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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崔海東】友佛而欲會通:柳宗元的佛教觀

        欄目:學(xué)術(shù)研究
        發(fā)布時間:2019-06-26 20:37:18
        標(biāo)簽:會通、佛教觀、友佛、柳宗元
        崔海東

        崔海東,字少禹,男,1975年生,江蘇南京人,南京大學(xué)哲學(xué)博士?,F(xiàn)任江蘇科技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副教授江蘇省儒學(xué)學(xué)會常務(wù)理事。在《孔子研究》等報刊發(fā)表學(xué)術(shù)論文30余篇。2015年12月東南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zhèn)€人專著《唐代儒士佛教觀研究》,20余萬字。主持國家社科、江蘇省社科課題各一項。

        友佛而欲會通:柳宗元的佛教觀

        作者:崔海東

        來源:作者授權(quán) 儒家網(wǎng) 發(fā)布

                  原載于 《河南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5年第6期

        時間:孔子二五七零年歲次己亥五月廿四日甲午

                  耶穌2019年6月26日

         

        摘要:柳宗元初因個人際遇之不幸尋求精神解脫而親近佛教,能持客觀、友好的態(tài)度,交其徒,學(xué)其理,宣其教。后以儒家義理為主而會通之,以善說禪、以孝解空、以禮會律、以“神道設(shè)教”容納“佛教”信仰、以“儒家祖先”提醒出家釋子等,期望和平地吸收消化佛教。

         

        關(guān)鍵詞:柳宗元;佛教觀;友佛;會通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xùn)|(今山西運城)人,唐代著名思想家。自唐以來,士林大率謂柳子嗜佛,乃儒門之罪人,如歐陽修云:“子厚與退之(韓愈),皆以文章知名一時,而后世稱為韓、柳者,蓋流俗之相傳也。其為道不同,猶夷夏也?!盵1]35實際上,他們不能體諒子厚友佛之初衷,更沒有理解其對儒門之貢獻(xiàn)。有唐諸公之于佛教有兩大極端,一如白居易、杜甫,不能守文化主體的獨立地位,對佛教只是平面之實用,故前者佞佛實為投機,后者崇佛乃求解脫。二如韓愈、李翱,其獨斷太強,排斥一切外來文化,雖小道,必有可觀,況釋教為一偉碩之文化。唯子厚明確提出“夷夏若均”(《送賈山人南游序》)[2]665、“統(tǒng)合儒釋”(《送文暢上人登五臺遂游河朔序》)[2]668之偉志,不僅能持客觀、獨立、友好之態(tài)度,交其徒,學(xué)其理,宣其教;更能以儒為主,和平地會通而消化之,以善說禪、以孝解空、以禮會律、以“神道設(shè)教”容納“佛教”信仰、以“儒家祖先”提醒出家釋子等。故子厚“友佛而欲會通”之功,千古卓然。

         

        一、子厚友佛前后期的演變

         

        子厚的親近佛教,當(dāng)分為前后兩個階段,其原因與目的不同,不能籠統(tǒng)言之。

         

        其一,子厚早期友佛之原因——尋求解脫。子厚友佛首先是因為少時社會環(huán)境之影響。子厚自言:“自幼好佛,求其道,積三十年”(《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2]671。據(jù)孫昌武先生研究,柳宗元十一、二歲時曾隨父親柳鎮(zhèn)赴夏口李兼幕任所,貞元元年(785)十三歲時又轉(zhuǎn)洪州。李兼是他后來妻子的外祖父,又是佛教信徒。當(dāng)時洪州正是馬祖弘法之地。柳鎮(zhèn)的朋友權(quán)德輿亦為馬祖俗家弟子。故可以推測,子厚長于茲地,最初接觸的佛教就包括洪州宗[3]。

         

        其次則是個人際遇之不幸。據(jù)《年譜》[4],一則其家人頻頻去世,對其造成莫大的打擊。貞元九年(793)二十一歲時,父卒;貞元十五年(799)二十七歲時,妻卒;元和元年(806)三十四歲貶永州任中,母卒。在此期間,女兒和娘又夭折。子厚從此孤孑一人,只影號天,神帝弗格,無可呼應(yīng),故其轉(zhuǎn)向佛教,以求心靈劇痛之解脫,即可理解。二則事業(yè)受挫,一蹶不振。子厚少年得志,二十一歲登進(jìn)士第,二十六歲第博學(xué)弘詞科,做秘書省校書郎,二十九歲調(diào)蘭田尉,三十一歲入京為監(jiān)察御史里行,三十三歲便因參加王叔文政治革新被貶為永州司馬,四十三歲又被貶為柳州刺史,直到四十七歲在柳州去世。其人生坎坷,且久伏蠻瘴,身邊無人可語,遂于泛濫山水之余,尋僧訪故,以慰孤思,此亦是人之常情。

         

        再次是由于儒門修證工夫黯淡,無法安頓靈魂,遂為佛教所代。唐代儒學(xué)有三種典型,一為注疏,是所謂學(xué)問;二為出處,是所謂職業(yè);三為經(jīng)濟(jì),是所謂制度。其最大垢病在于全然不關(guān)心性本體與修身工夫,完全偏在發(fā)用一路,是為有用而無體,大??组T體用一貫之規(guī)模。故造成三大弊病,一則心性工夫皆失,故多德行之窳;二則不能服膺天命,故罹出處之悲;三則不能解決終極關(guān)懷,故囚生死之獄。子厚困于命運之多騫,儒門卻不能提供有效資源以安身立命,相反佛教卻有立竿見影之解脫實效。如子厚在《永州龍興寺西軒記》中所云“佛之道,可以轉(zhuǎn)惑見為真智,即群迷為正覺,舍大暗為光明”[2]751,說明子厚對于佛教,是有著親身受益處的。

         

        其二,子厚后期友佛之目的——以儒會釋。但是,隨著子厚對佛教了解漸深,其對儒佛互動又有了新認(rèn)識。一方面就整個佛教而言,他發(fā)現(xiàn)其有許多弊端,如禪宗在教義與宗派方面存在著“空有互斗,南北相殘”之現(xiàn)象(《龍安海禪師碑銘》)[2]161。又如諸宗戒律松馳,導(dǎo)致“文章浮屠,率皆縱誕亂雜,世亦寬而不誅”(《送方及師序》)[2]666。另一方面就佛教義理而言,他又發(fā)現(xiàn)其與儒家有諸多可會通之處。我們可以通過他與韓愈關(guān)于辟佛問題的討論來看。其在《送僧浩初序》中云:“退之所罪者其跡也,曰:‘髡而緇,無夫婦父子,不為耕農(nóng)蠶桑而活乎人?!羰?,雖吾亦不樂也?!弊雍裾J(rèn)為退之只是在外在的跡上辟,這些子厚本亦反對。但子厚認(rèn)為僅憑此角度太過膚淺,乃“忿其外而遺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韞玉也”。因為“浮屠誠有不可斥者。往往與《易》《論語》合,誠樂之,其于性情奭然,不與孔子異道。……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圣人復(fù)生,不可得而斥也。”[2]673-675也就是說,他發(fā)現(xiàn),佛教的許多長處,或于儒家本來具在,或者二者可以互通并處。所以他友佛的目的有所變化,一則其學(xué)習(xí)、吸取佛學(xué),是以儒學(xué)義理為標(biāo)準(zhǔn)的,是為了學(xué)習(xí)佛學(xué)之精華以滋養(yǎng)儒學(xué)。其時先秦儒書俱在,只是唐人讀不懂而已。適佛家亦重修行,亦講心性,故二三子藉此,再回讀圣經(jīng),方得途轍以窺孔門大旨。久苦初甘,焉能輒棄,故不論惡語諷嘲,終不回頭,以為圣人復(fù)生不能易此。二則在返諸六經(jīng),以我為主,會通而消化之。子厚入室操戈,他自反其初,深入心性,以儒解釋,最后他所理解的佛教,實際上是以先秦儒家之正義去格解之。

         

        下面我們即來看子厚佛教觀的兩大層次,友佛而欲會通。

         

        二、超越夷夏而論是非——子厚之友善佛教

         

        子厚對佛教采取友而不佞之態(tài)度,其對釋迦,并無崇拜匍伏之心態(tài),而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之交往。其友佛可自以下幾點以窺之。

         

        其一,文化上視佛教為諸子百家之一。子厚并不以夷狄之教而歧視佛教,我們可以通過其與退之的相關(guān)辯論來看。子厚曾作《送元十八山人南游序》云:“太史公嘗言:世之學(xué)孔氏者,則黜老子,學(xué)老子者,則黜孔子,道不同,不相為謀。予觀老子,亦孔氏之異流也,不得以相抗,又況楊墨申商刑名縱橫之說,其迭相訾毀抵捂而不合者,可勝言耶?然皆有以佐世。太史公沒,其后有釋氏,固學(xué)者之所怪駭舛逆其尤者也?!盵2]662-664子厚此是認(rèn)為佛教至少與諸子百家一樣,皆有佐于世。退之見后十分震怒,責(zé)怪子厚“不斥浮屠”。子厚又作《送僧浩初序》回應(yīng)云:“退之好儒,未能過楊子,楊子之書,于莊、墨、申、韓皆有取焉。浮屠者,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怪僻險賊耶?曰:‘以其夷也?!恍诺蓝庋梢砸?,則將友惡來、盜跖,而賤季札、由余乎?非所謂去名求實者矣。”[2]673-675首先,子厚在文化流派層次言,退之好儒不能高于楊雄,作為前賢的楊雄能夠虛心吸納諸如莊、墨、申、韓等流派,佛教難道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怪僻險賊嗎?其次,子厚躍上一層,至夷夏之辨上來說,如果你退之認(rèn)為,我不論它是非,只是非我華夏之文化者則一律排斥。那么,我們來看歷史上的例子吧。惡來為飛廉之子,多力而亂,跖則為秦之大盜,但是此二人皆是華夏之人。吳王闔廬之少子季札以禮聞名天下,晉人由余流亡入西戎卻助秦統(tǒng)一中國,此二人皆是夷狄之人。那么,按你的標(biāo)準(zhǔn),則是要推崇認(rèn)可惡來與盜跖,卻反對季札與由余了。也就是說,認(rèn)可壞人而反對好人了,這是典型的只問出身不問對錯,故不能持夷夏之辨來討論文化問題。

         

        其二,充分尊重佛教徒并與之平等交流。子厚在與佛教徒的交往中發(fā)現(xiàn)許多可與之士,故樂與交往。就天臺宗而言,子厚左謫永州后,與僧侶重巽、覺照、琛上人、懷遠(yuǎn)等皆有交往。就禪宗而言,交往者有文暢、浩初、靈徹、江華長老等。俱見《柳集》,不贅述。我們特別可以通過子厚對同族的文郁法師之態(tài)度來感受他對佛教徒之心理。其《送文郁師序》云:“柳氏以文雅高于前代,近歲頗乏其人,百年間無為書命者。登禮部科,數(shù)年乃一人。后學(xué)小童,以文儒自業(yè)者又益寡。今有文郁師者,讀孔氏書,為詩歌逾百篇,其為有意乎文儒事矣。又遁而之釋,背笈篋,懷筆牘,挾海溯江,獨行山水間,翛翛然模狀物態(tài),搜伺隱隙,登高遠(yuǎn)望,凄愴超忽,游其心以求勝語,若有程(法式)督之者。己則被淄艾,茹蒿芹,志終其身。吾誠怪而譏焉。對曰:‘力不任奔競,志不任煩拏。茍以其所好,行而求之而已爾?!K不可變化。吾思當(dāng)世以文儒取名聲,為顯官,入朝受憎媢訕黜摧伏,不得守其土者,十恒八九。若師者,其可訕而黜耶?用是不復(fù)譏其行,返退而自譏。于其辭而去也,則書以界之?!盵2]681-682章士釗評云:“文郁師,子厚族子也,柳氏衰歇,朝無名位,方有儒生可與興宗,又遁而之釋。子厚因深惜之。惜而就其人語,知其志不可奪,又見世之出仕者,遭黜訕而不得志,十常八九,于是不復(fù)譏其人,轉(zhuǎn)而自傷?!盵5]610由此惋惜,再至釋然,最可見子厚對佛教徒之態(tài)度。

         

        其三,撰寫碑文積極宣傳佛教。子厚讀內(nèi)典、播梵語,曾為諸多僧侶、寺院撰寫碑文,其于佛教之傳播有巨功矣。其所撰之碑文,有《曹溪大鑒禪師碑》、《南岳彌陀和尚碑》、《岳州圣安寺無姓和尚碑》《龍安海禪師碑》、《南岳云峰寺和尚碑》、《南岳云峰寺和尚塔銘》、《南岳般舟和尚第二碑》、《南岳大明寺律和尚碑》、《衡山中院大律師塔銘》、《法華寺西亭夜飲賦詩序》、《永州龍興寺息壤記》、《永州龍興寺東丘記》、《永州法華寺西亭記》、《永州龍興寺西軒記》、《柳州修大云寺記》、《永州修凈土院記》。這些碑文不僅數(shù)量多而且質(zhì)量高,對佛教的文化、歷史起到很好的保護(hù)與傳播作用。因此東坡在《書柳子厚大鑒禪師碑后》中贊之云:“釋迦以文教,其譯于中國,必托于儒之能言者,然后傳遠(yuǎn),故大乘諸經(jīng)至楞嚴(yán),則委曲精盡,勝妙獨出者,以房融筆授故也。柳子厚南遷,始究佛法,作《曹溪》、《南岳》諸碑,妙絕古今?!盵1]42-43釋氏妙義,大行中土,必待名僧譯之,名儒宣之,少一則不可。

         

        三.以儒為主和平消化——子厚之會通佛教

         

        子厚以儒會釋,有諸多獨特之處,我們可自下面幾個方面來看。

         

        其一,以善說禪。萬事皆空善不空,于儒家而言,若言萬事皆因緣際合,此或不誤,然善則正是因緣本身。子厚在《曹溪第六祖賜謚大鑒禪師碑并序》[2]149-152又直接以善說禪,迥出常表。此碑作于元和十年(815),再過四年,子厚即逝世,故此是晚年之作,可為定論。

         

        首先他討論了人性論。子厚云:“自有生物,則好斗奪、相賊殺,喪其本實,悖乖淫流,莫克返于初??鬃訜o大位,沒以余言持世,更楊、墨、黃、老益雜,其術(shù)分裂,而吾浮圖說后出,推離還源,合所謂生而靜者?!庇衷疲骸吧陨?,在物而具?;牧鞅驾W,乃萬其趣。匪思愈亂,匪覺滋誤?!贝思词钦J(rèn)為萬物本性是靜而善的,靜言其行,善言其質(zhì)。然而后天發(fā)展卻千變?nèi)f化,陷于相互爭奪殘害之中,不能返回其本性之初。我們都知道,性善乃是孔孟所堅持者,故東坡認(rèn)為此碑“蓋推本旨,與孟軻氏合”[1]42-43。而性靜則源自于《禮記·樂記》:“人生而靜,天之性也?!弊雍裼终J(rèn)為,此人性靜善之說出于孔子,然孔子無位,遂至此道術(shù)裂,佛教后起,推原其說當(dāng)與孔子一致。因為如果不是性善,則如何可以教之復(fù)善?既然佛教教人行善,則其在人性論上,必與儒家無二。

         

        其次是教化論。子厚歸納六祖教化,一則在原則上,“其道以無為為有,以空洞為實,以廣大不蕩為歸”。所謂“無為”,即針對梁武帝等弘法之有為,六祖更以任其自然?!翱斩础奔雌萍亠@真,以此為實。“廣大不蕩”,蕩者,搖也,《荀子·勸學(xué)》“天下不能蕩也”與此相同,即以天下之奉正信為歸宿。二則在途徑上,則是“其教人,始以性善,終以性善,不假耘鋤,本其靜矣”,“由師內(nèi)鑒,咸獲于素。不植乎根,不耘乎苗”。即是說,反躬內(nèi)鑒,以恢復(fù)先天本性之善與靜,根本就不需要更耘一根一苗,再稼一枝一葉。三則在對象上,“厖合猥附,不夷其高。傳告咸陳,惟道之褒”,即不論根器淺深,俱褒之以正道。四則在效果上,“中一外融,有粹孔昭”,“孔昭”,顯著彰明之義,如《詩·小雅·鹿鳴》:“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若中心復(fù)一,則外在的氣質(zhì)渣滓盡為融化,“儼然是儒家鉅子淵默雍穆氣象。”[5]193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子厚幾乎完全是以儒家的人性論與教化論來會通禪宗,而且有著極為明顯的“引導(dǎo)”意圖。

         

        其二,以孝解空。子厚在《送元暠師序》[2]678-679中認(rèn)為認(rèn)為佛教與儒家一樣也遵奉孝道,故有《大報恩》等經(jīng),此與儒合。然現(xiàn)在許多釋子已忘記佛祖教誨,不尊孝道。相比元暠躬行孝道,實難能可貴。但是我們知道,就佛教本身來說,不論是六道輪回,還是十二因緣,都不可能尊持孝道。然佛教傳入中土,即與中土固有之孝道發(fā)生沖突。故早期中土釋子多作會通,如孫綽《喻道論》即認(rèn)為“佛有十二經(jīng),其四部專以勸孝為事”?;勰芤嘤小岸鲃t孝養(yǎng)父母義則上下相憐”(《壇經(jīng)·疑問品》)。但畢竟這兩種理論相去太遠(yuǎn),甚難彌合。故導(dǎo)致有釋子偽造佛經(jīng),如子厚所持之《大報恩經(jīng)》即宋梁之際漢僧私作。然由此則可見,子厚對于佛教義理其實是以儒家為揀選標(biāo)準(zhǔn)的。

         

        子厚之特別處,在于更進(jìn)一步,以孝解空。子厚所理解的空,乃是體用一如之中道,而非禪宗那種平面初級的、有體無用的空。其云:“今之言禪者,有流蕩舛誤,迭相師用,妄取空語,而脫略方便,顛倒真實,以陷乎己,而又陷乎人。又有能言體而不及用者,不知二者之不可斯須離也。離之外矣,是世之所大患也?!保ā端丸∩先四嫌涡颉罚2]680故其將孝道理解為體用相合者。其在《送浚上人歸淮南覲省序》中云:“金仙氏之道,蓋本于孝敬,而后積以眾德,歸于空無?!先恕浞e眾德者歟?覲于高堂,視遠(yuǎn)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舍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2]683-684所謂本孝敬、積眾德,就是用,就有妙用,而達(dá)本體,方是空,方是體。而南禪往往忽視了用,即踐履工夫,而將體掛在嘴上念,委實是“流蕩舛誤,迭相師用,妄取空語,而脫略方便,顛倒真實,以陷乎己,而又陷乎人”。只有經(jīng)歷過修德積善的過程,一則為孝敬父母,二則為教化眾生,才能舍筏登地,達(dá)到即體即用的真空,也是經(jīng)過了一層否定的空。所以空是有一個修行作為否定的過程的,此正是看山不是山處。最后達(dá)到的空,也就是善之因緣。此世界,以善起,以善終。修行者修此,悟道者悟此。

         

        其三,以禮會律。前言禪宗戒律松馳,子厚對此提出嚴(yán)重批評。繼而,子厚又將佛教的戒律與儒家的禮制作一對比,認(rèn)為二者大可相通。其在《南岳大明寺律和尚碑(并序)》中云:“儒以禮立仁義,無之則壞;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則喪。是故離禮于仁義者,不可與言儒;異律于定慧者,不可與言佛?!逡远Y行,覺以律興。一歸真源,無大小乘?!盵2]170-171章士釗曰:“《大明和尚碑》首四語曰‘儒以禮立仁義,無之則壞;佛以律持定慧,去之則喪?!釃L謂柳之治佛,旨在援佛入儒,原非為迷佛而依佛,觀此碑尤信?!盵5]201此說頗會子厚之心。此處子厚依然是用體用一如之思想來對二者進(jìn)行會通。儒家素認(rèn)為仁體必須落實在人倫日用中方可完成自己,而此用又非隨心所欲的,應(yīng)當(dāng)克己復(fù)禮,即以仁聞公心克制私欲小利。而這種克制又體現(xiàn)在對主流的道德契約,即禮的嚴(yán)格遵守上。同樣,子厚認(rèn)為,佛教應(yīng)當(dāng)如此。只有嚴(yán)奉戒律、克守儀范,才能階及正道。那種一悟即了、一超直入者多是只窺得鏡中花、水中月、海上漚而已,并未入門,遑論涅槃。故他又以大明法師作示范來闡明此理:“達(dá)是道者,惟大明師?!哺D之道衰,其徒必小律而去經(jīng),大明恐焉。于是從峻洎侃,以究戒律,而大法以立。又從秀洎昱,以通經(jīng)教,而奧義以修。由是二道,出入隱顯。后學(xué)以不惑,來求以有得?!财湟路饔茫瑒佑袔煼?;言語行止,皆為物軌。執(zhí)巾匜、奉杖屨,為侍者數(shù)百;剪發(fā)髦、被教戒,為學(xué)者數(shù)萬。得眾若獨,居尊若卑;晦而光,介而大,灝灝焉無以加也。”[2]170-171通過此段我們可以看出,大明對律法敗壞的震驚、對恢復(fù)律法所作的努力以及巨大的成效。

         

        其四,以“神道設(shè)教”容納“佛教”信仰。子厚特理性,其曾在《天對》中云:“本始之茫,誕者傳焉。鴻靈幽紛,曷可言焉!曶黑晰眇,往來屯屯。龐昧革化,惟元氣存?!盵2]365此世界觀,殊異釋氏。故其對一般神異現(xiàn)象習(xí)慣于理性思考。如在《永州龍興寺息壤記》[2]746-747中記載,龍興寺有一塊土,會自動逐漸增高,凡是著手鏟它的人都會暴亡,故土人神之為息壤。子厚對此傳說完全不相信,認(rèn)為只是永州多疫,越辛苦的人患疾死得越快,如是而已。但是,子厚遷柳后,又轉(zhuǎn)換了觀念,開始接受民間所認(rèn)同的“佛教”信仰,認(rèn)定其具有穩(wěn)定人心與社會秩序之功能。其在《柳州復(fù)大云寺記》中云:“越人信祥(祥怪)而易殺,傲化而偭(背)仁。病且憂,則聚巫師,用雞卜。始則殺小牲,不可,則殺中牲,又不可,則殺大牲,而又不可,則訣親戚,傷死事,曰:‘神不置我,已矣!’因不食,蔽面而死。以故戶易耗,田易荒,而畜字不孳。董之禮則頑,束之刑則逃?!绷莅傩盏倪@種民間信仰,可謂是殘害無辜,破壞經(jīng)濟(jì),擾亂秩序。子厚經(jīng)過比較,認(rèn)為“唯浮屠事神而語大,可因而入焉,有以佐教化”,即可以用佛教來代替這種信仰,一則滿足百姓的宗教需求,二則穩(wěn)定社會秩序,故開始復(fù)建大云寺。此行效果良好,“而人始復(fù)去鬼息殺,而務(wù)趣于仁愛。病且憂,其有告焉而順之,庶乎教夷之宜也”[2]752-753。子厚此舉,其實正是貫徹《易·觀·彖》所謂“圣人以神道設(shè)教,而天下服矣”之精神。對于佛教,上者悅其義理,中者是其儀范,下者崇其西天恐其地獄,然皆無害,相反卻有助于社會之穩(wěn)定。

         

        其五,以“儒家祖先”提醒出家釋子。子厚之會通儒佛還有一點尤不能忽視。子厚之友善釋子,往往特別強調(diào)其祖上為儒為官,實是用心良苦,一則提醒對方以及其他欲為釋者不可忘本,二者也強調(diào)儒釋身份的兼容性。如在《龍安海禪師碑序》中云:“師,周姓;如海,名也。世為士,父曰擇交,同州錄事參軍。叔曰擇從,尚書禮部侍郎。師始為釋,其父奪之志,使仕,至成都主簿,不樂也。天寶之亂,復(fù)其初心?!盵2]159此是詳細(xì)介紹了海禪師的父叔皆為儒官。在《南岳大明寺律和尚碑序》中云:“師姓歐陽氏,號曰惠聞?!瓗熛纫蚬偈兰姨吨?,為大族,有勛烈爵位?!盵2]170此是點明律和尚祖上顯赫。在《送元暠師序》中云:“其上為通侯,為高士,為儒先。資其儒,故不敢忘孝?!盵2]678此是強調(diào)元暠祖上為大儒,故有孝道傳統(tǒng)。特別是在《南岳云峰寺和尚碑》中云:“師之族,由虢而郭,世德有奕,從佛于釋。”[2]164這里子厚特別注出了郭氏源于虢氏,其義尤深。周武王封文王之弟虢叔于西虢。故以虢為氏。平王東遷后,又奪虢叔之地與鄭武公,將虢叔之裔孫序封于陽曲,號為郭公,遂以郭為氏。子厚這里是提醒郭氏為中土貴胄,源遠(yuǎn)流長。

         

        客觀地說,子厚對佛教各派義理的掌握并非的當(dāng),大有可商榷之處。其以儒會佛,確有牽強,甚至犯“格義”之嫌。但是他的這種和平消化的會通,相比韓愈等人的辟佛,可謂是煞費苦心,也更見功效。故其用心之赤誠,其探索之強勁,足為后世儒者的文化交流留下一份優(yōu)良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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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唐]柳宗元.柳宗元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7.

         

        [3]孫昌武.禪思與詩情[M].北京:中華書局,2006:139.

         

        [4]施子愉.柳宗元年譜[J].武漢大學(xué)人文科學(xué)學(xué)報,1957,(1):91-154.

         

        [5]章士釗.柳文指要[M].上海:上海文匯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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