuǎn)。而張良作為道家人物,雖然也是勸劉邦行仁義之政,但事實上其自己在輔佐劉邦得天下的過程中,道德內(nèi)力薄弱,又往往違背仁義原則,因此也就不足以導(dǎo)君為善。在張良為劉邦貢獻(xiàn)以上的這些計謀中,多數(shù)能夠站在道義的高度上行事,那也只是假借仁義而已,也只是屬于霸道政治;但其中的不少計謀則是違背了仁義,而屬于陰謀,這就是比霸道等而下之了。
因此,我們可以定下基調(diào)說,張良的政治軍事活動是以霸道為主,雜以陰謀,所行是雜霸之術(shù)。也即,通過對張良的政治軍事活動的考察分析可得出,張良人品不可能能與伊、呂相比,而學(xué)則有雜霸之術(shù);其才或如管仲,但由于雜以陰謀,則又比管仲差一等了。當(dāng)然,比兵家、縱橫家等又要強很多??鬃臃Q管仲“如其仁”,那張良則是“如不仁”了。又孔子批評管仲有不知禮的地方,但張良雖是學(xué)《禮》出身,幫助劉邦定天下后,卻“欲與赤松游”,亦是不知禮而弄虛搗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中冷淡于人。
同時,張良作為道家人物,作為劉邦最為倚重的謀士,為劉邦所貢獻(xiàn)霸道與陰謀之間的雜霸之術(shù),非但因道德內(nèi)力不足以至于不足以格君(劉邦)之非,反而為漢初劉邦集團帶來黃老色彩的政治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為以后漢朝轉(zhuǎn)型以儒治國增加了許多難度、打下了許多折扣。
作者簡介:羅輝,男,屬猴,西歷一九六八年生,江西吉安人。
責(zé)任編輯: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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