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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陳喬見】朱子“義”說:意涵、氣象與倫理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shí)間:2020-12-04 17:34:31
        標(biāo)簽:倫理、意涵、氣象
        陳喬見

        作者簡介: 陳喬見,男,西元一九七九年生,云南陸良人,武漢大學(xué)哲學(xué)博士。曾任職于華東師范大學(xué)哲學(xué)系教授,現(xiàn)任中山大學(xué)哲學(xué)系教授,兼任上海市儒學(xué)研究會副會長、中華孔子學(xué)會理事等,研究領(lǐng)域?yàn)橹袊軐W(xué)、倫理學(xué)與政治哲學(xué),著有《義的譜系:中國古代的正義與公共傳統(tǒng)》《公私辨:歷史衍化與現(xiàn)代詮釋》《閑先賢之道》。

        朱子“義”說:意涵、氣象與倫理

        作者:陳喬見(華東師范大學(xué)哲學(xué)系暨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

        來源:《朱子學(xué)研究》,2019年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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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所周知,孔子以仁發(fā)明儒道,孟子以仁義禮智四德推演儒道而以仁義為要旨,故朱子引程子曰:“仲尼只說一個(gè)仁字,孟子開口便是仁義。”1自孔孟以降,“仁”與“義”便成為儒家之道的核心實(shí)質(zhì)內(nèi)容。韓愈《原道》批評佛老曰:“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謂德也。凡吾所謂道德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北忝鞔_表達(dá)了這一觀念。二程夫子自謂接續(xù)千載不傳之道統(tǒng)于孟子,其對儒家之道的體認(rèn)不外乎“仁”之一字,然其所謂“仁”實(shí)廣義之仁,如程顥《識仁》篇云:“學(xué)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程頤《程氏易傳》亦云:“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朱子繼承了二程“仁包四德”的觀念,故其《仁說》云:“天地以生物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為心者也。故語心之德,雖其總攝貫通,無所不備,然一言以蔽之,則曰仁而已矣。請?jiān)囋斨Iw天地之心,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貞,而元無不統(tǒng)。其運(yùn)行焉,則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氣無所不通。故人之為心,其德亦有四,曰仁義禮智,而仁無不包。其發(fā)用焉,則為愛恭宜別之情,而惻隱之心無所不貫?!?總之,朱子以仁為本心之全德,宜乎他有《仁說》而無《義說》;然而,這并不表明朱子沒有“義說”,其實(shí)《仁說》中便有兩個(gè)關(guān)鍵詞即“宜”“別”是用來說“義”的。實(shí)際上,在中國傳統(tǒng)哲學(xué)家當(dāng)中,朱子最具分析的頭腦,他說:“學(xué)問須嚴(yán)密理會,銖分毫析?!?又說:“學(xué)者須是將許多名義如忠恕、仁義、孝弟之類,各分析區(qū)處,如經(jīng)緯相似,使一一有個(gè)著落?!?又說:“四端猶四德。逐一言之,則各自為界限;分而言之,則仁義又是一大界限?!?可見,朱子認(rèn)為,每個(gè)術(shù)語或概念都有其獨(dú)特意涵與界限,需要我們一一分析區(qū)別,而且他強(qiáng)調(diào)“仁”“義”尤為一個(gè)大界限。朱子“仁說”為大家所熟知,其“義說”則相對暗而不彰。8有鑒于此,文本梳理朱子“義”說,一則以此管窺朱子哲學(xué)之特色,一則可助我們理解傳統(tǒng)“義”觀念豐富而深沉的內(nèi)涵。我將首先梳理朱子對“義”的訓(xùn)詁與界說,然后梳理朱子對“義”之意思與氣象的各種說法,最后以“義”為中心辨析仁義禮智之關(guān)系,在此過程中,我也將闡明朱子“義”說所蘊(yùn)含的倫理原則與實(shí)踐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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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義”之意涵:“心之制”與“事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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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中庸》“義者宜也”以降,以“宜”釋“義”便是最為常見的訓(xùn)詁,朱子也不例外,如他所言:“義,便作‘宜’字看?!?當(dāng)然,“義者宜也”在朱子的理學(xué)體系中又發(fā)展出新的版本和新的意涵。在此方面,朱子有三個(gè)常見的并帶有個(gè)人哲學(xué)色彩的界說,曰“義者,天理之所宜”,曰“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曰“處物為義”。三者具有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而以“心之制,事之宜”為中心。下面先析而言之,然后再綜合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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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義者,天理之所宜?!墩撜Z.里仁》載,“子曰: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敝熳印墩撜Z集注》云:“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0朱子在此以“天理人欲”之辨來詮釋孔子的“義利”之辨,把“義”解釋為天理之所宜,把“利”解釋為人情之所欲,這是傳統(tǒng)“義利”之辨的理學(xué)化,也是“義者宜也”這一傳統(tǒng)訓(xùn)詁的理學(xué)化?!疤炖碇恕币馑季褪翘炖碇?dāng)然?!吨熳诱Z類》卷二十七載,“弟子問:《集注》謂‘義者,天理之所宜’。一說又謂‘義者,宜之理’。意有異否?朱子答曰:只宜處便是義。宜之理,理之宜,都一般,但做文恁地變?!?1朱子認(rèn)為“宜之理”與“理之宜”意思并無兩樣,只是行文有所變化罷了。其實(shí),在朱子那里,“理”或“天理”本身就有“所當(dāng)然之則”的含義,故“天理之所宜”似為一重復(fù)語,故無論是“理之宜”還是“宜之理”,其含義則一。朱子這一訓(xùn)詁實(shí)際上綰合了“義”在先秦兩漢的兩個(gè)重要訓(xùn)詁即“義者宜也”和“義者理也”(《新書.道德說》),并通過理學(xué)的最高范疇“天理”表達(dá)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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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所謂“天理之所宜”猶如“義者宜也”,乃是一形式化訓(xùn)詁,因?yàn)閺闹形覀儾⒉荒艿玫饺魏螌?shí)質(zhì)倫理。幸運(yùn)的是,朱子與門人在討論這一訓(xùn)詁時(shí),有更為實(shí)質(zhì)的內(nèi)容?!吨熳诱Z類》卷二十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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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君子喻于義’。義者,天理之所宜,凡事只看道理之所宜為,不顧己私。利者,人情之所欲得,凡事只任私意,但取其便于己則為之,不復(fù)顧道理如何。”曰:“義利也未消說得如此重。義利猶頭尾然。義者,宜也。君子見得這事合當(dāng)如此,卻那事合當(dāng)如彼,但裁處其宜而為之,則何不利之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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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的學(xué)生在此顯然采納了朱子對“義”“利”的界定并加以解釋,其解釋表達(dá)了義與利、理與欲截然對立的觀點(diǎn),然而朱子并不認(rèn)可此解釋。朱子說“義者宜也”,“宜”就是“合當(dāng)”(相當(dāng)于當(dāng)代道德哲學(xué)的核心概念“應(yīng)當(dāng)”),顯然,合當(dāng)如此或合當(dāng)做某事等并不一定意味著對利欲之否定,朱子甚至強(qiáng)調(diào)遵循道理而行動,則“何不利之有”?實(shí)際上,朱子在詮釋《孟子.梁惠王上》首章“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便云:“循天理,則不求利而自無不利;徇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害已隨之?!庇忠套釉唬骸熬游磭L不欲利,但專以利為心則有害。惟仁義則不求利而未嘗不利也?!?3這表明朱子的“義利”“理欲”之辨并不是如很多人所想當(dāng)然地理解的那樣,即用義理來否定利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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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孟子.梁惠王上》:“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朱子《孟子集注》云:“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4所謂“制”就是裁制、裁斷的意思。15所謂“心之制、事之宜”意思是說心對事做出裁制、裁斷使合宜也。這個(gè)界說亦淵源有自,它實(shí)際上綰合了先秦兩漢“義”的兩項(xiàng)主要意涵,除了“義者宜也”之外,另一項(xiàng)是“義”的裁制、裁斷義。如《白虎通.性情》云:“義者,宜也,斷決得中也。”《釋名.釋言語》亦云:“義,宜也。裁制事物,使合宜也?!边@表明裁斷與合宜兩項(xiàng)含義本身即是密切相關(guā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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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及其門人對此界說亦有不少討論,《朱子語類》卷五十一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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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淳問:“‘仁者,心之德,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德與理俱以體言,制與宜俱以用言否?”曰:“‘心之德’是渾淪說,‘愛之理’方說到親切處。‘心之制’卻是說義之體,程子所謂‘處物為義’是也。揚(yáng)雄言‘義以宜之’,韓愈言‘行而宜之之謂義’。若只以義為宜,則義有在外意。須如程子言‘處物為義’,則是處物者在心,而非外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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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問:“‘心之德,愛之理’,以體言;‘心之制,事之宜’,以用言?”曰:“也不是如此。義亦只得如此說?!轮恕m若在外,然所以制其義,則在心也。程子曰‘處物為義’,非此一句,則后人恐未免有義外之見。如‘義者事之宜’,‘事得其宜之謂義’,皆說得未分曉。蓋物之宜雖在外,而所以處之使得其宜者,則在內(nèi)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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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曰:)“‘心之制’亦是就義之全體處說?!轮恕蔷颓l萬緒各有所宜處說。‘事之宜’亦非是就在外之事說??瓷趺词聛恚@里面便有個(gè)宜處,這便是義。”又舉伊川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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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者,心之制,事之宜”。所謂事之宜,方是指那事物當(dāng)然之理,未說到處置合宜處也。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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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人以“體”“用”來分別朱子對“仁”“義”的界說,認(rèn)為“心之德、愛之理”是以體言,“心之制、事之宜”是以用言,朱子明確否定了這一說,他認(rèn)為“心之制”同樣是說“義之體”。這里我們要明白朱子“體”“用”的含義才能理解這一點(diǎn)。朱子說:“人只是合當(dāng)做底便是體,人做處便是用。”20據(jù)此,“事之宜”是做處,所以是用,然其“‘事之宜’雖若在外,然所以制其義,則在心也”,換言之,心裁斷此事是合當(dāng)做的,故為體。如前所言,“事之宜”這一界說繼承了“義者宜也”的傳統(tǒng),但朱子認(rèn)為如果不加“心之制”一語,則讓人感覺“義”有外在意,故他批評了揚(yáng)雄“義以宜之”、韓愈“行而宜之之謂義”以及“義者事之宜”“事得其宜謂之義”等傳統(tǒng)說法,認(rèn)為這些有關(guān)“義”的界說并不完備,因?yàn)?,僅僅說“宜”的一面會讓人認(rèn)為“義”是外在的。所謂“義外”源自孟子與告子有關(guān)“仁義內(nèi)外”的辯論的一段公案,孟子認(rèn)為“仁義內(nèi)在”,告子認(rèn)為“仁內(nèi)義外”(《孟子.告子上》),孟子批評告子“義外”之說實(shí)為不知義,“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孟子.公孫丑上》)。朱子之所以特別欣賞程子“處物為義”的說法,就是它能夠避免“義外”的聯(lián)想,所謂“處”亦即朱子所謂“制”,心處置、裁斷事物使合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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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是否所有情形下都需要“心之制”才能達(dá)到“事之宜”?至少朱子的一些說法表明并非如此?!睹献?萬章下》云:“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敝熳印睹献蛹ⅰ罚骸百F貴、尊賢,皆事之宜者。然當(dāng)時(shí)但知貴貴,而不知尊賢,故孟子曰‘其義一也’?!比缜耙蜒?,“義者宜也”是一形式訓(xùn)詁,它只表明“義”就是應(yīng)當(dāng),但是,各個(gè)時(shí)代或各家各派都有對于何為道德應(yīng)當(dāng)都有更為實(shí)質(zhì)的觀念,比如,《中庸》說“義者宜也,尊賢為大”,尊賢就是《中庸》作者所認(rèn)為的最為根本的道德應(yīng)當(dāng)(對于為政者而言)。朱子在此顯然贊同孟子的觀點(diǎn),認(rèn)為“貴貴”與“尊賢”都是“義”,都是“事之宜”。又如,朱子說:“‘利物足以和義’,義者,事之宜也;利物,則合乎事之宜矣。此句乃翻轉(zhuǎn),‘義’字愈明白,不利物則非義矣?!?1在此,“利物”便是“事之宜”。這也表明了我們前文所說的一個(gè)觀點(diǎn),即朱子“義利”之辨并不是要用義來否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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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在物為理,處物為義。前文對此有所提及,鑒于朱子再三言及,我們有必要單獨(dú)論述,以理解其更為具體而飽滿的含義。孟子說:“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砹x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保ā睹献?告子上》)門人以此問朱子,朱子說:“理只是事物當(dāng)然底道理,義是事之合宜處。程先生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2在孟子那里,“理”和“義”的關(guān)系不明確,“仁義禮智根于心”,“理”是否亦根于心,亦不明確。從字源上看,“理”的本義是治玉,引申為紋理、條理、物理、事理乃至天理,故“理”多表示客觀之理。但是,在朱子那里,“理”有“所以然之故”和“所當(dāng)然之則”兩種意涵。大略地說,前者是客觀之物理,后者是主客兼有之事理。在朱子的論述中,這兩種理很多時(shí)候并不做區(qū)分。如何“處物為義”,朱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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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钡绖t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義則吾心之能斷制者,所用以處此理者也。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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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物為理,處物為義?!崩硎窃诖宋锷希阌写死?;義是于此物上自家處置合如此,便是義。義便有個(gè)區(qū)處。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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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在物為理,處物為義”。曰:“且如這棹子是物,于理可以安頓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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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在此提到了事物當(dāng)然底道理、物我公共之理、桌子可安頓物事之理等,而所謂“處物為義”便是吾心根據(jù)實(shí)際情形做出裁斷,用以處理、運(yùn)用這些道理。簡言之,在此“理”“義”關(guān)系中,“理”是普遍公共之理,“義”是主體(吾心)對這普遍公共之理的靈活合宜的運(yùn)用,可見,“義”關(guān)乎普遍原則在具體情境中的運(yùn)用,關(guān)乎亞里士多德的“實(shí)踐智慧”或康德所謂的“判斷力”?!吨熳诱Z類》又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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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問伊川:“義莫是中理否?此理如何?”曰:“如此說,卻是義在外也?!鄙w有是有非,而我有以處之,故為義。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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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容甫問:“‘中理在事,義在心’,如何?”曰:“中理,只是做得事來中理;義,則所以能中理者也。義便有揀擇取舍,《易傳》曰‘在物為理,處物為義’?!?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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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談到“中理”與“義”的區(qū)別。朱子認(rèn)為,“中理”是做事得理,“理”在此是需要我們命中的目標(biāo),似有外在義,因此,倘若說“中理”即是“義”,則“義”亦有外在義。進(jìn)而,朱子認(rèn)為,我們之所以能中理,是出自我們主體的選擇取舍,而后者即是“義”。在此意義上,“義”是所以能中理者。換言之,沒有義的選擇取舍,便不可能中理。程朱的界說,用現(xiàn)代術(shù)語講,是從主、客兩方面來言說,“在物為理”和“事之宜”是從客觀方面來言說“義”(或理義),“處物為義”和“心之制”是從主體的角度來言說“義”,意思是說處置裁斷使合宜也。在此意義上,我們可以說朱子對“義”的這一界說即“心之制、事之宜”實(shí)際上表達(dá)了“義兼內(nèi)外”的特征,“內(nèi)”是說義的裁斷、選擇、取舍是由主體做出的,“外”是說主體的這些行為亦須根據(jù)物事之理(不全是內(nèi)在的)以及相關(guān)境遇和情景來做出選擇;但是,由于囿于孟子對告子“義外”之說的批評,朱子特別強(qiáng)調(diào)“義內(nèi)”的一面。實(shí)際上,就其理學(xué)體系尤其是格物窮理說而言,朱子在某種意義上是承認(rèn)“理”是外在吾心的,后來王陽明便批評朱子向外求理是告子“義外”之說;然而,王陽明這一批評對朱子而言并不相應(yīng),因?yàn)橹熳訉Α袄怼迸c“義”兩個(gè)概念做了區(qū)分,理是外在的,但義卻不完全是;而王陽明則認(rèn)為“心即理”(對“心”“理”兩個(gè)概念不做區(qū)分),理義都是內(nèi)在于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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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上,朱子對“義”的界說綰合了“義”之傳統(tǒng)訓(xùn)詁的主要幾項(xiàng)意涵,如“義者宜也”“義者理也”以及“義”之裁斷義,并使這些意涵得到了理學(xué)化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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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義”之氣象:陰柔剛果、金秋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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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以其理學(xué)話語綜合了先秦兩漢以來“義”的主要義項(xiàng),與此同時(shí),他對“義”之所謂“意思”與“氣象”亦有不少描述。這些說法頗有助于我們理解“義”的意涵與特色。《朱子語類》卷六論及“仁義禮智等名義”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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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仁義禮智體用之別。曰:“自陰陽上看下來,仁禮屬陽,義智屬陰;仁禮是用,義智是體。春夏是陽,秋冬是陰。只將仁義說,則‘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若將仁義禮智說,則春,仁也;夏,禮也;秋,義也;冬,智也。仁禮是敷施出來底,義是肅殺果斷底,智便是收藏底?!纭兑住分械溃骸⑻熘?,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解者多以仁為柔,以義為剛,非也。卻是以仁為剛,義為柔。蓋仁是個(gè)發(fā)出來了,便硬而強(qiáng);義便是收斂向里底,外面見之便是柔?!?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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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里的說法較為龐雜,幾個(gè)層次連帶講。其一,就體用言,朱子認(rèn)為,“義智是體”,“仁禮是用”。要理解這個(gè)說法,我們應(yīng)當(dāng)明白“體”“用”是朱子用于思考與表達(dá)的底式,它本身不像道、理、仁、義、禮、智等有實(shí)質(zhì)義,其用法亦較靈活。如朱子常見的說法是“性體情用”,未發(fā)是性,已發(fā)是情,故他認(rèn)為仁義禮智四德為體,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四心為用。這里就仁義禮智中再分別體用,則義智是體,仁禮是用,蓋因義智是收藏收斂底,仁禮是敷施發(fā)出來底。所以,這里的“體”的實(shí)質(zhì)含義指的是收斂收藏,“用”的實(shí)質(zhì)含義指的是發(fā)用、敷施。其二,朱子又以春夏秋冬四季配仁義禮智四德,“義”與“秋”配,“智”與“冬”配,而秋冬之主要意象是萬物之肅殺、收藏,故“義”“智”是體;與此相對,“仁”與“春”配,“禮”與“夏”配,而春夏的主要意象是生長,故“仁”“禮”是用。若就陰陽而言,則春夏屬陽,秋冬屬陰,故“仁禮屬陽,義智屬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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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個(gè)說法與《易傳》中所謂“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似有不合之處,因?yàn)樵凇兑讉鳌分?,似乎是天道之陰陽、地道之柔剛對?yīng)人道之仁義,即是說,與“義”相對應(yīng)的是陽、剛。但是,朱子認(rèn)為這種看法不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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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禮屬陽,義智屬陰。袁機(jī)仲卻說:“義是剛底物,合屬陽;仁是柔底物,合屬陰。”殊不知舒暢發(fā)達(dá),便是那剛底意思;收斂藏縮,便是那陰底意思。他只念得“于仁也柔,于義也剛”兩句,便如此說。殊不知正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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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氣之呼吸言之,則呼為陽,吸為陰,吸便是收斂底意?!多l(xiāng)飲酒義》云:“溫厚之氣盛于東南,此天地之仁氣也;嚴(yán)凝之氣盛于西北,此天地之義氣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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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漢揚(yáng)雄在其《法言.君子》中便據(jù)《易傳》之說云“君子于仁也柔,于義也剛”,南宋袁樞(字機(jī)仲)便附和此說,認(rèn)為義是剛物,合當(dāng)屬陽,仁是柔物,合當(dāng)屬陰。朱子反對此說,其理由是,“仁是個(gè)發(fā)出來了,便硬而強(qiáng);義便是收斂向里底,外面見之便是柔”,“舒暢發(fā)達(dá),便是那剛底意思;收斂藏縮,便是那陰底意思”。朱子引《鄉(xiāng)飲酒義》所謂“仁氣”“義氣”之說來佐證自己的觀點(diǎn),此所謂“仁氣”即是陽氣,所謂“義氣”便是陰氣。可見,朱子反對傳統(tǒng)“義”為陽剛的看法而倡“義”為陰柔的觀點(diǎn),其根本在于他認(rèn)為收斂收藏是陰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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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反對“于義為剛”的俗見,但他有時(shí)也不免以“剛”說“義”?!吨熳诱Z類》卷六載,吉甫問:“仁義禮智,立名還有意義否?”(朱子)曰:“說仁,便有慈愛底意思;說義,便有剛果底意思。聲音氣象,自然如此?!睘榱苏{(diào)和這兩種至少是字面上的自相矛盾,朱子以其體用范疇提出了一種新的說法,即“仁體剛而用柔,義體柔而用剛”30,其解釋是:“仁便有個(gè)流動發(fā)越之意,然其用則慈柔;義便有個(gè)商量從宜之義,然其用則決裂”,又舉例說:“尋常人施恩惠底心,便發(fā)得易,當(dāng)刑殺時(shí),此心便疑??梢娙蕦訇枺瑢賱?;義屬陰,屬柔?!?1可知,其所謂“義體柔”是說義有一個(gè)商量從宜之義,“義用剛”是說其一旦用則剛果決裂。綜合其說,朱子的意思是,仁是發(fā)出來之物,舒暢調(diào)達(dá),氣象為陽剛,然其用則為惻隱慈愛,氣象為溫柔;義是收斂之物,氣象為陰柔,然其用則為裁斷決裂,氣象為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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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之氣象為收斂陰柔,但其用卻剛果決裂,這與“義”的另外一種意象即“金”相符。體用、剛?cè)帷㈥庩柖?,朱子用以五行范疇來說明四德之氣象,他說:“在天只是陰陽五行,在人得之只是剛?cè)嵛宄V??!庇衷唬骸叭誓?,義金,禮火,智水,信土?!?2由于朱子尊信孟子仁義禮智四德之說,故他把“信”理解為實(shí)有四德:“信是誠實(shí)此四者,實(shí)有是仁,實(shí)有是義,禮智皆然。如五行之有土,非土不足以載四者?!?3單就“義”而言,朱子把它與五行中“金”的意象相配。實(shí)際上,以五行范疇來論說五常之德,始于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五行相生》中,董子便把“義”與“金”相配:“西方者金,大理司徒也。司徒尚義?!薄墩f文.金部》:“金,五色金也……凡金之屬皆從金?!笨芍敖稹敝疽馐歉鞣N帶有顏色的金屬,引申而言,由金屬冶煉出來的刀劍等亦可謂之“金”,所謂“金就礪則利”(《荀子.勸學(xué)》)便表明了這一點(diǎn),故“金”亦帶有刀劍之意象。因此,朱子用多用刀劍來形容“義”之用則剛果決裂,茲摘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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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是個(gè)毅然說話,如利刀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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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如利刀相似,都割斷了許多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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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如利刀相似,胸中許多勞勞攘攘,到此一齊割斷了。圣賢雖千言萬語,千頭萬項(xiàng),然一透都透。如孟子言義,伊川言敬,都徹上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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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字如一橫劍相似,凡事物到前,便兩分去。“君子義以為質(zhì)”“義以為上”“義不食也”“義弗乘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是此義十分精熟,用便見也。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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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jù)容庚、龐樸等先生的研究,“宜”為“義”之本字,“宜”“俎”同源同義,“其本意為殺,為殺牲而祭之禮”。35實(shí)際上,“義”之從羊從我的“我”部,本亦有殺的含義,《說文.我部》:“我,施身自謂也……一曰古‘殺’字?!毙戾|曰:“從戈者,取戈自持也?!笨梢?,“義”之“我”部中的“戈”旁本身即有刀劍和殺的含義。朱子從未從文字訓(xùn)詁上來考察“義”之本義為殺,但是他用利刀來形容“義”之含義與意象,無意中竟暗合了“義”之本義,或者說,這是“義”之殺義在后世“義”的用法中的一個(gè)潛存的體現(xiàn)。當(dāng)然,朱子在此并非強(qiáng)調(diào)“殺”的含義,而是意在說明“義”就像一把利刃一樣,可以斬?cái)嘣S多牽絆,明辨道理,義理精熟,做到是是非非,善善惡惡。這又與前文所論“義”的“裁斷”“裁制”義相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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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義之倫理:等差之愛、善善惡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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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所言,就仁義禮智四德之結(jié)構(gòu)與關(guān)系而言,朱子繼承了二程“仁包(或統(tǒng))四德”的觀念。前引朱子《仁說》對此有精要說明。在此基本結(jié)構(gòu)中,我們又可從朱子“義”說中析出以“義”為中心的幾對關(guān)系。在此方面,朱子有三個(gè)命題值得關(guān)注,曰“義者,仁之?dāng)嘀啤?,曰“仁義相反相成”,曰“義包智”或“義智相近”。下面一一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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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義者,仁之?dāng)嘀?。因?yàn)椤叭拾ɑ蚪y(tǒng))四德”,所以要完全理解“仁”的含義,亦必須了解其他三德的含義,故朱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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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字須兼義禮智看,方看得出。仁者,仁之本體;禮者,仁之節(jié)文;義者,仁之?dāng)嘀?;知者,仁之分別。猶春夏秋冬雖不同,而同出于春:春則生意之生也,夏則生意之長也,秋則生意之成,冬則生意之藏也。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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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朱子“仁包四德”說在仁義禮智之名義上的一個(gè)體現(xiàn)。仁是仁之本體,而義、禮、智三者從屬于仁,都是仁的某個(gè)方面的體現(xiàn),三者只有通過“仁”才能得到界定。單就“義”而言,朱子認(rèn)為“義”是“仁之?dāng)嘀啤?。《禮記.禮運(yùn)》云:“義者,藝之分、仁之節(jié)也;……仁者,義之本也?!蓖跷腻\譯為:“義,是對事理進(jìn)行分辨、對愛心進(jìn)行制約的原則;……仁是義的根本。”37不難看出,朱子在此所表達(dá)的仁義關(guān)系與《禮運(yùn)》篇大略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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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其理論而言,朱子的重要哲學(xué)理論“理一分殊”便與此有關(guān),它頗有助于我們理解“義者,仁之?dāng)嘀啤彼磉_(dá)的倫理實(shí)質(zhì)。眾所周知,“理一分殊”是程(小程)朱理學(xué)的一個(gè)重要哲學(xué)理論。程頤在《答楊時(shí)論<西銘>書》中首先提出“理一分殊”的概念:“《西銘》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則二本而無分。分殊之蔽,私勝而失仁;無分之罪,兼愛而無義。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勝之流,仁之方也。無別而迷兼愛,至于無父之極,義之賊也?!?8可見,“理一分殊”一開始便關(guān)乎“仁”“義”關(guān)系,簡言之,“理一”對應(yīng)者“仁”的觀念,指向普遍之愛;“分殊”對應(yīng)者“義”的觀念,指向等差之愛。在此,“分殊”體現(xiàn)了對“理一”的節(jié)制。程頤認(rèn)為,墨氏“兼愛”缺乏分殊,其流弊是愛無差等而喪失了“義”的原則;與墨家相反的是過分突出分殊,強(qiáng)調(diào)特殊之愛,其流弊是私欲勝而失卻了“仁”的原則。朱子贊同程子對張載《西銘》所做的“理一分殊”解釋,其《西銘解》云:“蓋以乾為父,以坤為母,有生之類,無物不然,所謂‘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脈之屬,各親其親,各子其子,則其分亦安得不殊哉!一統(tǒng)而萬殊,則雖天下一家、中國一人,而不流于兼愛之弊;萬殊而一貫,則雖親疏異情、貴賤異等,而不梏于為我之私。此《西銘》之大指也。”39朱子對“理一分殊”的討論,明確把“分殊”的觀念對應(yīng)于“義”,《朱子語類》卷九十八載朱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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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只是流出來底便是仁;各自成一個(gè)物事底便是義。仁只是那流行處,義是合當(dāng)做處。仁只是發(fā)出來底;及至發(fā)出來有截然不可亂處,便是義。且如愛其親,愛兄弟,愛親戚,愛鄉(xiāng)里,愛宗族,推而大之,以至于天下國家,只是這一個(gè)愛流出來;而愛之中便有許多等差。且如敬,只是這一個(gè)敬;便有許多合當(dāng)敬底,如敬長、敬賢,便有許多分別……知得親之當(dāng)愛,子之當(dāng)慈,這便是仁;至于各愛其親,各慈其子,這便是義。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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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朱子哲學(xué)中,仁是愛之理,愛是仁之發(fā)用,如愛兄弟、愛親戚、愛鄉(xiāng)里、愛宗族乃至愛天下人等,都是仁之發(fā)用流行。在仁的發(fā)用流行過程中,愛兄弟、愛親戚、愛鄉(xiāng)里、愛宗族等又各自成一個(gè)物事,這些愛的秩序截然不可亂(如愛兄弟親戚甚于愛鄉(xiāng)里宗族等)而表現(xiàn)為一定程度的等差之愛,這便是“義”,故朱子又說:“理一而分殊,愛有差等,殊與差等,品節(jié)之,卻屬體。施之無不得宜,卻屬義。”41可見,“義”這里所要表達(dá)的倫理實(shí)質(zhì)其實(shí)就是等差之愛的合理性,而等差之愛便是對仁愛流行發(fā)用的斷制。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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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仁義之相反相成。“仁”“義”之含義與意象具有對立的一面,先秦時(shí)代已然,前引《易傳》的說法已蘊(yùn)含了此種意思,《漢書.藝文志》把這一點(diǎn)說得更明白:“(諸子十家)其言雖殊,辟猶水火,相滅亦相生也。仁之與義,敬之與和,相反而皆相成也?!饼嫎阆壬銚?jù)此推斷并論證“仁主愛”“義主恨”,仁義相反相成。43龐先生的材料主要取自先秦兩漢,很少涉及朱子。朱子亦經(jīng)?!叭省薄傲x”對照來講,以彰顯兩者含義的對立。實(shí)際上,前文所引的一些話語已經(jīng)表明了仁義的對立含義,這里集中給予論述。朱子說:“天下之物,未嘗無對:有陰便有陽,有仁便有義,有善便有惡,有語便有默,有動便有靜。然又卻只是一個(gè)道理。如人行出去是這腳,行歸亦是這腳。譬如口中之氣,噓則為溫,吸則為寒耳。”朱子明確說仁義是相互對立的,又說仁義是一個(gè)道理,實(shí)際上表達(dá)了前引《漢書.藝文志》所謂仁義“相反相成”的觀點(diǎn)。首先,我們看“仁”與“義”相對立的一面,朱子說:“仁,便是個(gè)溫和底意思;義,便是慘烈剛斷底意思?!?4“生底意思是仁,殺底意思是義。”45“以仁屬陽,以義屬陰。仁主發(fā)動而言,義主收斂而言?!敝熳釉谟懻撊酥畾夥A與氣質(zhì)時(shí)說:“稟得木氣多,則少剛強(qiáng);稟得金氣多,則少慈祥”,“人只是一般人,厚于仁而薄于義,有余于禮而不足于智,便自氣質(zhì)上來?!?6所有以上說法無不表明仁義的對立性質(zhì),概言之,仁的含義與意象是生、溫和、慈祥、發(fā)用,義的含義與意象是殺、慘烈、剛強(qiáng)、收斂,這兩組意象無不體現(xiàn)了仁義相互對立的一面。然而,根據(jù)朱子的理解,“仁”與“義”乃是“一個(gè)道理”。朱子說:“仁義如陰陽,只是一氣。陽是正長底氣,陰是方消底氣;仁便是方生底義,義便是收回頭底仁?!糇R得陽,便識得陰;識得仁,便識得義。識得一個(gè),便曉得其余個(gè)?!?7仁義如陰陽,而陰陽只是一氣,故仁義亦只是一個(gè)道理。這里朱子提出一個(gè)對子,一是“仁便是方生底義”,一是“義便是收回頭底仁”。關(guān)于前者,《朱子語類》卷六載:“問:‘義者仁之質(zhì)?’曰:‘義有裁制割斷意,是把定處,便發(fā)出許多仁來。如非禮勿視聽言動,便是把定處;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便是流行處。’”48朱子認(rèn)為“義”的含義是裁斷而有所知止行止,此便會發(fā)出仁來,譬如,非禮勿視聽言動便是克己復(fù)禮,亦是裁斷知止處,而克己復(fù)禮為仁,故義是仁之質(zhì),亦可說仁是方生底義。關(guān)于后者,可以理解為前文所論“義者,仁之?dāng)嘀啤?,朱子也說“義之嚴(yán)肅,即是仁底收斂”,49表述容有異,意思則同,都表示義是對仁的節(ji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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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義包智”或義智相近。朱子弟子直卿云:“《六經(jīng)》中專言仁者,包四端(疑“端”當(dāng)為“德”)也;言仁義而不言禮智者,仁包禮,義包智?!?0這是在“仁包四德”這一基本結(jié)構(gòu)中的進(jìn)一步細(xì)分。如果經(jīng)典中只講“仁”,則可視為仁包四德;如果經(jīng)典中“仁義”并舉,則可視為“仁包禮”,因?yàn)槎Y為仁之發(fā);“義包智”,因?yàn)橹菫榱x之藏。這個(gè)說法與前文朱子所謂“仁禮是陽”“義智是陰”是一致的,都把“仁—禮”視為含義相近或關(guān)系更為密切的一組,而把“義—智”視為同樣關(guān)系的另一組。朱子又說:“禮者,仁之發(fā);智者,義之藏。且以人之資質(zhì)言之:溫厚者多謙遜,通曉者多刻剝。”51朱子在此用常人的氣質(zhì)來說明禮為仁之發(fā)、智為義之藏,比如,溫厚者(即仁者)多謙遜(即講禮),而通曉者(即智者)多刻剝(即義斷恩絕),便表明了這一點(diǎn)。實(shí)際上“義—智”相近可追溯之孟子,孟子說“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朱子《集注》:“羞,恥己之不善也;惡,憎人之不善也?!?2善不善之別即是非之別也;實(shí)際上,義與不義亦基本等同于善與不善,故“義”“智”意涵確實(shí)相近,皆與是非、善惡之分別判斷有關(guān),故朱子說:“善善惡惡為義。”53“義”便是分別善與惡,以善為是,以惡為非,故分別善惡的羞惡之心與分別是非的是非之心實(shí)質(zhì)意涵相同,故朱子“是是非非”與“善善惡惡”經(jīng)常相提并論:“‘德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協(xié)于克一。’上兩句是教人以其所從師,下兩句是教人以其所擇善而為之師。……‘協(xié)’字難說,只是個(gè)比對裁斷之義。蓋如何知得這善不善,須是自心主宰得定始得。蓋有主宰,則是是非非、善善惡惡了然于心目間,合乎此者便是,不合者便不是。”54概言之,“義包智”或者“智者,義之藏”表明了“義—智”意涵相近的一面,“義”“智”兩德所表達(dá)的倫理原則是善善惡惡、是是非非,亦即,以善為是,以惡為非,善惡、是非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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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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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第19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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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程顥、程頤:《二程集》,上冊,中華書局2004年,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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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程顥、程頤:《二程集》,下冊,中華書局2004年,第6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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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七,《朱子全書》(修訂本),朱杰人、嚴(yán)佐之、劉永翔主編,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23冊,第32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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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朱子語類》卷八,《朱子全書》第14冊,第29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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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朱子語類》卷二十七,《朱子全書》第15冊,都10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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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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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朱璐在《朱子正義思想探析》(《哲學(xué)研究》2016年第4期)一文討論了朱子的正義思想,不過,其所謂“正義”是當(dāng)代政治哲學(xué)中的“正義”概念,該文雖然對朱子“義”概念有所涉及,但其重點(diǎn)不在朱子“義”概念,而在于朱子的正義思想,而后者很多內(nèi)容不必與朱子“義”說相關(guān),而本文所要討論的朱子“義”說的很多內(nèi)容亦非朱子正義思想所能涵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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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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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1983年,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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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朱子全書》第15冊,第10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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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朱子全書》第15冊,第1004—10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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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0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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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0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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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朱子語類》卷五十九載:問:“‘義之制’是裁制?”(朱子)曰:“是裁制?!币姟吨熳尤珪返?5冊,第16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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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朱子全書》第15冊,第168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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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朱子全書》第15冊,第168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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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朱子全書》第15冊,第1682—16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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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朱子全書》第15冊,第16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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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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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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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朱子語類》卷五十九,《朱子全書》第16冊,第189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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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朱子語類》卷五十二,《朱子全書》第15冊,第17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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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朱子語類》卷九十五,《朱子全書》第15冊,第318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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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朱子語類》卷九十五,《朱子全書》第15冊,第318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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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朱子語類》卷五十三,《朱子全書》第15冊,第17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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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朱子語類》卷九十七,《朱子全書》第17冊,第327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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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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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5—2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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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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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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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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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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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2—2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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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龐樸:《儒家辯證法研究》,中華書局2009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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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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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王文錦:《禮記儀解》,上冊,中華書局2001年,第30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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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程顥、程頤:《二程集》,上冊,第6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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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朱子全書》第13冊,第1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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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朱子全書》第17冊,第33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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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十二《答石子重》,《朱子全書》第22冊,第19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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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關(guān)于程朱哲學(xué)中“義”與“分殊”及“等差之愛”的關(guān)系,詳參拙文《普遍之愛與特殊之愛的統(tǒng)一如何可能——以宋明儒者仁義說為中心的考察》,《華東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bào)(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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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參龐樸《儒家辯證法研究》,“仁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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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50—2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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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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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朱子語類》卷五十九,《朱子全書》第16冊,第1890、18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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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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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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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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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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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2—2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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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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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朱子語類》卷六,《朱子全書》第14冊,第2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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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朱子語類》卷七十九,《朱子全書》第17冊,第269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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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zé)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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