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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打春?！钡健捌囱敬颉保?/strong>

一個墨西哥民俗的中國淵源

作者：陳勇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wǎng) 首發(fā)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七月十二日癸酉

           耶穌2015年8月25日

“拼丫打”是墨西哥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民俗活動之一，圣誕節(jié)以及其他重要節(jié)慶的時候，都是必不可少的節(jié)目。小孩子過生日最想要的禮物，往往也是父母準備的“拼丫打”游戲。“拼丫打”的道具是一個土陶罐，外面裝飾五顏六色的彩紙，里面裝滿糖果和玩具。它有不同的形狀和大小，最典型的是七角星狀的。天主教剛傳到墨西哥的時候，教堂利用“拼丫打”來傳播教義，七個角代表人的七宗罪，用棍子把“拼丫打”擊碎，象征脫離了原罪。久而久之，七角星狀的“拼丫打”成為最為常見的模型，其宗教意味卻漸漸淡出了。幾百年來，各種各樣的“拼丫打”樣式層出不窮，除了七角星的，五角星的也很流行。此外還有數(shù)目繁多的動物、人物和器物造型，孩子們最喜歡的是卡通里的人物。比如我兒子最喜歡的“拼丫打”就是蜘蛛俠的造型。

七角星狀的“拼丫打”

游戲的時候，用一根橫拉的繩子把“拼丫打”吊在一塊空地中央，參與游戲的人輪流上前用棍子擊打，直到罐子被打碎，糖果和玩具灑了一地，圍觀的人群蜂擁而上，紛紛哄搶，以圖帶來好運。擊打“拼丫打”的時候，要有一個人操控繩子，忽而拉高拉低，忽而左右橫擺。拿棍子擊打的人，要用布條把眼睛蒙上，然后先轉幾個圈，辨不出東西南北。這都是為了提高游戲的難度和有趣性。在一個人擊打“拼丫打”的同時，圍觀的人一起唱歌。小孩子最喜歡的一首歌曲是：

打呀，打呀，打呀，

不要丟了準頭。

若你丟了準頭，

免不了人生迷途。

打呀，打呀，打呀，

打也打不著。

摘掉你的布條，

下一個是我了。

你已打了一次，

你已打了兩次，

你已打了三次，

時間到此為止。

“拼丫打”游戲

“拼丫打”的起源

幾年前，當我第一次聽到有墨西哥人說，“拼丫打”是從中國傳來的，吃驚不已。心想這個花花綠綠、吵吵嚷嚷的游戲，怎么會跟中國有關系，也想不出它跟什么游戲相似。后來才發(fā)現(xiàn)真的有不少人，尤其是墨西哥人，把“拼丫打”跟中國搭上關系。比如維基百科西班牙語版就宣稱：“拼丫打”起源于中國，馬可波羅在他的游記里就已經(jīng)提到，并把這個民俗帶回了歐洲，然后又從歐洲傳到了美洲。維基百科英文版也大同小異，只不過沒有直接宣稱是馬可波羅在中國發(fā)現(xiàn)并帶回歐洲的，但是對中國的習俗原貌描寫得更詳細：“該風俗在中國的最初樣式是一頭牛，在新年的時候慶祝。牛的身上裝飾各種顏色和圖案，以祈求好的收成，并帶來好運。牛肚子里裝滿五種不同的谷物種子。游戲的時候，用彩飾的棍子擊打牛，直到牛身被擊碎。人們把碎屑一起燒掉，然后把灰保留起來，以圖好運?！边@里指的牛顯然不是真實的牛，而是紙糊的土牛，讓人不由得聯(lián)想到中國的打春牛習俗。

互聯(lián)網(wǎng)上介紹“拼丫打”游戲的網(wǎng)頁成百上千，往往配有各色圖片和簡短介紹，但內(nèi)容大同小異，有的甚至是互相抄襲。有趣的是，很多作者把“拼丫打”的源頭追溯到中國，包括一些天主教教堂的官方網(wǎng)站。也有一些人聲稱其起源于意大利甚至西班牙。但不管哪種觀點，共同的特點都是語焉不詳，有時甚至自相矛盾，更沒有可靠的文獻考證。那些持“中國起源說”的作者，其典型的敘述可以歸納為：“‘拼丫打’起源于中國，是慶祝新年的活動之一，正好是春天開始的時候。馬可波羅在他的游記里就提到了‘拼丫打’，并親自把這個民俗帶回了意大利。之后天主教對這個民俗加以利用，成為復活節(jié)前的四旬期的活動之一，而這期間的第一個周日被稱為‘拼丫打周日’。后來這個習俗傳到了西班牙，隨著新大陸被發(fā)現(xiàn)以后，又被傳教士帶到了墨西哥和拉美其他地方?！边z憾的是，我通讀了《馬可波羅行紀》的西班牙語版，并參照了英文版和中文版，沒有發(fā)現(xiàn)“拼丫打”或“?！钡茸盅?。

在搜索了無數(shù)相關的互聯(lián)網(wǎng)頁和圖書館藏書目錄以后，我終于找到三部涉及“拼丫打”的學術著作，但都是百科全書式的簡介，而且都沒有原始的文獻考證。三篇簡介，兩篇持意大利起源說，一篇持西班牙起源說。其中一個叫魏克曼的作者，在他的著作中這樣介紹“拼丫打”的起源：“‘拼丫打’的起源并不神秘。在西班牙，狂歡節(jié)一直持續(xù)到四旬期的第一個周日，叫做‘拼丫打周日’。這個詞匯（指“拼丫打”的西班牙語pi?ata）來源于意大利語的pignatta，指的是一種圓形土陶罐，形狀像松果；里面裝滿糖果，在‘拼丫打周日’的化裝舞會上打碎，大家一起分搶糖果。”當然這個土陶罐的外邊要裝飾五顏六色的彩紙。

不單是墨西哥和拉美其他國家流行“拼丫打”的游戲，在意大利和西班牙的一些地方，至今也都還保留著“拼丫打”的習俗。比如在意大利薩丁島，“拼丫打”仍然是復活節(jié)前的四旬期狂歡節(jié)的重要活動之一。美國的意大利社區(qū)大都還保留著狂歡節(jié)的習俗，其中的一個重要活動就是“拼丫打”。比如一個叫“約翰?卡蘭達美國意裔學院”和位于佛羅里達的“坦帕意大利俱樂部”的網(wǎng)頁，都詳細介紹了意大利復活節(jié)之前的四旬期活動之一的“拼丫打”傳統(tǒng)，并追溯其源頭到文藝復興時期。歷史上，每年復活節(jié)之前的四旬期，在威尼斯的圣馬克廣場上，都要掛起一個巨大的白鴿形象的“拼丫打”。當白鴿被擊碎時，狂歡節(jié)正式開始。

打春牛的習俗

當然，要考察“拼丫打”究竟跟打春牛有沒有關系，我們需要回頭看看打春牛習俗的歷史。打春牛又叫打春或鞭春，是立春這一天固有的傳統(tǒng)民俗活動，已經(jīng)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漢代成書的《禮記?月令》記載了西周時期的習俗：冬之月，命有司“出土牛，以送寒氣”。后來，這個習俗從冬月“送寒”改到立春“迎春”，為周公首創(chuàng)。宋代高承的《事物紀原》就提到：“周公始制立春土牛，蓋出土牛以示農(nóng)耕早晚”。勸農(nóng)春耕的象征性的牛，用泥捏紙粘而成，也叫“土?！?。立春日，要進行迎春儀式，由人扮成“句芒神”，鞭打春牛；天子親率三公九卿等到東郊迎春、祭祀。到了漢代，鞭春牛風俗已相當流行，其儀式也固定下來，傳到地方郡縣。立春日清晨，京城百官身著青衣、戴青帽、立青幡，送土牛于城門外，官員執(zhí)鞭擊土牛，以示勸農(nóng)。鞭春牛之后，老百姓哄搶碎牛的散土，認為“土牛之肉宜蠶，兼辟瘟疫”。唐宋時，鞭打春牛、送小春牛等習俗頗盛，表示勸農(nóng)春耕和祈求豐收。明清以來，有食青菜、迎土牛、浴蠶種、喝春茶等，具有濃厚的民俗風情和鄉(xiāng)土氣息。

明代打春牛習俗

有關打春牛的文獻雖說不上汗牛充棟，但也可謂俯拾皆是。北宋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就記載：“立春前一日，開封府進春牛入禁中鞭春；開封、祥符兩縣，置春牛于府前，至日絕早，府僚打春，如方州儀?！蹦纤沃苊艿摹段淞峙f事》也記載詳盡：“立春前一日，臨安府造進大春牛，設之福寧殿庭；及駕臨幸，內(nèi)官皆用五色絲彩杖鞭牛?！A造小春牛數(shù)十，飾彩幡雪柳，分送殿閣”。此外，還有不少官方文獻，也涉及打春牛的風俗。宋仁宗就曾頒布《土牛經(jīng)》，對春牛顏色、策牛人衣服、策牛人前后、以及籠頭韁索都作了具體規(guī)定，使鞭土牛風俗更為興盛?！睹鲿洹肪砥呤摹队兴颈薮簝x》曾載：“永樂中定，每歲有司預期塑造春牛并芒神。立春前一日，各官常服輿迎至府州縣門外。土牛南向，芒神在東西向。至日清晨，陳設香燭酒果?！鞴賵?zhí)采杖排立於土牛兩傍。贊長官擊鼓三聲。擂鼓。贊鞭春。各官環(huán)擊土牛者三。贊，禮畢。”康熙朝《濟南府志?歲時》記錄：“凡立春前一日，官府率士民，具春牛、芒神，迎春于東郊。作五辛盤，俗名春盤，飲春酒，簪春花。里人、行戶扮為漁樵耕諸戲劇，結彩為春樓，而市衢小兒，著彩衣，戴鬼面，往來跳舞，亦古人鄉(xiāng)儺之遺也。立春日，官吏各具彩仗，擊土牛者三，謂之鞭春，以示勸農(nóng)之意焉。為小春牛，遍送縉紳家，及門鳴鼓樂以獻，謂之送春?！?/p>

1911年川西農(nóng)村打春牛

歷代文人騷客也都對打春牛的習俗多有吟詠。唐代詩人元稹就有《生春》一首描寫這個場景：“鞭牛縣門外，爭土蓋春蠶。”先是官員鞭打土牛，然后眾人分搶春土以利蠶桑。宋代詩人項安世也在《和通判直閣立春聞鶯》詩中寫到：“土牛門外打春鞭，彩鳳堂前慶壽箋?！碑斎?，打春牛詩最有名的，要數(shù)南宋楊萬里的《觀小兒戲打春?！罚?/p>

小兒著鞭鞭土牛，學翁打春先打頭。

黃牛黃蹄白雙角，牧童緣蓑笠青篛。

今年土脈應雨膏，去年不似今看樂。

兒聞年登喜不饑，牛聞年登愁不肥。

麥穗即看云作帚，稻米亦復珠盈斗。

大田耕盡卻耕山，黃牛從此何時閑？

1911年，隨著清王朝的帝制被廢除，打春牛這一習俗的官方儀式隨之消失，但在民間一些地方還殘存下來。比如，臺灣省云林縣等地方還保存了打春牛的習俗。在河南省內(nèi)鄉(xiāng)縣，雖然知縣扶犁親耕的儀式慢慢廢了，但打春牛習俗歷代相沿至今，只不過牛由泥塑變?yōu)榧埡?，原來的官方儀式演變?yōu)槊耖g活動?！秲?nèi)鄉(xiāng)縣考》(同治八年)記載了此風俗在內(nèi)鄉(xiāng)的歷史及每年由官方支付活動費用的情況。當時每逢立春前一天，由知縣身著朝服率眾官及迎春隊伍，隨員高舉“春”字牌，浩浩蕩蕩至先農(nóng)壇祭拜，而后由知縣在附近田里扶犁親耕一二垅地，其意為“代御親耕，以祈豐年”。然后迎春隊伍將土制“春?！?、芒神等抬到縣衙大堂前的“迎春池”旁供奉。第二天立春日，縣衙儀門大開對全縣百姓開放，“鞭春”儀式開始。當知縣擊破“春?！保６莾?nèi)填滿的五谷、干果、紅棗、核桃等食物紛紛落地，眾官和百姓歡呼搶食，以期一年五谷豐登。

河南內(nèi)鄉(xiāng)縣的打春牛民俗

近幾年來，全國不少地方逐漸恢復了絕跡百年的打春牛民俗。比如，2008年1月21日，在鄭州大眾生態(tài)健身園的“商都民俗廟會”上，舉行了“打春牛”迎春民俗活動。2009年1月20日，立春的前一天，杭州宋城景區(qū)舉行了“鞭打春?！被顒?。2009年立春，北京建國門街道在古觀象臺舉行了絕跡京城近百年的“鞭?！泵袼谆顒?，引起熱烈反響。此外，無錫等地把鞭牛迎春習俗變成了春節(jié)的一項群眾娛樂活動，很受歡迎。

不過，立春和現(xiàn)在的春節(jié)是有區(qū)別的。立春作為二十四節(jié)氣之首，是依照太陽的活動軌跡來確定的，而現(xiàn)在習慣上過的春節(jié)，是依照月亮的運行軌跡來確定的，是陰歷新年的第一天。其實，在中國古代，春節(jié)這個節(jié)日原本就是在立春這個節(jié)氣過的，是立春的另一叫法，而非指現(xiàn)在正月初一過的新年。民國初年，原本立春時慶祝的春節(jié)被改到正月初一，成為陰歷新年的別稱。原本是新年的“元旦”被挪到了陽歷1月1日，與陰歷不再相關。立春與元旦，在古代是兩個相鄰很近的節(jié)日，前后天數(shù)相差不多，但大都不在同一日，如最近的1992年，立春剛好在正月初一，兩節(jié)重合，而下一個重合要到2038年才出現(xiàn)。所以，如前文所述，當外國作者追溯“拼丫打”的源頭到打春牛習俗時，往往把立春和新年（傳統(tǒng)上叫“元旦”）混在了一起，認為打春牛就是慶祝新年的活動之一，實際上是幾十年才會重合一次。

馬可波羅的關鍵角色

可以看出，中國的打春牛風俗的確與墨西哥及其他地方的“拼丫打”民俗有很大的相似性，或許真就是后者的歷史原型。從眾多西方作者的介紹文章來看，如果“拼丫打”的中國源頭說可以成立的話，馬可波羅一定在這個習俗的傳播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維基百科西班牙語版就聲稱，馬可波羅在他的游記中提到了“拼丫打”這個民俗，并親自帶回了歐洲。其他不少西語文章也有類似的敘述。其實這都是以訛傳訛，因為《馬可波羅行紀》里根本就沒有“拼丫打”、“?！钡茸盅邸２贿^，全書倒是有兩處段落值得特別注意，或許是他把打春牛習俗帶回歐洲的間接證據(jù)。

第一個段落見于《馬可波羅行紀》（馮承鈞譯中文版）第87章“年終大汗舉行之節(jié)慶”就記載：“其新年確始于陽歷2月，屆時大汗及其一切臣屬復舉行一種節(jié)慶，茲述其情形如下：是日依俗大汗及其一切臣民皆衣白袍，致使男女老少衣皆白色，蓋其似以白衣為吉服，所以元旦服之，俾此新年全年獲福。是日臣屬大汗的一切州郡國土之人，大獻金銀、珍珠、寶石、布帛，俾其君主全年或有財富歡樂。臣民互相饋贈白色之物，互相抱吻，大事慶祝，俾使全年納福。”

第二個段落在馮譯本第165章“小爪哇島”，其記載：“入一別國，名稱南巫里（Lambry、Lanbri）。居民自稱隸屬大汗而為偶像教徒。多有樟腦及其他種種香料，亦有蘇木甚多。種植蘇木，待其出小莖時，拔而移種他處，聽其生長三年，然后連根拔之。馬可波羅閣下曾將蘇木子實攜歸物搦齊亞（威尼斯），種之不出，殆因天氣過寒所致?！?/p>

第一個段落說明，馬可波羅的確在忽必烈的宮廷里看到了新年慶祝的盛況。蒙古人建立元朝后，采用的是金國的歷法，而金國和遼國都是一直使用祖沖之創(chuàng)制的大明歷，所以馬可波羅看到的新年就是中國傳統(tǒng)的新年。他在中國一共停留了18年（1275-1292），如果他有幸參加了新年慶?；顒樱敲此餐耆锌赡苣慷没騾⒓舆^立春的節(jié)日慶典，從而見證打春牛的習俗。第二個段落告訴我們，馬可波羅從中國出發(fā)，周游了東南亞和南亞的許多地方，并把一些物種帶回歐洲，比如小爪哇島的一種叫蘇木的植物，雖然偏冷的威尼斯不適合其生長。

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就是：馬可波羅在中國停留期間，見到打春牛習俗并將之帶回意大利的可能性有多大？要得到明確的答案顯然很困難。但如果我們把問題拆開來，只問其中的一部分：元朝有沒有打春牛的習俗？答案卻不難找。鞭春的風俗，不僅傳到了契丹人建立的遼國，也傳到了女真人建立的金國，更進一步傳到了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元人熊夢祥所著《析津志》的《歲紀》一章就詳細記錄了元代的立春慶典儀式。每年立春前，太史院先要奏報立春具體日期，并且移文宛平縣或大興縣，準備春牛、句芒神等。立春前三天，太史院、司農(nóng)司請中書省宰輔等官員一同在大都齊政樓南迎接太歲神牛。立春當天清晨，“司農(nóng)、守土正官率赤縣屬官具公服拜長官，以彩杖擊牛三匝而退。土官大使送句芒神入祀。”同時，中書省戶部向皇帝、太子、后妃、諸王、宰輔及各種中央官衙進送春牛。

至此，有關馬可波羅在中國的所見所聞，有三個事實基本可以確立。第一，元朝存在打春牛的習俗，如果皇帝本人不參與的話，至少中央政府的高級官員親自參加立春慶典，并舉行打春牛的儀式；第二，馬可波羅在忽必烈的宮廷見證并參加了新年慶祝活動，因為蒙古人和漢人同時慶祝新年； 第三，根據(jù)《馬可波羅行紀》的記載，他曾親自把一些物種帶回歐洲試種。但是，在缺少進一步文獻和實物證據(jù)的情況下，馬可波羅在中國有沒有親眼見過打春牛的習俗，以及他對意大利十四世紀出現(xiàn)的“拼丫打”游戲究竟有何影響，就只能依靠猜測。 有理由相信，既然他親自參加過新年活動，那么在18年的過程中，完全也有可能見到立春節(jié)慶以及打春牛風俗；既然他有極大的熱情把小爪哇島的樹木子實帶回威尼斯，那么他也完全有可能把對打春牛的記憶帶回故土并告訴他的鄉(xiāng)人。

搞笑的是，相較于許多墨西哥人樂于把“拼丫打”的起源追溯到遙遠的中國，意大利人，特別是美國的意大利后裔，卻大都將其看做是他們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堅決否認跟中國有任何淵源。比如，有的文章在介紹“拼丫打”時，往往要特別聲明：“我們都應該知道，‘拼丫打’傳統(tǒng)起源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币獯罄说膿鷳n其來有自，因為根據(jù)流傳歐洲幾百年的傳說，馬可波羅不光從中國帶回了“拼丫打”，還帶回了面條、披薩、冰激凌等等。由此想起一個經(jīng)典的笑話。據(jù)說馬可波羅在中國見到了餡餅的做法，回到威尼斯以后卻記得不確切了。意大利人倒也聰明，不知道把餡夾在餅的中間，干脆直接烙在餅的上面，于是誕生了名傳千古的披薩餅。

我太太曾經(jīng)跟一個意大利人半開玩笑地說，意大利面條起源于中國，那個人幾乎暴跳如雷，似乎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后來我跟太太開玩笑說：“這也不奇怪。意大利一共就三件寶：皮鞋、披薩和面條。如今你要奪走其中的兩件，人家肯定會跟你拼命。”其實，類似于意大利的“面條民族主義”，中國也有自己的“足球民族主義”。自從國際足聯(lián)確認足球的最早形式出現(xiàn)于中國以后，不少國產(chǎn)古裝電影，最著名的如《荊軻刺秦王》、《赤壁》，都要安插一段踢足球（蹴鞠）的場景，似乎是為了強化所謂的“知識產(chǎn)權”。近年來，甚至有專家聲稱，高爾夫球最早起源于中國。如果這一論斷有一天真的被國際高聯(lián)認可的話，那么在可預期的將來，我們會看到很多國產(chǎn)古裝片中出現(xiàn)打高爾夫球的鏡頭。

陳勇

2015年8月14日

責任編輯：葛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