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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胡曉明】陶淵明為何不能做一個“龍舟舵手”?

        欄目:快評熱議
        發(fā)布時間:2014-07-19 11:07:49
        標簽:
        胡曉明

        作者簡介:胡曉明,男,西元一九五五年生,四川成都人,華東師范大學文學博士。華東師范大學終身教授、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地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研究所研究員。主要從事中國文學思想研究及近代詩學和學術史的研究。著有《中國詩學之精神》《萬川之月:中國山水詩的心靈境界》《靈根與情種:先秦文學思想研究》《詩與文化心靈》等。



        陶淵明為何不能做一個“龍舟舵手”?

        作者:胡曉明

        來源:作者惠賜 儒家網

        時間:2014年7月8日

         

        十年前,我曾經寫過一篇書評,批評著名日本學者岡村繁教授的《陶淵明新論》。他的新論新在哪里呢?概括而言,《新論》的主要觀點是:揭發(fā)陶淵明身上“隱蔽著的世俗性”。具體而言,即:背信棄義(五次出仕的反復)、攀附權貴(向高官乞求)、渴望世俗聲名、自我中心、極端利己主義(歸隱與出仕的原因)、任性(無原則的處世方法)固執(zhí)、虛偽、惶惑于富貴、永遠的矛盾等?!鋵崳瑢逑壬衣兜?,并沒有什么新東西。除了“攀附權貴”、“極端利己主義”和“虛偽”是亂扣大帽子之外,其他未必不是真實的陶淵明。現(xiàn)代研究已經表明,陶淵明自己的詩歌也一直表明,他的確不是一個神話,而是一個真實的、內心充滿矛盾與掙扎的凡人。這恰恰是陶淵明之所以為陶淵明的價值所在,只要不先把他神化,然后再把這些矛盾解讀成他的所謂“虛假”與“鄙俗”,就能讀懂他。讀者有興趣可以看我的論文。然而我當初更感興趣的是,岡村教授為什么竟會把陶淵明說成是一個“極端利己主義者”,一個真實的充滿矛盾的人不一定就是一個“極端利己”的人呀。這一定是有原因的。果然,在《陶淵明新論》一書的前面,岡村先生精心安置了一幀舊照片,即他本人參加龍舟競賽作為舵手的照片,我一下子恍然大悟:這不正是教授論陶畫龍點睛之全部伏筆所在么!有圖有真相:原來,岡村先生之所以會認為陶淵明是一個極端利己主義者,一個最主要的依據,即認為陶淵明缺乏“社會協(xié)調性”。而龍舟舵手最重要的品質,當然必須具有高度的“社會協(xié)調性”!于是,我懂得了這本書,為什么原先是作為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日本NHK電臺播誦的講座稿。原來,在日本現(xiàn)代公司倫理甚至國家主義重建的過程中,岡村先生作為象征性的“龍舟舵手”,將他的國家認同與集體倫理,投射到陶淵明身上;因此,幾次三番地從官場撤退的陶詩人,當然會被岡村先生痛斥為嚴重缺乏“社會協(xié)調性”!因而視之為不合格的龍舟舵手,就很容易理解了。因而,我那篇論文干脆隨手拈來,就叫做《龍舟舵手與陶淵明:以岡村繁《陶淵明新論》為中心的討論》(《中國學術》2003年第1期),以示其論點的明顯的荒誕性與日本現(xiàn)代性敘事的“隱蔽”的陰影。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呢。最近,我在偶然的情況下讀到一篇表揚岡村先生并“兼評”我的文章,為這個很奇怪的概念“社會協(xié)調性”辯護,認為:“社會協(xié)調性難道不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倫理價值之一?”“難道非要追到日本的公司倫理?”“岡村繁不是很懷舊么?”更進一步認為:后人“有必要對陶淵明做得不太成功的地方,比如社會協(xié)調性的欠缺,我們今天來吸取他的教訓。”(《岡?村?繁?之?陶?淵?明?及?其?相?關?現(xiàn)?代?性?問?題?—?—?兼?評?胡?曉?明?《?龍?舟?舵?手?與?陶?淵?明?》》廣州大學學報,2010年11月)。一般學術商榷的文章我不會在筆會上回應,然而,這篇論文所說的“社會協(xié)調性”,不僅不是一個純學術的問題,而且是一個有思想意味的問題,我向來認為這類問題是適合于筆會的。

        于是,我得重新披掛上陣,講一講陶淵明為什么不能做一個“龍舟舵手”。

        首先,“社會協(xié)調性”有兩層涵義。第一層涵義是我們常常說的合群、合作,與人相處的諧調,也就是亞里斯多德所說的社會性(“城邦”)。他老人家的名言是:生活于城邦之外的人,非獸即神。人十分辛苦地建立社會,標志著從叢林生活中突圍,協(xié)作、溝通、悅納他人,當然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標志。然而“社會協(xié)調性”還有第二層涵義,即主張順應特定的生活圈子中以及世俗社會上大家習以為常的主流風氣,甚至是無原則的附和、遷就與同流合污,是沒有立身處世的道德標準與價值觀的放任與江湖氣、犬儒化。那么,你批評陶淵明缺乏“社會協(xié)調性”,究竟是指哪一種涵義?

        這里的關鍵就是“有原則”與“無原則”。如果他之所以不能與世相諧,是“有原則”,這就不能批評他缺乏“協(xié)調性”,因為這已經是另一個問題,即要不要放棄原則、同流合污的問題了;如果他是“無原則”,即便他如何與世相諧,也就是個壞的“社會協(xié)調性”,因為他對社會終究是一種負面、毀滅的力量。我們看今天那些被揪出來的貪官們,他們往往栽就栽在政治生活中無價值、無原則、無操守;誰要是不貪,就壞了他們的潛規(guī)則。難道今天的貪官們,在他們的那個圈子里,在他們所經營的貪腐空氣里,不都是“社會協(xié)調性”很好的么?當然我的批評者絕不會想這么多。但是我們這些年來確實看得太多的從眾、順俗、為了利益小集團,一點點爛下去的權力人,一點點敗壞的社會空氣;如果我們放任、甚至鼓勵、表彰這個時代一些惡性的“社會協(xié)調性”,不正是這個時代犬儒主義思潮的一種表現(xiàn)么?

        回到論陶。陶淵明畢竟是“有原則”的。研究者已經表明,陶的隱居不仕,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前一個階段(在東晉)是看不慣劉裕以陰暗手段纂晉,表明自己是晉之遺民;后一個階段(入宋)是不愿意“心為形役”,愛護自己的真性情。他的筆下,官場中人只知道“汲汲于富貴”,“終日馳車走,不見所問津”。人性變得虛無、輕浮、瑣屑,汩沒了自已的真實存在,更可怕的是,那個時代最觸目驚心的罪惡是虛偽。他不止一次地感嘆:“真風告逝,大偽斯興。閭閻懈廉退之節(jié),市朝趨易進之心”,“羲農去我久,舉世少復真”,“去去當奚道,世俗久相欺”,所以他轉身而去,用腳投票,為的是自尊自愛的人格。他有一句詩:“即理愧通識,所保詎乃淺?”這里的一個“通”字,蘊涵甚深。古直注:“魏晉之際,所謂‘通’字,從后論之,每不為佳號?!稌x書?傅玄傳》: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jié)。陶公所謂‘通識’,殆即此流耳”?!巴ā奔赐ㄟ_,通脫,表現(xiàn)在政治上,即無節(jié)操、無原則、即大家一起墮落。陶淵明的人格,不僅只是與曹魏以來的新士人價值觀格格不入,不僅只是中國古代的問題,而且具有現(xiàn)代意義。當代政治哲學家列奧·施特勞斯就批評過現(xiàn)代民主社會過分強調一種“軟弱的交際美德”,他說:

        存在著將“好人”與堂堂正正的好漢……等同起來的危險傾向,即過分強調社會美德的某一方面而相應忽視在私下、且不說在孤獨中成熟起來的美德,盡管這些美德并不興盛:在教育人們本著友好的精神相互合作的時候,沒有同時培養(yǎng)與眾不同或不落人俗套的人,準備獨處獨自奮斗的人。(《政治哲學史》第1068頁。列奧·施特勞斯等主編,李天然等譯,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

        由此可見,我們不能用“社會協(xié)調性”的正面義,來批評陶淵明,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陶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好漢”,他所面對的,是官場人生的黑暗與腐敗,他是以有原則有價值有理想的生命,來對抗無理、虛偽、陰黑的“社會”(官場)。如果我們連這個都要批評甚而否定,實際上就將古典中國有風骨、有理想、有道義關懷的人文精神傳統(tǒng)虛無化了。施特勞斯主張以西方古典人文主義為作為大眾平庸與犬儒文化的“解毒劑”(第1069頁),陶淵明正是華夏詩書文化所熏陶的天真本色一書生,后世能夠繼承這樣的書生精神,養(yǎng)成詩書文化高貴的氣氛,保持讀書人的操守與風骨,才是現(xiàn)代文化的“解毒劑”。所以,為什么不能用“社會協(xié)調性”這樣的批評來批評陶,道理很簡單,當某些可疑的龍舟舵手們將“龍舟”劃往某個未知海域,與文明與文化基本價值“失聯(lián)”的海域,我們都相信,陶淵明可以不做這樣的龍舟舵手。

         

        二〇一四年七月八日

        責任編輯:李泗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