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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秉元作者簡介:鄧秉元,原名鄧志峰,男,西元一九七四年生,吉林農安人。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主要研究領域為中國經(jīng)學、經(jīng)學史、思想史,著有《新文化運動百年祭》《王學與晚明師道復興運動(增訂本)》等。 |
要相信經(jīng)典會給我們以力量
作者:鄧秉元(復旦大學,本刊特邀撰稿人)
來源:《中國研究生》2023年1月刊
劉玉秀(揚州大學)攝
《中國研究生》雜志來函,希望我能對研究生朋友談一點兒學習中國文化原典的建議。驀然之間,思緒竟回到自己的讀書時代。雖然自己所得尚淺,而且從業(yè)越久,越是有“仰之彌高,鉆之彌堅”之嘆,但還是有不少甘苦之言,可以和有志繼續(xù)從事此道的年輕朋友分享。
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不同起源的人類經(jīng)典早已相互共通,不必自限于一隅。但具體到每一個人,接觸經(jīng)典的機緣其實并不一樣。人類最好的經(jīng)典都是相通的,都會打開不同的生命之門,但華夏古典的獨特之處在于,即便是在絕對的物質主義或虛無主義背景之下,依然可以找到通道,讓我們體會到生命本身的力量。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國門洞開,一方面是西學的大規(guī)模涌入,一方面是傳統(tǒng)文化在本土復蘇,同時新儒學也自海外回流,對華夏文化的思考,重新被置于中西古今之間,古典也就在這個歷史境遇下被重新審視。但對于青年人而言,除了對知識的渴求,總是少不了對生命本身的困惑。當時并不清楚古典能否真正解決自己的問題,只是有一個念頭揮之不去:古人是如何解決類似問題的?帶著這一疑問,我在大學時代開始接近先秦諸子和宋明理學。后來讀梁漱溟先生的書,看到他也常說自己是一個“問題中人”,這才明白,盡管每個人的問題未必相同,但問題在所有人那里都是存在的。
因此,就我自己的體會而言,經(jīng)典并非一堆死去的文獻,只是供一些人批判,或者讓另一些人發(fā)一下思古之幽情。相反,要相信經(jīng)典會給我們以力量。在某種意義上,經(jīng)典其實是一個“待問者”,“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禮記·學記》),只有具有誠意和耐心的發(fā)問,才會真正得到垂青。經(jīng)典是一個民族在與天道持久溝通的過程中形成的,通過經(jīng)典,每個民族都實現(xiàn)了自身文化的“天人合一”。經(jīng)典因此不僅蘊蓄著無盡的能量,同時也承載著先民的志業(yè),是一個民族的精神縮影。
孔子有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研讀古典,首先需要過歷史和語言關。盡管只有極少數(shù)研究生可能成為上古歷史、文獻或文字、音韻等方面的專門學者,但對于古代語言、文字、歷史的常識必須具備。一個研究古典的學者,不僅應該能夠利用相關研究領域的最新成果,而且應該在學業(yè)的早期有意識地擴充自己在經(jīng)史子集各領域的基礎知識。古書浩瀚無邊,而且學者性情不一,不可一概而論;但不妨首先精讀《史記》《通鑒》(最低限度是《通鑒紀事本末》),有條件者可以嘗試點讀白文。此外,仔細閱讀《四庫總目提要》,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學習古典,入門進路極為關鍵。如果是基于興趣的研究者,當然可以從清儒讀起,清人的十三經(jīng)注疏大體已經(jīng)形成體系,是我們了解先秦、兩漢學術的基礎。但清代注疏其實不適合初學,很可能在名物訓詁的過程中消耗掉不少人的讀書熱忱。但如果是具備一定基礎、已經(jīng)確定學術方向的研究生則另當別論。倘若基于自身問題研讀原典,不妨先讀宋元人的經(jīng)注,誠如孟子所謂“先立乎其大”,宋儒大多刊去枝葉,直面問題本身。在宋儒的基礎上研讀清學,則清學皆成活水。
古典研究的最終目的,是在接引源頭活水的基礎上,形成我們這個時代對宇宙人生的確切理解。因此,對于二十世紀以來少數(shù)真正能夠建立在古今中西基礎上的新的研究要予以充分重視。這方面馬一浮、熊十力、錢穆、蒙文通、牟宗三等先生是我們的典范。一般來說,古典研究不可畫地為牢,古之人無書不讀,像現(xiàn)代有些人那樣,以文史哲等學科自限或束人的做法可以休矣。但初學入門最好能正,這樣才能對種種附會之說或無根之談有所裁斷。至于入門之后,所造如何,那還要看發(fā)心的大小以及用功的深淺,來不得半點的虛偽和矯飾。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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