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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三綱五常”的本義、演變及其辨正——以朱熹理學(xué)的詮釋為中心

作者：樂愛國(guó)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 ? ? ? ? 原載于?《學(xué)習(xí)與實(shí)踐》2018年12期

時(shí)間：孔子二五六九年歲次戊戌臘月十六日戊午

??????????耶穌2019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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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班固《白虎通》對(duì)于儒家“三綱五?！钡南到y(tǒng)闡述中，“三綱”所表達(dá)的君、父、夫?qū)τ诔肌⒆?、妻的主?dǎo)地位，以“五常”為心性基礎(chǔ)，是就率先垂范而言。朱熹講“三綱五?！保J(rèn)為“五?！笔恰叭V五?！敝?，派生“三綱五常”，強(qiáng)調(diào)“三綱”與“五常”的不可分割，并且還多講“五倫”，認(rèn)為“五倫”就是“三綱五常”；其后學(xué)真德秀把“三綱”解讀為“君正則臣亦正”，“父正則子亦正”，“夫正則妻亦正”，強(qiáng)調(diào)“三綱”的率先垂范之義。至少在元代之后，“三綱”與“五常”被分割開來，“三綱”成為“五常”之本，甚至被解讀為臣、子、妻對(duì)于君、父、夫的絕對(duì)順從，因而必然遭受批判。所以，重要的是講“三綱”與“五?！辈豢煞指?，“五?！笔恰叭V”之本，“三綱五?！钡谋玖x蘊(yùn)涵于“三綱”與“五常”的互相聯(lián)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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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詞：《白虎通》；朱熹理學(xué)；三綱五常；率先垂范；絕對(duì)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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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蔡元培（1868-1940）為宋省庵撰屏聯(lián)，開宗明義便是：“社會(huì)古義，厥惟五倫。平等相接，愛力彌綸。及其治事，有三綱云。彼民主國(guó)，總統(tǒng)蒞焉。主輔相系，何礙平權(quán)。”[1]既講“五倫”與平等相接，又就治事而言“三綱”。后來，蔡元培于1920年發(fā)表的《傳略》中又說到當(dāng)時(shí)他為“三綱五倫”辯護(hù)，曰：“綱者，目之對(duì)，三綱，為治事言之也。國(guó)有君主，則君為綱，臣為目；家有戶主，則夫、父為綱，而婦、子為目。此為統(tǒng)一事權(quán)起見，與彼此互相待遇之道無關(guān)也?；ハ啻鲋溃瑒t有五倫。故君仁，臣忠，非謂臣當(dāng)忠而君可以不仁也。父慈，子孝，非謂子當(dāng)孝而父可以不慈也。夫義，婦順，非謂婦當(dāng)順而夫可以不義也，晏子曰：‘君為社稷死則死之?！鬃釉唬骸≌葎t受，大杖則走?！羧缢姿^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者，不特不合于五倫，亦不合于三綱也。”[2]顯然，蔡元培認(rèn)為，在“三綱五倫”中，“三綱”是就“治事言之”；講“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是要把在治國(guó)、治家中君與臣、父與子、夫與婦各自大小、主從不同的職責(zé)權(quán)利統(tǒng)一起來說，并不是講他們之間如何相互對(duì)待的關(guān)系，[①]而“五倫”才是講如何相互對(duì)待的關(guān)系；至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絕對(duì)服從，完全與“三綱五倫”無關(guān)。對(duì)于這一辯護(hù)，蔡元培并沒有作出進(jìn)一步的說明。[②]應(yīng)當(dāng)說，這一對(duì)“三綱”的詮釋，對(duì)于今天重新解讀“三綱五常”仍具有參考價(jià)值。近年來，牟鐘鑒講“三綱五常可以分開來看，三綱一個(gè)不能留，五常一個(gè)不能丟”[3]，又在《中華讀書報(bào)》上發(fā)文《“三綱”與“五?！表毞珠_并有所棄取》，從歷史上先有“五?！焙笥小叭V”入手，并且依據(jù)清末民初以來對(duì)于“三綱”的批判，進(jìn)一步指出“‘三綱’是變道”，“‘五?！浅５馈?，強(qiáng)調(diào)“‘三綱’不能留，‘五?！荒軄G”。[4]問題是，在儒家那里，“三綱”本義是什么？“三綱”與“五?！笔欠窨梢苑指铋_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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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笔恰叭V”的心性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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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系統(tǒng)闡述“三綱五常”，可見東漢班固《白虎通》。其中說道：“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夫婦也。六紀(jì)者，謂諸父、兄弟、族人、諸舅、師長(zhǎng)、朋友也。故《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衷唬骸粗T父兄，六紀(jì)道行，諸舅有義，族人有序，昆弟有親，師長(zhǎng)有尊，朋友有舊?！沃^綱紀(jì)？綱者，張也。紀(jì)者，理也。大者為綱，小者為紀(jì)。所以張理上下，整齊人道也。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jì)為化，若羅網(wǎng)之有紀(jì)綱而萬(wàn)目張也?！对?shī)》云：‘亹亹文王，綱紀(jì)四方?！?a name="_ednref5">[5]這里所謂“三綱”，是指君臣、父子、夫婦的相處之道；至于如何相處，班固引《含文嘉》言“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因此，后來出現(xiàn)兩種解讀：一是南北朝皇侃《論語(yǔ)集解義疏》說：“三綱，謂夫婦、父子、君臣也。三事為人生之綱領(lǐng)，故云‘三綱’也?！?a name="_ednref6">[6]直至晚清孫寶瑄說：“余謂古人所謂三綱，恐是以君臣、父子、夫婦統(tǒng)括人類，故名曰綱。后人不察，妄以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君為臣綱為言，是大謬也?！?a name="_ednref7">[7]一是唐孔穎達(dá)《禮記正義》引《禮緯·含文嘉》云：“三綱，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矣?！?a name="_ednref8">[8]邢昺《論語(yǔ)注疏》說：“‘三綱五?！?，《白虎通》云：‘三綱者何謂？謂君臣、父子、夫婦也?！秊槌季V，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a name="_ednref9">[9]朱熹《論語(yǔ)集注》說：“三綱，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a name="_ednref10">[10]自此，凡言“三綱”，就是指“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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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什么是“綱”？東漢許慎《說文解字》說：“綱，維紘?yán)K也。從糸，岡聲?！?a name="_ednref11">[11]所謂“綱”，就是提網(wǎng)的總繩。其實(shí)，在許慎之前，西漢揚(yáng)雄《法言》就說過：“君子為國(guó)，張其綱紀(jì)，謹(jǐn)其教化。導(dǎo)之以仁，則下不相賊；蒞之以廉，則下不相盜；臨之以正，則下不相詐。修之以禮義，則下多德讓，此君子所當(dāng)學(xué)也?！缇V不綱，紀(jì)不紀(jì)，雖有羅網(wǎng)，惡得一目而正諸?！?a name="_ednref12">[12]顯然，揚(yáng)雄所謂“綱”，與“仁”“廉”“正”“禮”“義”相聯(lián)系，具有率先垂范之義，是指通過率先垂范達(dá)到國(guó)之上下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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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白虎通》講“三綱”為“君臣、父子、夫婦”，又說：“所以稱三綱何？一陰一陽(yáng)謂之道，陽(yáng)得陰而成，陰得陽(yáng)而序，剛?cè)嵯嗯??！?a name="_ednref13">[13]認(rèn)為“三綱”是君臣、父子、夫婦之間陰陽(yáng)相互和諧的關(guān)系；同時(shí)又引緯書《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并言“敬諸父兄，六紀(jì)道行，諸舅有義，族人有序，昆弟有親，師長(zhǎng)有尊，朋友有舊”。據(jù)陳立《白虎通疏證》所述，唐《開元占經(jīng)》引《含文嘉》曰：“王者敬諸父有善，則大角光明而揚(yáng)。諸舅有儀，則軒轅東西角大張。族人有序，則宗人倚文正明。王者序長(zhǎng)幼各得其正，則房、心有德心應(yīng)之。王者敬師長(zhǎng)有尊，則攝提如列，無則反折?！?a name="_ednref14">[14]由此可以推斷，《含文嘉》所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具有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jì)D隨后效仿之義，是指通過率先垂范達(dá)到君臣、父子、夫婦之間的相互和諧。[③]這就是《白虎通》所言“綱紀(jì)為化，若羅網(wǎng)之有紀(jì)綱而萬(wàn)目張也”。至于《白虎通》引《詩(shī)》云“亹亹文王，綱紀(jì)四方”，《毛詩(shī)》為“勉勉我王，綱紀(jì)四方”，意即：“勉勉然勤行善道不倦之我王，以此圣德綱紀(jì)我四方之民，善其能在民上治理天下。”[15]明顯是說周文王垂范于天下；而且，這也可以說明《白虎通》講“三綱”本之于此。通過對(duì)班固《白虎通》有關(guān)“三綱”的文本分析可看出，“三綱”所表達(dá)的君、父、夫?qū)τ诔?、子、妻的主?dǎo)，是就率先垂范而言，是指通過率先垂范達(dá)到君臣、父子、夫婦之間的相互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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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白虎通》不僅講“三綱”為“君臣、父子、夫婦”，并由此引出“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而且還說“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jì)為化，若羅網(wǎng)之有紀(jì)綱而萬(wàn)目張也”，認(rèn)為“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才有可能做到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jì)D隨后效仿，實(shí)現(xiàn)“綱紀(jì)為化”，正如網(wǎng)之有綱而萬(wàn)目張。這就把“三綱”與仁、義、禮、智、信“五常”聯(lián)系在一起，而且“五?！笔恰叭V”的心性基礎(chǔ)。需要指出的是，在“五?！被A(chǔ)上的“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就是要君、父、夫在“五常”上成為臣、子、婦的主導(dǎo)，率先垂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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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講“理”，同時(shí)也講“三綱五常”，說：“宇宙之間，一理而已，天得之而為天，地得之而為地，而凡生于天地之間者，又各得之以為性。其張之為三綱，其紀(jì)之為五常，蓋皆此理之流行，無所適而不在?！?a name="_ednref16">[16]顯然，在朱熹看來，由宇宙天理而來的人之性派生出“三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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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人之本性，朱熹《中庸章句》注“天命之謂性”，說：“性，即理也。天以陰陽(yáng)五行化生萬(wàn)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a name="_ednref17">[17]也就是說，由天理而有人之性，而人之性即“健順五常之德”，或稱“五常之德”，就是本心所固有的仁、義、禮、智、信。當(dāng)然，朱熹經(jīng)常說：“仁義禮智，性也?！薄靶灾皇侨柿x禮智?！?a name="_ednref18">[18]由此可見，在朱熹那里，人心中的“五常之德”，不僅是“三綱五?！敝?，而且派生出“三綱五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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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講“三綱五?！保瑥?qiáng)調(diào)人心中的“五常之德”，講“性即理”，講人之性為“三綱五?！敝荆⑴缮觥叭V五?！?；對(duì)于“三綱”，則只是界定為“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而沒有對(duì)其內(nèi)涵做出具體的討論和闡發(fā)。與此不同，朱熹較多講孟子的“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即“五倫”，并在所撰《小學(xué)》中分別對(duì)“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長(zhǎng)幼之序”、“朋友之教”作了具體的討論，[19]甚至還把“五倫”看作如同“五?！?，都視為“天理”。他注《尚書·舜典》“慎徽五典，五典克從”，說：“五典，五常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20]又注“敬敷五教”，說：“五教，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以五者當(dāng)然之理而為教令也?！?a name="_ednref21">[21]他還說：“昔者圣王作民君師，設(shè)官分職，以長(zhǎng)以治。而其教民之目，則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而已。蓋民有是身，則必有是五者，而不能以一日離；有是心，則必有是五者之理，而不可以一日離也。是以圣王之教，因其固有，還以道之，使不忘乎其初。”[22]又說：“舜之命契，不過是欲使‘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只是此五者。至于后來圣賢千言萬(wàn)語(yǔ)，只是欲明此而已。這個(gè)道理，本是天之所以與我者，不為圣賢而有余，不為愚不肖而不足?！?a name="_ednref23">[23]并且還說：“仁、義、禮、智，豈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豈不是天理？”[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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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在朱熹看來，“五倫”就是“五?！?，為“天之所以與我者”，是人之性，而為天理，因此，同樣是“三綱五?！敝尽Ｋf：“夫君臣之義，父子之恩，天理民彝之大，有國(guó)有家者所以維系民心、紀(jì)綱政事本根之要也?！?a name="_ednref25">[25]又說：“昔者帝舜以百姓不親，五品不遜，而使契為司徒之官，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zhǎng)幼有序，朋友有信。又慮其教之或不從也，則命皋陶作士，明刑以弼五教，而期于無刑焉。蓋三綱五常，天理民彝之大節(jié)，而治道之本根也?！?a name="_ednref26">[26]認(rèn)為“五倫”就是“三綱五?！薄＿@就把“五倫”與“三綱五?！苯y(tǒng)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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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五倫”與“三綱”，今人多有討論。賀麟曾發(fā)文《五倫觀念的新檢討》，既認(rèn)為“五倫又是五常的意思”，又認(rèn)為“五倫觀念之最基本意義為三綱說，五倫觀念之最高最后的發(fā)展，也是三綱說”，同時(shí)還分析了“五倫說進(jìn)展為三綱說的邏輯的必然性”。[27]然而，馮天瑜發(fā)文《“五倫”“三綱”分梳》，強(qiáng)調(diào)“三綱”與“五倫”的區(qū)別，認(rèn)為“三綱說”是“單向獨(dú)斷論”，“強(qiáng)調(diào)上下尊卑的威權(quán)性、絕對(duì)性”，“五倫說”是“雙向協(xié)調(diào)論”，“講究人倫關(guān)系的相對(duì)性、和諧性”。[28]問題是，朱熹講“三綱五常”，較多講“五?！?，而對(duì)于君臣、父子、夫婦，則較多講“五倫”而較少講“三綱”，那末為什么不以“五倫”取代“三綱”而是將“五倫”與“三綱五常”統(tǒng)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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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朱熹理學(xué)中“三綱”與“五?！钡牟豢煞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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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儒家學(xué)者大都認(rèn)為，“三綱五?！痹从谙纳讨苋?，如前所述，班固《白虎通》引《詩(shī)》云“亹亹文王，綱紀(jì)四方”，認(rèn)為周文王時(shí)已有“三綱六紀(jì)”。馬融注《論語(yǔ)》子曰“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說：“所因，謂三綱五常；所損益，謂文質(zhì)三統(tǒng)?！?a name="_ednref29">[29]認(rèn)為自夏代開始，有“禮”，就有“三綱五常”。這一觀點(diǎn)為后來許多儒家學(xué)者包括朱熹所接受。但是就現(xiàn)有的古代文獻(xiàn)看，“五?！币约啊拔鍌悺毕瘸霈F(xiàn)于春秋戰(zhàn)國(guó)，而后才出現(xiàn)“三綱”。至于“五倫說進(jìn)展為三綱說的邏輯的必然性”，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認(rèn)為，“由五倫的相對(duì)關(guān)系，進(jìn)展為三綱的絕對(duì)的關(guān)系”，是要“補(bǔ)救相對(duì)關(guān)系的不安定，進(jìn)而要求關(guān)系者一方絕對(duì)遵守其位分”，換言之，“三綱說要求臣、子、婦，盡片面的忠、孝、貞的絕對(duì)義務(wù)，以免陷于相對(duì)的、循環(huán)報(bào)復(fù)、給價(jià)還價(jià)的不穩(wěn)定的關(guān)系之中”，因此，“三綱說當(dāng)然比五倫說來得深刻而有力量”。[30]也就是說，“三綱”講“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強(qiáng)調(diào)君、父、夫處于主導(dǎo)地位，臣、子、婦處于順從地位，并要求臣、子、婦盡自己的絕對(duì)義務(wù)，從而更加有力地將“五?！薄ⅰ拔鍌悺甭涞綄?shí)處，因?yàn)椤拔ㄓ腥巳硕寄茉谒环謨?nèi)，片面的盡他自己絕對(duì)的義務(wù)，才可以維持社會(huì)人群的綱常”[31]，所以，只有在“五?！薄ⅰ拔鍌悺钡幕A(chǔ)上進(jìn)一步講“三綱”，才能更加有力地將“五?！薄ⅰ拔鍌悺甭涞綄?shí)處；朱熹不以“五倫”取代“三綱”，其原因概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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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shí)，“三綱”所強(qiáng)調(diào)的君、父、夫?qū)τ诔?、子、妻的主?dǎo)地位，必須是就“五?！倍?，是實(shí)現(xiàn)“五?！边^程中所處的主導(dǎo)地位，所以“三綱”與“五?！辈豢煞指?，不僅以“五?！睘樾男曰A(chǔ)，以“五?！睘楸荆乙浴拔宄！睘橹赶?。同時(shí)，正如孔子所言“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yǔ)·為政》），在人倫關(guān)系中必須摒棄那種強(qiáng)制性的、絕對(duì)服從的關(guān)系，而要講“道之以德”。所以，君、父、夫的主導(dǎo)，更多的是人倫關(guān)系中君、父、夫率先垂范于臣、子、婦，這是“五?！北旧硭豢赡芫哂械?，是“五常”之所以能夠發(fā)揮作用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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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白虎通》強(qiáng)調(diào)“三綱”，但并不把“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馬融以“三綱”與“五?！焙戏Q為“三綱五常”。朱熹《論語(yǔ)集注》不僅明確講“三綱，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五常，謂仁、義、禮、智、信”，而且還說：“三綱五常，禮之大體，三代相繼，皆因之而不能變?！?a name="_ednref32">[32]認(rèn)為“三綱五常”作為“禮之大體”，為三代所相繼，而不是先有“五?！?，后有“三綱”。這里也包含了“三綱”與“五?！辈豢煞指畹乃枷搿?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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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對(duì)于“綱紀(jì)”有過具體的論述。他說：“夫所謂綱者，猶網(wǎng)之有綱也；所謂紀(jì)者，猶絲之有紀(jì)也。網(wǎng)無綱則不能以自張，絲無紀(jì)則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則有一家之綱紀(jì)，一國(guó)則有一國(guó)之綱紀(jì)?！欢V紀(jì)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shù)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cè)之私，然后綱紀(jì)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遠(yuǎn)小人，講明義理之歸，閉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也?！?a name="_ednref33">[33]在這里，朱熹既講建立綱紀(jì)之重要，又講君主建立綱紀(jì)必須“心術(shù)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cè)之私”，就是君心要正?？梢?，講綱紀(jì)，講“三綱”，不能不講“五?！?；“三綱”與“五?！辈豢煞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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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還特別強(qiáng)調(diào)建立“三綱五?！?，朝廷必須率先垂范。他說：“天下國(guó)家之大務(wù)莫大于恤民，……夫治軍、省賦以為恤民之本，則又在夫人君正其心術(shù)以立紀(jì)綱而已矣。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wàn)民，正萬(wàn)民以正四方，蓋謂此也。”[34]又說：“綱紀(jì)不振于上，是以風(fēng)俗頹弊于下”，“君心正于上，風(fēng)俗美于下”。[35]還說：“天下國(guó)家之所以長(zhǎng)久安寧，唯賴朝廷三綱五常之教有以建立修明于上，然后守藩述職之臣有以稟承宣布于下，所以內(nèi)外相維，小大順序，雖有強(qiáng)猾奸宄之人，無所逞其志而為亂。”[36]以為社會(huì)道德秩序的建立，有賴于朝廷的率先垂范。由此亦可以看出朱熹講“三綱五常”的內(nèi)涵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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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的好友呂祖謙對(duì)“三綱”有明確的界定，說：“何謂三綱？舉其綱，萬(wàn)目自張。人君既正于上，則百官兆姓皆舉于下。父既正于上，則嫡庶皆舉于下。如夫?yàn)閶D綱，在庶人則一妻一妾；以天子言之，則一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天子既正于上，則后、夫人皆自正于下。”[37]在呂祖謙看來，“三綱”就是君、父、夫?yàn)槌?、子、妻做出表率?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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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后學(xué)真德秀《大學(xué)衍義》解《大學(xué)》“為人君，止于仁；為人臣，止于敬；為人子，止于孝；為人父，止于慈；與國(guó)人交，止于信”，引述《白虎通》所言“三綱五常”，并且說：“蓋天下之事眾矣，圣人所以治之者，厥有要焉，惟先正其本而已。本者何？人倫是也。故三綱正則六紀(jì)正，六紀(jì)正則萬(wàn)事皆正，猶舉網(wǎng)者提其綱紀(jì)而眾目畢張也?！慈V而言之，君為臣綱，君正則臣亦正矣；父為子綱，父正則子亦正矣；夫?yàn)槠蘧V，夫正則妻亦正矣。故為人君者必正身以統(tǒng)其臣，為人父者必正身以律其子，為人夫者必正身以率其妻，如此，則三綱正矣?！?a name="_ednref38">[38]也就是說，“三綱”所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是指“君正則臣亦正”，“父正則子亦正”，“夫正則妻亦正”?？梢姡娴滦阒v“三綱”有著明顯的率先垂范之義；而且所謂“正”，即朱熹所謂“心術(shù)公平正大”之“正”，因而與“五?！辈豢煞指?。他還說：“君臣之綱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敬；父子之綱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親；夫婦之綱正于上，而天下皆知有別。三者正，而昆弟朋友之倫，亦莫不正?！蛩^五常者，亦豈出乎三綱之外哉？父子之恩，即所謂仁；君臣之敬，即所謂義；夫婦之別，即所謂禮。智者知此而已，信者守此而已。未有三綱正而五?；蛱潱辔从腥V廢而五常獨(dú)存者?！?a name="_ednref39">[39]明確講“三綱”與“五?！辈豢煞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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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陳普也有與真德秀類似的解讀。他說：“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綱者，綱之大繩，眾月之所附。綱舉而后目張，綱正而后月齊。國(guó)家天下必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jì)D隨之而正也。人倫凡五等，而君臣、父子、夫婦三者為最重。三者正則無不正矣。以人道而言，六者當(dāng)各自盡而不相待；以家國(guó)天下之責(zé)而言，則君正而后臣正，父正而后子正，夫正而后婦正。自古及今，蓋無不然。以教之所起為重，居其位者必先盡其道也?！?a name="_ednref40">[40]在這里，“三綱”所包含的君、父、夫?qū)τ诔?、子、妻的主?dǎo)地位，被解讀為“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jì)D隨之而正”，“君正而后臣正，父正而后子正，夫正而后婦正”。所謂“正”，就是要合乎人心“五常之德”，以“五?！睘楸荆浴拔宄！睘橹赶?，因而與“五?！辈豢煞指睢６遥熬阜蛳日?，而后臣子?jì)D隨之而正”，就是指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jì)D隨后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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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綱”強(qiáng)調(diào)君、父、夫?qū)τ诔?、子、妻的主?dǎo)地位，而這種主導(dǎo)地位，既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負(fù)面的，因此要與“五?！苯y(tǒng)一起來，并強(qiáng)調(diào)“五?！睘椤叭V”的心性基礎(chǔ)，為“三綱”之本，才能確保“三綱”君、父、夫的主導(dǎo)地位在落實(shí)“五?！敝衅鸬秸娴淖饔?。也就是說，以“五?！睘榛A(chǔ)的“三綱”，就是要君、父、夫在“五常”上成為臣、子、婦的主導(dǎo)。如前所述，朱熹講“三綱五?！?，強(qiáng)調(diào)人心中的“五常之德”，講人之性為“三綱五?！敝荆粚?duì)于君臣、父子、夫婦，較少講“三綱”，較多講“五倫”。正是在這樣的理論支撐下，真德秀把“三綱”解讀為“君正則臣亦正”，“父正則子亦正”，“夫正則妻亦正”，明確賦予“三綱”之“綱”以率先垂范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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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重要的是要弄清在“三綱五?！敝小叭V”與“五?！焙握吒鼮楦荆M(jìn)而從“三綱”與“五?！钡南嗷ヂ?lián)系中揭示“三綱”所具有的率先垂范之內(nèi)涵，而不是將“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或只講“三綱”，或只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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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綱”與“五常”的分割與批評(p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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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白虎通》先講“三綱”后講“五?！保^為強(qiáng)調(diào)“三綱”，但仍然講“人皆懷五常之性，有親愛之心，是以綱紀(jì)為化，若羅網(wǎng)之有紀(jì)綱而萬(wàn)目張也”，認(rèn)為“五常”是“三綱”的心性基礎(chǔ)，也就是說，“三綱”與“五?！辈豢煞指?。朱熹講“三綱五?！?，則較多講“五常”、“五倫”，強(qiáng)調(diào)“五?！笔恰叭V”之本，同樣講“三綱”與“五常”不可分割。但需要指出的是，班固《白虎通》提出并強(qiáng)調(diào)“三綱”，不只是為了更為有力地將“五?！甭涞綄?shí)處，而且也表達(dá)了官方儒學(xué)要求整肅綱常倫理的訴求和意志。因此，在儒學(xué)的發(fā)展中，一直有儒家學(xué)者由于過度強(qiáng)調(diào)“三綱”而將“三綱”與“五常”分割開來，有時(shí)甚至強(qiáng)調(diào)“三綱”高于“五常”，而視“三綱”為“五?！敝荆瑢ⅰ熬秊槌季V，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中君、父、夫的主導(dǎo)地位和臣、子、妻的順從地位推向絕對(duì)，只講“三綱”，這不僅偏離了儒學(xué)的根本，給社會(huì)道德秩序的建立造成危害，而且還使“三綱五常”遭受諸多誤解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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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代儒者王通《中說》引薛收曰：“吾嘗聞夫子之論《詩(shī)》矣，上明三綱，下達(dá)五常。”[41]所謂“上明三綱，下達(dá)五?！?，將“三綱”與“五常”以上下對(duì)應(yīng)，似乎是將“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并認(rèn)為“三綱”高于“五?！?，已完全不同于班固《白虎通》所表述“五?！笔恰叭V”的心性基礎(ch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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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儒者吳澄將“三綱”與“五?！甭?lián)系起來，說：“三綱二紀(jì)，人之大倫也，五常之道也。君為臣之綱，其有分者義也；父為子之綱，其有親者仁也；夫?yàn)槠拗V，其有別者智也。長(zhǎng)幼之紀(jì)，其序?yàn)槎Y；朋友之紀(jì)，其任為信。之二紀(jì)者，亦不出乎三綱之外。”[42]但是，他又說：“為之綱者，為之天也。臣所天者君，子所天者父，妻所天者夫也。……稽諸禮經(jīng)，女未嫁以前天其父，既嫁以后天其夫。天其夫，則移所天而不復(fù)天其父，故降父服而專以服父之服服其夫，明所天之不二也?！?a name="_ednref43">[43]這里將“三綱”所言“夫?yàn)槠蘧V”，理解為“妻所天者夫”，是“以服父之服服其夫”，理解為單向的妻對(duì)夫的順從，即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而不講仁、義、禮、智、信之“五常”，似乎已不具有此前儒者解“三綱”所具有的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jì)D隨后效仿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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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曾討論過夫是否可為妻而死的問題。某人遭妻之喪，而欲與之俱死；對(duì)此，鄭玉說：“此蓋知五常為人倫之重，而不知三綱又為五常之重也?！辈⑶矣懻撜f：“夫以五常而言，則夫婦居其一。與之同死生，可也。以三綱而言，則夫?yàn)閶D綱。婦為夫死，可也，然亦必要死得是，乃可。夫?yàn)閶D死，易天地之位，失輕重之權(quán)矣?！?a name="_ednref44">[44]這里將“三綱”所言“夫?yàn)槠蘧V”，理解為“婦為夫死，可也，然亦必要死得是”，雖然還沒達(dá)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還講“必要死得是”，但已轉(zhuǎn)變?yōu)閱蜗虻闹恢v“婦為夫死”而不能講“夫?yàn)閶D死”，明顯是將“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講“三綱”為“五?！敝亍?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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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湛若水引《禮記·哀公問》孔子曰“政者，正也。君為政，則百姓從政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也。君所不為，百姓何從”“夫婦別、父子親、君臣嚴(yán)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說：“正政者，所以正朝廷也。正三綱者，所以正政也。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三綱正則五倫正，而為政之道得矣。此朝廷之所以尊乎！”[45]這里講“三綱正則五倫正”，似將“三綱”與“五倫”分割開來，先有“三綱”正，才有“五倫”正，不同于此前儒家所講“三綱”與“五常”不可分割，“三綱”以“五常”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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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儒者刁包說：“浮屠老聃，其學(xué)亦云精矣，彼亦何嘗不言仁義禮智且信也？然而未得其道者，以其父子君臣夫婦之間，有缺典故也，所以謂之異端。漢祖唐宗，其治亦云偉矣，彼亦何嘗不行仁義禮智且信也？然而未得其道者，以其父子君臣夫婦之間，有慚德故也，所以謂之雜霸。文清曰：‘三綱五常，為學(xué)、為治之本?！嘀^三綱又五常之本也?！?a name="_ednref46">[46]顯然，這里不滿足于薛瑄講“三綱五?！?，而要將“三綱”與“五常”分割開來，并認(rèn)為“三綱”為“五?！敝尽?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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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曾國(guó)藩說：“三綱之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是地維所賴以立，天柱所賴以尊。故《傳》曰：君，天也；父，天也；夫，天也?！秲x禮》記曰：君至尊也，父至尊也，夫至尊也。君雖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雖不賢，妻不可以不順?！?a name="_ednref47">[47]這里對(duì)“三綱”的解讀，只講臣忠、子孝、妻順，而不講君仁、父慈、夫賢，很容易被理解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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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張之洞《勸學(xué)篇》把“三綱”與民權(quán)、平等對(duì)立起來，說：“知君臣之綱，則民權(quán)之說不可行也；知父子之綱，則父子同罪、免喪廢祀之說不可行也；知夫婦之綱，則男女平權(quán)之說不可行也?！?a name="_ednref48">[48]只講“三綱”的絕對(duì)關(guān)系，拋棄了“五?！钡南鄬?duì)關(guān)系，并由此反對(duì)民權(quán)、男女平權(q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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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三綱”強(qiáng)調(diào)君、父、夫處于主導(dǎo)地位，臣、子、妻處于順從地位，其最初以“五?！睘樾男曰A(chǔ)，以“五常”為本，以“五常”為指向，為了有力地實(shí)現(xiàn)“五?！?，而與“五?！辈豢煞指睿瑥亩哂新氏却狗吨x，但至少在元代開始，逐漸與“五?！狈指铋_來，到了清代，臣、子、妻順從于君、父、夫已經(jīng)成為與“五?！毕喾指钋腋哂凇拔宄！钡牡赖乱?guī)范，甚至只講“三綱”的順從而不講“五?！?。至此，原本“三綱”君、父、夫處于主導(dǎo)地位中的率先垂范之義，已蕩然無存；此前對(duì)于“五?！本哂蟹e極作用的“三綱”，已經(jīng)完全與“五?！狈指铋_來，只講臣、子、妻對(duì)于君、父、夫的絕對(duì)順從，因而必然招致清末民初以來對(duì)于“三綱”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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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譚嗣同《仁學(xué)》推崇孔子儒學(xué)，而批評(píng)荀學(xué)和“三綱”，說：“方孔之初立教也，黜古學(xué)，改今制，廢君統(tǒng)，倡民主，變不平等為平等，亦汲汲然動(dòng)矣。豈謂為荀學(xué)者，乃盡亡其精意，而泥其粗跡，反授君主以莫大無限之權(quán)，使得挾持一孔教以制天下！彼為荀學(xué)者，必以倫常二字，誣為孔教之精詣，不悟其為據(jù)亂世之法也。……況又妄益之以三綱，明創(chuàng)不平等之法，軒輊鑿枘，以苦父天母地之人?！?a name="_ednref49">[49]顯然，在譚嗣同看來，孔子講“五?！笔侵v平等，而“三綱”是“創(chuàng)不平等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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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師培《攘?xí)酚小蹲锞V篇》，特別對(duì)“三綱”提出批評(píng)，說：“三綱之說，始見于《繁露》，蓋《繁露》所言多近于讖緯，故有此三綱之說，而馬融遂以‘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釋《論語(yǔ)》矣?！墩f文》訓(xùn)‘綱’為維綋繩也，故言‘綱’則有壓制束縛之義?！?a name="_ednref50">[50]在這里，劉師培認(rèn)為“三綱”具有“壓制束縛之義”而加以批評(p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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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對(duì)于“三綱”的批評(píng)，延續(xù)至今，便有了所謂“‘三綱’不能留，‘五?！荒軄G”。然而，這樣的批評(píng)，實(shí)際上是對(duì)于那種與“五常”相分割的“三綱”的批評(píng)，而不可能是對(duì)于以“五?！睘楦厩遗c“五?！辈豢煞指畈⒕哂新氏却狗吨x的“三綱”的批評(p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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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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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當(dāng)說，儒學(xué)不僅講“三綱五?！?，而且更為強(qiáng)調(diào)“三綱”與“五常”不可分割。然而，一直有儒家學(xué)者出于各種不同原因，將“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晚清孫寶瑄曾說過：“三綱可去，五倫必不可廢?！?a name="_ednref51">[51]一百多年后，今人接著又講“‘三綱’不能留，‘五常’不能丟”。從字面上看，這是把“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而否定“三綱”，因而與儒學(xué)講“三綱”“五常”不可分割并不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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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講仁，講“五常”，又講禮，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論語(yǔ)·顏淵》），也就是說，君、臣、父、子應(yīng)當(dāng)各守其道，“若君不失君道，乃至子不失子道，尊卑有序、上下不失而后國(guó)家正也”。[52]按照錢穆所解：“君要像君樣子，盡君的責(zé)任，臣才能像臣樣子，盡臣的責(zé)任。臣不臣，還是由于君不君?！@是一種‘君職論’，絕不是一種‘君權(quán)論’。”[53]孔子又講“政者，正也。子帥而正，孰敢不正”（《論語(yǔ)·顏淵》），“帥”通“率”，猶先也。也就是說，“民之從上，如影隨身表，若君上自率己身為正之事，則民下誰(shuí)敢不正者耶？”[54]換言之，“為政在乎修己”[55]?？鬃舆€說：“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保ā墩撜Z(yǔ)·子路》）強(qiáng)調(diào)為政者的道德表率作用。實(shí)際上是講，居于社會(huì)上層地位的人應(yīng)當(dāng)在道德上率先垂范。因此，孔子講“五常”，與講禮、講率先垂范是不可分割的。班固《白虎通》依據(jù)周文王勤勉于善道而垂范于世，提出以“君臣、父子、夫婦”為“三綱”，并進(jìn)一步講“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實(shí)際上包含了對(duì)孔子“為政在乎修己”的率先垂范思想的發(fā)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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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所講仁、義、禮、智、信，是人心之“五常之性”，是社會(huì)的基本道德規(guī)范，但是，如何發(fā)用為行動(dòng)？居于社會(huì)上層地位的人在道德上的率先垂范，尤為重要。從這個(gè)意義上說，如果只講“五?！倍恢v“三綱”，不講君、父、夫的率先垂范，“五?！本碗y以在全社會(huì)得以落實(shí)，這就是“五?！迸c“三綱”不可分割，講“五?！保荒懿恢v“三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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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儒家的發(fā)展，先秦儒家主要講“五?！?，又講率先垂范，已經(jīng)具有了“五?！迸c“三綱”不可分割的思想。漢唐儒家主要講“三綱”，但又講“三綱”以“五常”為心性基礎(chǔ)；朱熹理學(xué)強(qiáng)調(diào)“五常”，但又講“三綱”，都講“三綱”與“五?！钡牟豢煞指?。尤其在朱熹理學(xué)那里，“三綱五常”所具有的率先垂范之義，得到充分的展現(xiàn)，這就是真德秀所謂“君為臣綱，君正則臣亦正矣；父為子綱，父正則子亦正矣；夫?yàn)槠蘧V，夫正則妻亦正矣”。但是后來，“三綱”與“五?！北恢饾u分割開來，于是，“三綱”被詮釋為臣、子、婦對(duì)于君、父、夫的絕對(duì)順從，而與“三綱五?！彼哂械穆氏却狗吨x完全背離，因而招致批評(píng)。由此可以說明，“三綱”與“五?！辈豢煞指?，講“三綱”，不能不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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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批評(píng)“三綱”，實(shí)際上只是批評(píng)與“五常”相分割的“三綱”。所謂“‘三綱’不能留，‘五常’不能丟”，雖然從字面上看，有將“三綱”與“五?！狈指铋_來之嫌，與儒學(xué)講“三綱”與“五?！辈豢煞指畈⒉煌耆恢?，但其意在于反對(duì)臣、子、婦對(duì)于君、父、夫的絕對(duì)順從，強(qiáng)調(diào)“五?！保蚨豢赡芊穸鬃又v率先垂范，實(shí)際上并不反對(duì)以“五常”為根本的“三綱”。當(dāng)然，當(dāng)今也有人推崇“三綱”，但決不可能是推崇那種與“五?！毕喾指?、只講絕對(duì)順從的“三綱”，更多的是講“三綱”中所具有的率先垂范之義。因此，儒家講“三綱”與“五常”相互不可分割，“五常”是“三綱”之根本，而不是只講“三綱”不講“五?！保蚴侵恢v“五?！辈恢v“三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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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學(xué)源遠(yuǎn)流長(zhǎng)，流傳至今，貴為至寶，動(dòng)輒講去其糟粕，不可謂明智之舉。實(shí)事求是地闡發(fā)其義，尤其是要糾正以往各種錯(cuò)誤的解讀，讓其世代傳承；多講“取其精華”，少講“去其糟粕”；多講“留”，少講“丟”。這應(yīng)當(dāng)是今人對(duì)于儒學(xué)的應(yīng)有態(tài)度，因?yàn)樵诋?dāng)今社會(huì)，儒學(xué)中許多過去被認(rèn)為是“糟粕”的東西，通過重新解讀，已開始越來越多地為當(dāng)代人所接受。至于“三綱”，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說：“三綱的精蘊(yùn)的真義的純理論基礎(chǔ)，可以說只有極少數(shù)的儒家的思想政治家才有所發(fā)揮表現(xiàn)，而三綱說在禮教方面的權(quán)威，三綱說的軀殼，曾桎梏人心，束縛個(gè)性，妨礙進(jìn)步，有數(shù)千年之久。但這也怪不得三綱說的本身，因?yàn)槿V說是五倫觀念的必然的發(fā)展，曾盡了它歷史的使命。現(xiàn)在已不是消極的破壞攻擊三綱說的死軀殼的時(shí)候，而是積極的把握住三綱說的真義，加以新的解釋與發(fā)揮，以建設(shè)新的行為規(guī)范和準(zhǔn)則的時(shí)期了?！?a name="_ednref56">[56]應(yīng)當(dāng)說，“三綱”之真義，只是蘊(yùn)涵于“三綱”與“五常”的互相聯(lián)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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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宋）呂祖謙：《東萊呂太史外集》卷五《門人周公瑾（介）所記》//《呂祖謙》（第1冊(c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71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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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宋）真德秀：《大學(xué)衍義》，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第92-9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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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二）卷四《召除禮侍上殿奏札一》，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7年，第6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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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宋）陳普：《石堂先生遺集》//《續(xù)修四庫(kù)全書》第1321冊(c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42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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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隋）王通：《中說》，中華書局，1985年，第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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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3]（元）吳澄：《吳文正集》//《景印文淵閣四庫(kù)全書》第1197冊(cè)，臺(tái)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221-222、442-44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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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元）鄭玉：《師山遺文》卷三《與鮑仲安書》//《師山集》//《景印文淵閣四庫(kù)全書》第1217冊(cè)，臺(tái)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8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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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明）湛若水：《圣學(xué)格物通》（5）卷五十一《正朝廷上》，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1944-194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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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清）刁包：《潛室札記》，中華書局，1985年，第58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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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清）曾國(guó)藩：《家書》//《曾國(guó)藩全集》（21），岳麓書社，2011年，第11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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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清）張之洞：《勸學(xué)篇》，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年，第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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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清）譚嗣同：《仁學(xué)》，中華書局，1958年，第48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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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劉師培：《攘?xí)?/《劉師培全集》第二冊(cè)，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第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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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錢穆《國(guó)史新論》，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第8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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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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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對(duì)此，有學(xué)者作了解釋，說：“三綱顯然被隸屬于民主國(guó)體制?？梢婋m有社會(huì)分工之差別，而每個(gè)人在人格上卻是平等的，前者原本以后者為前提與基礎(chǔ)。三綱因此只是為建立秩序、同心辦事而立的規(guī)矩，即所謂‘齊心同愿，職識(shí)分安’，而并非恣行專制的手段?！保ㄏ臅院纾骸锻砬逦娜藡D女觀》，作家出版社，1995年，第15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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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后來，1935年蔡元培在《中國(guó)新文學(xué)大系總序》中說：“……程頤以‘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斥再蘸婦，蹂躪女權(quán)，正與韓愈的‘臣罪當(dāng)誅’相等，誤會(huì)‘三綱’的舊說，破壞‘五倫’的本義。不幸此等謬說適投明清兩朝君主之所好，一方面以利用科舉為誘惑，一方面以文字獄為鞭策，思想言論的自由，全被剝奪?！保ú淘啵骸吨袊?guó)新文學(xué)大系總序》，《蔡元培全集》（第六卷），中華書局，1988年，第57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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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臺(tái)灣大學(xué)歷史學(xué)系教授閻鴻中認(rèn)為，《白虎通》引緯書《含文嘉》曰“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強(qiáng)調(diào)的是君、父、夫要負(fù)人倫秩序之責(zé)任，如果不能身為表率便要遭受譴責(zé)；天子兼為君、為父、為夫，需為天下表率，更是一切責(zé)備的首要對(duì)象。”（閻鴻中：《唐以前“三綱”意義的演變—以君臣關(guān)系為主的考察》，《錢穆先生紀(jì)念館館刊》第7期，臺(tái)北市立圖書館，1999年，第6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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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蔡元培：《為宋省庵書屏》，《蔡元培全集》（第一卷），中華書局,1984年，第118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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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蔡元培：《傳略》，《蔡孑民先生言行錄》，上海中華書局,1920年，第6-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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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牟鐘鑒：《三綱一個(gè)不能留，五常一個(gè)不能丟》，《光明日?qǐng)?bào)》，2011年4月10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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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牟鐘鑒：《“三綱”與“五?！表毞珠_并有所棄取》，《中華讀書報(bào)》，2017年11月15日第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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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陳立：《白虎通疏證》，中華書局，1994年，第373-37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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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魏）何晏、（梁）皇侃：《論語(yǔ)集解義疏》，中華書局，1985年，第2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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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清）孫寶瑄：《忘山廬日記》上，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30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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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漢）鄭玄、（唐）孔穎達(dá)：《禮記正義》，（清）阮元?？獭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1540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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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魏）何晏、（宋）邢昺：《論語(yǔ)注疏》，（清）阮元?？獭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246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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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2012年，第5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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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漢）許慎：《說文解字》，中華書局，1963年，第27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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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漢）揚(yáng)雄：《法言》卷六《先知篇》，中華書局，1985年，第26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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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清）陳立：《白虎通疏證》，中華書局，1994年，第373-37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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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清）陳立：《白虎通疏證》，中華書局，1994年，第37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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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漢）鄭玄、（唐）孔穎達(dá)：《毛詩(shī)正義》，（清）阮元?？獭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51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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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十《讀大紀(jì)》，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3），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376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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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2012年，第1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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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宋）黎靖德：《朱子語(yǔ)類》（一）卷四，中華書局，1986年，第63-6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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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清）朱熹：《小學(xué)》，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13），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98-41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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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五《尚書》，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3），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16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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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五《尚書》，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3），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170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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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七十九《瓊州知樂亭記》，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4），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376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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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宋）黎靖德：《朱子語(yǔ)類》（一）卷十四，中華書局，1986年，第26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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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十九《答吳斗南》（三），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3），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283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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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十四《與陳侍郎書》，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1），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1086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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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十四《戊申延和奏札一》，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0），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656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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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近代唯心論簡(jiǎn)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05-2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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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馮天瑜：《“五倫”“三綱”分梳》，《人文論叢》，2014年第1輯，第4-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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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魏）何晏、（宋）邢昺：《論語(yǔ)注疏》，（清）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246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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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近代唯心論簡(jiǎn)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10-21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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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近代唯心論簡(jiǎn)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1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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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宋）朱熹：《四書章句集注》，中華書局，2012年，第5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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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十一《庚子應(yīng)詔封事》，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0），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585-586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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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十一《庚子應(yīng)詔封事》，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0），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58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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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十一《戊申封事》，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0），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603-60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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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十三《乞放歸田里狀》，朱杰人等編《朱子全書》（21），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第104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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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宋）呂祖謙：《東萊呂太史外集》卷五《門人周公瑾（介）所記》，《呂祖謙》（第1冊(cè)），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719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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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宋）真德秀：《大學(xué)衍義》，華東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第92-9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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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二）卷四《召除禮侍上殿奏札一》，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7年，第6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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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宋）陳普：《石堂先生遺集》卷九，《續(xù)修四庫(kù)全書》第1321冊(c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421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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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隋）王通：《中說》，中華書局，1985年，第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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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元）吳澄：《吳文正集》卷二十《綱常明鑒序》，《景印文淵閣四庫(kù)全書》第1197冊(cè)，臺(tái)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221-22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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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元）吳澄：《吳文正集》卷四十二《柏堂記》，《景印文淵閣四庫(kù)全書》第1197冊(cè)，臺(tái)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442-44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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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元）鄭玉：《師山遺文》卷三《與鮑仲安書》，《師山集》，《景印文淵閣四庫(kù)全書》第1217冊(cè)，臺(tái)北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8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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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明）湛若水：《圣學(xué)格物通》（5）卷五十一《正朝廷上》，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1944-1945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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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清）刁包：《潛室札記》，中華書局，1985年，第58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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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清）曾國(guó)藩：《家書》，《曾國(guó)藩全集》（21），岳麓書社，2011年，第117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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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清）張之洞：《勸學(xué)篇》，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年，第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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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清）譚嗣同：《仁學(xué)》，中華書局，1958年，第48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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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劉師培：《攘?xí)?，《劉師培全集》第二?cè)，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第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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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清）孫寶瑄：《忘山廬日記》(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473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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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魏）何晏、（宋）邢昺：《論語(yǔ)注疏》，（清）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250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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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錢穆《國(guó)史新論》，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第8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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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魏）何晏,（梁）皇侃：《論語(yǔ)集解義疏》，中華書局，1985年，第170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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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魏）何晏、（宋）邢昺：《論語(yǔ)注疏》，（清）阮元?？獭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0年，第2504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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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賀麟：《五倫觀念的新檢討》，《近代唯心論簡(jiǎn)釋》，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12頁(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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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近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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