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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衷鑫恣】君子之黨與一黨政制

        欄目:《原道》第30輯
        發(fā)布時間:2016-08-30 14:27:24
        標簽:
        衷鑫恣

        作者簡介:衷鑫恣,字叔晦,世居福建武夷山(舊崇安縣),生于西元1985年即共和國卅七年,香港浸會大學哲學博士。現(xiàn)任職浙大城市學院傳媒與人文學院副教授。出版有《敵道學史——從北宋到二十世紀》,主編有《武夷學院朱子學研究十年錄》及副主編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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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之黨與一黨政制

        作者:衷鑫恣(浙江大學哲學系博士后研究人員)

        來源:《原道》第30輯,陳明 朱漢民 主編,新星出版社2016年出版

        時間:孔子二五六七年歲次丙申七月廿八日甲申

        ? ? ? ? ? ?耶穌2016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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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以君子黨為獨一的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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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依據(jù)品性將成年人分出“君子”與“小人”,貴君子而賤小人,幾千年來這種觀念已深入國人之心。成年人是政治動物,故將君子小人之分用于有黨的政治,不難得出“君子黨”與“小人黨”的概念。筆者旅居香港數(shù)年,常見香港議會斗爭中各黨派互以小人斥罵“對方”,而自居“君子”;雖或不敢徑稱自己為君子,但無不宣稱“為民請命”,儼然士君子模樣。他們之為君子,是真是偽且不論,可以肯定的是,君子文化在當代政治是有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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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之教對古今政治制度存在許多啟示,其中一種,我認為是一黨政制的某種合理性。君子與小人在價值上是不對等乃至互斥的,現(xiàn)實中固然有君子有小人,理想中卻只要君子,所謂多元共存在這里沒有空間。同理,君子之黨與小人之黨不對等,二者互相否定,其要義是消滅對方,同臺競爭是無從談起的。因此,這種語境之下,獨黨化是必然的趨向。因為孔子說過,“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論語?衛(wèi)靈公》),以及“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論語?為政》),過去的儒者對結(jié)黨往往有些忌諱,不欲身陷黨爭,“朋黨”二字常常是罪名。與孔子對君子的核心規(guī)定“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相關,他的“君子不黨”是說君子不要搞利益集團,“黨”字指向特定人群的私利,是一種貶義。歷史上最早公開為君子結(jié)黨正名的,是宋仁宗時期卷入慶歷黨案的歐陽修。他著《朋黨論》,說:“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敝赋隽伺簏h化的必然,并說明了君子黨、小人黨的內(nèi)涵。到歐陽修這里,無論是“朋”還是“黨”,都已是中立的表達。文中他說小人因私利交結(jié),故其朋黨“偽”。用現(xiàn)在的話說,是沒有共同信仰或主義,黨人間不是真正的“同志”關系,其“黨”非真黨。歐陽修勸人君退小人之朋,進君子之朋。一真一偽,一進一退,在歐陽修看來,只當有且只有君子之黨。這也就是歐陽修所追求的獨黨化。歐本人顯然自居君子,他的一黨政制就是含他在內(nèi)的君子一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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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這里一黨政制是如何合理的?首先是合乎君子黨、小人黨終不兩立的斗爭邏輯,這是一種歷史邏輯,因為必是在時間過程中一黨戰(zhàn)勝另一黨;僅有觀念上的互相否定,不足為政治。換句話說,一黨政制因其歷史必然性而合理。然而,這種必然所產(chǎn)生的,可以是君子黨也可以是小人黨,因此一黨政制還需要第二重合理性,也就是,其黨須是君子黨。人無不求善政,斗爭勝負帶來歷史必然,但歷史的必然不等于人民的抉擇,它們是兩個概念。否定這一點,就會得出蒙古滅宋乃宋人所樂的荒謬結(jié)論(其實蒙古只勝在武力)。人民的自主抉擇終究是從善去惡,這是不同于歷史邏輯的價值邏輯。所謂君子黨就是好的黨、善的黨,只有君子黨才有持續(xù)占有權(quán)力的理由。合而言之,在君子小人語境下,致力于君子的專政是一黨政制的全部合理所在,歐陽修之所欲,即是君子們的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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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經(jīng)驗,有“順取而順守”,文王伐商而代之是,屬于在得天下、坐天下二者上皆行君子之道;又有“逆取而順守”,宋高祖繼后周而起是,屬于得天下不君子,然后求以君子共治天下。歷代儒者對于逆取順守的朝廷,都是承認合法性的;相反,如秦以詐力取天下又以酷政臨天下,則為儒者所不齒。這里我們視君主為有黨之人。君主有黨?沒錯,其黨就是分享其權(quán)力的所有人(或曰整個統(tǒng)治集團)。如是“逆取而逆守”,又怎么樣?這就涉及到小人統(tǒng)治集團的維持問題。理論上,君子黨可以消滅小人黨,小人黨也可以消滅君子黨。然而小人黨是難以維持的,小人黨之為小人黨,是一種詛咒,即使黨人自身也不愿其黨如此,奪權(quán)之后要么很快被推翻,要么主動尋求轉(zhuǎn)變,而后者即逆取順守之路。一黨政制之下,終究是君子黨為可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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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說明的是,我們所說的黨爭間(政治集團間)的互相消滅不必是肉體消滅,奪其權(quán)力便已是政治上的消滅,好比雄性動物的去勢。黨派的“去勢”包括使之歸于野或使之歸于己。古代朝代更替中對前朝主腦的處置就有兩種:一是虐殺,二是善待。如周主,且封商民于宋,使為諸侯之一,這是人所稱頌的。說到同朝中的黨爭,則漢末黨錮中閹黨是務殺太學黨領袖,而宋代黨爭最多,但因有不殺士人的祖宗之法,落敗者止于被解職、被流放(坐牢的都極少)。總的來說,小人集團比較不擇手段,這也是他們之為小人的表現(xiàn)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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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從孔子到朱子的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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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門有無自覺的排他的團體意識?先看文本。《論語》兩次說到“吾黨”。一為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公冶長》)二為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笨鬃釉唬骸拔狳h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保ā蹲勇贰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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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的“黨”,皇侃《論語義疏》均釋為“鄉(xiāng)黨”。朱子《論語集注》釋“吾黨之小子”為“門人之在魯者”,也是理解為鄉(xiāng)黨。即便是鄉(xiāng)黨,未必就全然不值得我們重視,近代以來的中國及世界政治中,有一部分政治團體即是以同鄉(xiāng)關系或地緣為基礎的。進一步地,更應該跳出“黨”字去看??鬃诱f“君子群而不黨”時,暗示了君子應當有自己的“群”(以遠離小人)。相傳為孔子所作的周易《系辭》,說“方以類聚,物以群分”,更是賦予特定人群的聯(lián)合以形而上的必然性。此外,《論語》中鼓勵君子結(jié)交君子的話是非常多的??偠灾幪庯@示了“自己人”的觀念。并且,這個“自己人”不是系于父子兄弟夫妻等倫,否則很可能被認為只是常說的儒家的熟人社會、親情社會。實際上,孔子是鼓勵朋友師徒等原本是陌生人之間的基于道德學問的聯(lián)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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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史實。有件事可以表明孔門如后世的朋黨一般,具有鮮明的自我標榜意識。這就是孔門的衣冠。談仁說義自然是孔門的標志,但黨之為黨,更是社會學意義上的,那些區(qū)分人群的形式上的東西同樣不可或缺。那么孔門衣冠到底怎么樣?《禮記?儒行》:“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濒敯Ч娍鬃?,先問:“夫子之服,其儒服與?”鄭玄注:“哀公館孔子,見其服與士大夫異,又與庶人不同,疑為儒服而問之?!笨梢?,孔子穿戴極為獨特,自成一體。更重要的,孔子使儒服成了門下的“法服”。據(jù)《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子路原來是“冠雄雞、佩豭豚”,后“儒服委質(zhì)”,請為孔子弟子。也就是說,猶如近世的入黨,加入孔門也有儀式性的東西,穿上儒服意味著成為孔門一員。在先秦諸子而言,墨家組織最嚴密,為孔門所不及,但不可否認,孔門的辨識度也非常高,單儒服一項已使孔門與眾不同??鬃拥狞h其實就是儒生共同體。漢以后儒生遍天下,儒之一“家”獨尊,某種意義上就是孔子之黨的一黨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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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論朱子?!痘掴旨分小拔狳h”凡33見,加上“吾徒”等同義語,更不止此數(shù)。更緊要的是,詞義發(fā)生了巨大改變,除少數(shù)仍指鄉(xiāng)黨外,其他皆朋黨之義,此“吾黨”與后世中國國民黨黨歌“三民主義,吾黨所宗”的“吾黨”本質(zhì)上已無大異。朱子參與(且領導)的朋黨即道學黨。其《祭呂伯恭著作文》以浙江道學呂伯恭之死為“吾黨之哀”,《祭陸子壽教授文》稱江西道學陸氏兄弟為“吾黨”,《文集?續(xù)集》卷一《答黃子卿》論劉子澄因道學被劾案是“吾黨”之挫折,《與劉子澄(一)》謂“吾徒”的事業(yè)是“講學、修身、傳扶大教”。南宋中期的道學黨絕非簡單的“學術(shù)共同體”,他們廣泛參政,共同致力于道學理想在政治中的實現(xiàn),故同時是政治集團。這個政治集團大部分時間處在弱勢,在慶元黨禁中以“偽學”之黨的名目覆滅,列名黨籍的有朱熹,更有扶持道學的朝廷大員。當時的道學群體具有強烈的得權(quán)動機與明確的政改意圖,因此只把朱子的“吾黨”理解為理學學友是遠遠不夠的。在歷經(jīng)孝宗、光宗、寧宗三朝的黨爭中,道學人士也喜歡以“君子”“小人”劃分敵我。然而正如余英時先生所言,他們往往不是指個人:“他們筆下的“君子”與“小人”基本上分別指“道學群”與官僚集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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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語類》第127至133卷談論本朝人物政治,不少涉及宋代頻繁的黨爭,憑這些語錄可大致了解朱子及其門人的朋黨思想。茲歸納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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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對于現(xiàn)實政治,他不僅贊成君子有黨且認為君子應當結(jié)黨,對無條件的無黨論很是反感?!吨熳诱Z類》卷132載:“戴肖望云:‘洪景盧、楊廷秀爭配享,俱出,可謂無黨?!唬骸蝗弧R獰o黨,須是分別得君子小人分明。某嘗謂,凡事都分做兩邊,是底放一邊,非底放一邊;是底是天理,非底是人欲;是即守而勿失,非即去而勿留,此治一身之法也。治一家,則分別一家之是非;治一邑,則分別一邑之邪正;推而一州一路以至天下,莫不皆然,此直上直下之道。若其不分黑白,不辨是非,而猥曰無黨,是大亂之道?!笨吹贸鰜恚熳尤胬^承了歐陽修的朋黨說,歐陽修的君子之“道”朱子謂之“天理”,歐陽修的小人之“利”朱子謂之“人欲”。他又采用“是”“非”這對概念,使君子小人的相反互斥一目了然。他又往前推進,認為君子不僅要據(jù)有中央政權(quán),還要據(jù)有所有地方政權(quán)。這是朱子作為哲學家所具有的普遍主義特質(zhì)決定的(他要的是“直上直下之道”),而歐陽修只是針對當時的朝廷黨爭就事論事。據(jù)引文,朱子保留了一種可能的“無黨”,這種無黨是君子價值得到充分保障后君子們的自由聯(lián)合以及自為,沒有了黨名卻是結(jié)黨的高級實現(xiàn)。什么意思?假設政府人員都已是君子同道,君子黨便是政府本身,沒必要再說自己是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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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朱子堅決認定,君子小人不可兩存。當然,這是他的政治學要求,而非人類學要求,否則就是法西斯了。他期望的是仕宦隊伍的純潔,用他自己的話就是“小人不可與君子同處于朝”,求諸古圣,則有舜去四兇、孔子誅少正卯等先例(《語類》卷130)?!八膬础痹圃?,歐陽修《朋黨論》也提到,曰“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為一朋”,構(gòu)成一個小人黨。誅少正卯一事,文革“批林批孔”以之為孔子反對言論自由、搞思想迫害的罪證,不過其真?zhèn)晤H有爭議。很多人認為宋代人物甚盛,而功業(yè)不及漢唐。朱子時的福建長官方叔珪也這么想,且認為這是本朝太執(zhí)著于“去小人”的緣故。方叔珪有一個現(xiàn)代人常有的預設,即治國理政,善惡無論,才能第一。朱子批評道:“是何等議論!小人如何不去得?自是不可合之物?!糁^小人不可去,則舜當時去‘四兇’是錯了!”(《語類》卷129)非常重要的一點,從孔子到朱子都不主張永恒不變的個體本質(zhì),理學的“變化氣質(zhì)”說人所共知,小人是有機會變?yōu)榫拥?。然而,盡管如此,朱子對政治實踐中的小人能否果斷地變?yōu)榫右皇路浅2粯酚^。學生說:“小人道消,乃是變?yōu)榫印!敝熳诱f:“亦有此理。圣人亦有容小人處,又是一截事。且當看正當處。使小人變?yōu)榫庸毯茫皇遣荒艿萌绱??!币痪湓?,小人變好是特殊,變不好是一般,于是政治上的常道只能是拒絕懷柔小人。對話繼續(xù),另有學生問:“小人譖君子,須加以朋黨叛逆。”朱子表示同意:“如此,則一網(wǎng)可打盡?!保ā墩Z類》卷129)非常強硬的表態(tài)。宋代王安石以后的政治給人政黨輪替的表象,然而時人并不以此為榮。包括朱熹在內(nèi)的宋代政論家,未嘗歆羨于新舊兩黨的朝野輪替,君子黨立于朝、小人黨受到鎮(zhèn)壓才是他們理想中的常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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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第一說君子當結(jié)黨,第二說當去小人,第三則要說到如何去小人。這里,朱子對北宋元祐黨人制造的車蓋亭詩案的評價很能說明問題。元祐黨是反王安石變法的黨,在宋朝政治中朱子是站在元祐黨人一邊的,擁有司馬光、二程兄弟等人的元祐黨是朱子心中的君子黨。車蓋亭詩案是元祐黨人唯一的政治迫害事件,卻被朱子在不同場合一再提起,深致不滿。他說:“渠(蔡確)固有罪,然以作詩行重責,大不可?!保ā墩Z類》卷129)換句話說,文字獄是要不得的。小人之為小人,需要根據(jù)其實際行為進行正確的判定,符合一定的司法程序。元祐黨人上臺之初,挾報復之心懲辦新黨,乃至不擇手段,這是朱子譴責車蓋亭詩案的根本原因。詩案的另一方面,蔡確是被奪官遠黜,而非下詔獄或受極刑。對政客小人的鎮(zhèn)壓止于去其勢,不使用過分的懲罰,這是君子黨成為君子黨的必要條件。聯(lián)系到孔子誅少正卯一案,不論是否真有其事,誅殺是朱子不能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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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充一點,雖然朱子在理念上親元祐黨,但卻瞧不起元祐黨人實際的治國:“(元佑諸賢)矯熙豐更張之失,而不知其墮于因循。既有個天下,兵須用練,弊須用革,事須用整頓。如何一切不為得!”又說:“元佑諸賢,多是閉著門說道理底?!保ā墩Z類》卷130)元祐黨等于是取消神宗朝的全部變法措施便了事,因循守舊,再無作為。朱子在其他地方提到,熙寧變法中的免疫法是很便民的。哪想元祐黨人為了反變法而反變法,連之一齊取締。朱子善意地解釋他們有些書呆子,“閉門說道理”,但從另一個角度,元祐諸賢有點走入“順取而逆守”的反常模式,王安石變法不得人心于是舊黨上臺,不料上臺后只知道刻意反其道而行,務必清除干凈而后快,這就不夠君子了。從結(jié)果上看,舊黨沒有占到便宜,很快又被新黨取代,新黨用“紹述”神宗的名義,恢復變法。因為元祐黨人謀黨有余謀國不足,其與新黨的關系真有點兩黨制的味道,因為兩黨制所以成立,便是以兩黨政策的相互立異為邏輯起點的。北宋的“兩黨制”幾乎陷入兩個小人黨的惡性競爭,這或許意味著兩黨制的先天缺陷,即不管初心如何,終必淪為兩個小人黨;若是兩個君子黨,因為訴求一致,終究是要合一的,也就無所謂兩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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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關于君子黨的構(gòu)成,不可能要求黨人個個智仁勇兼?zhèn)?,畢竟現(xiàn)實種君子成色各異,德才也可能各有側(cè)重。這跟儒家君子的概念內(nèi)涵有關,儒家的完美人格是圣人,而君子不是,孔子就說,“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論語?憲問》)。因此,不同于圣賢,儒家的君子概念更有現(xiàn)實意義,更可以踐行。作為既理想又務實的儒者,朱子對于君子,既重視仁厚的一面,也重視才智的一面。茲各有一例。宋哲宗元佑年間,同為舊黨的劉元城彈劾程頤輔導小皇帝輔導得不是,朱子門人于是責怪劉元城“不知培植君子之黨”,朱子則是另一番見解:“過不在此,是他見識有病?!撬恢?。……渠不知輔導少主之理當如此,故伊川一向被他論列,是他見識只如此?!保ā墩Z類》卷130)見識差卻列籍君子黨,這是看重他的仁厚。又,朱子談仁宗朝的兩派人,說楊安國“聚得幾個樸純無能之人,可笑”;而范仲淹門下蘇子美、梅圣俞之徒,雖輕儇戲謔,招妓爛飲。對于后者,朱子仍許為“君子黨”,這是由于他們是才俊,且與君子領袖范仲淹為伍(《語類》卷129)。在朱子那里,純樸卻無能是不足以從政的。不過從理想的角度,德才不可得兼時寧可選德,朱子對德薄者的批評要比對才低者嚴厲,所以他才會斥蘇子美、梅圣俞等人輕薄,說他們“終亦何補于天下國家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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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君子黨與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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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說過,一黨政制之下,專政的君子黨與行政的官府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君子執(zhí)權(quán)力之牛耳,君子黨的意志等同于政府的意志。君子黨原則上沒有自己的利益,所以本來就沒有理由成為凌駕于治國系統(tǒng)之上的專門的食利者,即政務為黨務是君子黨的應有歸宿。黨人得以食祿,是出于在行政教化事務上的實際付出。這也就是孟子說的“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用今天的話說,是群眾通過納稅養(yǎng)活官吏。君子黨人恰當?shù)恼紊矸菔悄硞€官職,而非某黨黨員。君子黨與仕宦集團合二為一,朋黨化于無形,這也就是上文朱子所說的君子、小人分別得分明以后的“無黨”。這是一種理想,也是中國政治自西漢儒化以來一直努力的目標,其基本路向是把職權(quán)及榮祿從世襲的貴族那里奪走,交給選自庶民的、作為道德學問典范的仁人君子,構(gòu)成動態(tài)的儒士集團治理天下。“士”“仕”合一后,士人們一方面沒有黨心,另一方面又自動嵌入治國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的整體之中,這個整體的信仰高度一致,是同僚,更是“同志”“同道”,故而無黨而又有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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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子定義下的君子視乎本人德行,是不可能通過世襲得到的,政府欲得君子,只能通過選拔,選拔范圍越廣,得君子越多。從西漢察舉征辟,到東漢的廣建太學,到隋唐以后推行科舉,無不是為了得到治國理政的君子。其選拔范圍越往后越廣,規(guī)模也越來越大,到了宋代,科舉成為選官的主要途徑,宰執(zhí)幾乎都是進士出身,而進士中平民出身的又占多數(shù)。其后元清又回到貴族政治。因為科舉的徹底,只有宋明至少在形式上最接近君子黨執(zhí)政治國的理想。而論其實質(zhì),宋明的凜凜士君子也的確多,更早只有太學興盛的東漢可比。察舉與科舉,從其選舉從政君子的本義而言,是實現(xiàn)儒家政治理想的最好制度,后世欲行君子一黨制,恐怕仍需要這兩種制度以及相應的君子教育。君子黨人的政治成功不成功,就看它是否使有德者有位,最大限度地籠絡君子。某種意義上,君子就是現(xiàn)代社會常說的精英,君子一黨制就是精英治理的政體。優(yōu)秀者脫穎而出成為社會領袖,是最合情合理的機制。即使代表農(nóng)工或資本家等特定人群利益的團體,一旦有機會成為全國人民的代表,也很難不走精英治理的道路。君子作為人的普遍的尺度,代表著人的普遍的利益和訴求,故君子黨專政反映的是全民的意志。當中國共產(chǎn)黨提出“三個代表”思想,要求“代表中國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時候,其實就是一種君子治理的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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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說君子黨終究從群眾中選拔而出,反映了君子黨與群眾的魚水關系。然而二者關系還要辯證地看,它們另一方面又是彼此懸絕的。此懸絕是地位的懸絕,君子黨居上,群眾居下,尊卑有別。中國科舉時代,士庶之分是最大的社會界線,讀書人受到的尊敬非今世可比。一旦釋褐為士子,則國家視為寶貝,平民視為榜樣。君子共治集團之尊崇,根本在于君子之尊崇。而庶民集體之卑微,固然不是由于預設了庶民皆小人,但的確是由于小人之故。看一下王夫之《俟解》中的兩段話:“庶民者,流俗也。流俗者,禽獸也。明倫、察物、居仁、由義四者,禽獸之所不得與?!薄皩W者但取十姓百家之言行而勘之,其異于禽獸者,百不得一也。”王夫之說得比較極端,把庶民貶得太低,然而庶民之中言不及義的的確比比皆是,無論是王夫之見到的晚明已較發(fā)達的市民社會還是今天中國的社會,都是這樣。這些人讓他們管好自己或許沒問題,給予尊崇的政治地位就沒道理了。從這里也能看到,真正的君子政治是反對民主制的,它不允許庶民對政治有同等的發(fā)言權(quán)。當然,這不等于不能有某種局部的民主或君子黨內(nèi)的民主,實際上古代歷朝的廷議中百官的職銜雖有高低,他們的意見常常是被同等對待的,最后以人數(shù)定決議。至于如何榮寵君子,則不能靠財富,這是君子的本質(zhì)決定的。如果地位高低由財富,其社會必為商人社會、資本社會,而非君子社會。士君子的尊貴,應當是在一份體面的薪水之外,主要在禮樂上給予特權(quán)。舊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宋代唯士夫得以不殺,這些都可以成為有用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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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姚遠