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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東海作者簡介:余東海,本名余樟法,男,屬龍,西元一九六四年生,原籍浙江麗水,現(xiàn)居廣西南寧。自號東海老人,曾用筆名蕭瑤,網(wǎng)名“東海一梟”等。著有《大良知學(xué)》《儒家文化實踐史(先秦部分)》《儒家大智慧》《論語點睛》《春秋精神》《四書要義》《大人啟蒙讀本》《儒家法眼》等。 |
善惡報應(yīng)論
作者:余東海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首發(fā)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三月初八日壬申
耶穌2015年4月26日
一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雖然是俗話,說出了真理,很符合儒理?!坝小弊窒碌镁珳?zhǔn)。就現(xiàn)世而言,從概率而論,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常態(tài),“有”不是“必”,不是絕對的,意味著有非常態(tài),有例外。關(guān)此,荀子說的頗為透徹。他說:
“榮辱之大分,安危利害之常體:先義而后利者榮,先利而后義者辱;榮者常通,辱者常窮;通者常制人,窮者常制于人,是榮辱之大分也。材愨者常安利,蕩悍者常危害;安利者常樂易,危害者常憂險,樂易者常壽長,憂險者常夭折,是安危利害之常體也?!保ā稑s辱》)
這段話大意是說,光榮恥辱的主要區(qū)別、安危利害的一般情況是:先考慮道義而后考慮利益的就會得到光榮,先考慮利益而后考慮道義的就會受到恥辱;光榮者常常通達,恥辱者常常窮困;通達者常統(tǒng)治人,窮困者常被人統(tǒng)治,這就是光榮和恥辱的主要區(qū)別。有才能而謹(jǐn)慎者常常安全得利,放蕩兇悍者常常危險受害;安全得利者常??鞓肥嫣?,危險受害者常常憂愁有危機;快樂舒坦者常常長壽,憂愁有危機者常常夭折,這就是安危利害的一般情況。
荀子分析了榮辱的根本區(qū)別和安危利害的基本狀態(tài),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提供了儒式的說明?!渡袝a》說:“天道福善禍淫”。意謂善則降之以福,淫則降之以禍。福善禍淫,天之常道,這是儒家經(jīng)典思想。
后面荀子又指出:“仁義德行,常安之術(shù)也,然而未必不危也;污僈突盜,常危之術(shù)也,然而未必不安也。故君子道其常而小人道其怪?!保ā锻稀罚┓钚腥柿x道德,是能常常得到安全的辦法,然而不一定就不發(fā)生危險;污穢卑鄙強取豪奪,是會常常遭受危險的辦法,但不一定就得不到安全。君子遵循那正常的途徑,而小人遵循那怪僻的途徑。這就是非常態(tài),特殊情況。
二
《易經(jīng)》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這個“家”原指家族,但家庭、國家也是如此?!兑捉?jīng)》接著說:“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子弒其父是家庭積不善所致,臣弒其君是國家積不善所致。
例如,盜賊之家縱然富貴,無后福而有后患,無人禍而有天災(zāi),無法懲而有天譴,不被害會自殺,不自殺會病殺,大多即身而滅,最多不逾三代。這是歷史規(guī)律和盜賊的宿命,古今中外,沒有例外。若有例外,必是其人其家做了大善事,有了大陰騭,或者已經(jīng)改邪歸正,致力立功立德。
又如,歷朝壽命長短,與其道德化和文明化程度成正比。儒朝壽命多長,夏商周漢唐宋明清都長,元朝略短,但后續(xù)極久,后福綿綿。唯有隋朝,雖以儒立國并開制科舉,強盛一時,然不到40年就崩潰了。蓋隋文帝篡位時殺戮極酷,且晚年昏庸胡為;煬帝弒父繼位,兇狠殘暴,隋朝整體品質(zhì)甚低。這就是國家層面的善惡報應(yīng)。
把“家”字換成“人”字,《易經(jīng)》這句話同樣成立。惡人即使位高金多,也沒有未來,沒有后福,沒有希望,如果貧窮,更加不堪。蓋惡人的窮,特別苦特別賤特別困難特別令人絕望。所以惡人一旦求富不得,或者從富返貧,就會毫無生趣,或病殺,或自殺。惡人是積不善之人,故必有余殃。
君子之窮則異于惡人及世俗小人,一則窮而不苦,依仁游藝,自得其樂,安貧樂道,樂在其中;二則窮而不賤,志道據(jù)德,自愛自尊,德高望重,受人尊重;三則窮而不困,縱然逢兇遇難,不難化吉呈祥;四則后福綿綿,或文化千秋,死而不亡;或德澤后世,子孫昌盛。君子是積善之人,故必有余慶。
《易經(jīng)》關(guān)于善惡報應(yīng)的言論很多,信手從《系辭》摘要如下: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yè)。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yīng)之,況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發(fā)乎邇,見乎遠(yuǎn)。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fā),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
夫《易》,圣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wù);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謂也。
《易》曰:自天佑之,吉無不利。子曰: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順,又以尚賢也。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也。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動,易其心而后語,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
以上講的都是善有善報?!断缔o上》開頭“乾以易知,坤以簡能”那一段,更是善和善報之大者。易知易從是大德大善,有親有功,可久可大,得天下之理而成位乎其中,還有比這更偉大的事業(yè)和善報嗎?
子曰:作《易》者,其知盜乎?《易》曰負(fù)且乘,致寇至。負(fù)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上慢下暴,盜思伐之矣。慢藏誨盜,冶容誨淫?!兑住吩唬贺?fù)且乘,致寇至。盜之招也。
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小人以小善為無益而弗為也,以小惡為無傷而弗去也,故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兑住吩唬汉涡缍?,兇。
以上講的是惡有惡報。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也就是說,積善可以成名,積惡可以滅身??梢姙樯茷閻菏歉淖兠\的關(guān)鍵。為善積善,會讓命運好起來,為惡積惡,一旦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就難免連本帶利地付出慘重的代價。
有什么樣的因,造什么樣的業(yè),就會結(jié)什么樣的果。個人有個人的因果,社會有社會的因果。個人的命運由個人自造,社會的命運由全體共造。《泰誓》說:“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边@就是共業(yè)之報。王道政治是社會善業(yè)所招,極權(quán)暴政是社會惡業(yè)所招。
愚昧是通往罪惡的捷徑,罪惡是滋養(yǎng)苦難的熱土。一個社會苦難深重,也必然是高度愚昧、罪孽深重的。一個反孔反儒的社會,一個正理不彰、正人罕見、邪說泛濫、暴行不斷的社會,要想建設(shè)良制良法,那是千難萬難。暴政則是對這種社會理所當(dāng)然的報應(yīng)。
從利益上講,儒家為善不是為了善報。然復(fù)須知,義者利之和,義利不二,道義也是一種利益,利民利世也利己。就道義而論,儒家為善就是為了善報。孔子說“古之學(xué)者為己”,為己就是為了成就自己,成就良知光明。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和成功,不也是人生最大的利益嗎?這可不僅僅是精神獎賞而已。
三
有儒友對善惡報應(yīng)論提出批評,認(rèn)為不符儒理。他說:
“事實上,正是因為儒家根本不相信善惡報應(yīng),才主張積極進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努力去營建一個“善有善報”的理想社會。此就是所謂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試想,如果預(yù)設(sh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宇宙的根本大法,得出的結(jié)論必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儒家還去追求什么公平正義,一切不都是庸人自擾嗎?”
殊不知,積極進取,追求公平正義,致力修齊治平,就是大善;只要不斷努力,就可以“營建一個善有善報的理想社會”,這就是社會層面的善有善報。儒家心胸眼界非常寬廣。報在自身,報在子孫,報在家庭,報在國家,報在天下后世,都是報,都大好,都值得追求。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俗話也不無道理。對于可憐之人,儒家不放棄手援,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予以物質(zhì)幫助和權(quán)益維護,但更強調(diào)道援,追求良制良法,開展文化啟蒙。讓蠻人文明化,讓小人君子化,讓可憐可恨之人變得可敬可愛起來,這是對他們最好的幫助和拯救,也是最大的功德最大的善。
關(guān)于善惡關(guān)系,除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還有另外三種:一是善必善報,惡必惡報。這又太絕對化了。若非佛教三世論,就難以說通。儒家不論前身后世,只關(guān)注現(xiàn)世,所以不完全認(rèn)可;二是善無善報,惡無惡報;三是是善有惡報,惡有善報。就表層、局部、暫時而言,這兩種說法都可以得到大量事例的支持,然而皆非究竟之論。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最為中正。2015-4-24余東海于南寧
責(zé)任編輯:葛燦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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