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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作者簡介:張明,男,西元1970年生,貴州印江人?,F(xiàn)任貴州大學(xué)歷史與民族文化學(xué)院歷史系副教授,貴州大學(xué)陽明學(xué)研究中心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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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考論[①]
——兼論“黔中王門”源流演變及其心學(xué)成就
作者:張明(貴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貴州?貴陽?550025)
來源:作者授權(quán)?儒家網(wǎng)?發(fā)布
時間:孔子二五六六年歲次乙未年四月十四日丁未
? ? ? ? ? ?耶穌2015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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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王陽明是具有原創(chuàng)精神的世界級一流思想家。他在“龍場悟道”之后,揭橥心學(xué)于貴州,開創(chuàng)了對后世影響至深至遠的陽明心學(xué)學(xué)派。黔中弟子親炙于陽明門下,首傳陽明心學(xué),是為最早出現(xiàn)的陽明后學(xué)學(xué)派——黔中王門;他們數(shù)代相傳,成績斐然,遍及全省,蔚為大觀。然而,黃宗羲編撰《明儒學(xué)案》時,卻漏掉了黔中王門這一重要學(xué)派。本文通過對黔中王門啟、承、盛、衰四個時期之源流演變及其心學(xué)成就進行梳理,進而深入考證《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三大具體原因,希望對當前陽明學(xué)和黔中王門研究提供一定幫助和啟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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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鍵詞:王陽明;黔中王門;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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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vey?on?the?Absence?of?Wang?Yangming’s?School?of?Guizhou?in?the?Mingru?Xue’an
——Concurrently?on?the?Origin?and?Development?of?Wang?Yangming’s?School?of?Guizhou?and?its?Yangmingism?Achieve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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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Ming
(College?of?Humanities,?Guizhou?University,?Guiyang,?Guizhou?55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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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Wang?Yangming?was?one?of?the?world-class?first-rate?thinkers?who?had?original?spirit.?After?his?enlightenment?in?Longchang,?he?uncovered?Yangmingism?in?Guizhou?and?founded?Wang?yangming’s?school?of?Mind?that?had?great?influence?to?the?later?generation.?His?disciples?in?Guizhou?were?educated?by?Yangming?himself?and?they?first?inherited?Yangmingism,?then?the?earliest?Wang?Yangming’s?School——Wang?Yangming’s?School?of?Guzihou?appeared.?They?handed?down?for?several?generations?with?remarkable?achievements?and?spread?the?entire?province?with?a?splendid?sight.?However,?when?Huang?Zongxi?compiled?the?Mingru?xue’an,?he?missed?this?important?Wang?yangming?school?of?Guzhou.?This?article?surveys?the?origin?and?development?during?beginning,?inheritance,?peak?and?decline?periods?and?its?Yangmingism?achievements,?then?deeply?researches?three?reasons?of?the?absence?of?Wang?Yangming’s?School?of?Guizhou?in?the?Mingru?Xue’an.?The?author?hopes?to?provide?help?and?enlightenment?effects?to?the?current?studies?of?Yangmingism?and?Wang?Yangming?school?of?Gui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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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ds:?Wang?Yangming;Wang?Yangming’s?School?of?Guizhou;Huang?Zongxi;The?Mingru?Xu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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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是包舉有明一代學(xué)術(shù)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在中國學(xué)術(shù)思想史上具有開山之功。該書以王陽明為大宗,王陽明及王門后學(xué)在該書中占有大量篇幅和重要地位。[①]然而,由于當時主客觀條件限制,《明儒學(xué)案》對親炙陽明門下、首傳陽明心學(xué)的“黔中王門”卻闕而不載,這無疑是該書的一個重大缺憾。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經(jīng)過貴州省內(nèi)外學(xué)者30余年不懈研究,“黔中王門”已逐漸恢復(fù)本來面貌,并為學(xué)術(shù)界所認同;但還有一個基本前提問題仍然受到忽視,值得進一步追問,即《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原因究竟何在?這一問題的解決,對當前陽明學(xué)和黔中王門研究都具有一定價值和實際意義。本文首先從四個方面考察黔中王門的源流演變及其成就,其次對《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三大原因進行深入考證,最后作出一個簡短的結(ji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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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黔中王門源流演變及其心學(xué)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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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經(jīng)過貴州省內(nèi)外專家30余年不懈研究,久埋于歷史煙塵中的黔中王門逐漸恢復(fù)本來面貌,并得到中外學(xué)術(shù)界大多數(shù)專家的認同。[②]到目前為止,“黔中王門”的存在已經(jīng)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此不必贅述。以下在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從四個方面梳理“黔中王門”的源流演變及其心學(xué)成就,以便為后文論證《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三大原因作一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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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陽明親自開啟了黔中王門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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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是中國古代一位具有原創(chuàng)精神的偉大哲學(xué)家、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教育家,對后世產(chǎn)生重大影響。[③]?[1]王陽明與貴州有著極其深厚的淵源關(guān)系,貴州成就了王陽明一生的轉(zhuǎn)折點。具體而言,王陽明的“龍場悟道”活動,以及“格物致知”、“心即理”、“知行合一”等心學(xué)基本理論最初就是起源于貴州的;而他以“龍崗書院”、“文明書院”為標志的講學(xué)運動也開始于貴州,這揭開了明代中后期王門弟子憑借書院進行大規(guī)模心學(xué)講學(xué)運動的序幕。換言之,即王陽明心學(xué)的旗幟是首先飄揚在貴州高原之上的,并由貴州影響到全國乃至東亞世界。[2]黔中弟子親炙于陽明門下,首傳陽明心學(xué),成為最早出現(xiàn)的陽明后學(xué)學(xué)派——黔中王門??梢赃@樣說,正是王陽明本人親自開啟了“黔中王門”的源頭,這是黔中王門的“開啟”時期。在這一時期,王陽明還親筆留下了天下王門的第一份弟子群體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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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目前能夠找到的史料可以看出,當年來自省內(nèi)外、親臨龍崗、文明兩大書院聽講的王門弟子已達數(shù)百人之多,[3】(卷六。學(xué)校志)包括湖南的蔣信、冀元亨和云南的朱克相、朱克明兄弟,都千里奔赴,就教于門下。[4]王陽明因此在貴州留下了與早期王門弟子有關(guān)的詩文,并從中可見王陽明當時或喜悅暢快、或淡淡傷感的心情。[④]王陽明在貴州與王門弟子結(jié)下的深厚友誼,當王陽明離開貴陽時,有的弟子餞別于貴陽城南蔡氏樓,有的弟子迎候于城外道邊,甚至有的弟子于大風雪中將王陽明送到離貴陽六十里之遙的龍里驛。[5](P1072)他們通宵長談,依依惜別。王陽明到達距離貴陽七百里的鎮(zhèn)遠府旅邸時,在即將匆匆離開貴州、進入湖南之際,他還念念不忘對貴州弟子表達感謝之情和教誨之意,一口氣連寫三封書信。[6](上P291-294)在此三封書信中一共提到有字有號(信中弟子用字號,未用名)的弟子總共23人,他們是:陳宗魯、湯伯元、高鳴鳳、何廷遠、陳壽寧、張時裕、向子佩、越文實、鄒近仁、范希夷、郝升之、汪原銘、李惟善、陳良臣、葉子蒼、易輔之、詹良臣、王世臣、袁邦彥、李良臣、朱氏兄弟、閻真士共23人。這是王陽明親筆留下的天下王門的第一份弟子群體名單,其中三大弟子——陳宗魯、湯伯元、葉子蒼是黔中王門早期著名的代表人物,在此簡略介紹其生平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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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宗魯,名文學(xué),宗魯是其字,號五栗山人,晚號孏簃生,貴州宣慰司(今貴州貴陽)人。少師事王陽明先生,得陽明先生《贈宗魯詩》一首。正德十一年(1516)中舉人,任陜西耀州知州。后辭官歸里,罔預(yù)世故,博弈嘯歌,隨意所適。著有《耀歸存稿》,《余歷續(xù)稿》,《孏簃閑錄》,弟子統(tǒng)編為《陳耀州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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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伯元,名冔,伯元乃其字,貴州宣慰司人。王陽明先生謫龍場,伯元師事之。正德十六年(1521)中進士,官南京戶部郎、廣東潮州知府,改陜西鞏昌知府。便道歸省,中飛語,遂辭官不出,以詩自娛,與陳文學(xué)唱和,所著有《逸老閑錄》、《續(xù)錄》。年八十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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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蒼,名梧,又作悟,子蒼是其字,貴州宣慰司人。與陳宗魯、湯伯元同師王陽明先生。正德八年(1513)中舉人,任湖南新化教諭、陜西鎮(zhèn)安知縣。值得一提的是,王陽明離開貴州之后,與貴州弟子繼續(xù)保持密切聯(lián)系,互通信件,互致問候。[7][8]王陽明給新化教諭任上的葉子蒼寫有《寄葉子蒼》書札一通,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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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久不聞,徐曰仁來,得子蒼書,始知掌教新化,得遂迎養(yǎng)之樂,殊慰殊慰。古之為貧而仕者正如此,梧安得以位卑為小就乎!茍以其平日所學(xué)熏陶接引,使一方人士得有所觀感,誠可以不愧其職。今之為大官者何限,能免竊祿之譏者幾人哉?梧勉之,毋以世俗之見為懷也。尋復(fù)得鄒監(jiān)生鄉(xiāng)人寄來書,又知梧嘗以區(qū)區(qū)之故,特訪寧兆興,足仭相念之厚。兆興近亦不知何似。彼中朋友,亦有可相砥礪者否?區(qū)區(qū)年來頗多病,方有歸圖。人遠,匆匆略布閑闊,余俟后便再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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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該書札可以看出,由于受王陽明影響,其隨身弟子徐愛(字曰仁、號橫山)與貴州弟子保持密切聯(lián)系,相互交流,結(jié)下深情厚誼,該書札就是通過徐愛聯(lián)絡(luò)而促成的。此外,徐愛還留下與黔中王門有關(guān)的另外一首詩,他在《贈臨清掌教友人李良臣》中這樣寫道:“吾師謫貴陽,君始來從學(xué)。異域樂群英,空谷振孤鐸。文章自余事,道義領(lǐng)深約。南宮屈有待,東州教相許。知新在溫故,人師豈名作。春風促歸舟,流水繞華閣??吐泛想x情,悠然念囗廓。”[9](P7)該詩“文章自余事”與王陽明《贈陳宗魯詩》“文章本余事”之教導(dǎo)如出一轍,這為研究王陽明、徐愛與黔中王門早期弟子之間的交往提供了珍貴的原始文獻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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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黔中王門建立天下王門第一家陽明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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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王陽明在龍崗、文明兩大書院的講學(xué)運動是他親自開啟了“黔中王門”源頭的話,那么接下來就是“黔中王門”弟子在貴州如何傳承王學(xué)思想的問題,黔中王門進入到“承續(xù)”時期?!扒型蹰T”勇于擔當,不畏強權(quán),不負眾望,建立第一家陽明書院(嘉靖十三年/1534),標舉王學(xué)為“正學(xué)”,并建立“正學(xué)書院”(嘉靖十三年/1539)。黔中王門在王學(xué)最晦暗的時期,旗幟鮮明地傳承陽明心學(xué)之學(xué)脈,為天下王門弟子樹立了一個標桿和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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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王陽明在世之時,王陽明因平定寧王之功遭到權(quán)臣嫉恨,加之他創(chuàng)立的王學(xué)與官學(xué)(朱子學(xué))相對立,故王學(xué)成為靶子而遭到詆毀和反對,一時讒言四起,王陽明因此隱退浙江老家六年。后因廣西少數(shù)民族之亂,王陽明被起用前往平定。嘉靖七年歲末(1529),王陽明病逝于回師途中的江西南安。值此事變之秋,王陽明親故及其弟子均遭到壓制,朝廷取消王陽明爵位,取消對王陽明的祭祀活動,同時斥王學(xué)為“偽學(xué)”,禁止天下書院講習(xí)。王學(xué)遭遇空前危機,王學(xué)處于最晦暗的時期。但是,得到王陽明真?zhèn)鞯摹扒型蹰T”弟子陳文學(xué)(“得陽明之和”)、湯冔(“得陽明之正”)[10](P117)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朝廷針鋒相對,尊崇王陽明如初,一如在龍場挺身而出維護王陽明尊嚴之壯舉,他們照例每年祭祀王陽明——或在家遙拜,或到八十里外的龍場親祭。陽明先生去世五年之后的嘉靖十三年(1534),陽明私淑弟子王杏巡按貴州,“每行部聞歌聲,藹藹如越音?!?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等數(shù)十輩,請王杏為先生立祠,以便追崇,“以慰邊人之懷”。王杏從其請,允以贖貴陽城東白云庵舊址以建“陽明書院”,并親撰碑記。[11](卷六學(xué)校志)這是“黔中王門”在貴州建立的天下王門第一家陽明書院。陳、湯、葉三先生與王杏被載入《王陽明年譜》[⑤]中,這是黔中王門與浙江王門弟子為早期王學(xué)作出的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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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的義舉受到天下王門弟子敬仰和效仿。嘉靖十八年(1539),楚中王門弟子蔣信提學(xué)貴州,他在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的請求之下又恢復(fù)了龍崗書院、文明書院,并新建“正學(xué)書院”,他親撰碑記,指出心學(xué)即“正學(xué)”,[⑥]以示對朝廷斥王學(xué)為“偽學(xué)”的輕蔑之意;他還購置祭田,撰寫祭文。盡管蔣信被朝廷以“擅離職守”罪名罷免回湖南常德老家,但貴州四大心學(xué)書院(龍崗、文明、陽明、正學(xué))卻得以保存下來,陽明心學(xué)在貴陽和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繼續(xù)傳承,對貴州書院講學(xué)運動和民族地區(qū)文化發(fā)展起到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由此可見,黔中王門在王學(xué)最晦暗時期延續(xù)王學(xué)之功不可忽視,值得大力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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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后三先生與五大王學(xué)重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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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人數(shù)眾多,他們與其他王門廣泛交流,經(jīng)過前后兩代弟子的不斷努力,至1540—1570年代,黔中王門出現(xiàn)了前后三先生,產(chǎn)生五大王學(xué)重鎮(zhèn),同時將貴州打造成天下王門朝拜的“王學(xué)圣地”,“黔中王門”進入到興盛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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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不是一個封閉的學(xué)派,數(shù)代弟子都與其他王門保持密切聯(lián)系。早在王陽明龍崗、文明書院講學(xué)之時(1508—1509),就有數(shù)百弟子聆聽王陽明講學(xué),脫穎而出黔中王門早期的三大著名弟子——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他們學(xué)有所成,是為黔中王門著名的“前三先生”。[⑦]他們與王陽明本人及王門弟子徐愛、王杏、蔣信等保持聯(lián)系,修復(fù)“文明書院”、“龍崗書院”,新建“陽明書院”、“正學(xué)書院”。在王學(xué)被打成“偽學(xué)”的情況之下,他們率先在貴州高原舉起“正學(xué)”的大旗,成為王學(xué)最困難時期堅守王陽明學(xué)統(tǒng)的主力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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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540年代之后,黔中王門進入到“成熟和興盛”的時期,涌現(xiàn)出黔中王門第二代著名弟子、三大“理學(xué)名臣”——孫應(yīng)鰲、李渭、馬廷錫,是為黔中王門“后三先生”。他們廣交天下王門,將黔中王門的影響力輻射到陜西、四川、江浙、兩廣、云南等地區(qū)。為簡便起見,黔中王門前后三先生的生平事跡與著作移后交代,此處僅以孫應(yīng)鰲[⑧]為例,將其與當時著名王門學(xué)者的交游情況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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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孫應(yīng)鰲與著名王門學(xué)者交游一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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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可知,以孫應(yīng)鰲為代表的黔中王門與其他王門保持緊密聯(lián)系,這是向外的一方面。另外,向內(nèi)的一方面,則是其他王門紛紛前往貴州朝拜陽明遺跡,留下一些重要詩文和碑刻,他們與黔中王門一起將貴州打造成天下王門朝拜的“王學(xué)圣地”?,F(xiàn)將有關(guān)外省王門弟子朝拜“王學(xué)圣地”情況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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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外省王門弟子朝拜貴州“王學(xué)圣地”表
?1570年代的萬歷初年,泰州王門巨子羅汝芳(字近溪)游歷貴州龍場,江右王門名士、東林黨領(lǐng)袖鄒元標謫戍都勻衛(wèi),形成了泰州、江右兩大王學(xué)名流與黔中王門后三先生同現(xiàn)黔省的盛況。他們相互論學(xué),增建書院,培植人才,陽明心學(xué)覆蓋貴州全省,貴州出現(xiàn)了以龍場、貴陽、思南、清平、都勻五大王學(xué)重鎮(zhèn)為中心的書院講學(xué)運動,[12][13]形成了貴州古代教育史和學(xué)術(shù)史上的前所未有的盛舉。
(4)黔中王門長期刊刻王陽明著作,不斷推出新著,積累重要心學(xué)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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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是明代最早刊刻王陽明著作并堅持最久的學(xué)派。早在王陽明離開貴州之際,就在《鎮(zhèn)遠旅邸書札》中千萬囑咐貴州弟子刻書:“梨木板可收拾,勿令散失,區(qū)區(qū)欲刊一小書故也。千萬千萬!”[14](P1202-1203)王陽明親自交代的“區(qū)區(qū)欲刊一小書”乃是指王陽明在貴州期間創(chuàng)作的一些詩文,這是迄今可考最早刊刻的王陽明著作,推測當為《居夷集》,早于《傳習(xí)錄》的刊刻,說明黔中王門弟子有刊刻王陽明著作的開先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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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王陽明去世之后,黔中王門弟子較早刻印了《遺言集》、《陽明集》等陽明著作,使學(xué)者有所依憑。陳宗魯作有《陽明集詩》,可資證明。萬歷《黔記》記載陳宗魯《陽明集詩》云“不拜先生四十年,病居無事檢遺編。羲文周孔傳千圣,河漢江淮會百川?!盵15](卷四十七)惜《遺言集》、《陽明集》具體內(nèi)容無從考證。此外,黔中王門弟子還陸續(xù)刻印了《傳習(xí)錄》、《陽明文錄》、《新刊陽明先生文錄續(xù)編》等。萬歷三十六年(1608),時任貴州巡撫的江右王門著名弟子郭子章著成《黔記》六十卷,對百年黔中王門進行了第一次總結(jié),[⑨]除有關(guān)前三先生陳、湯、葉的記載外,還特為黔中王門后三先生孫應(yīng)鰲、李渭、馬廷錫各作傳記一篇,合為《理學(xué)傳》,故孫、李、馬又被稱為“貴州理學(xué)三先生”。郭子章還特別邀黔中王門的殿軍人物陳尚象作《序》一篇,置于《黔記》全書之首。甚至到了王陽明龍場悟道127周年、距離明朝滅亡只有九年之遙的明末崇禎八年(1635),余姚學(xué)者施邦曜[⑩]還在貴陽刊刻了《陽明先生集要》,這是天下王門弟子在明代進行的最后一次刊刻王陽明著作的活動。以上可見貴州刻印王陽明著作之早、之久,同時也反映出對王黔中王門對王陽明先生愛之深、思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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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不僅刊刻王陽明著作,同時還不斷推出新著,比如“前三先生”、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后三先生”孫應(yīng)鰲、李渭、馬廷錫,以及黔中王門的殿軍人物陳尚象等,都有重要著作流傳于世。其中,孫應(yīng)鰲、李渭兩人的著作,在卷數(shù)上就分別超過了王陽明先生的著作。今將黔中王門前、后三先生之生平事跡與著作匯總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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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黔中王門前、后三先生之生平事跡與著作一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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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萬歷后期至崇禎年間,貴州戰(zhàn)亂頻仍,黔中王門進入衰落時期,然其影響之余波,不絕如縷,一直延續(xù)至清初。[?]正如清光緒年間孫應(yīng)鰲之裔孫孫茂橿先生在《孫文恭公遺書跋》中說:“吾家以如皋藉來隸清平,再傳至文恭,遂闡陽明良知之旨,為黔儒宗,流風馀蔭,霑溉歷數(shù)百年。”[16】明代黔中王門的一些重要心學(xué)著作在歷經(jīng)明清易代之變后仍然保持下來。[?]清代貴州學(xué)者以整理前代文獻自任,大力收集和整理地方文獻,如鄭珍、莫友芝、黎庶昌、陳田四大文化世家,對明清以來的貴州文獻進行長期收集和整理,出版有《黔詩紀略》、《黔詩紀略后編》《黎氏家集》等,其中就包括了明代黔中王門的一些重要資料,孫應(yīng)鰲的八種著作被莫祥芝匯集為《孫文恭公遺書》刻印出版,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孫應(yīng)鰲在國內(nèi)已經(jīng)亡佚的著作《督學(xué)文集》被黎庶昌從日本收集回國,編入《黎氏家集》和《黔南叢書》印行,彌足珍貴。清代貴州學(xué)者黔中王門資料的收集整理,對后人深入研究黔中王門之心學(xué)成就,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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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明儒學(xué)案》何以缺載“黔中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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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緒年間,貴州學(xué)者莫祥芝在《孫文恭公遺書敘錄》這樣感嘆道:“公(孫應(yīng)鰲)以詞臣洊踐卿式,外歷參政、巡撫,鐫巨珰,論革除,清國學(xué),政事赫一時,而《明史》無傳,此可為公惜者一也。公受陽明、心齋之學(xué)于徐越,與羅洪先、汝芳、蔣信、胡直、趙貞吉、耿定向、定理相切劘,發(fā)揮良知,張望眇悟,而《學(xué)案》不載其姓字,此可為惜者又一也?!盵17】莫祥芝為孫應(yīng)鰲系“中外名臣”而不入《明史》一嘆,為其乃“理學(xué)大儒”而不入《明儒學(xué)案》而再嘆。在“黔中王門”中出類拔萃、獨占鰲頭,具有最高成就的代表人物孫應(yīng)鰲尚且如此,遑論黔中王門的其他成員。孫應(yīng)鰲不入《明史》已經(jīng)有劉漢忠先生論及;[18】孫應(yīng)鰲不入《明儒學(xué)案》還受到忽視,本文并不特講孫應(yīng)鰲與《明儒學(xué)案》之關(guān)系,而是將黔中王門作為整體來具體考證《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三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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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徐愛早逝造成黔中王門流入江浙地區(qū)的早期資料散佚(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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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前述可知,王陽明離開貴州后,繼續(xù)與黔中王門弟子保持聯(lián)系,由于徐愛是王陽明早期最親近的弟子,故徐愛與黔中王門有直接交往,他熟悉和了解黔中王門情況,成為較早收集和整理王陽明著作的代表人物之一。具體言之,早在正德七年(1512),徐愛與王陽明從北京同舟回浙江省親之時,就開始記錄和整理王陽明的語錄,同時也收集其他王門資料,以作《傳習(xí)錄》和《同志錄》。從目前資料來看,徐愛至少先后與黔中王門的李良丞(任山東臨清教諭)、葉梧(任湖南新化教諭)保持直接且良好的交往關(guān)系。李良丞、葉梧將黔中王門的情況通過徐愛轉(zhuǎn)告到王陽明本人,故有王陽明《寄葉子蒼》、《寄貴陽諸生》信札的出現(xiàn)。此外,從徐愛遺著《橫山集》可以看出,徐愛曾經(jīng)作了一次西行漫游,最西遠達湖南境內(nèi)的常德、岳麓、沅陵等地,均有《橫山集》中之詩文為證,這一線路是王陽明流放貴州兩次所經(jīng)過的驛道,大約是徐愛有意要進行一次重走陽明路的體驗之旅,他如果繼續(xù)西行,很快就會進入貴州東部的平溪衛(wèi)、鎮(zhèn)遠府,但不知何故停止。[?]徐愛在湖南見到了時任新化教諭的黔中王門弟子葉梧。這是黔中王門與王陽明和徐愛的三者之間關(guān)系到達最密切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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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二年(1517)五月,徐愛英年早逝,時年31歲。他本人的著作以及收集的王陽明語錄[?]、《同志錄》和其他包括黔中王門在內(nèi)的資料大多散佚。其父徐璽檢其遺稿,托蔡宗兗正誤、補缺、作序、編成《徐橫山遺集》付梓刊行,搶救了徐愛的部分資料,對研究早期王門弟子有一定積極作用。但徐愛的去世對黔中王門還是產(chǎn)生了不利影響,加之王陽明戎馬倥傯,使黔中王門與王陽明和身邊弟子的密切關(guān)系逐漸減少,于是,黔中王門逐漸被江浙學(xué)者所遺忘。這既是徐愛的個人悲劇,也是黔中王門的遺憾。這是黔中王門資料不能在江浙地區(qū)繼續(xù)流傳的一個天意安排,是為后來《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遠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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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錢德洪編著《陽明文錄》時,購書令和購書人均未到達貴州,匆忙行事,留下收書不全的遺憾,這是造成后來的黃宗羲無法見到黔中王門資料的間接原因(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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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愛去世四年之后(正德十六年/1521),王陽明已平定寧王之亂,于是回余姚省親,錢德洪率侄子門生七十四人迎請王陽明于中天閣,并拜王陽明為師。錢德洪聰慧勤學(xué),成為王陽明晚年最著名的弟子之一。收集陽明著作是浙中王門弟子的重要職責,這一任務(wù)自然落在錢德洪身上。王陽明去世以后,錢德洪除續(xù)刻《傳習(xí)錄》外,他于嘉靖十四年(1535)又準備在江蘇刊刻《陽明文錄》。錢德洪曾作《購書令》分送天下王門后學(xué),又派弟子王安成作為委托代理人前往各地購書。錢德洪曾不無驕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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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閩、粵由洪都入嶺表,抵蒼梧,取道荊、湖,還自金陵,又獲所未備,然后謀諸提學(xué)侍御聞人邦正,入梓以行。[19](P18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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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段文字可以看出:錢德洪似乎是在夸耀弟子王安成行路之遠、收書之廣,故能“獲所未備”。仔細考察后可以發(fā)現(xiàn),這次購書在地域上確實包括了長江以南絕大部分地區(qū),而且確實也是王陽明曾經(jīng)親自到過的地區(qū),但問題在于恰恰漏掉了作為王陽明“龍場悟道”和“王學(xué)圣地”的貴州高原。具體來說,王安成已經(jīng)“抵蒼梧,取道荊、湖”,也就是他到達了廣西、湖南,即沿著貴州的南部和東部邊境轉(zhuǎn)了半個圈?;蛟S是因為他視“飛鳥不渡”的貴州高原為畏途,竟然沒有進入貴州一步,這就造成黔中王門雖然在貴州刻印有王陽明遺著等第一手資料(從前述可以看出,黔中王門其實在收集和整理王陽明著作方面行動早、效果好、積累多),但最終卻不能進入錢德洪蘇版《陽明文錄》。再通過對照浙版《陽明文錄》、《陽明文錄續(xù)編》與黔版《新刊陽明先生文錄續(xù)編》,我們可以進一步看到王陽明一些與黔中王門相關(guān)的詩文根本就沒有被江浙地區(qū)的王門學(xué)者收錄過,這實在是因為王安成畏縮避黔、錢德洪匆忙行事的結(jié)果。從錢德洪所編王陽明著作來看,當時也有不同的聲音,可見當時即有人發(fā)現(xiàn)其不全面的缺點,不過可能因為錢德洪系王陽明首座弟子和主編的權(quán)威,明知有遺漏也固執(zhí)己見,匆忙出書,造成遺憾。[?]這就造成了后來黃宗羲無法見到黔中王門資料的間接原因,可以說也是《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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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明清之際戰(zhàn)亂,文獻破壞嚴重,加之黃宗羲“一人之聞見有限”,未曾見到“黔中王門”的第一手資料,這是造成《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直接原因(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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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宗羲是天下王門的殿軍人物和集大成者,總結(jié)百余年王學(xué)成就與得失,自然落在他的肩上。然而黃宗羲所處的時代,卻恰逢明清易代之際,戰(zhàn)亂頻仍,國破家亡,顛沛流離。為保存故國文獻史料,傳一線文化血脈,黃宗羲于清康熙八年(1669)開始編撰《明儒學(xué)案》,前后歷時八年,于康熙十五年(1676)最終完成。他以一人之力,僅用短短八年時間就完成收一代之書、著一代之史的壯舉?!睹魅鍖W(xué)案》全書煌煌62卷,涉及地域廣大、人物眾多,是中國第一部學(xué)術(shù)史專著。但由于其遭逢亂世之后,文獻蕩然一空,故遺漏在所難免。正如黃宗羲在《明儒學(xué)案發(fā)凡》中明確告訴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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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書搜羅頗廣,然一人之聞見有限,尚容陸續(xù)訪求。即所見而復(fù)失去者,如朱布衣語錄,韓苑洛、南瑞泉、穆玄庵、范栗齋諸公集,皆不曾采入。海內(nèi)有斯文之責者,其不吝教我,此非一人之事也。[20](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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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黃宗羲的真誠告白,表現(xiàn)了一個淵博學(xué)者的謙虛態(tài)度和求實精神。從上可以看出三個要點:首先,黃宗羲完全明白當時還有資料遺漏,一時無法收集齊全,故“尚容陸續(xù)訪求”。其次,即使已經(jīng)收集到手的資料,如朱布衣語錄,韓苑洛、南瑞泉、穆玄庵、范栗齋諸公集,也因“所見而復(fù)失去”而“皆不曾采入”可見戰(zhàn)亂對文獻破壞之慘烈。其三,黃宗羲真切呼吁:斯文之職乃天下大事,“非一人之事也”,天下學(xué)者應(yīng)當共同保存天下文化。對于以上問題,梁啟超也有深刻認識,他于民國十二年(1923)曾這樣說:“梨洲《明儒學(xué)案》,千古絕作,其書固以發(fā)明王學(xué)為職志,然詳于言論,略于行事,蓋體例然也。其王門著籍弟子,搜采雖勤,湮沒者亦且不少?!盵21](P1-P2)梁啟超明確指出該書有湮沒和遺漏的問題,以引起學(xué)者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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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聯(lián)系當時黃宗羲所處的明清交替之際的境況:戰(zhàn)禍相連之慘,國破家亡之痛,可以知道他作前代思想學(xué)術(shù)之史,以存故國文獻、以續(xù)文化命脈,藏之名山,以待后世,自有其大義存焉。然而,正是由于戰(zhàn)亂破壞和文獻亡佚等客觀原因所制約,要收集天下王門所有資料,實屬不易。浙中、江右王門尚且“湮沒者亦且不少”,更何況遠在西南邊地的黔中王門如何能夠囊括無遺?退一步說,假使黃宗羲能夠來到貴州,但他想要得到比較齊全的黔中王門第一手資料,希望也是極其渺茫的,因為黔中王門的資料在明末以來歷次戰(zhàn)亂中大多焚毀,所剩也非完帙。如康熙三十五年(1696),僅僅晚于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二十年而出任貴州巡撫的德州進士田雯,就親眼看見孫應(yīng)鰲祠破敗的情形,他在《重修孫文恭公祠碑記》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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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明世廟時,邊寓乂安,崇尚儒術(shù),公一鬼方產(chǎn)耳,以著書講學(xué)自任,樹立勛名,入為司成,出應(yīng)節(jié)鉞,有古仲山甫風。何以歷今不二百年,里之父老及公之子孫,遂無傳聞紹述之者。所以余入黔時,扼擘抵掌,慷慨論列,流連追慕其為人,且重有感于祠之廢而累歔流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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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雯弟子王枟收集孫應(yīng)鰲著作,他在《合刻孫文恭三書跋》(1714)中說:“理學(xué)三先生,各有著述。于二十年前,猶及聞文恭《學(xué)孔精舍匯稿》為撫黔者檄取購求而去。夫能于購取誠賢矣,而競拔本而去,一線之存,竟成絕響,視郭公何如?非徒追慕之為難,而表章傳述之為難?!敝燎逵赫觊g,孫應(yīng)鰲后裔所藏著作已無完帙。裔孫茂橿在《孫文恭公遺書跋》中說:“先文恭公著述,自雍正乙卯(1735)后,家藏已無完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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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們從當時客觀條件上同情性地體察和理解,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是當時形勢使然,是情有可原的,我們不可求全苛責。戰(zhàn)亂的破壞是造成《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直接原因(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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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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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黔中王門的存在是真實不虛的。黔中王門在明代中后期一百余年間經(jīng)歷了啟、承、盛、衰四個階段,先后出現(xiàn)四代王門弟子,建立40余所書院,形成五大王學(xué)重鎮(zhèn),積累一些心學(xué)著作,取得重要學(xué)術(shù)成就。從王陽明貴州“龍場悟道”親自開創(chuàng)黔中王門源頭,至黃宗羲編撰完成《明儒學(xué)案》的一百六十余年(1508—1676)期間內(nèi),浙中王門弟子徐愛、錢德洪、黃宗羲先后三次收錄天下王門后學(xué)資料,但遺憾的是,黔中王門都失去了這三次重要機會,這些遺憾最終造成《明儒學(xué)案》缺載黔中王門的遠、中、近三大原因。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經(jīng)過貴州省內(nèi)外學(xué)者30余年的艱苦探索研究,黔中王門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了本來面貌,并得到陽明學(xué)界絕大部分學(xué)者的贊同和認可。我們也必須清楚認識到:盡管黔中王門研究已經(jīng)取得一些可喜成績,但我們還是很有必要在前人研究成果基礎(chǔ)之上,繼續(xù)深入挖掘黔中王門散佚著作和史料,這仍然是當前和未來研究黔中王門的基礎(chǔ)性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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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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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收稿日期:2013-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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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題項目: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明清時期貴州陽明學(xué)地域?qū)W派研究”[項目編號:07XZX004];貴州大學(xué)人文社會科學(xué)科研項目“王陽明與黔中王門研究”[項目編號:GDYB201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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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明(1970—),男,土家族,貴州印江縣人,貴州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副教授,貴州省陽明學(xué)學(xué)會副秘書長,美國夏威夷大學(xué)訪問學(xué)者。主要研究方向:中國思想史、貴州地方史、教育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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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黃宗羲《明儒學(xué)案》將有明一代學(xué)者按學(xué)術(shù)思想、主旨流派、師承傳授劃分為十七個學(xué)案,記187人另卷首《師說》一章記17人共204人。全書按時間先后分為三個時期:前期以程朱之學(xué)為主、陸學(xué)次之;中期專述陽明之學(xué)及王門后學(xué),列“姚江學(xué)案”和王門后學(xué)七大學(xué)案(浙中、江右、南中、楚中、北方、閩粵、泰州七大王門學(xué)案);末期述王學(xué)修已派,立東林、蕺山兩學(xué)案??梢娫摃且酝蹶柮骷巴蹰T后學(xué)為大宗和主線的,這與黃宗羲作為王學(xué)之殿軍人物和集大成者的文化身份是相符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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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到目前為止,筆者收集到的研究“黔中王門”的文章主要有:譚佛佑:《黔中王門主要思想及書院活動述略》,《貴州文史叢刊》1991年第4期;張?zhí)梗骸肚型蹰T——一個被忽略的地域?qū)W派》,《貴州文史叢刊》1995年第3期;劉宗碧:《貴州的王門后學(xué)》,《中國哲學(xué)史》1997年第2期;王曉昕、李友學(xué):《王學(xué)從貴陽走向世界》,《貴陽文史》2001年第3期;張明:《貴州陽明學(xué)派思想流變初探》,2003年貴州師范大學(xué)優(yōu)秀碩士論文;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學(xué)》,張新民主編《陽明學(xué)刊》(第一輯),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李友學(xué):《黔中王門是陽明后學(xué)的重要學(xué)派》,《第十屆明史國際學(xué)術(shù)討論會論文集》,人民日報出版社2004版;錢明:《黔中王門論考》,《貴州文史叢刊》2007年第2期;錢明:《王陽明與貴州新論》,《貴陽學(xué)院學(xué)報》2009年第2期;張新民:《論王陽明龍場悟道的深遠歷史影響:以黔中王門為中心視域的考察》,《教育文化論壇》2010年第1期;張小明:《黔中王學(xué)研究》,2011年南京大學(xué)博士論文;黃文樹:《孫應(yīng)鰲與王門學(xué)派的交誼》,(臺灣)《屏東教育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類)第三十八卷2012年3月;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門的書院講學(xué)運動》,《貴陽學(xué)院學(xué)報》2014年第2期。綜述性文章有羅正副:《黔中王門后學(xué)研究綜述》,張新民主編《陽明學(xué)刊》(第三輯),巴蜀書社2008年版;陸永勝:《紀念王陽明龍場悟道五百周年暨黔中王門研究三十年學(xué)術(shù)討論會綜述》,張新民主編《人文世界》(第三輯),巴蜀書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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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2011年5月9日,習(xí)近平同志在貴州大學(xué)中國文化書院與師生座談時,對王陽明龍場悟道以及陸王心學(xué)思想的重要影響作了重要講話,這為研究、繼承、弘揚包括陽明心學(xué)思想在內(nèi)的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在當代的實際價值和意義指明了方向。詳見吳光先生《王陽明的親民思想及其當代意義》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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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王陽明在《居夷詩》中有多首諸生詩,表達了王陽明與黔中王門弟子的交往及深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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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與王杏建立貴州“陽明書院”一事,載于《王陽明年譜》“嘉靖十二年”條,這是黔中王門弟子在《王陽明年譜》中僅有的三個有名有姓的記錄,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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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蔣信:《新建正學(xué)書院落成記》云:“正學(xué)何為者也?正學(xué)者,心學(xué)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所謂學(xué)也。譬之正路然,自夫此學(xué)弗講,士惟旁蹊曲徑之趨,甚者臨荊棘赴坑塹,莫有極也。貴之士樸野尚僅存焉,可無望于此乎?是正學(xué)之所以名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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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貴州省貴陽市修文縣“王陽明紀念館”廣場上塑有王陽明與黔中王門前三先生陳、湯、葉的青銅雕像,建于1999年,中央美術(shù)學(xué)院田世信教授設(shè)計;館內(nèi)有陳、湯兩先生的畫像,系從浙江省訪得,已制成大幅圖片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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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孫應(yīng)鰲是明代嘉、隆、萬時期天下“四大賢人”之一。此“四大賢人”分別是湖北耿定向、四川趙大洲、貴州孫應(yīng)鰲、江西羅汝芳。江右王門學(xué)者胡直稱:“宇內(nèi)講明正學(xué),楚有黃安耿公、蜀有內(nèi)江趙公、黔有清平孫公、豫章有南城羅公,皆賢人也?!彼麄兪钱敃r最著名的王門學(xué)者。清代貴州學(xué)者莫友芝稱孫應(yīng)鰲為“貴州開省以來人物之冠?!睂O應(yīng)鰲所代表的黔中王門在天下王門學(xué)派中占有一定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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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從正德三年(1508)王陽明“龍場悟道”,到萬歷三十六(1608)郭子章《黔記》編成,是為黔中王門兩大標志性事件,前后正好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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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施邦曜(1585—1644),浙江余姚人,字爾韜,世稱四明先生。萬歷進士,任順天武學(xué)教授,歷國子博士、工部員外郎。因反對魏忠賢弄權(quán),遂出任漳州知府,后升四川按察使、福建左布政使,累官至左副都御史。崇禎八年(1635),施邦曜在貴陽刊刻《陽明先生集要》這是天下王門弟子在明代最后一次刊刻陽明著作的活動。崇禎十七年(1644),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滅亡,施邦曜在北京自殺殉國,踐履了一個陽明學(xué)者的良知宗旨和愛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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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認為黔中王門在明末衰落之后,其影響之余波一直延續(xù)到清朝。詳見張明:《貴州陽明學(xué)派思想流變初探》,2003年貴州師范大學(xué)碩士論文(全國優(yōu)秀碩士論文數(shù)據(jù)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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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王門有極少部分著作保存到1920年代(如馬廷錫的《漁磯集》、《警愚錄》被收入1923年的《黔南叢書》清樣目錄,準備整理出版發(fā)行,后因戰(zhàn)亂亡佚);有的甚至保存到1980年代才被最終毀掉(如李渭的部分著作解放后收藏在貴州思南縣文化館,但到了1980年代,竟被該館主事者連同其他古籍當作廢紙賣掉,最終化為紙漿;后來主事者被依法判刑。此為筆者2014年暑期在貴州思南縣實地調(diào)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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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分學(xué)者認為徐愛曾經(jīng)追隨王陽明到達貴州龍場驛,并建議在修文縣修建“王陽明與徐愛雕像”,這是明顯錯誤的。筆者將另有《徐愛“黔中之行”辨正》一文專門加以論述,此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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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愛所錄王陽明語錄只剩十四條,后收入《傳習(xí)錄上》,只占該卷全部129條語錄的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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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德洪所編《王陽明年譜》也提到黔中王門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三先生。他們成為數(shù)百名黔中王門弟子中進入《王陽明年譜》僅有的三個人。但錢德洪并沒有收集到陳文學(xué)、湯冔、葉梧三人的文集,也沒有收集到王陽明私淑弟子王杏和他們?nèi)嗽谫F州所刻的《新刊陽明先生文錄續(xù)編》等相關(guān)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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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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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張明.陽明心學(xué)對近代東亞世界的影響[J].當代貴州.20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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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嘉靖)貴州通志.天一閣藏明代方志續(xù)編(68).上海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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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門的書院講學(xué)運動[J].貴陽學(xué)院學(xué)報.2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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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明)王守仁撰,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王陽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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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束景南.陽明佚文輯考編年.上海古籍出版.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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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錢明.王陽明散佚詩文續(xù)補考[M]//張新民.中華傳統(tǒng)文化與貴州地域文化研究論叢(二).成都:巴蜀書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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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錢明.王陽明與貴州新論[J].貴陽學(xué)院學(xué)報.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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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錢明編校整理.徐愛?錢德洪?董澐集.鳳凰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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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莫友芝等編.關(guān)賢柱點校.黔詩紀略.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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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張明.王陽明與黔中王學(xué)[M]//張新民主編.陽明學(xué)刊.貴州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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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明)郭子章撰,趙平略點校.黔記(卷四十七)鄉(xiāng)賢列傳四.巴蜀書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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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7]孫文恭公遺書.貴州省圖書館藏宣統(tǒng)二年南洋官書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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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劉漢忠.關(guān)于明史無孫應(yīng)鰲傳及有關(guān)考證[J].貴州文史叢刊?.19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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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清)黃宗羲著,沈芝盈點校.明儒學(xué)案(修訂版).中華書局.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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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梁啟超.陽明先生傳及陽明先生弟子錄序[M]//余重耀編.陽明先生傳纂.中華書局.19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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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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