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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蔣慶】兩情若是長久時——深切懷念楊景凡主任

        欄目:紀念追思
        發(fā)布時間:2016-05-17 17:32:20
        標簽:
        蔣慶

        作者簡介:蔣慶,字勿恤,號盤山叟,西元一九五三年生,祖籍江蘇徐州,出生、成長于貴州貴陽。一九八二年畢業(yè)于西南政法大學法律系(本科),先后任教于西南政法大學、深圳行政學院。二〇〇一年申請?zhí)崆巴诵?。一九九七年在貴陽龍場始建陽明精舍,二〇〇三年落成。著有《公羊?qū)W引論》《政治儒學——當代儒學的轉(zhuǎn)向、特質(zhì)與發(fā)展》《以善致善:蔣慶與盛洪對話》《生命信仰與王道政治——儒家文化的現(xiàn)代價值》《儒學的時代價值》《儒家社會與道統(tǒng)復興——與蔣慶對話》《再論政治儒學》《儒教憲政秩序》(英文版)《廣論政治儒學》《政治儒學默想錄》《申論政治儒學》《〈周官〉今文說——儒家改制之“新王制”芻論》等,主編《中華文化經(jīng)典基礎(chǔ)教育誦本》。

         兩情若是長久時

        ——深切懷念楊景凡主任

        作者:蔣慶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首發(fā)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四月十一日己亥

                   耶穌2016年5月17日


          

        楊景凡先生


        接到俞榮根學長來函,謂今年是楊老百歲冥誕,希望我寫一篇紀念文章,我豈有不允之理?;叵肫鹞易詮陌菀姉罾弦詠?,一直稱楊老為楊主任,因為楊老曾任西南政法學院法制史教研室主任與科研處主任。這一稱呼對我來說不僅是昔日的習慣,現(xiàn)在懷念楊老時亦倍感親切,仿佛我又在楊老面前再次稱呼楊主任。我想,終我一生,我都會像往常一樣親切地稱呼楊老為楊主任。

         

        我最早見到楊主任,是在上張警老師中國法制史課時,楊主任在課前對張警老師與法制史教研室進行介紹,介紹的內(nèi)容現(xiàn)在已不復記憶,但當時有一個很深的印象,就是法制史教研室是西政最有學問的教研室,法制史教研室的老師是西政最有學問的老師,但同時又非常納悶,法制史教研室的老師大多都是右派,或是有歷史問題與政治問題者,這些有問題的人為什么都很有學問?他們?yōu)槭裁磿奂跅钪魅问窒??為什么楊主任會重用他們?這對當時作為學生的我來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我與楊主任的真正深入接觸,是我成為“問題人物”以后的事,其中的因緣湊泊,須作一點簡單交代。七八、七九、八零屆的西政校友大多知道,我在七九年底寫了一篇長文,名叫《回到馬克思》。該文起因于文革剛結(jié)束,報刊披露了很多文革中不人道的現(xiàn)象,如張志新因堅持自已的政治信念被割喉管遭凌辱等殘暴事件,這對我年輕的心靈刺激非常大。我當時正熱衷于西方“青年馬克思”的異化理論與人道思想,如饑似渴地閱讀馬克思《一八四四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認為講異化重人道的馬克思主義才是真正的馬克思義,而講專政重暴力的馬克思主義不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文革中不人道事件發(fā)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放棄了講異化重人道的馬克思主義,錯誤地堅持了講專政重暴力的馬克思主義,而我認為這一馬克思主義不可能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只是被歪曲被篡改了的俄化斯大林主義。所以,要避免文革中不人道事件的再發(fā)生,我當時堅信只有在思想上回到真正的馬克思主義,即回到人道的馬克思主義,才是從根本上解決中國問題的不二法門。這就是我當時撰寫《回到馬克思》一文的時代原因。

         

        《回到馬克思》一文寫好后,在同學們中傳看。當時正值思想解放運動,有些熱心的同學不知從哪里找來傳統(tǒng)的油印機,將文章刻寫油印后四處散發(fā),更有熱心的同學用毛筆將文章抄寫成大字報,貼在食堂前的墻壁上供同學們觀覽。然而,由于文革剛結(jié)束不久,對馬克思主義的傳統(tǒng)解釋仍占上風,《回到馬克思》一文強調(diào)馬克思主義是人道的馬克思主義而非暴力的馬克思主義,無疑觸動了當時“政治正確”的底線,引起了上方的高度重視,認為我犯了“嚴重思想錯誤”,必須接受正確思想的教育,改變錯誤的觀點,并且書面承認錯誤。于是,四川省最高學術(shù)機構(gòu)四川省社科院專門組織專家學者寫文章批判我這個大學二年級學生的錯誤思想,西政也組織哲學、經(jīng)濟學、共運史等教研室的老師們對我進行正確思想的教育,時歷一年,每周一次,直到我們班全體同學到成都實習時,才不好留我一個人在校繼續(xù)教育而作罷。(近日才從俞榮根學長處得知,楊主任曾對俞榮根學長說,他對當時學校對我的思想教育很反感,曾當面對西政書記張文澄說:你們這是對青年學生探索真理精神的圍剿,應該停止這種“教育”。另從楊主任女兒楊甸勻處得知,楊師母曾對她說,楊主任還在學校院務會上拍了桌子,動了肝火,說他們這是在圍剿蔣慶。)由于我被教育兩年來一直沒有書面正式承認錯誤,給我?guī)砹艘幌盗泻蠊簩W校不許我報考研究生,除非我寫出正式的書面檢查。更為嚴重者,在即將畢業(yè)分配時,同學們都在熱烈地商討如何填寫好分配自愿書,都希望到一個自己滿意的單位工作,畢竟我們這一屆畢業(yè)生是文革中斷法學教育十年后首屆政法院校畢業(yè)生,很多用人單位都非常奇缺。就在這時,有同學從內(nèi)部得到消息,告知我已被內(nèi)定到貴州邊遠山區(qū)的一個縣級法院工作。既然如此,填寫分配自愿書對其他同學有效,對我則毫無意義,于是我拒絕填寫分配自愿書,獨自一人冷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繼續(xù)讀我心愛之書。

         

        然而,人的一生往往具有某種不可思議的偶然性,就在我安心讀書準備發(fā)配到貴州某縣法院報到時,一日在東山大樓教室過道上偶然碰到回西政辦事的王嘉恵院長,王院長是楊主任的老朋友,當時已由西政調(diào)任中南政法學院,主持中南政法學院的籌建工作。王院長一見我就問:愿不愿意到中南政法學院任教?我說當然愿意,人家還不要我呢!我還以為這只是一般的寒暄,沒想到王院長竟然當真,在司法部要了教師指標,因為中南政法學院尚在籌建中,我就作為中南政法學院的教師先留在西南政法學院工作,等以后中南政法學院建好后再說。這樣,我的命運有了突然的轉(zhuǎn)變,也決定了我與楊主任的長期接觸。

         

        既然我已留校任教,但去哪個教研室呢?在當時我是一個“問題人物”,我當然首選去法制史教研室,因為我知道法制史教研室是過去的“問題人物”最多的教研室,老“問題人物”與新“問題人物”聚在一起就不會有“問題”。并且我也深深地知道,在西政只有楊主任敢要我,因為我的“嚴重思想問題”并未解決,我仍處于“問題之身”,要我就意味著必須承擔巨大的政治風險與現(xiàn)實壓力。當然,我也只愿意在楊主任手下工作,因為我知道楊主任能理解我,我在楊主任手下工作能心情舒暢。留在法制史教研室后開什么課呢?當時我正傾心西方的政治哲學,我就說我開“西方政治法律思想史”課,楊主任欣然同意,任由我便,給了我很大的思想自由與講課空間。但是,正當我準備好講稿并且已安排好授課日期時,國內(nèi)發(fā)生了反對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的“清除精神污染運動”,因為我仍是“問題之身”,學校說要先審查我的講稿,否則不讓我開課,而對其他青年教師的講稿則不審查,我覺得極不公平,于是拒絕開課。自此以后,我對政治心灰意冷,以至厭惡,在重慶古舊書店買了許多佛教書籍,卷縮在歌樂山下鐵路西的“歌樂山房”潛心研讀佛學,印證了歐陽竟無先生“人到傷心才學佛”的箴言。這時我自號“歌山野人”,終日沉浸于讀書之中,教研室的周六例會很少參加,非查閱資料則不去教研室,外面火熱的考研、讀博、留學之事一概不問,一心只求釋氏的“無上正等正覺”,曾誓言“不成正覺,不下歌樂”,并且因為“反精神污染”之賜,得以數(shù)年不開課,擁有大把的自由時間,使我能夠完全按照自己的性之所近盡情閱讀。這一時期,我除讀佛書外,也讀了大量儒書,特別是從重慶友人王康處讀了不少他舅舅唐君毅先生寄回國內(nèi)當時國人讀不到的港臺新儒家書籍,遂由此萌生了賡續(xù)圣學重振斯文之志。這段時間我很自愜,認為自己是全中國青年教師中最幸福的人,因為我不上課,不開會,不考博、不應酬,擁有大量的自由閱讀時間,能夠窮盡讀書之樂。我當時曾自豪地對朋友說,我是“漫天讀書,遍地結(jié)果”,并自嘲我是“死讀書,讀死書,讀書死”。然而,對我這段時間的輕狂怪異行為,作為教研室領(lǐng)導的楊主任竟然全不在意,不加任何干涉,而是對我放任自流,讓我自得其樂。今天回想起來,我這段自由閱讀的幸福時光,完全歸功于楊主任對我的理解與放任,如果當時換一位教研室領(lǐng)導,對我這一“問題人物”嚴加管束,我可能就會成為當時全中國最痛苦的人。我知道,在楊主任心中,我不是一個“問題人物”,而我在楊主任面前,也從不把自己看作一個“問題人物”,因為楊主任在年輕時也和我一樣,是一個自認為的真理追求者。正是在這一點上,我與楊主任雖然屬于不同時代的人,但我們的心則是相通的,進而是相知的。人類的歷史已經(jīng)證明,追求真理的心永遠不會產(chǎn)生代際的隔閡,哪怕歷千萬祀亦復如是,就像現(xiàn)在我們與孔子相遇而然。

         

        說到孔子,我的儒學研究也與楊主任有關(guān),我的第一篇儒學論文,就是我的大學畢業(yè)論文,是在楊主任的指導下完成的。在寫畢業(yè)論文時,我最初的選題并不是孔子,而是《斯大林主義批判》,我仍然遵循《回到馬克思》的思路,希望用人道的馬克思主義來批判異化的斯大林主義,但是因為這一選題又觸犯了當時的思想紅線,不獲學校通過,不得已,我只好將選題改為《孔子“仁學”初探》,由楊主任指導。在該論文中,我接受了楊主任對孔子思想的正面評價,論文獲得了楊主任的好評,并被學校評為西政七八級優(yōu)秀畢業(yè)生論文。雖然楊主任在對待自己的學術(shù)成就上非常低調(diào),從不張揚,但我心里明白,我今后的儒學之路,確實受到了楊主任潛移默化的不少影響。

         

        留校任教以后,我與楊主任的接觸多了起來,有一些涉及到日常生活的具體事情,楊主任也非常關(guān)心。比如,當時青年教師的分房事件,就是在楊主任的直接關(guān)心與督促下才得到解決的。這一事件的起因,是因為當時留校的一批青年教師,響應政府晚婚晚育的號召,又響應學校搞好教學科研的號召,決定晚生小孩,一心撲在教學科研上。但是,學校當局在制定分房政策時,卻規(guī)定必須有小孩才能分房,這一政策無疑有利于行政部門的青年職工,不利于教學部門的青年教師,因為行政部門的青年職工沒有教學科研上的壓力,因而大多已有小孩。楊主任知道此事后,認為學校的這一分房政策對青年教師極不公平,于是帶著院長與有關(guān)部門領(lǐng)導實地調(diào)查青年教師的住房情況,敦促學校立馬解決。當時我們一家住在東山八樓十平方的一間筒子樓內(nèi),兩人都是教師,都要備課,日常的生活、讀書、工作、會見學生都擠在這一狹小逼仄的空間內(nèi),甚至吃飯時因為沒有地方放碗筷,只能將書桌的抽屜拉出來放上一塊木板權(quán)當飯桌。楊主任了解了這一情況后,直接帶著學校領(lǐng)導到我們家來看,當著校領(lǐng)導的面要求解決青年教師的住房問題。由于楊主任作為學校老領(lǐng)導的直接干預,學校當局終于調(diào)整了分房政策,不再以有無小孩作為分房條件,這就使留校的青年教師能夠公平地進入學校的分房程序,凡符合分房條件的青年教師都分到了新的住房,如我們一家、楊磊一家都分到了新的住房。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在西政住進新房的五年的時間內(nèi)能安心讀書思考,并能生養(yǎng)小孩,完全虧得在楊主任以及其他一些老師的力爭下為我們爭取到了新的居住條件。從這里可以看出,楊主任對青年教師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現(xiàn)在大學里的領(lǐng)導可能很難做到這一點了。

         

        在西政任教的幾年時間內(nèi),楊主任對我的學術(shù)發(fā)展也非常關(guān)心。當時李光燦先生正在整理沈家本的學術(shù)資料,并組織撰寫研究沈家本法律思想的系列學術(shù)專著,楊主任遂推薦我加入了沈家本學術(shù)研究的課題組,并希望我能擔任李光燦先生的學術(shù)助手,從中得到系統(tǒng)的學術(shù)訓練。當時李光燦先生正在幫助南開大學籌建法學研究所,楊主任又推薦我參與南開大學法學研究所的籌建工作,我因此前往南開大學住了半年時間。法學研究所初具規(guī)模后,南開大學希望正式調(diào)我到法學研究所工作,并派專人到西政商議調(diào)動事宜,楊主任也認為去南開大學對我的學術(shù)發(fā)展有利,因而希望我能同意去南開大學工作。但是,由于我不適應北方的干燥氣候,更因為這時我的學術(shù)興趣已經(jīng)游離出了法學領(lǐng)域,集中在儒學、哲學與宗教領(lǐng)域,還因為我無限懷念在楊主任庇護下歌樂山畔無憂無慮的自由閱讀生活,所以決定仍然留在西政,不去南開。也就是在這一時間,中南政法學院已籌建完畢,校方為履行以前的約定,希望我能去中南政法學院工作,但也是基于上述理由,我也決定留在西政,不去中南。好在王嘉惠院長寬宏大量,不以為意,去留全由我自己決定。于是,我選擇留在了西政?,F(xiàn)在回想起來,我既未去南開法研所,又未做李光燦的學術(shù)助手,并且學術(shù)研究還離開了法學領(lǐng)域,實在辜負了楊主任對我的殷切期望,也有愧于楊主任對我的推薦與提攜。

         

        楊主任為人十分嚴歷,批評起人來完全不留情面。有一次我在東山大樓過道上看見楊主任批評教研室的一位老師,嚴厲得讓站在一旁的我都感到害怕。但是,楊主任對我卻完全判若兩人,待我非常親切,所謂“即之也溫”,有時還不乏幽默與詼諧,常常表現(xiàn)出一顆童心,笑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在西政與楊主任相處的六年時間中,楊主任從來沒有批評過我。予何人?何幸之有?竟能得到楊主任如此的偏愛,也許正是因為楊主任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他年輕時候的影子吧。

         

        與楊主任相處久后,我發(fā)現(xiàn)楊主任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非常孤苦悲涼,并非如外面所看到的那樣剛強。楊主任對現(xiàn)實常常表現(xiàn)出諸多不滿,經(jīng)常進行激烈批評,又往往因為無奈而哀嘆,心靈得不到慰藉與撫平。我知道楊主任的孤苦悲涼并非來自個人際遇,而是來自楊主任年輕時代心憂家國天下的稟性。然而,揚主任年輕時代追求的社會理想并沒有在今天得到完全的實現(xiàn),甚至在很多方面現(xiàn)實的存在與楊主任平生所持守的信念每每發(fā)生沖突。一個人平生追求的理想與信念在晚年時日見落空,其內(nèi)心深處的孤苦悲涼可想而知!我作為晚輩曾想安慰楊主任的晚年心境,借了一套我珍藏的線裝版《杜詩鏡詮》給楊主任看,因為杜甫將家國天下之憂寄托于性情境物之詠,或可通過讀杜詩給楊主任帶來一點心靈上的慰藉。但我也知道,不會有用,因為我不能改變我們的現(xiàn)實存在,而楊主任孤苦悲涼的晚年心境正是產(chǎn)生于我們不理想的現(xiàn)實存在。楊主任因為行政級別可以購買到當時群眾出版社出版的內(nèi)部讀物,有一次楊主任慎重地將其購買的索爾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島》中譯本給我看,我即知道楊主任在反思現(xiàn)代中國的命運,然其反思的結(jié)果又如何呢?除了帶來楊主任晚年心境的孤苦悲涼外,只能是獨立蒼茫中的無助與無奈!孔子晚年哀嘆道不行而天下莫能宗予,只有上天才能知道孔子晚年內(nèi)心深處的痛苦。我想,對楊主任也是這樣,只有上天才能知道楊主任晚年內(nèi)心深處的痛苦——這種痛苦是理想與現(xiàn)實巨大差距帶來的痛苦,是青年楊主任約翰·克里斯托夫式的痛苦與晚年楊主任孔子式的痛苦,無怪乎楊主任年輕時推崇約翰·克里斯托夫,而晚年時推崇孔子。然而,有這種痛苦的人是幸福的,因為這種痛苦超越了人的生物性存在,是憂國憂民憂天下的痛苦,是一般人所經(jīng)歷不到的先知先覺的痛苦!

         

        我認為,楊主任屬于老一輩革命者群體中的清流,是顧準式的人物,他們參加革命的動機不是追求一已的榮華富貴,而是為了實現(xiàn)自己年輕時的社會理想與價值追求。當他們?yōu)橹畩^斗的目標在其晚年不能實現(xiàn)時,其孤苦悲涼的心境是不難理解的。然而,追求理想的清流在現(xiàn)實的邏輯面前往往不會得志,也很難被世人理解,他們的命運若不是為堅持真理而身陷囹圉,就是陷入貝多芬式的永遠的孤獨、孤獨、孤獨!

         

        我上世紀八八年移居深圳后,與楊主任的接觸漸少,但從師友們傳來的信息中,得知楊主任仍然陷入深深的孤獨中,常常枯坐書齋,終日不言,晚境日益悲涼。作為老一輩的理想主義者,楊主任心靈的痛苦也許只有上天能夠知曉,正如孔子晚年無人理解時長嘆一樣:“知我者,其天乎!”因我遠處南海一隅,不能對楊主任晚年心境有絲毫慰藉。突然有一天,俞榮根學長來電話,說楊主任住院病危,我立即飛抵重慶,直奔醫(yī)院,此時楊主任已處于彌留之際,守護在旁的師友們不斷大聲呼喊:“楊主任,您不要走。蔣慶來看您了!蔣慶來看您了!” 楊主任果然等著我,沒有走,我緊緊握住楊主任的手,大聲說:“楊主任,我是蔣慶,我是蔣慶,我來看您了!我來看您了!”頓時,楊主任的抽搐之聲逐漸放平緩,雖然此時楊主任已經(jīng)不能再睜眼說話,但我仿佛聽見楊主任的心靈在說:“我知道你是蔣慶,我知道你來了,你來了就好。”慢慢地,我握著楊主任的手,楊主任安詳?shù)芈淞俗詈笠豢跉狻?/span>

         

        楊主任走了,帶著人間所有的煩惱與憂愁走了。也許,正如童話故事所說,天上沒有孤獨與痛苦,特別是沒有理想主義者的孤獨與痛苦。是的,人世間天地不仁,但上天卻最終給了人類的理想主義者們永遠的回報與公平——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君子息焉……

         

        丙申孟夏后學蔣慶拜撰于龍場陽明精舍俟圣園之立命居


        附:楊景凡先生簡介


        楊景凡,男,西歷1916年出生,四川渠縣人,西南政法大學法律史學科創(chuàng)始人,復辦后首任教研室主任,時任??蒲刑帲訏煅芯可幣谱樱┨庨L、校學術(shù)委員會秘書長,兼中國法律史學會副會長、四川省法學學科高級職稱評審專家組成員等。有合著《論孔子》(內(nèi)部印行)、《孔子的法律思想》傳世。先生鶴駕周年時,學生和家人將其部分論文、讀書筆記、日記等收錄于《景凡文存》。西歷2001年逝世,享年83歲。

         

        責任編輯: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