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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趙金剛】體性與體用

        欄目:學術研究
        發(fā)布時間:2021-03-04 21:52:29
        標簽:體用
        趙金剛

        作者簡介:趙金剛,男,西元一九八五年生,祖籍河南安陽,出生于黑龍江省綏棱縣,北京大學哲學博士。曾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工作,現(xiàn)任清華大學哲學系副教授,著有《朱熹的歷史觀——天理視域下的歷史世界》《從歷史世界到思想世界》。

        體性與體用

        作者:趙金剛清華大學哲學系)

        來源:《中國儒學》第十五輯,2020年

         

            要:體用是中國哲學的重要概念范疇,然而其用法含義仍有待厘清,特別是從哲學史的角度梳理不同階段體用與體用思維的含義,今天仍十分有意義?!段逍写罅x》以體性表示一般認為的體用的含義,體與形體有關,性與功用有關,這與中古的一般非佛教文獻的含義一致。《五行大義》論述了五行、五常的體用,在性情問題上亦有討論。這些討論在哲學史上具有承上啟下的意義。

         

        關鍵詞:體性; 體用; 五行; 五常;

         

         

        張岱年先生將體用視作最重要、最具有中國特色的十六對哲學范疇之一【1】,此一范疇由于其“哲學”與“文化”的雙重意謂【2】,在當代哲學研究中頗受學者重視。從中國哲學史的角度來看,體用與中國哲學的“本體論突破”問題密切相關【3】,同時還涉及儒釋道三家思想的相互關系,特別是玄學與佛學、佛學與理學的“影響史”【4】,還關系著中國哲學與西方哲學的異同【5】。

         

        當然,討論體用問題需要從體用思維、體用范疇與體用思維的聯(lián)系兩方面入手。早期中國哲學家并未使用體用這一范疇討論哲學問題,但并不意味著他們沒有體用思維,即使使用體用這一范疇,不同時期的不同哲學家,其內(nèi)涵也可能不同,尤其是不同于今天參照西方哲學對這一范疇的一般性理解。張岱年先生以為,“‘體用’是唐宋以至明清的哲學著作中常用的范疇,其淵源亦在先秦時代。與‘體用’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觀念有‘本用’‘質(zhì)用’”,“‘體用’似乎是由‘本用’觀念衍化而來的”【6】。其實湯用彤先生也更多的是從“本末”這一觀念來討論玄學的體用思維的??梢哉f,宋明道學確立了我們今天對體用范疇的一般理解,并將體用范疇與體用思維的關系相對固定下來,“本末”“本用”“質(zhì)用”等則可視為走向體用的過渡形態(tài)【7】,關注哲學家對這些“過渡形態(tài)”的使用或許有助于我們厘清體用思維的發(fā)生與演進,進而探討與之相關的哲學史問題。

         

        在以往的哲學史研究中,學者對“本末”“本用”“質(zhì)用”等范疇都有較多的關注,然而尚有不少范疇未走入研究者的視野當中。其中頗為有趣的是隋代蕭吉在《五行大義》一書中專門討論體性問題,其含義則與后代較為成熟的體用用法十分接近。蕭吉(約525606),字文休,祖父為梁武帝之兄,“江陵陷,歸于魏”,后入隋,約在公元594年向隋文帝上書《五行大義》【8】?!段逍写罅x》成書之前,體用使用已較為廣泛,尤其是在佛教學者當中;《五行大義》成書之后,體用更是被普遍使用,然而在唐代一些經(jīng)學著作中,體性卻未被完全淘汰,我們依舊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范疇的蹤跡。關注體性這一體用之“過渡形態(tài)”,或許有助于我們進一步理解中國哲學史中的體用問題。

         

        一  體形、性用

         

        體性之使用在蕭吉之前已有之,但不十分系統(tǒng),關注也不多,含義較難確定?!秶Z·楚語上》中言:“且夫制城邑,若體性焉,有首領股肱,至于手拇毛脈,大能掉小,故變而不勤?!薄秶Z集解》引高注《呂氏春秋》言“性,猶體也”【9】,將體性視為“體”,然《呂氏春秋》講“牛之性”“羊之性”,并無體性,略去“性”而認為此處含義為“身體”,似可通,但身體“大能掉小”的動態(tài)運用之意則喪失。《商君書·錯法》中言:“夫圣人之存體性,不可以易人?!备吆嘟獯梭w性為“才能”【10】,又有解為“稟性”者【11】,“才能”與“稟性”差別實較大,然古今注家似對此概念頗不注意?!段男牡颀垺酚小绑w性”篇,此“體”指文體,“性”指人的“氣性”,“體性”篇討論的是人的氣性、才性與文體的關系。這些都不明確具備我們關注的體用的思維問題。而《五行大義》則明確地用體性指體用。

         

        《五行大義·釋名第一·第一釋五行名》中言:

         

        夫萬物自有體質(zhì),圣人象類而制其名。故曰“名以定體”。無名乃天地之始,有名則萬物之母。以其因功涉用,故立稱謂?!抖Y》云:“子生三月,咳而名之?!奔捌湮瓷?,本無名字。五行為萬物之先,形用資于造化。豈不先立其名,然后明其體用?【12】

         

        這里討論“名”“稱謂”與萬物“體質(zhì)”“功用”的關系。確立“名”才能明體用,“體”指“體質(zhì)”,“用”則指“功用”。這里并未出現(xiàn)體性,而是直言體用。需要注意的是,蕭吉以為“名”指稱“體”,而“稱謂”與“功用”有關。在王弼那里,“名”是不能指稱無形的“本體”的,“名”據(jù)“形”而定,“稱謂”則是用來刻畫無形無象的“本體”的。這里還涉及五行之“形用”,也就是五行的形體與功用,可以說此處“形用”即體用。在《五行大義》中以“體”表示“形”“體質(zhì)”十分常見,如“樹體”“身體”等。但《五行大義》中的“體”還不是“本體”。

         

        《辨體性第二》則直接使用體性表示體用,并詳細討論了五行的體性:

         

        體者,以形質(zhì)為名;性者,以功用為義。以五行體性,資益萬物,故合而辨之。【13】

         

        “體”依舊是“形質(zhì)”,而用“性”指稱“功用”,“為名”“為義”即“名”與“稱謂”之別?!段逍写罅x》是按照“氣—陰陽—五行—萬物”的邏輯來討論天地事物的。本篇討論“五行體性”,萬物憑借其生長發(fā)育。五行與萬物對舉,從《五行大義》的討論來看,相對于更加有形有象的萬物,五行之“體”的“形質(zhì)”性則沒有那么明確。當然,對比上文我們可以說五行有五行之體性,萬物有萬物之體性(體用),體性并不僅僅是天地萬物之本體與發(fā)用這一個層級的關系。更何況無論是五行之“體”,還是萬物之“體”,都不是“總體”“統(tǒng)體”“一體”的“體”,而是“分體”。在蕭吉那里,“無”“氣”才具有總體性的意謂,當然“無”更根本。當然,《五行大義》中的“無”與王弼的“無”含義并不能等同,而更接近漢代元氣論的“無”,《明數(shù)第三·起大衍論易動靜數(shù)》中講:

         

        凡萬物之始,莫不始于無,而后有。是故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序。四序,生之所生也。有萬物滋繁,然后萬物生成也,皆由陰陽二氣,鼓舞陶鑄,互相交感。故孤陽不能獨生,單陰不能獨成,必須配合以爐冶,爾乃萬物化通。是則天有其象,精氣下流,地道含化,以資形始,陰陽消長,生殺用成?!?span lang="EN-US">14】

         

        “有”始于“無”,萬物的生成均有陰陽二氣的相互作用而有。這里還有“象”與“形”的區(qū)分,在天成象,天道、地道配合才有了“形”。這里沒有明確講“象”有沒有“性”“用”,但從“陰陽消長,生殺用成”的判斷來看,“用”似乎是在五行、萬物這兩個階段才有的,無和陰陽沒有體性,體性是到了有一定“形質(zhì)”后才有的??梢哉f,體性、體用是與“形質(zhì)”密不可分的一對范疇。當然,五行與萬物的體性在根源上都是因為陰陽的作用而有,在天之象若有一“用”對應,則應是大化流行“爐冶”“化通”之“用”。就《五行大義》自身概念范疇使用而言,體性當在有“形”之后。

         

        二   五行體性

         

        《辨體性》言五行之體性曰:

         

        木居少陽之位,春氣和,煦溫柔弱,火伏其中。故木以溫柔為體,曲直為性。

         

        火居大陽之位,炎熾赫烈,故火以明熱為體,炎上為性。

         

        土在四時之中,處季夏之末,陽衰陰長,居位之中,總于四行,積塵成實。積則有間,有間故含容,成實故能持。故土以含散持實為體,稼穡為性。

         

        金居少陰之位,西方成物之所。物成則凝強,少陰則清冷。故金以強冷為體,從革為性。

         

        水以寒虛為體,潤下為性。

         

        《洪范》云“木曰曲直,火曰炎上,土曰稼穡,金曰從革,水曰潤下”,是其性也。

         

        《淮南子》云:“天地之襲精為陰陽,陰陽之專精為四時,四時之散精為萬物。”積陰之寒氣,反者為水;積陽之熱氣,反者為火。水雖陰物,陽在其內(nèi),故水體內(nèi)明?;痣m陽物,陰在其內(nèi),故火體內(nèi)暗。木為少陽,其體亦含陰氣,故內(nèi)空虛,外有花葉,敷榮可觀。金為少陰,其體剛利,殺性在外,內(nèi)亦光明可照。土苞四德,故其體能兼虛實?!?/span>15】

         

        結(jié)合上引可見,此以陰陽來解釋五行之體性,五行有不同的“體”與“性”,與其陰陽構(gòu)成相關。這里值得注意的是,《五行大義》引《洪范》“曲直”“炎上”“稼穡”“從革”“潤下”等五行“自然之常性”【16】,并言其“體”,此與“體”對言的“性”,就不是“本性”“本質(zhì)”,而是功能、功用、性能?!逗榉秱鳌分醒浴澳究扇嗍骨薄薄敖鹂梢愿母薄巴量梢苑N、可以斂”【17】,其實也強調(diào)“曲直”“從革”等是五行的一種能力。這里的“性”之功能還未到具體的“使用”“運用”“作用”層面,而是有某種“使用”的可能。當然,五行有此“性”、有此可能是根源于五行之氣的,“性”與“形氣”是不可分割的,如火是“氣極上,故曰炎上”【18】?!段逍写罅x》中講“陽性升,陰性降”,此陰陽升降之性,構(gòu)成五行、萬物性能之基礎。

         

        而這里言的“體”的含義則較為復雜。首先講五行有陰陽構(gòu)成的氣體,這是從結(jié)構(gòu)說。其次以“溫柔”“明熱”等言“體”,如此則“體”類似性質(zhì)或性相。這樣來看“體”就不僅包含了物質(zhì)性的構(gòu)成,而且包含了構(gòu)成后具有的性質(zhì)、屬性。即在《五行大義》中,現(xiàn)成的物質(zhì)性及由之而來的性質(zhì)屬于“體”,而此形體可以發(fā)揮的功能是“性”,也即體性并不表達形體和運用的關系,而是表征形體及其性質(zhì)與由之而有的可能性。如講臟腑時,《五行大義》中言:

         

        臟府者,由五行、六氣而成也。臟則有五,稟自五行,為“五性”;府則有六,因乎六氣,是曰“六情”?!?span lang="EN-US">19】

         

        這里就是從稟受的角度言形質(zhì)及其“性”“情”。此“性”并非具體的“使用”,還體現(xiàn)在“氣順如性”的種種描述中。如王者“明則順火氣,火氣順則如其性,如其性,則成熟,順人士之用。用之則起,舍之則止”【20】,其他四行同樣如此。我們可以看到,在《五行大義》看來,氣順“性”才能實現(xiàn),功用才能發(fā)揮,而現(xiàn)實世界氣順與否,則依人主作為。這里“主明”“氣順”“如性”“民用”構(gòu)成一個鏈條,一般的應用、使用處于鏈條的最末端。

         

        《五行大義》中的“體”非本體還體現(xiàn)在“五行相雜”:

         

        凡五行均布,遍在萬有,不可定守一途。今先論五行體雜,但其氣周流,隨事而用。若言不雜,水只應一,何故謂五而為六?火、金、木、土,并爾。當知生數(shù)為本,成數(shù)為雜。既有雜,故一行當體,即有五義?!?span lang="EN-US">21】

         

        一行之中并有四行,五行遍在萬物而非固定不變。這里與體用有關的是,隨著氣的周流,在不同的情形之下,“用”會不同。一行是某一方面性相占主導,但同時也兼具五行之義。如此可見,對具體事物來講,體用并非一成不變。

         

        三   五常體用

         

        《五行大義》對體用描述得較為復雜,這還體現(xiàn)在五常體用、性情本末等問題上?!段逍写罅x》以為,稟氣而后有性理。【22】“誠于中”必會“形于外”,“五常之色動于五臟,而見于外”【23】,對人來講,五常之性與形體是相互關聯(lián)的,“人情不可隱也”【24】

         

        《論五?!分醒裕?span lang="EN-US">

         

        夫五常之義,仁者以惻隱為體,博施以為用;禮者以分別為體,踐法以為用;智者以了智為體,明睿以為用;義者以合義為體,裁斷以為用;信者以不欺為體,附實以為用?!?span lang="EN-US">25】

         

        一般認為五常為“性”,《五行大義》有體性之“性”,也有五常之“性”,還有其他種種對“性”的使用,“性”的含義在書中頗為多樣,較為復雜。這里作為五常的仁、義、禮、智、信也有體用可分。以仁為例,在后世理學的話語體系中,仁作為“性”是“體”,惻隱為“情”是“用”,“博施”是外在事業(yè)、“做處”;舊疏則以惻隱為“端本”,仁“本起于此”。此處以“惻隱”為體,“博施”為用,“用”可較為明確地確定為“功用”(解為仁者能博施、禮者能踐法似可),“體”的含義則不甚明確,若結(jié)合《五行大義》一貫將“體”與形體聯(lián)系起來的傾向,這里的“體”似不能解為“本質(zhì)”之本體,此“體”偏向“端本”,但又更強調(diào)仁之“形象”可琢磨把握處?!?span lang="EN-US">26】

         

        當然,《五行大義》特別講究五行、五常與萬事萬物的配比,在解釋五常體用時,還將之與五行之屬性聯(lián)系起來:

         

        其于五行:則木有覆冒滋繁,是其惻隱博施也;火有滅暗昭明,是其分別踐法也;水有含潤流通,是其了智明睿也;金有堅剛利刃,是其合義裁斷也;土有持載含容,以時生萬物;是其附實不欺也?!?span lang="EN-US">27】

         

        五常對應五行,五常的體用是由五行的本質(zhì)傾向帶來的。對人來講,稟此五行之氣,故有五常之體用。在《五行大義》的系統(tǒng)中,“性”與“氣”是不可分離的,前言臟腑性情與五行、六氣就是一例,人性、物性由氣性而有,而氣性又是其體之“性”。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似可理解《五行大義》何以言體性,又言“五常之性”,各種性之統(tǒng)一在“氣體”。

         

        在言性情關系時,《五行大義》并未使用體用或體性范疇來講,而是一方面繼承漢代以來以陰陽言性情的傳統(tǒng),另一方面以本末、動靜講性情:

         

        《左傳》子產(chǎn)云“則天之明”,天有三光,故曰明也;“因地之性”,性,生也,生萬物,故因其所生而用之;“生其六氣,用其五行”,五行者,為五性也,六氣者,通六情也。翼奉云:“五行在人為性,六律在人為情。”性者,仁、義、禮、智、信也;情者,喜、怒、哀、樂、好、惡也。五性處內(nèi)御陽,喻收五藏;六情處外御陰,喻收六體。故情勝性則亂,性勝情則治。性自內(nèi)出,情從外來。情性之交,閑不容系?!墩f文》曰:“情,人之陰氣,有欲嗜也。性,人之陽氣,善者也?!薄缎⒔?jīng)援神契》云:“性者,人之質(zhì),人所稟受產(chǎn)。情者,陰之數(shù),內(nèi)傳著流,通于五藏。”故性為本,情為末;性主安靜,恬然守常;情則主動,觸境而變。動靜相交,故閑微密也?!?span lang="EN-US">28】

         

        五性居本,六情在末。情因性有,性而由情,情性相因?!?span lang="EN-US">29】

         

        這里引經(jīng)典言性情關系,以五行對“性”、“六氣”對“情”。其以“生”訓“地之性”,講“因其所生而用之”,具體的使用在“生性”之后,這就與前文所講之體性較為契合?!靶浴睘殛柖疲扒椤睘殛巹t可惡,“性”內(nèi)在于人,而“情”則受外在作用影響。因陽本陰末,故性本情末。但在一般的理解中,陽動陰靜,這里卻講情動性靜,這主要還是從內(nèi)外的角度,以及內(nèi)在與外物的交互作用來說的。這些說法都較為古老?!段逍写罅x》中還未用體用這樣的范疇來討論“心”“性”“情”問題,這或許與其言體與“氣體”“形體”有關。哲學史上,真正以體用講“心”“性”“情”的,還是佛教和理學。【30】《五行大義》對本末的運用也當與體用有一定區(qū)分,即我們似乎不能直接將言本末的用例一概視作在討論體用問題。《五行大義》對這些范疇的使用提醒我們要注意現(xiàn)在一般理解的體用思維與體用、本末這樣的用例的關系到底如何,是否可以直接以為言本末就是言體用,或者古人使用體用是否就等同于我們今人的一般理解。

         

        四   余論

         

        《五行大義》中以體性表達體用的含義,這一使用在思想史上較為獨特,可以視作體用范疇發(fā)展的一個過渡階段。其體性、體用含義卻頗能代表早期體用這一范疇的基本意涵。張岱年先生認為崔憬(生平不詳,大概在孔穎達之后)在《周易探玄》中對體用的闡釋在中國古代哲學史上較為重要,我們可對崔憬之論再做一分析,并與《五行大義》作一比較:

         

        凡天地萬物,皆有形質(zhì)。就形質(zhì)之中,有體有用。體者,即形質(zhì)也。用者,即形質(zhì)上之妙用也。言有妙理之用,以扶其體,則是道也。其體比用,若器之于物。則是體為形之下,謂之為器也。假令天地圓蓋方軫,為體為器,以萬物資始資生,為用為道。動物以形軀為體為器,以靈識為用為道。植物以枝干為器為體,以生性為道為用。【31】

         

        崔憬此段實是用來解釋《周易》“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的,故言體用亦在此背景下。張岱年先生指出,此段“體指形質(zhì)而言,用指形質(zhì)的作用而言”【32】,這與《五行大義》頗為一致。在早期非佛教用例中,以形體、形質(zhì)言“體”似乎更為普遍。但崔憬將“體—器—形下”“用—道—形上”聯(lián)系起來,似乎更突出“用”的地位,尤其是講“妙用之理”起著“扶其體”的作用。崔憬的這一講法即不離“有”講體用,然又強調(diào)了“用”的重要,與王弼既有不同(不同于王弼倡“無”),又有繼承(繼承王弼對“用”的突出)。比諸在《五行大義》中,我們則可看到,同樣是從“形體”講體用,其重點和模式亦可有差別,《五行大義》更重形體的基礎性地位,強調(diào)“性”“用”依賴于“體”,更注重陰陽之氣對萬物性質(zhì)、作用的影響。在這個意義上,《五行大義》的講法似乎更“唯物主義”。

         

        《五行大義》從形體上講體用與當時非佛教的講法具有一致性,其特異處,在于將此體用系統(tǒng)與五行的復雜系統(tǒng)聯(lián)系起來,也在于使用體性來言體用?!段逍写罅x》中以體性言體用在思想史上似乎“曇花一現(xiàn)”,其對體性的獨特運用,在后世很少見到,能尋到的體性蹤跡,多在《五經(jīng)正義》,然對此論述則頗不詳細,含義也較難確定。茲舉兩例。《周易正義·系辭》中有: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論乾坤之體性也?!耙讋t易知,簡則易從”者,此論乾坤即有此性,人則易可仿效也?!耙字獎t有親”者,性意易知,心無險難,則相和親,故云“易知則有親”也?!耙讖膭t有功”者,于事易從,不有繁勞,其功易就,故曰“易從則有功”。此二句論圣人法此乾坤易簡,則有所益也?!?span lang="EN-US">33】

         

        《周易正義》解釋《乾卦》時講“天者定體之名,乾者體用之稱……天之體以健為用”【34】,以體用分別天的形體與作用,認為乾之一名該體用,而此段則講體性,且后論乾坤“性”之功用較多。“易”“簡”是乾坤之“性”,“知”“能”則是對此性的運用。“天陽之氣”“地陰之形”似乎是乾坤之“體”。這些只是從《周易正義》的上下文中推測而來的,本文并無特別明確的界定。然若可成立,則可見此處對體性的使用與《五行大義》頗具一致之處,尤其是既講體用,又講體性。

         

        《尚書正義·洪范》中有:

         

        正義曰:此以下箕子所演陳禹所第疇名于上,條列說以成之。此章所演,文有三重,第一言其名次,第二言其體性,第三言其氣味,言五者性異而味別,各為人之用?!稌鴤鳌吩疲骸八鹫甙傩罩嬍骋玻鹉菊甙傩罩d作也,土者萬物之所資生也,是為人用。”“五行”即五材也,襄二十七年《左傳》云“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言五者各有材干也。謂之行者,若在天則五氣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span lang="EN-US">35】

         

        《洪范》中言五行,《洪范》之注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五行大義》參考來看。這里言箕子討論五行之體性,但卻未明確界定何為體性。但從《洪范》上下文,我們似乎可以大膽的推測,“體”當指五行之氣與材干,“性”指“曲直”“炎上”等,“用”則指具體的被人應用、使用,也就是說《洪范》此處依舊同《五行大義》一樣區(qū)分了“體”“性”“用”,其使用體性當與《五行大義》有一致之處。

         

        結(jié)合上述這些用例及我們對《五行大義》的討論,我們在處理漢唐注疏和其他著述時,似乎需要關注其“體”“性”“用”等概念的具體含義,并對其做細致梳理,在處理“本末”等問題時也需要結(jié)合哲學史做更為細致的辨析,這有助于我們進一步探索體用范疇、體用思維的發(fā)展演進脈絡,進而理解這一范疇在佛學與理學中的獨特性。

         

        注釋
         
        1張岱年:《中國古代哲學概念范疇要論》,《張岱年全集》第4卷,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465頁。
         
        2其中的“文化意味”主要指近現(xiàn)代思想史當中的“中西、體用”之爭。
         
        3湯用彤先生以為,“魏晉玄學者,乃本體之學也”(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期佛教史》,《湯用彤全集》第1卷,第188頁)。他認為魏晉玄學有所謂“本體論突破”,王弼之前的主要思維模式是宇宙論的,王弼則將之轉(zhuǎn)為“本體論”(參見湯用彤《魏晉玄學論稿及其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他將此一轉(zhuǎn)向視為中國思想在玄理上接引佛教的契機(參見《湯用彤全集》第7卷,河北人民出版社)。張岱年先生則認為“有些哲學史論著說‘理’是韓非首先提出的,體用、本末是王弼首先提出的,其實都不符合歷史事實”(《張岱年全集》第4卷,第457頁)。早在《中國哲學大綱》中他就在“本根論”中討論體用問題,并認為早在先秦中國就有此思維。
         
        顧亭林與李二曲關于此問題的爭論頗能說明此一方面,顧李之爭論還影響清代漢學對宋學的評價,關于這些爭論,具體可參見錢鍾書《管錐篇》之《周易正義》第二則的相關討論(錢鍾書:《管錐篇》,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冊,第8-11頁)。白輝洪博士認為,湯用彤先生對玄學“本體”問題之研究,實承顧李爭論之余序,背后關注的依舊是體用與儒釋道思想的關系(參見白輝洪《物之終始》第四章第一、二節(jié)的相關論述,博士學位論文,北京大學,2018年)。
         
        5  張岱年先生早在《中國哲學大綱》中就關注了這一問題,并進行了詳細討論。
         
        張岱年:《張岱年全集》第4卷,第465頁。
         
        方克立先生認為,“在中國哲學中,體用觀念的萌芽,可以說早就見于先秦諸子(不只是儒家)書中。這種萌芽并不限于言及‘體’‘用’二字者,有的以‘本’‘物’并舉,或以‘本’‘用’相對,實質(zhì)上都以萌芽形態(tài)表達了后來體用范疇的基本涵義或部分涵義。先秦已有體用并舉的提法(如《荀子》),但還是個別的、偶然的,尚未形成一對有確定涵義的哲學范疇。這種情況在兩漢時期并無根本改變,不過‘有體有用’的觀念已經(jīng)運用到較為廣泛的領域罷了。直到魏晉時期,‘體’和‘用’才成為一對重要范疇、有了明確的哲學涵義”(方克立:《論中國哲學中的體用范疇》,《中國社會科學》1984年第5期)。
         
        錢杭:《蕭吉與〈五行大義〉》,《史林》1999年第2期。
         
        徐元誥:《國語集解》,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499頁。
         
        10 高亨:《商君書注譯》,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36頁。
         
        11 石磊:《商君書》,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98頁。
         
        12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中村璋八校注,東京:汲古書院1998年版,第7頁。
         
        13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3頁。
         
        14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7-18頁。
         
        15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3-14頁。
         
        16 (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疏:《尚書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57頁。
         
        17 (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疏:《尚書正義》,第357頁。
         
        18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5頁。
         
        19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01-102頁。
         
        20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5頁。
         
        21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61頁。
         
        22 《漢書·藝文志》言“五行者,五常之形氣也”,其實也把五行和五常聯(lián)系起來講。
         
        23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89頁。
         
        24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89頁。
         
        25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17-118頁。
         
        26 張岱年先生曾舉西晉袁準“質(zhì)用”之例討論體用問題,認為“質(zhì)指內(nèi)在的本性,用指外在的表現(xiàn)”(《張岱年全集》第4卷,第517頁),這似乎可以和此處講五常之體用相比較呼應。同時,袁準講性言“曲直者,木之性”,而此性為質(zhì),對應“才”“用”,這樣的討論放在一起,頗可觀察這些范疇早期的使用形態(tài)。
         
        27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18頁。
         
        28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54-155頁。此段涉及引文,斷句有費思量處。
         
        29 (隋)蕭吉:《五行大義校注》,第159頁。
         
        30 梁武帝《立神明成佛義記》及沈績注以“本用”、體用討論“心”的問題。
         
        31 (清)李道平:《周易集解纂疏》,中華書局1994年版,第612頁。
         
        32 《張岱年全集》第4卷,第518頁。
         
        33 (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305頁。
         
        34 (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正義》,第1頁。
         
        35 (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疏:《尚書正義》,第35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