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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訓家風成就好家庭——談家訓、家風及其相互關(guān)系

作者：徐梓

來源：《人民政協(xié)報》2019-05-27期11版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四月廿三日甲子

? 耶穌2019年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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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的話：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歷來講究家國一體。家是國的基本元素，國則是大家，好的家庭家教家風支撐和彰顯著國的風范、氣脈。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就重視家庭家教家風問題做出重要指示。他指出，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重視家庭、重視親情。不論時代發(fā)生多大變化，不論生活格局發(fā)生多大變化，我們都要重視家庭建設，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風。日前，全國政協(xié)社法委組織召開了“注重家庭家教家風建設”座談會，旨在深入研討家庭家教家風的重要意義，弘揚良好的社會風氣。本期講壇邀請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徐梓講述中國古代的家庭家教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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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講人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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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梓，本名徐勇，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師范大學國學經(jīng)典教育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中國傳統(tǒng)教育、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教育等研究，發(fā)表學術(shù)論文百余篇，出版學術(shù)專著《元代書院研究》《中華蒙學讀物通論》《中華文化通志·家范志》《現(xiàn)代史學意識與傳統(tǒng)教育研究》《傳統(tǒng)蒙學與蒙書研究》等多部，主編《歷史》《國學》《傳統(tǒng)文化》《中華傳統(tǒng)文化》等中小學教材多種。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教育資源的開發(fā)利用研究”等課題多項。所講授的“中國傳統(tǒng)啟蒙教育”，被評為國家精品視頻課程。2017年被評為北京師范大學教學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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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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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訓是父祖長輩對子孫后代的訓教，是前者為后者制定的立身處世、居家治生的原則和教條。它是借助尊長的權(quán)威，加之于子孫族眾的又一重針對性強、目的明確的道德約束。有的甚至具有法律效力，所以，也有學者稱之為“宗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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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歷史文獻中，家訓以眾多不同的名稱存在過，如家教、家誡、家規(guī)、家范、家儀、家法、家書、家約、家言、家矩、家則、家政、家制、家典以及教家、治家、傳家、齊家等。因為家訓約束的對象，通常不是傳統(tǒng)的5口之家，而是人口眾多的大家族，所以也有宗范、族范、世范、宗訓、宗約、族約、宗式、宗儀、宗誓、宗教、宗典、宗型、宗政等稱謂。有一部分家訓，是父祖長輩在特定的時節(jié)即臨終之際作出的，這類訓教，就帶有一個特別明顯的“遺”字，如遺令、遺戒、遺敕、遺命、遺言、遺訓、遺言、遺囑、遺書、遺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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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tǒng)家訓大都出自嚴父之手，也有的出自慈母之口，這種情況下，往往以慈訓、母訓、慈教、母教等命名。很多的家訓，往往是一代又一代、一輩又一輩傳下來的，這樣的家訓，通常名之為祖訓、垂訓、訓言等。還有一些家訓，則以儒家經(jīng)典中的語句命名。如明許相卿的《許氏貽謀》、方宏靜的《燕貽法錄》、清李淦的《燕翼篇》、但明倫的《詒謀隨筆》等，就出自《詩·大雅·文王有聲》中的“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清靳輔的《庭訓》、宗心澄的《鄂靴堂庭訓》、黃輝的《庭訓紀聞》、左世嘉的《庭訓錄》等，源于《論語·季氏》中孔子教趨庭而過的孔鯉學詩學禮。清人馮班的《將死之鳴》，則來自《論語·泰伯》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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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以下對家訓內(nèi)容、形式和性質(zhì)的辨析，我們會對家訓的意蘊有更加清晰和深刻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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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上，家訓可以分為兩類：一是著重道德修養(yǎng)，教授為人處世之法，可以說這是家訓的核心內(nèi)容。我在《中國文化通志·家范志》中，曾對明清家譜中的142種家訓做過統(tǒng)計，歸納出1896個條目，其中敬祖孝親、睦親和宗、居鄉(xiāng)睦鄰、忠君急公、子弟教育、誡女訓媳、婚嫁延嗣以及各種勸誡、禁戒事項就有1677條，占整個條目數(shù)的近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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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集中于居家治生，也就是如何居家過日子。如葉夢得既有《石林家訓》闡釋修身、處事、讀書之道，又有《石林治生家訓要略》闡述治生的意義、原則和方法。著名的陸九韶的《居家制用》，專論居家日用的原則和方法，其量入為出、用度有準、豐儉適中的基本原則，為歷代所宗奉。有關(guān)祠堂、義莊、學塾、祭祀等的管理規(guī)定，這時的命名往往使用祠規(guī)、祭儀、莊規(guī)、塾訓、塾鐸等，可以看作是家訓中的專項規(guī)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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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上，家訓可以分為訓誡活動的家訓和文獻形式的家訓。所謂訓誡活動的家訓就是停留在口頭，沒有落實在文字上。我國最早的家訓，就是訓誡活動的家訓，而且在整個先秦時期，所有的家訓，無一例外地都具有訓誡活動的特點。比如，周公在派他的兒子伯禽前往魯?shù)亟▏鴷r，以自己“一浴三捉發(fā)，一飯三吐哺”的事例，告誡其子要禮賢下士，“慎無以國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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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期魯國人敬姜針對其子公父文伯坐享其成、好逸惡勞，教以“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春秋時期的楚國令尹子發(fā)的母親，以越王勾踐伐吳的事例，教誡其子要與士兵同甘共苦，從而激發(fā)士氣、克敵制勝?？鬃咏虒Э柞幰獙W詩學禮，孟母斷機教子等。所有先秦時期的家訓，無一例外地都是一時的口頭說教，而且也僅僅停留在口頭上，沒有以文字的形式呈現(xiàn)。它們之所以能傳流到現(xiàn)在，能為我們所了解，不過是后人追記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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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訓誡活動的家訓相對，文獻形式的家訓則是以書信、規(guī)條等形式呈現(xiàn)的。前者是動態(tài)的活動，后者是靜態(tài)的文獻。或許是因為教誡者和教誡對象分處兩地，無法耳提面命，當面訓教，也或許是因為教誡者希望教誡對象鄭重對待，永遠記取，便采用了書信這種形式。兩漢時期，以書信教子十分普遍。漢王朝的建立者劉邦，就有《手敕太子》?？钻暗摹杜c子琳書》、劉向的《戒子歆書》、陳咸的《戒子孫》、馬援的《誡兄子嚴、敦書》、張奐的《誡兄子書》、鄭玄的《戒子益恩書》、司馬徽的《誡子書》等，都是兩漢家訓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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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質(zhì)上，家訓可以分為非規(guī)范性家訓和規(guī)范性家訓兩種。所謂非規(guī)范性家訓，是針對一人、一時、一事的訓教。為什么要訓誡，有具體的原因；怎樣訓誡，有具體的內(nèi)容；甚至訓誡的效力如何，也有具體的結(jié)果。無論是先秦時期訓誡活動的家訓，還是兩漢時期以書信為主體的文獻形式的家訓，都有這樣的特點，即針對性強，目的明確，性質(zhì)單一。規(guī)范性家訓則不同，它不再是針對一人一事教誡，而是著眼于一個人的一生，為了一個家族的世世代代。六朝時期，我國的家訓，逐漸由非規(guī)范性家訓發(fā)展到了規(guī)范性家訓。這種變化的表面特征，是由前一個時期篇幅相對較短的“誡子書”，發(fā)展到了篇幅稍長的“家誡”，如王肅、王昶、嵇康、李秉都分別有《家誡》；甚至是以專書的形式呈現(xiàn)的“家訓”，如被尊為“家訓之祖”的《顏氏家訓》。明清時期家譜中的家訓，大都是規(guī)范性家訓。規(guī)范性家訓往往很少列舉具有鑒戒性的事例，而通常以原則性的條文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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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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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有他自己的性格，一個國家有它特有的氣質(zhì)。一個家庭在長期的延續(xù)過程中，也會形成自己獨特的風習。這樣一種風尚習性和精神風貌，以一種隱性的形態(tài)，存在于特定家庭的日常生活之中，盡管看不見、摸不著，但家庭成員的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體現(xiàn)出這樣一種習性，這就是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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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風”一詞，最早見于西晉著名文學家潘岳。與潘岳有“雙璧”之稱的夏侯湛，自恃文才超群，將《詩經(jīng)》中有目無文的六篇“笙詩”，補綴成篇，以成《周詩》。潘岳為與友人唱和，寫作了《家風詩》。在這首詩中，作者通過自述家庭風尚、歌頌祖宗功德、稱美自己的家族傳統(tǒng)以自我勉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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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風”又稱“門風”，這個詞語在西晉出現(xiàn)并在隨后流行，顯然和“士族”“世族”“勢族”“大族”“世家大族”成為社會上的統(tǒng)治力量有關(guān)。無論是以宗族為根基、以武力為特質(zhì)的地方豪族，還是以官宦為標識、以文化為表征的名家大姓，他們政治上累世顯貴，經(jīng)濟上廣占田地，文化上世傳家學，壟斷了全社會的主要資源。除了通過九品中正制和婚姻關(guān)系來維護門閥制度之外，他們還自矜門戶，標樹家風，用以抵御皇權(quán)和寒人的侵漁。正因為如此，兩晉以后，這個詞匯漸次流行。從發(fā)軔之初，“家風”就往往和“門風”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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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將家風、門風理解為一個家庭的風尚習氣，將它看作是一個家庭的文化，一個家庭的傳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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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人類特定的群體(諸如國家、民族、地區(qū))在應對自然、社會環(huán)境挑戰(zhàn)時，其獨特性、創(chuàng)造性智慧的體現(xiàn)，它是使各個群體之間表現(xiàn)出差異性的東西，表現(xiàn)的是特定群體的自我和特色。作為一個家庭的文化，家風只是表現(xiàn)出一個家庭有別于其他家庭的不同之處，完全是一個中性的概念，并不必然具有正面的意義。如同一所學校、班級的風氣，我們稱之為學風、班風，而學風有好壞之分，班風有高下之別，并不總是值得弘揚一樣，家風同樣也有不良的，并不都是傳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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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歷史文獻中說及“家風”時，并不都是肯定和夸贊。如《魏書》卷三十八說：“刁氏世有榮祿，而門風不甚修潔，為時所鄙?！薄段簳肪硭氖咭舱f：“及道將卒后，家風衰損，子孫多非法，帷薄混穢，為論者所鄙?！庇幸环N觀點認為：家風必須是健康的、積極向上的，否則，不能稱之為家風。實際上，這只是說者的一種期許，一種渴盼，家風本身并不蘊含有這樣的意味。有的家風可能是勤奮儉樸、為人忠厚、待人有禮，也有的家風可能是狡詐刻薄、游蕩為非、忿戾兇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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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傳統(tǒng)，很多人會把它和過去甚至古代等同。實際上，傳統(tǒng)作為人類代代相傳的行事方式，指的是從過去一直延傳到現(xiàn)在的事物，它強調(diào)的是傳承，是延續(xù)。如果一定要為“傳統(tǒng)”找到一個對立物的話，那不是古代，也不是過去，而是“時尚”，是那種曇花一現(xiàn)的東西。沒有經(jīng)過較長時間的過濾和沉淀，就形成不了傳統(tǒng)。在《論傳統(tǒng)》的作者希爾斯看來，至少要持續(xù)三代人以上的時間，才能成為傳統(tǒng)。盡管世代本身的長短不一，但“信仰或行動范型要成為傳統(tǒng)，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兩次延傳”。(希爾斯著，傅鏗、呂樂譯：《論傳統(tǒng)》)家風作為特定家庭的傳統(tǒng)，是該家庭長時期行為習慣沉淀的結(jié)果，是一輩又一輩先人生活的結(jié)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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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史文獻中，“家風”或與“世德”共舉，或與“世業(yè)”并稱，可見家風有別于時尚，而與“世”即很多年代、好幾輩子相關(guān)聯(lián)。在時間上持續(xù)的短暫是時尚的特征，而家風則是歷經(jīng)延傳而持久存在、或者在子孫后代身上一再出現(xiàn)的東西。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歷史文獻中提及“家風”一詞，往往蘊藏有對傳統(tǒng)的繼承意義。如比比皆是的“不墜家風”“世守家風”“克紹家風”“世其家風”以及“家風克嗣”等等，無不體現(xiàn)了這一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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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家風在前現(xiàn)代、在鄉(xiāng)村社會、在大家庭中表現(xiàn)得十分典型和生動，而在現(xiàn)代城市小家庭中卻不那么明顯。但是，只要一個組織存在，就會有這個組織的文化，特別是這個組織如果有歷史的厚重，有傳統(tǒng)的積淀，就更是如此。作為家庭的文化，家風是附麗于家庭而存在的，只要有家庭，并持續(xù)一段必要的時間，就會有家風。家風并不會因為農(nóng)村的城市化、大家族被小家庭所取代而喪失，或者說，隨著歷史的演進，社會情勢的變化，家風的具體內(nèi)容肯定會有變化，但家風仍然會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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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會結(jié)構(gòu)和家庭結(jié)構(gòu)都發(fā)生了革命性變革的當今社會，人們感嘆“家風”的蕩然無存，其實是指傳統(tǒng)家庭所秉持的“只耕田，只讀書，自然富貴；不欠債，不鍵訟，何等安寧”這樣一些古典原則的式微，是指“耕讀兩途，讀可榮身耕可富；勤儉二字，勤能創(chuàng)業(yè)儉能盈”這樣一些傳統(tǒng)內(nèi)容的淪落，是“志欲光前，惟是詩書教子；心存裕后，莫如勤儉傳家”這樣一些舊時理念的散淡，而不是家風本身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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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訓與家風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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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辨析了家訓和家風的內(nèi)涵之后，我們可以說，家訓和家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意蘊不同，所指有別。很多人之所以將這兩個概念等同和混用，在于沒有搞清楚二者的內(nèi)涵，尤其是二者的關(guān)系。我們認為，家訓與家風的關(guān)系，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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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家風的形成，有賴于家訓。家風可以說是父祖長輩對子孫后代長時間言傳身教的結(jié)果，是前者對后者一再引導、約束、督責、乃至懲戒的結(jié)果。父祖長輩基于保家亢宗的目的，通過一次又一次針對具體事例、以長善救失為目的的訓教，通過朔望和特定的時節(jié)在家廟祠堂反復誦讀、講解祖訓家規(guī)，通過年復一年的以身作則、以己示范，以求在日就月將、日積月累之中，把子弟納入自己所希望的行事規(guī)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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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成員言行舉止指向的一致，則彰顯出該家庭有別于其他家庭的獨特習性。通俗地說，我們可以把家規(guī)、家儀、家法、家書、家矩、家則等看作是教化家人的教科書，看作是文獻形式的家訓，而把家訓、家教、家戒等看作是教化家人的教學活動，看作是訓誡活動的家訓，而家風則是經(jīng)由長期訓誡、教化后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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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在家書中說：“凡家道所以可久者，不恃一時之官爵，而恃長遠之家規(guī)；不恃一二人之驟發(fā)，而恃大眾之維持。”（《曾國藩全集》修訂版）家風的形成也是這樣，要依靠家規(guī)來規(guī)范，來養(yǎng)成，要依靠所有家庭成員的共同參與和努力。盡管從現(xiàn)實情形來看，家訓和家風的關(guān)系，如同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一樣，難以辨析，但從邏輯上說，家訓為因、家風為果的關(guān)系還是頗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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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家風一旦形成，就能轉(zhuǎn)化為教化的資源。家庭成員生活在同一個共同體中，一個人的行為方式會對其他成員產(chǎn)生有形無形的影響，而其他人的行為方式也會影響這個人。家庭成員這樣相互影響，就會由家庭這么一個看得見的共同體，進一步形成傳承同樣傳統(tǒng)、認同相同價值、表現(xiàn)相同習性的看不見的文化共同體。這樣一個文化共同體，認同同一個祖先，居住在同一個村落，活動在同一個家廟祠堂，擁有同樣的家譜，遵循同樣的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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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傳統(tǒng)的家族和家庭就是這樣一個自成一體的小天地，是一個微型的邦國。在尊長敬老的傳統(tǒng)社會，家族子弟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共同體中，也就會受到來自父兄長輩的約束和鞭策。或者說，家風對于家中子弟具有熏染、沾溉、浸濡的意義。宋代諫議大夫陳省華，家法甚嚴，家風優(yōu)良。他的三個兒子都中了進士，其中兩個是狀元，后來為官，兩個做了宰相，一個做了節(jié)度使。他的一個兒子，娶了馬亮尚書的女兒為妻。馬尚書的女兒出嫁后，要隨婆婆下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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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馬尚書在上朝時遇到陳省華，“以女素不習，乞免其責。諫議答云：‘未嘗使之執(zhí)庖，自是隨山妻下廚耳?！R遂語塞?！?《能改齋漫錄》卷十二)陳家的家風顯然與馬家不同，勤儉持家、親身習勞的家風體現(xiàn)在所有家庭成員身上，不僅讓新來的兒媳融入其中，而且讓親家也愕然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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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家訓和家風雖然都具有教化的意義，但發(fā)揮作用的途徑和方式不同。無論是家訓還是家風，對于家中子弟都具有切近的教育意義，但它們有著截然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訓誡活動的家訓聽得到，文獻形式的家訓看得見；但家風無聲無息，不能刻意教習或傳授，只有通過耳濡目染才能接受教育和影響，具有“潤物細無聲”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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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卷九十一中的“漸漬家風”4字，就極為生動形象地詮釋了這一過程。換言之，家訓表現(xiàn)為顯性的耳提面命，而家風表現(xiàn)為隱性的耳濡目染。另一方面，子弟言論有偏，行為有失，父兄可以即刻訓教，也就是說，家訓可以立即實現(xiàn)。即便是寫一封教誡的家書，制定一篇具有長久生命力的家訓，也用不了多少時日。但家風的形成，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很長時間的培植和熏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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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到底，家訓和家風的關(guān)系，可以用一句話來總括，這就是：好家訓形成好家風，好家風成就好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