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灣按: 今夏再至陽明精舍就蔣先生問學(xué)。一日,蔣先生以《明心詩稿》及《明心詞稿》見示,曰:“二十年前舊作也?!庇嘀S籀一過,嘆曰:不事雕刻而別有高致,先生至性至情,于此可見一斑也!請(qǐng)以電子版,先生曰:“此皆多年前舊稿,無暇及此也?!?《明心詩稿》約一百五六十首(僅憑記憶印象,不確),覽讀之際,遇有私心尤好者,不禁搦筆快書于冊(cè)。后檢視之,僅十又一首。偶然耳。本為一己諷誦之便,今移錄十首于此,與遠(yuǎn)道諸友分享,純出米灣私意,蔣先生其不我罪乎? 《詞稿》約五六十首,則皆付闕如。米灣識(shí)于二〇〇四年十月十三日于京南郊外之淡甘書屋
一 秋日登高
作者:蔣慶
登高出世界, 壯觀天地間。
舉頭長(zhǎng)嘯罷, 俯首寫詩篇。
把筆憑玉宇, 清風(fēng)拂紅顏。
披襟且岸幘, 極目望蒼天。
黃云幾萬里, 滾滾去東南。
青峰數(shù)千疊, 綿綿接日邊。
今我凌絕頂, 感此心浩然。
山河無限好, 何用哭逝川。
(一九七三年秋獨(dú)登關(guān)刀巖)
二 讀 淵 明 事 跡 后
作者:蔣慶
先生自幼臥廬山, 樂撫孤松二十年。
一為饑寒入塵網(wǎng), 千行歸淚灑江天。
日落獨(dú)飲黃花酒, 月斜高吟壯士篇。
更有平生心下事, 余情千載憶桃源。
(一九七三年四月于貴陽)
三 讀屈原列傳后
作者:蔣慶
嗟夫白發(fā)翁, 高節(jié)世難容。
可恨上官惡, 無如楚子庸。
離騷悲社稷, 見逐念哀鴻。
懷瑾沉湘水, 千秋仰古風(fēng)。
(一九七七年四月于楚雄軍營(yíng))
四 讀文天祥傳示己
作者:蔣慶
生命何足貴, 名利輕如云。
只愿平生志, 不負(fù)有心人。
(一九七七年六月于楚雄軍營(yíng))
五 寒夜補(bǔ)衣
作者:蔣慶
挑燈夜補(bǔ)衣,
針冷線行稀。
縫罷念慈母,
征人何日歸?
(一九七八年元月九日夜于楚雄軍營(yíng))
六 讀唐君毅先生事跡有感
作者:蔣慶
讀罷先生事, 掩泣聲哽咽。
男兒不彈淚, 未到心慘裂。
悠悠我中夏, 禮樂昭日月。
斯文一掃盡, 天地亦傷色。
哀哉赤子意, 壯矣英雄業(yè)。
韓子回狂瀾, 朱公繼前烈。
我輩炎皇種, 心流軒轅血。
哲人逝未遠(yuǎn), 伐柯有其則。
遙遙觀音山, 凄凄塋草白。
悲風(fēng)吹我淚, 祭酒孤冢側(cè)。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于重慶)
七 過嵩陽書院
作者:蔣慶
嵩陽書院柏青青, 閱盡人間千古情。
最嘆殘碑橫斷壁, 何時(shí)再聽讀書聲?
(一九八四年七月)
八 謁洛陽白香山墓
作者:蔣慶
伊水依山日夜流, 白公石墓已千秋。
空階落葉無人掃, 古道吟詩有客愁。
淚灑青衫弦上恨, 心哀黔首夢(mèng)中憂。
荷香十里今何在? 露冷風(fēng)清月滿樓。
(一九八四年八月)
九 山居偶吟
作者:蔣慶
歌山連月雨, 昨日放新晴。
小谷清風(fēng)滿, 孤峰白靄橫。
花間蜂蝶舞, 葉底鳥蟬鳴。
斜坐南窗下, 閑觀摩詰經(jīng)。
(一九八五年七月重慶歌樂山房)
米灣按:歌樂山,在西南政法學(xué)院之西,有巖壑林泉之勝,蔣先生居處即在山麓。上世紀(jì)八十年代余求學(xué)西政,晚飯后每與學(xué)友舒步縱論于山道之上?;厥淄眨鐗?mèng)如影矣!展讀此詩,倍添愁緒。
十 寄劉小楓
作者:蔣慶
近日小楓來函商調(diào)深圳大學(xué),流連歌山不忍去。是日薄暮復(fù)登歌山,野徑無人,晚煙低浮,竹翠松青,得一詩云:
空山野徑寂無人, 何處霜禽一兩聲?
不是殷勤苦留我? 如何煙里囀寒林?
(一九八五年十二月十日重慶歌樂山)
米灣按:劉小楓,當(dāng)代學(xué)者。其在四川外語學(xué)院讀本科時(shí),即與蔣慶先生交好。川外與西政,僅一圍之隔也。序中所言調(diào)動(dòng)事,未果。移硯深圳行政學(xué)院,則數(shù)年后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