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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吳鉤】宋遼之間的戰(zhàn)爭與和平

        欄目:鉤沉考據(jù)
        發(fā)布時間:2018-12-18 21:46:41
        標簽:宋遼
        吳鉤

        作者簡介:吳鉤,男,西歷一九七五年生,廣東汕尾人。著有《宋:現(xiàn)代的拂曉時辰》《知宋:寫給女兒的大宋歷史》《宋仁宗:共治時代》《風雅宋:看得見的大宋文明》《宋神宗與王安石:變法時代》等。

        宋遼之間的戰(zhàn)爭與和平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我們都愛宋朝 ” 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十一月十一日癸未

         耶穌2018年12月17日

         

         


        后周顯德七年(960),當趙匡胤在陳橋“黃袍加身”,從周恭帝手里接過政權時,也許當時誰也想不到他建立的趙宋王朝能夠享國三百余年,是漢朝之后國運最長的一個朝代。在陳橋兵變之前,已經(jīng)有五個短命王朝(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以兵變登場,又被兵變推翻(嚴格來說,后晉為遼所滅),安知趙宋不會重蹈覆轍,成了五代之后的第六代?

         

        況且,宋太祖從后周接手的地盤,也不過是傳統(tǒng)中原地區(qū)的一部分而已,周邊割據(jù)軍閥林立:長江中游一帶有南平國、獨立的馬平節(jié)度使政權,四川有后蜀,嶺南有南漢,江南有富庶的南唐、吳越王國,山西有北漢。更加強悍的對手是站在北漢身后的大遼國。

         

        遼國的前身是游牧于北方草原的契丹部落,五代后梁貞明二年(916年,此時趙匡胤尚未出生),統(tǒng)一了契丹諸部的耶律阿保機稱帝,建立帝國,國號契丹。二十年后,中原為后唐清泰三年(937),軍閥石敬瑭叛變,并向契丹國借兵,消滅了后唐,建立后晉政權,并割讓燕云十六州給予契丹。至此,契丹帝國的國土北至貝加爾湖,西抵中亞大漠,東臨日本海,南部則跨過長城切入中原。再過十年(947年),因石敬瑭的繼任者石重貴與契丹反目,遼太宗耶律德光發(fā)兵直逼開封,滅晉,同年耶律德光將國號改稱“大遼”。

         

        趙宋建立后,趙匡胤曾于開寶二年(969)親率大軍北伐,包圍北漢太原城,卻由于遼國出兵助漢,宋師無功而返。遼國之強悍,可以左右鄰國后晉與北漢的存亡。

         

        當宋太祖、宋太宗兄弟先后平定南平、后蜀、南漢、南唐、北漢各個割據(jù)政權之后,注定要跟大遼直接攤牌。

         

        對新生的宋王朝來說,收復后晉時被割讓出去的燕云故土,是太祖、太宗的夙愿。宋太祖嘗設封樁庫,儲備戰(zhàn)略物資,宣稱:“石晉茍利于己,割幽燕郡縣以賂契丹,使一方之民獨陷外境,朕甚憫之,欲俟斯庫所蓄滿三五百萬,當議遣使謀于彼國,土地民庶倘肯歸之于我, 則此之金帛悉令赍往,以為贖直。如曰不然,朕特散滯財,募勇士,俾圖攻取,以決勝負耳?!彼翁谝灿媱潯爱悤r收復燕薊,當于古北口以來據(jù)其要害,不過三五處,屯兵設堡寨,自絕南牧矣”。

         

        而對遼國而言,其勢力之強可以征服草原諸部落,發(fā)兵滅晉、滅渤海王國,迫使高麗納貢稱臣,未嘗沒有揮鞭南下、經(jīng)略中國、統(tǒng)一天下之心。況且,遼國與宋朝之間也有領土爭端。原來,后周時,周世宗柴榮曾收復燕云十六州的瀛州、莫州、寧州三州和瓦橋關、益津關、淤口關三關,這一領土遺產(chǎn)為趙宋所繼承。此即所謂的“關南之地”。遼國一直以取回關南之地為借口,頻頻發(fā)兵南侵。

         

        因此,在“澶淵之盟”達成之前,宋朝要北伐,遼國要南征,雙方一直互有征戰(zhàn)。

         

        這差不多就是宋遼這兩個東亞大國的歷史宿命。

         


        戰(zhàn)爭

         

        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閏九月初八,遼國大舉南伐。

         

        算起來,這是契丹第九次發(fā)起對宋王朝的侵略了。在真宗繼位之后的咸平二年(999)、咸平四年(1001)、咸平六年(1003),遼國都曾進兵冒犯邊境,或小勝北還,或為宋師所敗。但這一次遼軍的來勢特別兇猛。遼主蕭太后與遼圣宗御駕親征,率兵號稱二十萬之眾,先鋒為遼國大將蕭撻凜。十五日,遼國破宋境順安城;十六日,又破遂城,并擒宋將王先知;又自定州東部突破宋人的唐河防線,逼近陽城;然后,遼軍分兵三路,撲向瀛州、祁州,并欲乘虛直下貝州、冀州、天雄軍(參見中信出版社出版、臺灣三軍大學編著的《中國歷代戰(zhàn)爭史》第11冊)。

         

        軍情自邊關急遞至京師汴梁,宋王朝“中外震駭”。

         

        其時宋真宗趙恒繼承大統(tǒng)不過幾年,作為一名從未像他的伯父(太祖)、父親(太宗)那樣在沙場廝殺過的文弱君主,面對來勢洶洶的契丹軍團,真宗該如何對付這一場迫在眉睫的危機?——這不但是國家的危機,也是真宗個人的榮譽危機。

         

        真宗召宰相等大臣商議對策。參知政事王欽若是江南人,“密言于上,請幸金陵”,建議皇帝到金陵避避禍;簽書樞密院事陳堯叟是四川人,“請幸成都”。真宗問宰相寇準:有大臣提議遷都金陵或成都,愛卿有何意見?寇準假裝不知道是王欽若與陳堯叟的意思,當著兩人的面說:“誰為陛下畫此策者,罪可斬也!今天子神武,而將帥協(xié)和。若車駕親征,彼自當遁去。不然,則出奇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眾。勞逸之勢成,我得勝算矣。奈何欲委棄宗社,遠之楚蜀耶?”真宗不敢再存遷都之念,決定御駕親征。

         

        這個時候,前線遼軍咄咄逼人的攻勢也受到遏止。九月下旬,遼人以數(shù)萬騎進攻山西草城川,宋軍將領高繼勛率兵來援,登高望草城川,說:“敵眾而陣不整,將不才也。我兵雖少,可以奇取勝。先設伏山下,戰(zhàn)合,必南去,爾起乘之,當大潰?!彼炫c遼兵激戰(zhàn)于寒光嶺,“敵兵果敗,自相蹂躪者萬余人,獲馬牛橐駝甚眾”。

         

        十月上旬,遼師圍困河北瀛州城,“晝夜攻城,擊鼓伐木之聲,聞于四面。大設攻具,使奚人負版乘墉而上”。瀛州原為遼人所占據(jù),后為柴榮奪回,現(xiàn)在遼國對拿下瀛州是志在必得的。但宋軍也早有防備,“知州李延渥率州兵、強壯,又集貝、冀巡檢史普所部拒守,發(fā)壘石巨木擊之,皆累累而墜;逾十數(shù)日,多所殺傷”。遼人強攻不下,蕭太后親自上陣督戰(zhàn):“契丹主及蕭太后又親鼓眾急擊,矢集城上如猬”,卻被守城的宋軍以礌石、巨木、弩箭擊斃“三萬人”,“傷者倍之”。遼軍“弗能克,乃退”。

         

        瀛州保衛(wèi)戰(zhàn)的大捷,極大挫傷了遼軍企圖一鼓作氣拿下關南之地的信心,同時也堅定了宋真宗御駕親征的決心。

         

        十一月十四日,真宗離開東京,移駕前往澶州前線,親征遼人。并于二十六日抵達澶州南城。當時澶州被黃河分隔為南城與北城,北城正是戰(zhàn)爭前線。真宗原本打算駐扎在南城,不過黃河。這樣安全一些。但寇準堅請渡河:“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敵氣未攝,非所以取威決勝也。”真宗這才過河,登上北城門樓,“遠近望見御蓋,踴躍歡呼,聲聞數(shù)十里。契丹相視驚愕,不能成列”。

         

        此時遼師數(shù)萬騎已于十一月二十二日直抵澶州城下,隨時可以發(fā)起攻城之戰(zhàn)。相持十余日之后,遼軍統(tǒng)軍蕭撻凜自恃其勇,出營督戰(zhàn),守城的“威虎軍頭張瑰守床子弩,弩撼機發(fā),矢中撻凜額,撻凜死”。蕭太后聞訊,“哭之慟,輟朝五日”,深知戰(zhàn)局再拖下去,遼軍也討不到好處,不得不向宋方提出議和,《遼史》說:“將與宋戰(zhàn),撻凜中弩,我兵失倚,和議始定?;蛘咛靺捚鋪y,使南北之民休息者耶。”

         

        宋真宗無疑是一名和平主義者,并不希望戰(zhàn)火一直燒下去,也有意于議和,于是派曹利用為談判代表,赴遼營和談。

         


        議和

         

        宋遼停火談判是在宋軍取得戰(zhàn)場優(yōu)勢的情況下進行的。按寇準的意思,應該趁機對遼國提出苛刻的講和條件:一、契丹交回燕云十六州;二、契丹稱臣。但顯而易見,這樣的停火條件是遼國絕對不可能接受的。遼國開出的要求是,宋王朝交回關南之地。

         

        宋真宗問計群臣:“吾固慮此(指遼國意在關南之地),今果然,將奈何?”輔臣說:“關南久屬朝廷,不可擬議,或歲給金帛,助其軍資,以固歡盟。惟陛下裁度?!闭孀谡f:“朕守祖宗基業(yè),不敢失墜。所言歸地,事極無名,必若邀求,朕當決戰(zhàn)耳!實念河北居人重有勞擾,倘歲以金帛濟其不足,朝廷之體,固亦無傷?!币馑际钦f,割地求和這種事情,是我萬萬不能做的。遼人如果執(zhí)意要奪關南之地,我們不惜跟他們一戰(zhàn)!如果遼人愿意放棄關南,可以考慮給他們一點經(jīng)濟補償。這是宋朝一方定下來的談判基調(diào)。

         

        曹利用動身前往遼營之前,宋真宗再三叮囑他:“地必不可得,若邀求貨財,則宜許之。”曹利用問,那最多可以答應給遼人多少錢?真宗說:“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钡芾贸霭l(fā)前,被寇準叫到帳內(nèi),寇準警告他:“雖有旨許百萬,若過三十萬,將斬汝!”

         

        到了遼營,遼方果然提出要宋朝歸還關南之地。曹利用說:“北朝既興師尋盟,若歲希南朝金帛之資以助軍旅,則猶可議也?!睙o論如何都不可能割地。

         

        遼方說:“今茲引眾而來,本謀關南地,若不遂所圖,則本國負愧多矣?!辈芾么鸬溃骸胺A命專對,有死而已。若北朝不恤后悔,恣其邀求,地固不可得,兵亦未易息也!”如果遼國堅持要地,那就戰(zhàn)場上見分曉吧。

         

        蕭太后與遼圣宗“聞之,意稍怠,但欲歲取金幣”。雙方談判的焦點遂放在歲幣的數(shù)額上。最后曹利用“許遺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議始定”。

         

        和談既成,曹利用回澶州向宋真宗復命。當時真宗正在進食,便叫內(nèi)侍出來問曹利用到底談了多少錢。曹利用告訴內(nèi)侍:“此機事,當面奏?!眱?nèi)侍說:“姑言其略。”曹利用還是不肯明說,“而以三指加頰”。內(nèi)侍入內(nèi)報告真宗:“三指加頰,豈非三百萬乎?”真宗失聲說:“太多!”既而又說:“姑了事,亦可耳?!?o:p>

         

        待真宗用餐完畢,召曹利用進見。曹利用再三稱罪,說:“臣許之銀絹過多?!闭孀趩枺骸皫缀??”曹利用說:“三十萬?!彼握孀凇安挥X喜甚,故利用被賞特厚”。

         

        十二月初七,宋方派使者持誓書前往遼營報聘。誓書寫道:

         

        “維景德元年,歲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謹致誓書于大契丹皇帝闕下:共遵誠信,虔守歡盟。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每歲以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更不差使臣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沿邊州軍,各守疆界,兩地人戶,不得交侵?;蛴斜I賊逋逃,彼此無令停匿。至于隴畝稼穡,南北勿縱驚騷。所有兩朝城池,并可依舊存守,淘壕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創(chuàng)筑城隍,開拔河道。誓書之外,各無所求。必務協(xié)同,庶存悠久。自此保安黎庶,慎守封陲,質(zhì)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jiān),當共殛之。遠具披陳,專俟報復。不宣,謹白。”

         

        遼國回復宋朝的誓書寫道:

         

        維統(tǒng)和二十二年,歲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十二日辛卯,大契丹皇帝謹致誓書于大宋皇帝闕下:共議戢兵,復論通好,兼承惠顧,特示誓書,云“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每歲以絹二十萬匹、銀一十萬兩,更不差使臣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般送至雄州交割。沿邊州軍,各守疆界,兩地人戶,不得交侵?;蛴斜I賊逋逃,彼此無令停匿。至于隴畝稼穡,南北勿縱驚騷。所有兩朝城池,并可依舊存守,淘壕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創(chuàng)筑城隍,開拔河道。誓書之外,各無所求,必務協(xié)同,庶存悠久。自此保安黎獻,慎守封陲,質(zhì)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監(jiān),當共殛之?!惫码m不才,敢遵此約,謹當告于天地,誓之子孫,茍渝此盟,神明是殛。專具諮述,不宣,謹白?!?o:p>

         

        這就是遼宋兩國于公元1004年達成的“澶淵之盟”,兩份歷史性的文件。


         

        均勢

         

        宋王朝與遼帝國之所以能夠在交戰(zhàn)二十五年(從979年宋太宗第一次北伐到1004年“澶淵之盟”簽訂)之后,能夠達成和約,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由于雙方軍事上的勢均力敵。

         

        宋遼之間比較大的戰(zhàn)爭少說已經(jīng)發(fā)生過十數(shù)次,雙方各有勝敗。大體來說,宋朝的北伐固然都無功而返,遼國的南侵也基本上都遭到挫折。從戰(zhàn)場的勝負來看,宋王朝與遼帝國的軍事實力可以說是旗鼓相當?shù)模l都有機會小勝對方,但誰也無法一舉吞掉對手。宋方想收復燕云故土,基本上無望;遼方要奪回關南之地,也近乎不切實際。

         

        那么,為什么劉徹時代的西漢能夠擊潰匈奴,李世民時代的大唐能夠征服突厥,而宋王朝在國力最盛的時候也無法從遼國手里拿回燕云之地?進而言之,為什么宋王朝在與遼國、西夏、金國等草原鐵騎的交兵中,都未能重振漢唐雄風?

         

        相信許多朋友會歸咎于宋王朝“崇文抑武”的立國精神。然而,宋朝的所謂“抑武”,只不過表現(xiàn)為對武官坐大、預政的制度性防范;對于國防與武備,可是從來都沒有絲毫的放松。宋政府不但設有當時最先進的兵工廠,還將一半以上的財政收入用于養(yǎng)兵。試想一下,在11至13世紀極為惡劣的地緣政治環(huán)境中,如果宋王朝不重武備與國防,恐怕早就被草原騎兵碾滅了。

         

        但宋人確實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乏善可陳。這里的原因,就宋王朝方面而言,從立國那一天起就有著嚴重的先天不足。首先,由于后晉割讓燕云十六州,中原王朝喪失了長城防線:“自石晉割燕、薊入契丹,無險可守,由是虜騎直出燕”。長城盡管談不上是百分之一百保障安全的保險線,但顯然是一道有效的防御線,有這道屏障在,胡人便不能輕易地躍馬南下;失去這道屏障,便可一馬平川南下牧馬。宋人對長城的功效,也是比較懷念的,一首宋詞寫道:“胡馬長驅(qū)三犯闕,誰作長城堅壁,萬國奔騰,兩宮幽陷,此恨何時雪?”

         

        其次,在冷兵器時代,自馬鐙發(fā)明之后(漢代時馬鐙的應用尚未普及,騎兵的威力未能發(fā)揮到最大化),戰(zhàn)馬就是最強悍的裝備,騎兵就是最厲害的部隊。宋人已認識到:“馬者,兵之大也,邊庭之所以常取勝中國者也”。然而,“中國之兵,步多騎少,騎兵利平,步兵利險。夫自河以北,地若砥平,目與天盡,不見堆阜,此非用步之利也,雖步卒百萬,詎能抗戎馬之出入乎?”你去看《清明上河圖》,會發(fā)現(xiàn)畫家畫出的毛驢與騾子比馬匹多得多,這正是宋朝缺乏馬匹的寫照。之所以缺馬,是因為五代以降,中原王朝控制的西北養(yǎng)馬地落入契丹、西夏之手,良馬的供應量嚴重減少。宋人說,“冀之北土,馬之所生,自契丹分據(jù)之后,無匹馬南來。備征帶甲之騎,獨取于西戎之西偏?!?o:p>

         

        如果說,長城防線的喪失導致宋人的防御力大打折扣,那么良馬的路匱乏,則使宋朝部隊的攻擊力受到限制,難以跟草原鐵騎一爭兵鋒。相比之下,遼國、西夏都是馬資源充沛的地方,戰(zhàn)馬唾手可得。按遼國兵制,“每正軍一名,馬三疋”,每一名士兵配備三匹馬。這是宋人不可能做到的。

         

        另一方面,就契丹而言,10世紀之后的遼國跟漢武帝時代的匈奴、李世民時代的突厥也不可同日而語。匈奴與突厥都處于比較原始的部落或部落聯(lián)盟的文明形態(tài),而遼國已經(jīng)從中原王朝學習到構建國家的組織能力。在耶律阿保機建立契丹帝國之前,契丹各部只是松散的部落聯(lián)盟,各部落擁有獨立的武裝力量,平時各自為戰(zhàn),耶律阿保機仿效中原王朝的組織方式,將它們結(jié)成一個緊密的國家共同體,設立南北樞密院控制全國武裝,并創(chuàng)設直隸于契丹皇帝的常備軍——宮帳軍。不管從國家的組織能力、財稅汲取能力,還是從戰(zhàn)時動員能力來說,大遼帝國都非以前的匈奴與突厥部落所能比擬,即使?jié)h武帝與唐太宗再世,也未必能夠征服遼國。

         

        宋遼雙方軍事優(yōu)劣勢的此消彼長,導致了宋朝部隊很難在對遼戰(zhàn)爭上取得壓倒性的勝利,只能雙方對峙。

         


        盟約

         

        毫無疑問,宋遼之間誰也吞不了誰的戰(zhàn)爭,如果長久耗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因此,雙方停火,坐下來談判,在承認既成現(xiàn)實的基礎上達到和平協(xié)議,無疑是雙贏的選項。我們對宋遼“澶淵之盟”的評價,也應該放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展開。

         

        今天有些人可能會習慣地認為,“澶淵之盟”是城下之盟,是一份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的和約。但事實上,“澶淵之盟”是在宋朝在打了勝仗的情況下,愿意停兵與遼朝談判,并作了讓步而達成的和議,跟屈辱性質(zhì)的城下之盟完全不是一碼事。從“澶淵之盟”的內(nèi)容來看,也沒有屈辱的條款,而是一份平等的條約。

         

        來看看盟書以及后續(xù)約定所達成的重要協(xié)議:一、宋遼雙方約為“兄弟之國”,地位平等;二、宋朝每年給予遼朝歲幣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三、雙方大致按占領現(xiàn)狀劃清領土邊界(宋政府堅決不割地),在國境線立下“石峰”(相當于今天的界碑),“沿邊州軍,各守疆界,兩地人戶,不得交侵”;四、約定兩國互不單方面增加邊防武裝,“所有兩朝城池,并可依舊存守,淘濠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創(chuàng)筑城隍,開拔河道”;五、約定雙邊司法上的合作,“或有盜賊逋逃,彼此無令停匿”,類似于罪犯引渡協(xié)定;六、兩國在邊境開設榷場,開展雙邊貿(mào)易。

         

        許多人認定宋朝簽訂澶盟為“喪權辱國”,想來應該是因為盟書約定了宋政府每年要給予遼朝歲幣。但從歲幣的性質(zhì)來看,它既不是戰(zhàn)敗國的戰(zhàn)爭賠款,19世紀鴉片戰(zhàn)爭以降,清政府對西方列強支付的銀子,才是屈辱的戰(zhàn)爭賠款。歲幣也不是藩屬國的納貢,宋政府對歲幣的交割形式,也盡力避免給人納貢的印象:“更不差使專往北朝,只令三司差人搬送至雄州交割?!蔽銓幷f,歲幣其實是發(fā)達國家對經(jīng)濟落后國家的資助,這一點盟書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以風土之宜,助軍旅之費”,類似于今天國與國之間的經(jīng)濟援助。

         

        而且,對宋王朝來說,每年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的歲幣支出,也是收益遠大于成本的劃算買賣。以宋朝龐大的財稅收入,區(qū)區(qū)十萬兩銀、二十萬匹絹的開銷并不構成什么負擔;同時,由于宋朝對遼朝的貿(mào)易長期處于“出超”地位,每年的歲幣基本上又流回宋人手里,據(jù)日本漢學家斯波義信的估算,宋朝通過對遼貿(mào)易,每年可獲八十萬貫價值的順差,數(shù)額超過送出去的歲幣。宋朝人自己也曾做過一番成本—收益計算,結(jié)論是“雖每歲贈送,較于用兵之費,不及百分之一”;“歲遺差優(yōu),然不足以當用兵之費百一二焉”。歲幣支出只相當于戰(zhàn)爭損耗的百分之一。

         

        至于有一些網(wǎng)文認為,“由于宋朝經(jīng)濟文化影響力太盛,兩國互市之后,宋朝的大觀通寶在遼國成為了貿(mào)易的結(jié)算貨幣。到宋遼貿(mào)易后期,遼國發(fā)現(xiàn)鑄幣無用,干脆也就不鑄了。于是要遼國老命的一場貨幣戰(zhàn)爭就悄無聲息的開始。 隨后的一百多年里,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契丹國被掏空了。”顯然就是“貨幣戰(zhàn)爭”陰謀論的一次過度引申了。

         

        當然“澶淵之盟”也確實在客觀上產(chǎn)生了一些消極影響,那就是它在給宋遼帶來百年和平的同時,也讓兩國都消磨了斗志,松懈了軍備,致使大遼與北宋先后都被新銳的女真鐵騎所滅。然而,這種“事后諸葛亮式”的判斷不能用來否定和平協(xié)定的價值。

         

        戰(zhàn)爭無疑是燒錢的游戲,更是殺戮的游戲。財物的損耗還是小事,宋人更不愿意接受的是,如果宋遼征戰(zhàn),勢必有無數(shù)的軍人與平民要死于戰(zhàn)火。而從“澶淵之盟”生效,到北宋末宋朝與女真秘密訂立“海上之盟”,遼國兩國實現(xiàn)了一百余年的和平,其間盡管有糾紛、有局部沖突,有勾心斗角,但基本上都是通過談判解決問題,并沒有引發(fā)戰(zhàn)爭。想想近代西方國家創(chuàng)設的國際組織、機制、協(xié)約,還未有一項能夠維持一百年和平。從這個角度來看1000年前中國的“澶淵之盟”,給予多高的評價我覺得都不過分。


        責任編輯: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